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少爺幹活 稀奇

對于貴族們來說,雌君之位的選擇,不牽扯感情,只是單純的合作、利益交換所需。所有大貴族的蟲都在遵守這樣的法則。他們享受家族的庇護,得到家族的好處,那這個位置,自然要留給家族利益,以作最基本的回饋。

洛奧斯特近三代蟲的堅持也不是為了民衆口中的“真愛”,而是用絕對的自律克制,在這方面做到了最好。他們用此換取雌蟲家族的信任和支持,同時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和危險。

顯然,勞埃德很了解這條規則,所以半強迫地成為小雄子的引導者後,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夏恩強調,他對洛奧斯特家的雌君之位沒興趣。

那會夏恩有點吃驚,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勞埃德又傻又笨。以他如今的地位權勢,脅迫一個未成年雄子易如反掌。而等有了洛奧斯特的姓氏,一躍成為貴族,在帝國現行法制下,他不論想做什麽都會方便很多 。

但他沒有。

在對方精神拟像中,夏恩翻到他和蟲帝以他的雌君之位做交易談判,言語之間,毫厘不讓。如今的洛奧斯特,需要一個強大的盟友。這個盟友,既需要保障家族的利益,同時還不能讓各方忌憚。他們依然不會在政治中旗幟分明地站隊,但前提是同時搞定蟲帝、議會和菲利特親王等幾方。這其中需要斡旋平衡的細節,夏恩稍稍想想就腦殼疼。

而勞埃德如此費心費力地忙活半天,對他本身一點好處沒有。甚至,背負着洛奧斯特一次引導者的名頭,最終卻沒有嫁給這只雄蟲,反而會為他惹來不少嘲諷。

從那會開始,小雄子的心底就長期盤踞着一股陰沉的不爽。這種不爽一部分來源于“不知情下被決定”,一部分則是對于勞埃德将此拱手讓之的大方态度。

前面的,夏恩雖然不高興,但很明白這是遲早的事,就如尤裏當年為他定下和喬納森的婚約一樣。後面的,夏恩覺得自己這隐約在冒頭的想法很危險。

他是挺喜歡勞埃德的,但這種感情,他希望能永遠維持在“見色起意”的安全範疇內。

“只是候選名單。”

勞埃德不以為然,對他會知曉并不意外。心理理療室那一趟,小雄子就表明出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沒有它,我很難從瑞德哈特脫身”

“伊斯米爾就這麽迫不及待?”

夏恩直呼着蟲帝的名諱,語氣裏沒有任何敬意。

新任蟲伊斯米爾科拉莫斯是夏恩的表哥,他的雌父是赫德森的胞弟。而萊斯利是個重視親情的家族,每逢節日都會舉行宴會,邀請嫁至各方的雌蟲們回家聚會。

伊斯米爾比夏恩大不了幾歲,這種場合他們互相作伴打發時間。雖然後來見得少了,但幼時感情基礎還在。兩蟲私底下一向如此比較随意,因此雖然被尤裏說過很多次,他還是改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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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他的立場,他必須這樣。”

帝國上将倒是很理解對方:“帝國大貴族盤踞四方,他登位不久,如果能讓洛奧斯特堅定地站在他那邊,他和國會叫起板來會更有底氣。”

“所以就把我當做商品一樣搞來搞去。”

夏恩嘟起嘴來,很是不爽:“事先也不打個招呼。”

“我們只是列了個名單,最終還是需要您點頭的。”雌蟲解釋,安撫着小雄子:

“他應該更想和您當面說吧。”

“說到這裏,肯的事你打算怎麽解決?幾百只有經驗的軍官,你應該不會就這樣同意他們回家結婚吧?”

