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李建成和李元吉剛走到臨湖殿就發現不對,同樣上過戰場的兩人當機立斷準備回頭。好漢不吃眼前虧,先下李世民分明給他們下套了。
經過前面兩次,李建成和李元吉對李世民還是信任的,但再多的信任也不能拿生命開玩笑。
于是兩人對視一眼,加快了逃跑的步伐。
李世民一見李建成和李元吉竟然如此敏感,開始往回跑了,心下就是一驚,這開場就脫離了計劃,這不是要玩命麽!
不是誰都知道這次是假刺殺的,他趕忙狂喊:“大哥,元吉,你們跑什麽?!!”
可李世民這一開口,他底下人都以為發了信號,不少人都開始冒出來等下一聲口令了。
李元吉若說剛開始還信李世民,看到這一幕也是心涼了,他顫着手拉開了弓弦,對準李世民就射了過去:“李世民!你去死吧!”
這一聲真是碎了兩人的心。
不過好在李元吉現在根本連弓都拉不滿,他悲憤又射了兩箭,卻都由于顫抖,離李世民還有好一段距離。
李世民的手下開始蠢蠢欲動。
李世民剛想要再喊點什麽,卻愕然發現旁邊有人真的拉開了弓箭,準備對李建成和李元吉下手。此刻無論誰下手,那可就是頭等功!
李世民來不及再開口,他扯過身上挂着的弓箭,掃了昙宗一眼後,對準李建成就直接射了過去。
昙宗心都快跳出了,他們敢這般行動,還是因為他一直以來都沒有用的一招,他知道他有這樣一招,這還是他第一次用,那就是——舍身。
所謂舍身,可以對李建成用,也可以對李世民用,顧名思義,便是為了救李建成,将李建成身上的傷全部轉移到自己身上。
箭羽一招射中李建成。
李建成瞪大雙眼,半轉身就此倒下,倒下前,他發現了昙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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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吉發現大哥倒下了,渾身的氣勢驟變,他的手也不抖了,冷着臉,将自己的弓箭拉了滿,對準了李世民。
事已至此,他還再糾結些什麽呢……所謂的感情在權勢面前脆弱得可怕,一切不過物是人非。
尉遲敬德發現李元吉手不抖了,甚至這一把拉了滿弦,他飛速拔出一支箭羽射向了李元吉,他的功夫比李元吉可高上不是一點半點。
李元吉來不及射出自己的箭,就被尉遲敬德這支箭給帶得摔下了馬。
尉遲敬德這支箭射恰好卡在了他的铠甲上,巨大的沖擊力沒有刺傷李元吉,卻也讓李元吉失去了先手。
昙宗和李世民趁着這個時候狂奔向李建成。
可偏巧這個時候李世民的馬失控了,帶着他往別的地方亂跑,只餘下昙宗奔向李建成。可憐的李世民不僅被馬帶走,還被馬甩了下來,一時痛得起不了身。
而李元吉此刻滿眼都是李世民,他狂奔而去,一把奪下李世民的弓,眼內恨意悲意交錯:“我終究還是看錯了你,既然你要大哥死,那我就要你死!”
李世民被摔得一口氣接不上來,解釋的話根本無從說起,眼見就要死在李元吉手中,他竟側過頭閉上了眼。
死在李元吉手中,他心甘情願,畢竟是他先一步下了手。
李元吉剛準備那弓箭的弦勒死李世民,尉遲敬德也趕到了,他趕忙大吼:“快住手!”
此刻的李元吉已經半瘋魔,他眼見自己不僅殺不了李世民,還可能被殺,把弓箭摔在李世民身上:“留你喘一會兒。”說完朝着宮殿內跑去,試圖去找人求救。
這時說不清是到底下不去手,還是真的留人喘息一會兒。若是問李元吉,他自己恐怕也分不清,他此刻是去求救,還是不想直面殺死李世民。
尉遲敬德為了防止事情再生異端,不得已只能再次射向李元吉。計劃趕不上變化,這玄武門的變數實在太多。
李建成被從馬上射下,只以為自己要死了,可腦中最後留下的卻是昙宗的身影。原來最後,連昙宗都背叛了麽……
他只覺得滿心苦澀,此時還是死了算了吧……太子誰當不一樣,這天下真正在乎自己,只是為了自己的人,原來一個都沒有……
韋挺也背叛了,昙宗也離開了……
真是……一敗塗地。
昙宗奔向李建成,立刻将李建成身上的箭羽拔出,然後大吼:“太子已死。”吼完,他直接帶着李建成就跑。
場上到處厮殺,只知道太子敗了,也沒誰再關注李建成到底怎樣了。此時竟是沒有人擋住他的腳步,也或許是他面上的表情太過猙獰,無人敢擋。
昙宗将人送到了暗處,趕忙喊人。
太子妃一身勁裝竟然在此刻出現了,她立刻給太子看了看:“沒事,就是摔下馬受了些皮外傷,外加上心神動蕩,一時沒回過神罷了。”
昙宗呼出一口氣。
太子妃這才發現昙宗身上有一處竟是血染透了衣服:“大師,你快止血!!”
