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李建成是跟着李淵一路打仗走過來的,經驗本就充足,對劉黑闼這種相似的征戰方式的弱點也已經了如指掌。

現在有了魏征等人相助,勝戰幾乎跟不要錢的一般,一場接着一場,直打得劉黑闼抱頭鼠竄。

不論怎麽說,山東這一片,太子的聲望是完全打出來了。

直到最後,李建成讓劉弘基和昙宗帶着一千騎兵追擊劉黑闼,硬生生将其幾千人砍落水中。

世人道窮寇莫追,可李建成對有些人下手絕對狠烈,讓他們死命追,還別打死,要活捉回來,當衆殺掉。

這導致劉弘基一箭追着一箭,只敢朝着人家四肢上射,萬一不小心射死了,他回去還沒法交代。

在李世民那邊也特訓過射箭的昙宗,對射箭恐怕是沒啥天賦,只能幫着劉弘基打打下手,殘害殘害別的小兵。

一直到最後,劉黑闼身邊竟只剩下了一百多的騎兵。

也算個小枭雄的劉黑闼淪落到這般地步,也只能感嘆一聲,大唐終究還是氣運磅礴,無法抵擋。

劉黑闼的結局也算在意料之中。

衆人想去城中找些吃食,結果被請君入甕,直接被饒州刺史機智地送到了李建成面前,買了個好。

李建成冷笑着将人帶到洺州,在洺州将人斬首,自此山東平定。

班師回朝後,平陽公主的葬禮也舉辦了。

葬禮辦得破有氣勢,無論男女都對這位能夠上戰場殺敵的公主敬佩不已。李世民的手下柴紹,也就是平陽公主的丈夫,這個漢子臉上要哭不哭的樣子,恐怕也是傷心到了極致。

有人娶妻娶賢,但在這亂世,柴紹這武将或許覺得娶得平陽公主也算是他人生最無愧的事情之一。

幾個月後,突厥又鬧了一回,這一次,帝王直接把李建成和李世民都派了過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開了,亦或者是決定讓自己兩個兒子自己去鬥來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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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宗則在這些日子裏,覺得和李建成一起上戰場,是他最為安心的時候。

比如處理什麽事情的時候,偷偷從主帳前路過,順帶看一眼。

就這樣,很安心。

……

山東事畢,突厥暫定,帝王覺得外患解決得差不多了,終于決定去休息休息,找了個地方決定休假了。如今太子勢大,還有功勞頗大的秦王壓制,而秦王怎麽也越不過自己扶持上來的太子,他對這點又比較放心了。

事實上确實如帝王所料,當山東突厥事情結束後,李建成和李世民兩方屬下都相互提防,幾乎就差一步升級到一級戒備,尤其是當李家兄弟都開始私下訓兵。

昙宗夾在兩人之間,被玄甲軍內好些熟絡的人私下隐晦詢問了一番,比如看上去很糙漢子,但心思卻不小的程咬金就來找過他。

還有李世民的死忠黨尉遲恭,黝黑的臉上雖有尴尬,卻也湊上前詢問有無細節可以透露。

對此昙宗只能表示……貧僧還真是什麽都不知道。

整個長安一片繁榮,卻總有殺機暗伏的味道,然而李建成和李世民這兩人當事人則淡定得一點意圖都沒有透露。

好不容易得到休息的昙宗也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對,就是被這群問來問去的人給問得緊張了。

他滿心疑惑,卻又不敢發問。

因為這兩兄弟前腳還在一個房間內策劃着怎麽搞搞才能更好處理雙方關系,并對付大唐帝王的擔憂與猜疑,這才沒幾個月,總不至于就直接刀劍相向了。

就算真的他們要刀劍相向——

他将李建成放在第一位,卻也不願讓他和李世民兄弟相鬥。一是因為李建成不一定能下手,二是因為他和李世民曾一同在戰場上出生入死。

李建成雖因為帝王想要游玩而放權,忙碌不堪,但也注意到了昙宗的沉默。

“怎麽,休息反而不樂意了?”李建成調笑,“陪我還不如上戰場不成?”

昙宗立馬表态:“不是不是,我巴不得能夠每天幫你倒茶研墨,穿衣暖床。嗯,脫衣我更擅長。”

李建成:“……”

昙宗見李建成哭笑不得的樣子,呼出一口氣:“我有問題想問,但我又不知道該不該問。”

李建成輕笑:“你都說有問題了,我還能攔着你不問麽?”

“……李世民,你打算怎麽辦?”昙宗問。

李建成并不意外這個問題,還是笑:“聽到外面風聲了?呵,你怕他争太子之位?他要怎麽争?要是争得過我,我這個位置讓給他也未嘗不可。可惜勝者必然是我。”

昙宗見李建成那麽自信,托腮注視着他:“……他若真的争,你會殺了他麽?”