勞埃德沒想到他還惦記着這事:

“我已經讓霍克安排單獨約談了。只要他們有意,我會盡我所能幫他們留下來。但肯……”他嘆了口氣,“兩個小時前,他回絕了這次面談安排。”

“我們應該尊重他的選擇。”

夏恩沉默了一會,如此回道。站在外蟲的角度,他們無法理解這只軍雌的半途而廢。但夏恩相信,肯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不管是心上蟲的逝去讓他心如死灰、再無繼續奮鬥的意願,還是家裏內部的壓力讓他最終妥協,這都是肯作為一只成年雌蟲綜合考量後的自主抉擇。

一時間,書房氣氛有些沉重。夏恩甩甩腦袋,不再去想。他起身從桌上拿起勞埃德帶來的蛋糕,用小勺一口一口地送進嘴裏,再仔細品味。酸甜的芝士味滿足了他的味蕾,小雄子舒服地眯起了雙眼。挂在他臉上那一個晚上加一個早上的薄冰快速地融化了,窩在沙發上的雄蟲又恢複到了往日的可愛天真,看得投喂的雌蟲生出一種上前揉摸對方腦袋的沖動。

吃完了一整塊檸檬芝士蛋糕,又喝下幾杯暖熱的紅茶。小少爺臉色好看多了。他拍拍手上的蛋糕殘渣,從沙發上一躍而起,伸了個懶腰:

“勞埃德,差不多是時候見見我那些親戚了。”

“您要自己跟他們談?”勞埃德跟着起身,聽聞這話忍不住瞥他一眼。

“這不是要當一只‘合格’的洛奧斯特大公麽。由你出面,我還怎麽給他們立威?”

金發少年迎上他的打量,用雌蟲原先的話揶揄回去:“我去翻翻朱瓦耶的腦子,看能不能找到點有用的東西。”

“不行!”雌蟲斷然否決,随後又放低了聲音:

“這些年我一直盯着他,對他的情況很了解。聯邦境內他有很多軍火買家,大家都知道他和尤裏不合。那只蟲很大可能是借此渠道找上門的。畢竟,沒有比魯莽輕率、又和洛奧斯特親屬的朱瓦耶更好的棋子了。”

“這次墓園刺殺的細節,我有其他途徑進一步搜集信息。您的精神力,不需要浪費在這種地方。不過,朱瓦耶既然敢謀劃洛奧斯特大公,就要做好承擔後果的心理準備。”

雌蟲微微勾起唇角,灰綠色眼眸看向小雄子:“只要留他一口氣,您可以随意處置。”

朱瓦耶在旁系中實力并不弱小,但勞埃德談及他的口氣十分無謂。夏恩猜想,過去多年,勞埃德應該有很多機會可以除掉這只蟲,但十有八九礙着尤裏的面子沒有下手——他大哥在某方面非常老派,和一向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準則的夏恩截然不同。

金發小雄子十分愉悅地接受這個提議:“好,聽你的,我的将軍。”他頓了頓,仿佛不經意間提及的随口發問:

“話說回來,你的精神力恢複得怎麽樣了?”

“謝謝您的藥,好一些了。”雌蟲淩厲的眉目柔軟下來,由衷地感謝道。

“哦,那就好。”金發小少爺幹巴巴道,忽然撇過頭去,幹巴巴地叮囑道,“一天一支,你記得,可別漏頓了。”說罷,他頭也不回地撥開雌蟲,急急離開了書房。

朱瓦耶洛奧斯特憤恨地看着眼前的餐盤:兩包營養劑,一杯清水,一只蘋果,除此之外,只有亮得晃眼的刀叉多此一舉地放在那裏,仿佛嘲笑着他此刻淪為階下囚的現狀。

他有種沖動要将這東西砸到送餐的蟲子臉上,可對方只在門上的小窗上露出了兩根手指,他連對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無法辨別,更別說砸掉餐盤後一拳揍到對方臉上,以此發洩被蟲侮辱的怒火。

和一般雄蟲不同。朱瓦耶非常喜歡強健自己的四肢和身體。他對自己的力量引以為豪。配上技巧,他可以一次性撂倒兩只身強力壯的雌蟲。他不辭艱辛地将自己的皮膚曬成亮棕色,用以彰顯自己的花在這具軀體上的時間和金錢。這是時尚的最前端——只有那麽一小撮蟲可以欣賞其中的精妙,而他就是其中一員。

