第41章

苦于坐騎問題的昙宗,左想右想,覺得自己這群人看樣子是沒辦法裝普通人了。可是他們對付劉黑闼失敗後,困在洺州,現在還真沒法跑出去。

靈憲此刻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哎喲,跟着你們打仗,打得我人都傻了。找乞丐啊。”

昙宗一下子就明白了,可他們這小隊裏,還有人茫然着。

“我以前沿路乞讨來着,告訴你們,這年代對這地最熟悉的,肯定是乞丐,接下去就是流民。”靈憲一點也不覺得以前的乞讨生涯是羞恥的,他甚至有些感謝那些日子,苦過後,現在能吃飽飯,他就覺得挺好。

昙宗拍了拍靈憲,滿意極了,哎喲自己真是随便撿一個娃子都了不得。

“來,把自己身上會反光的盔甲、刀,全包起來。馬也用廢布包起來,我們盡量走偏僻的地方。靈憲你機靈點先去找兩個小乞丐探聽探聽,他們肯定知道哪裏有出口。”

靈憲點頭:“那任務呢?”

他指的是劉黑闼的命。

昙宗本來是想活捉劉黑闼的,但人太多,才沖刺到人家面前,人家就反應過來邊殺上來邊狂喊了。

于是他們臨時變卦,打算直接殺了劉黑闼。

于是他們搞了一次突襲。

于是他們就這幾個人就這麽潛進了敵營,就這麽摸到了劉黑闼的住所,就這麽直接沖了上去。

劉黑闼真是相由心生,臉上都是橫肉,行動上也都是橫着來的,帶着自己一幫子将士如同不要命了一般,直沖着昙宗他們過來。

別人不要命,可是昙宗要命啊。

在昙宗現在比較扭曲的觀念中,劉黑闼的命不是命,自己将士的命每一條都珍貴得狠,所以最終竟是用棍子狠狠給了劉黑闼兩下就撤退了。

玄甲軍擅長軍隊布陣的沖擊,可這執行秘密任務一般的暗殺,還是頭一回,以至于被發現的太快,敵人都開始舉起來,打算圍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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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昙宗不想用捕風捉影,但劉黑闼太壯了,沖得和他的捕風捉影差不多快,所以昙宗最後放棄了。

事後——

“……如果我回去說——三胡啊,貧僧當時聽見上天在我耳邊說留他七天命,心下一驚,竟忘記下手。你們覺得齊王他會信麽?”昙宗認真問。

“……呵呵。”衆人最後是這樣回答他的。

鑒于有人連笑都沒給他笑一個,昙宗覺得估摸着這方法是不行了,嘆了口氣:“我還是下不了狠手。你們這些人當中比我大的這才幾個,誰丢了命,我都不好向秦王交代。”

靈憲知道秦王回了長安,齊王就被扔過來了,這兩人間還有些道不明的。現在任務是齊王下的,人是秦王的,大師是太子的,他們這隊人馬還真是蠻複雜的。

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可是在場的幾個不是新兵蛋子,就是地位還沒到可以按照這句話做的層次。所以昙宗思索了下:“路線還是要摸清,先問一下哪裏藏人最好,藏好了我們到時候保不準還能來個裏應外合。”

靈憲可能是剛才拍了腦子,整個人都活絡了,都像一個小謀士了:“可是我們要怎麽裏應外合,我們根本和齊王的人失聯了。”

昙宗深沉的看了一會兒靈憲,直到把人看毛了才開口:“随機應變……咯。”

于是一支非常不符合現在戰争狀況的游擊小分隊就此誕生。

…………

李元吉聽到自家三姐的死訊後,心情一直處于敏感時刻,忽上忽下,就怕什麽時候還會收到一個壞消息。

洺州總管逃了,畢竟是他沒想到的。

更沒有想到的是,洺州總管一套,那附近的一片都是投降或者逃亡了。于是他就此和昙宗失去了聯系。

其實李家的人都差不多,對不相關的人冷心冷肺的,對相關的人,哪怕面上不顯,私下裏都恨不得将人捧上天去。

若說最注重情感的,或許還是太子李建成。至少他對不相關的人,沒特殊情況下,也是挺關心的。

聽到自家大哥要來的消息,李元吉就覺得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心甘情願将自己統帥的位置讓了出來,還将自己這邊的人馬安排的妥妥當當。

可這一安排,他就發現不知道該怎麽跟大哥說昙宗的事情。

人是他派出的,現在人失蹤了,他自然要負責。

一場戰事,連換三個統帥,不算稀奇的事情,但也算少見了。

李建成剛趕到營地,就發現李元吉如同做錯事的小孩子,強作鎮定看着自己,強作鎮定讓出指揮權,強作鎮定來跟他讨論現在的戰況如何。

“你若是覺得丢了統帥位置,心裏不舒服,直接說出來就行。”李建成看着自己面前那些詳細的軍情報告,嘴裏跟李元吉說道。

李元吉咬咬牙,還是說出了口:“我這裏已經和大師失去聯系了,他本在洺州鎮守,結果洺州總管逃了,擺了大師一道。”