李建成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反問昙宗:“你覺得失去一切權勢和死,對李世民到底哪個更殘忍?”

這問題的答案兩人都清楚,必然是前者。

但最後昙宗還是跟着太子一起笑了:“你不會忍心的。”

李建成笑意更甚:“既然知道,那你還問。”

“那你的子嗣……”昙宗想起太子妃,那些孩子可不是李家嫡系子孫。

“我想,封李元吉為皇弟也是可行的。而且若是李元吉為下任繼承人,那至少李世民會再斟酌斟酌。”李建成早已經想好,透露着自己的目的。

“李世民裏面切開來都是黑的,他要越過你,要麽逼你出錯,要麽直接奪位。他殺心重,而且,難以信人。但現在,我想,他和你應該是一個想法。”昙宗跟了李世民一段時間,對對方還是很了解的。

李建成點頭,同意昙宗的觀點:“而且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李元吉。”

“李元吉。”

兩人異口同聲,相視大笑。

…………

戰事既然暫了了,昙宗就回了一趟少林寺。

一群人一見昙宗出現,立馬圍起來直接先把人給揍了一頓。

對,揍了一頓,沒有一個留手的,還專挑嫩肉死穴下手。

昙宗身上血腥氣染了不少,可對少林寺這群人不敢顯出一點,甚至連自己的棍子都不敢拿出來打,就怕自己下手沒個輕重。

惠玚并沒有參與進去,不過在旁邊負責的指導:“那個誰,打哪裏呢?胳膊肘朝着關節打,對着麻經打。對對,哎哎哎,對,穴位對準了打。”

直到最後昙宗只能大吼一聲:“別打臉!”然後抱頭蹲下投降了。

這一句大吼将圍攻的人吓了一跳,本還以為昙宗要使出獅子吼,都準備好防禦了,結果得到了這麽一句,全部笑得東倒西歪的,這群毆也毆不下去了。

昙宗見衆人不打算打他了,這才探出頭,弱弱問了句:“打完了麽?”

這回東倒西歪的僧人們是笑得直打跌,都抱着肚子拍起了地。

惠玚拍了拍手,招呼了衆僧人:“來,給我把人擡進去。哎,這昙宗打仗打傻了,進門都會平地摔個跟鬥。”

“……”被打了一頓還被找好了理由的昙宗怒,“出家人不妄語!”

聽到頂嘴的惠玚似笑非笑上下打量了一番昙宗:“大家手腳活動開了沒?要是還沒活動開,我們就再活動活動。”

昙宗一聽這話,一臉嚴肅,自覺朝着少林寺內部走去,邊走邊說:“近鄉情怯,近鄉情怯,這不都一跤摔好了,你們可看着我,別讓我再摔了。”

洛陽一帶在李世民手下,慢慢恢複了往日的生機。

一路走來,老百姓該種田的種田,該買賣的買賣,比山東那連門都不敢開的荒涼場景那是好了不止一點半點。

少林寺在這情況下,收的人也比往些日子少了些,寺廟內的氣氛更是好了不少。

方丈一看到昙宗進門,便是幽幽一嘆:“哎,人吶,無論怎麽變,心都不會變。”

昙宗對方丈恭敬行了禮:“昙宗今日……”

方丈擺擺手,攔住了昙宗接下來的話:“你要說什麽我都知道。還是先聽說些罷。”

昙宗看向方丈,幾年的時間,這本就有些年老的僧人,如今臉上的褶皺日益加深,看上卻只更加和藹,他雖剛被揍得龇牙咧嘴,此刻也安分點頭聽方丈說話。

“這世道信佛者千萬,設寺廟者千萬,朝廷上早有人不停上疏,試圖對寺院加以遏制,甚至提出廢除佛教。在這種情況下,我卻打算開一先例,另立俗家弟子,可留發。”

方丈這一話只對身邊幾人說過,在場跟着昙宗一起進來的僧人們都未曾聽到過,此刻不禁嘩然。

方丈并沒有停下:“但另有要求,俗家弟子必須要經歷測試方能下山,否則為佛家弟子,不能蓄發,不能下山。比武測試包括木人巷、十八羅漢陣法、少林寺棍法等等,而佛經測試則是平日誦讀的經文,最後需得到所拜師父許可,方可成為俗家弟子。”

說了一長串的方丈緩了口氣,目光炯炯:“昙宗,今日你便成為我少林寺第一位俗家弟子,以後切記,佛終究于心,而非形式。”

昙宗并沒有剃去自己冒出的頭發,這些時日,發已經從紮手的刺毛長長了不少,他此刻雙膝跪地,虔誠三拜,道了一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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