不幸的是,即使是崇尚實力的洛奧斯特,在這一方面頑固不化的和帝國其他腐朽沉悶的家族也沒什麽不同。他知道他整日混跡在雌蟲之中的行徑和過分前沿時尚的穿衣打扮為他惹來了不小的非議。族裏的那一堆百年前的老不死就喜歡拿這點說事,仿佛這是什麽十惡不赦的罪行一般,而通常情況下,他的名字還會和另一只雄蟲的并行出現,作為贊許和批判的兩個極端。

這個名字就是尤裏洛奧斯特。

論年齡來說,朱瓦耶是更大的那只,可那眼高于頂的臭小子從沒對他表達過一分敬意。從小,對方就是衆蟲矚目的焦點。而弗朗茨,他的堂叔,尊貴的洛奧斯特大公也從不懂得謙遜為何物,總是喜滋滋地在各種場合炫耀誇贊自己的長子,那志得意滿的樣子和低賤的平民吹噓誇大從未發生的潇灑往事沒什麽區別。朱瓦耶的雄父醉醺醺地如此咒罵着,将酒瓶砸向他雌父購置的名畫上。肮髒的液體沿着畫布汩汩流下,落在朱瓦耶布滿青紫淤痕的胳膊上。

洛奧斯特以癡情強大的雄子聞名星際。這是個陳述句。但裏面沒有“所有”這個單詞。因而他的雌父帶着巨額嫁妝嫁過來,發現自己的雄主是個除了皮囊一無是處的酒鬼時,也無法以欺詐的罪名起訴離婚。

拳腳相加的童年讓朱瓦耶學到了暴力在權威之下的正當性。他将之奉為圭臬。一次覺醒前的冬月深夜,他赤手空拳結束了那只酒鬼的性命,對外宣稱他得了急病一夜暴斃。這說法完全經不起推敲,但浸透鮮血的地毯和窗簾堵住了他蟲探究的心。

自那之後,朱瓦耶成了衆蟲談起都要變色的存在。難啃的老骨頭們看不起他,卻不敢動他,殘酷暴虐是他的代名詞,而他喜歡這樣的效果。

只有一只蟲子眼中對他沒有畏懼,自然是優秀完美的尤裏洛奧斯特。朱瓦耶挑戰過他的權威,無數次。不是被無視,就是被尤裏背後的那只軍雌暗地裏解決。一開始他只是看不慣對方的假面,後來這就成了一種怨恨。

尤裏洛奧斯特就像紮入他肉中的一根刺,無時無刻不提醒着他,這世上還有另一種命運。他煩不勝煩,為了腦中的安靜,他只能對付他。

朱瓦耶最終決定還是毀掉這頓遲來的午飯。他朝門外大聲嚷嚷,聲音粗啞、态度蠻橫,剛開始無蟲應聲,于是他用精神力包裹住雙拳,對着那扇門一陣狂轟亂炸。門扇出現無數個凹陷,但不影響它的堅固。他的不安分引來了那雜種的下屬查看。他聽到他們在門外商量對策,幾秒後,送餐的窗口打開了。

“看看你們送的這什麽東西!能吃麽?!”

朱瓦耶将那只蘋果扔至窗口處,發出響亮的撞擊聲。光線很暗,對方伸手來接,就在此時,朱瓦耶急竄上前,輔之精神力,一把扣住對方的手臂。

他力氣不輸給任何雌蟲,加上精神力的加持,那只蟲被锢在那裏,進退兩難。朱瓦耶五官扭曲,血液湧上他青筋凸起的脖子,隐忍多時的狂怒似乎終于找到了發洩口——他要弄斷這只雌蟲的手,再将門口另外一只砸成碎肉,一起送給克雷夫當禮物。

他得逞了。随着一聲慘烈的哀嚎,血淋淋的一只手臂被他扯了進來。朱瓦耶舔舔嘴唇,意猶未盡。見血讓他興奮起來。他渴望更多。

就在這個時候,那扇合金制成、固若金湯的門忽然打開了。一只纖細瘦弱的小雄蟲出現在那裏,後面是之前那兩只雌蟲護衛,一只捂着斷肢處痛嚎,一只蹲在他身邊做緊急處理。

“朱瓦耶哥哥,你這邊好大的動靜。”