“我知道了。”李建成頭也沒擡,“還沒傳來死訊就行。現在當務之急是快把士氣打起來,否則再多的兵力支援都是空話。大唐遲早被一個莽夫打下來。”

跟着來的魏征在行過禮後,就開始跟着一起看那些戰況。

李元吉眼神有些複雜,但最終還是什麽題外話都沒再說,在大哥旁邊給他補充說明一番最近軍內的情況,還有些不能留成文字記錄的,關于劉黑闼的一些資料。

很多年後,李元吉問李建成,為什麽當年一點都不急。

李建成只是笑笑,反問他:“李世民和我喝酒回去後就吐血了,你知道後急不急?”

李元吉想了想,急或許是急的,但更多的是對對方的信任,總覺得禍害遺千年,沒那麽容易就死了。

現在的李元吉遠遠沒有那麽灑脫,也沒有經歷後來那麽多事情,頂多就是眼高于頂,心思單純,易于動怒,也就是容易炸毛。

事實上,無法冷靜也只能冷靜,着急再多也沒什麽用處。人在面對亂世的時候除了妥協,還有就是報複回來。

所以李建成現在是太子,是帝王李淵最為滿意的一個兒子,也是他相對于其他兒子,最為放心的一個兒子。而李元吉只是個喜歡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孩子,雖然是個齊王。

魏征當然對此非常滿意。

有情緒,卻又能控制情緒,帝王當該如此。

當然現在兩個各有想法的人自然不會知道,李建成是根本放空了大腦,讓自己完全不去想那個糟心事情。

戰場上死人跟玩一樣,不能細究。

…………

昙宗現在即使不知道有人在為他擔心,也依舊覺得自己很頭大。

不要問他是如何找到一個地下窯,又是如何将馬匹給運下去,最後又是如何變得像普通百姓一樣在洺州“住”了下來的。

當然不是正常住法咯,現在可不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時代,家家都門口緊鎖的,生怕打仗又牽扯到自己。

一塊地方換了幾個領頭的,苦的自然是百姓。

至于他頭大些什麽……

“那誰,你別駝着背還走路姿勢那麽端正,出門準被發現,來,學着我一樣,癱着。”昙宗親自指導。

當兵當習慣了,走路都是一個姿勢,更別說他們還是群精銳。

剩下那些小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學了個四不像。整個像得了輕度中風一樣,連路都走不來了。

靈憲這個半路插班的,和昙宗一樣對這些小兵沒啥辦法,只好自己苦哈哈出門打探消息,拿些吃食過來。

吃穿住行都解決完了,一群人就開始考慮要怎麽處理劉黑闼的事情。

在場的對沖鋒陷陣都在行,但對這正面沖突和行刺的事情,倒還真不怎麽在行。昙宗覺得自己上次和少林寺一起制敵的那次雖然有一定借鑒意義。

在場的小兵沒有一個在武功上能敵得過惠玚師兄,更別說其它武僧,比如方丈大人和監院了。

雖然若是拼起命來,在場的小兵還是一定比少林寺那幫子強的,上過戰場的兵都知道玩陰的,哪裏下手狠毒就往哪裏下,專挑死穴。

至于陣法合作……他這隊玄甲軍也學過些,但自然不是少林寺的陣法,而是上場殺敵沖鋒的陣法。

一騎當前,真是萬夫莫開。

但問題是,重點是,最可怕的事情是,他們這群人,點來點去,人數實在太少。

加上昙宗和靈憲,總共也就十個人,堪堪湊了個整。

這時候昙宗挺後悔的,因為他覺得自己太傻了,當初至少也應該帶着完整的一隊過來,怎麽着也有五十個人,現在十個人玩什麽……

兵對兵,就算他萬佛朝宗這招式能以一當五,也做不到以一當十啊。

不過他也就想想,畢竟若是真五十個人冒出來,那就又成了打仗的态勢了,五十個人可是不好藏的。

沒有謀士,幾個只知道打仗的帶着期盼看向昙宗,就指望他能想出點什麽方法,然後直沖敵方後營,取敵人首級于千軍萬馬之中。

最後還是靈憲提議:“不如等到劉黑闼再次出征,我們趁着打仗的時候,渾水摸魚去偷襲。”

靈憲的想法是不錯,但到底怎麽操作還要好好思考,畢竟軍隊每個團、每個隊、每個火都有人數限制,怎麽混進去,又怎麽找到自己人,成功後又怎麽撤退,都是問題,而且都不是小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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