昙宗扯了扯嘴角:“無礙,我用了無相,傷并不重。”
“傷不重怎麽可能血留成這樣!”太子妃慶幸自己帶了東西前來,趕忙給昙宗當場止血順帶包紮。
昙宗一招鍛骨,祛除身上的負面效果,也不管有用沒用就給自己使上了,權當止了血。
李建成這時才悠悠緩過來,他睜着眼,看向昙宗。若是這會兒,他還誤會昙宗,那就是他傻了。
但他還是問了聲:“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最後還是救自己?為什麽剛才站在李世民身邊?為什麽要這樣婉轉曲折?
昙宗回望李建成,沒開口。
此刻他才覺得心有愧疚,竟不知道這話該從何說起,從哪裏說起。
李建成中箭的地方離心髒只有一寸距離,後背貫穿,如今卻沒留一點傷痕。倒是昙宗盔甲半退,太子妃給昙宗包紮的白布已經再次被鮮血浸透。
李建成無措對着昙宗的傷口:“這血止不住麽?”
昙宗因為大量出血,又扛着李建成躲過這玄武戰場,此刻嘴唇已經泛白,臉色也不好看,他還是勸了一聲李建成:“不會有事的,李世民沒對着心髒處射。”
太子妃見昙宗這樣,也是神情凝重,她又從身上拿出不知什麽藥直接讓昙宗吞了下去,再取出身上僅剩下的白布,重新上藥,再次給昙宗換了包紮,系得更緊了一些。
這再一番動作,終于讓昙宗止住了不停向外冒的血。
太子妃見昙宗暫時無事了,這才跪下對李建成說道:“殿下,請速與我進宮面聖。”
李建成視線還停留在昙宗的傷口上,他嘆了一聲:“罷了,世民既然都已經安排到這般地步了,我若是再出現,不是毀了他一番安排麽。這太子之位,算他贏了吧。”
太子妃跪着,沒有擡頭,此刻的她,不再單單是太子妃,她将自己先前小心翼翼取出的牌子雙手呈給了李建成:“暗部任您差遣。”
李建成将視線轉移到太子妃手上的牌子上,苦笑:“這時候我還要這個牌子做什麽呢?既然世民沒有打算傷我和元吉的性命,這就已經算是他還有心了。我若是再去跟他争個你死我活,不過是白白送了長安更多人的性命。”
太子妃擡起頭,雙手并沒有收回,她朝着李建成眨眼:“一國明面上只可有一位君主。”
這其中的深意,李建成和昙宗都聽懂了,這也是太子妃和昙宗的計劃,明面上只能有一位君主,可是暗地裏的君主到底是誰,這還未定呢。
總不能一切都白白便宜了李世民。
李建成終于放聲大笑起來,取過太子妃手中的牌子,對太子妃示意:“走吧,若是走慢了世民可就等急了。”
一驚一悲一喜,李建成這一下子起身,竟覺得頭有些暈眩,一個踉跄險些跌倒。皮糙肉厚的昙宗趕忙扶了一把,此刻他倒是一下子緩了過來,聽着李建成的笑聲,只覺得失血導致的後遺症都回複了。
李建成拍了拍昙宗:“你就在這兒再休息會兒吧。”
昙宗搖頭:“我的傷沒事,我陪你一起去。以後我都陪着你,哪裏都不會去。”
苦肉計在任何時代都有着其重大的作用性,更何況昙宗分明就是站在李建成這一邊的,無論過程是如何,最重要的是結局。
李建成晃了晃神,低聲笑了,眉眼彎了彎:“好,若是你離開一步,那我就親手殺了你。”
昙宗認真點頭:“是,若是我離開一步,你就親手殺了我。我站在這裏,一步都不會讓。”
李建成擡腳朝着宮殿走去:“說說你們安排了多少人吧,又是如何安排的。”
太子妃起身,跟在李建成身後半米距離外,從此以後她便不再是太子妃,而是徹徹底底暗部之人:“宮殿內有八人,宮殿外十六人,羅士信已經收到密令趕來,他會負責帶人控制玄武門,盡量讓損失降到最低。”
勝負還沒徹底分曉。
李世民争奪的如今還只是太子之位,李建成則笑着準備去奪取那暗處的所有勢力,那甚至威脅着皇位的,所有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