來者正是尤裏洛奧斯特最小的弟弟夏恩,看似蟲畜無害,實則用柔弱假象騙了他們的小□□,朱瓦耶承認自己小瞧了他,但他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我只是想吃頓好的。”

朱瓦耶揚起一抹笑,将斷肢抛擲夏恩腳下:“可惜這肉一股騷臭,下不了嘴。”

“朱瓦耶哥哥胃口太大了。”

夏恩眼睛眨也不眨,他朝前走了兩步,仿佛絲毫意識不到眼前雄子的危險:“我們這招待不起。”

朱瓦耶盯着我見尤憐的小雄子,腦海裏臆想着接下來會發生的畫面。

他大步迎向這無知的小少爺,對方也許會反抗,可能會有匕首刺來,他會閃過,然後輕而易舉地制住他。他會揪住他的長發,拎起他的腦袋,先扇上幾個巴掌,再撞向牆壁,直到那漂亮的小臉蛋滿是污血,然後這小可憐會口齒不清地痛呼求饒,指示那些手下給他應有的尊敬和禮遇。

“你的趣味可真是低級。”

夏恩突然嘟囔了一句,他仰頭看他,目光冰冷。在此之前,他看上去就是只普普通通的柔弱雄子,被溫室嬌養得美麗而脆弱。這是朱瓦耶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屬于洛奧斯特的眼神。他眼神冰冷,嘴角含笑,氣勢并不如何強盛,卻足夠危險,因為裏面滿溢着蓄勢待發的真正殺意。

他是真的想殺了他。

他猜對了。

夏恩再向前一步。随即,仿佛一把巨大的冰錐狠狠刺進他的眼眶,鋒利的尖端穿破他的眼球,将汁液和血肉碾得粉碎。

雄蟲本能地抱住頭,蜷縮在地,猛烈的痛楚快速地從一個點鋪展開來,密密麻麻瞬間就遍襲了他的整個軀殼,很快他就分不清到底哪裏在痛,他已被無窮無盡的痛苦吞吃入腹。他在地上打滾抽搐,哭喊得鼻涕都流了出來,聲音慘烈而高亮,直讓門口的護衛都變了臉色。

“……公爵閣下,這……要不要叫醫生?”

匆匆趕來的其他守衛驚疑不定地在門口張望。私心他當然希望這屋裏關着的越慘越好,但對方怎麽說也有爵位在身,是眼前小雄子的堂哥,這莫名的一直痛嚎,若是突發什麽疾病,一命嗚呼将軍怪罪下來,他們可承擔不起。

小雄子轉過身來,一只手使勁揉着腦袋,口氣不善:

“關門,全當他死了,不用理。”

夏恩邁步離去。這是間狹窄逼仄的長廊,兩邊分布着大大小小、和關押朱瓦耶那間完全一樣的牢房。全副武裝的軍雌們值守巡邏,防守堪稱嚴密,對于這層只用了一間的現狀來說,可謂是資源的過度浪費。

夏恩不覺得他這些親戚能耍出什麽花招。朱瓦耶算是裏面最不要命的刺頭。所以他先來解決他。他的優勢依舊是信息的不對等。他知道朱瓦耶有什麽能耐。而他這只堂哥對他卻一無所知。他的精神力攻擊來的隐秘而迅猛,這一擊耗盡了他幾乎所有的存量,但好在結果不賴。他那自大殘虐的堂哥,有一整晚的時間來品嘗他曾經加諸于別的蟲身上的痛苦。

以後可不會有什麽“王不見王”了。夏恩覺得有點好笑,這麽多年他大哥容忍這只蠢貨上蹿下跳,實在是很有善心。

作者有話要說:

渣作者終于找到在哪裏看營業液了~感謝灌溉營業液的螺旋世界、巡游者、暮遲、詩和遠方、なんでもない、羅浮、胡椒、guagua、食鹽、星河粥語、女人類、覺皇、抖鹽的鲟魚、答案很簡單等各位讀者大佬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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