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卧龍禪寺是隐于駝平山間的一座小廟, 古木青翠,幽靜秀雅。

從孫家出發往卧龍禪寺去,比去他們這兒最有名的靈隐禪寺要遠很多。

駝平山山腳下也寒酸, 沒有客棧、驿站、齋食鋪一類,僅一個過于簡單的茶攤。更過分的是, 馬匹無人管束, 随便拴在茶攤附近,茶攤邊上竟然有一坨馬糞。

這要是夏日,得臭成什麽樣?山腳下都這樣落魄, 可以猜想到為何那位大師要下山化緣了。

但是上山的路上才發現,前往卧龍禪寺的善信不少呢。不過大多是粗麻布衣, 絕非富貴。

喬知舒一邊上山一邊看林中參天古樹, 跟孫勝說:“這林子真好,感覺濁氣都吐出去了。”

“吸進去的氣兒都涼絲絲的。”孫勝過去拽着喬知舒, 小聲讨論:“今日也不是什麽大日子,怎的人也不少呢?”

“确不是大日子,但是這禪寺可不簡單, 你若問卧龍禪寺在哪處, 鮮少有人知道,都不識字麽。但你若問悲田院,就是這兒了。”孫鴻潤将打聽來的告訴他倆。

佛家有三院:供養父母為恩田院,供佛為敬田院,施貧為悲田院。

原來這卧龍禪寺雖說是寺廟, 但是卻更像是窮人家的‘醫館’。窮苦人家哪裏有個不舒服上卧龍禪寺號脈,一般都能診出來,大師會給說個藥方,自行去抓藥即可, 號脈不收錢。

不說醫術多高明,因為大多數的病症大師還是診不出來的,但是人家絕不亂診求名利,會直接讓去專門的醫館,別省銀子,早發現早醫治。

所以這卧龍禪寺在乞丐流民等非常困苦的窮人之間,非常有名。

一邊聽着小舅給講卧龍禪寺的善舉,喬知舒他們很快就到了卧龍禪寺的廟門口。

這卧龍禪寺與其說是寺廟,倒更像是普通的宅院。而且還是年久失修,斷壁殘垣的破舊宅院,入內沒見幾個和尚,倒是善信在殿宇門口排了長隊。

這些百姓跪完佛祖就走出佛殿,去隊伍末尾站着了,一個個都等着請求大師給號脈。號脈的那個大師,喬知舒沒見過。

三人也去給佛祖磕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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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鴻潤雙手合十,跟旁邊守殿大師行佛門禮儀,“大師好,弟子想為滿月的孩子求平安,特帶了給孩子佩戴的長命鎖,不知要如何供奉香火,還望大師告知一二?”

“阿彌陀佛,施主,請随我來。”

孫鴻潤他們跟着大師繞去另外一個殿宇,說是慈恩法師将會給長命鎖作法加持,驅邪招財保平安。

喬知舒轉了一圈寺廟,也沒找到眼熟的那位老和尚,有些失落,但好在他磕頭的時候在心裏和佛祖請願了,希望崗兒來世平安。

也就在這時,他見到一個牽着孩子的婦人跪着求一個和尚,嘴裏不停請求:“求大師救救我兒,大師若不收下他,他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那大師背對着喬知舒,似嘆息也似勸說:“阿彌陀佛,小施主無病無災,既生之又因何要棄?”

“實在是養不活了,東家茶葉賣不出,莊子裏已是半年沒發過工錢了,家中還有四個孩子……”老婦人愁苦着一張臉回答。

喬知舒蹙眉,這母子兒子雖說衣着樸素,但是臉色油潤,并不像窮的吃不上飯的人家。

大師看着那明顯是個哥兒的瘦弱男孩,便知一切,對其母說道:“施主快快請起,且觀小施主天倉開闊,便知其永生不受饑寒之苦,待其長成,有大富大貴之命相也。”

老婦人愁苦的臉馬上變了,睜大眼睛看着自己兒子,不太敢相信。

“施主且帶回去好生将養,後福綿延。”大師說完并沒有抛下這母子倆離去,一直很耐心。

那老婦人最後在大師的勸說下,抱起了兒子。來時牽着,走時抱着,而且看表情,像是要回去把那孩子供起來似的。

喬知舒看着這一幕,心中五味陳雜,最氣的是奸商壓價,才導致了這麽多茶農陷入悲苦。同時又欽佩大師這一招‘四兩撥千斤’——人心總是複雜的,這個婦人一念之差站在了陽光和陰影的界線,但總歸是聽了勸,天下不聽勸的又有多少呢?

如果能和這位大師結善緣,定能獲益不少。

恰巧大師目送那老婦人抱子離去後,轉了身,正對上了喬知舒。

喬知舒睜大眼睛,這位正是曾經和自己化緣的大師!

圓通大師不知是不是沒認出喬知舒,只是平靜地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就要離去。

喬知舒抱緊了布包跟了上去,“大師!弟子是江州南縣人,曾與您在香雪甜糕鋪子有過一面之緣,今日随舅舅前來給剛滿月的兩個表弟祈福,順便……”

圓通大師聽他說話急急,禮貌停下,面容淡然看着喬知舒,意思是自己在認真聽。

喬知舒看着大師的眼睛,卻不知道為什麽鼻子一酸,喉嚨‘咕咚’一聲有了酸苦之意,再開口已經有些繃不住了。

“大師……佛祖是不是沒有收到您的傳達呀,我弟弟……”喬知舒哽咽了一聲,他連忙低頭。

他已經堅強許多了,但是看着大師的眼睛,裏面有無限的包容和理解,讓喬知舒有了傾訴欲。

圓通大師還是沒說話,平靜地看着眼前這個紅着眼眶和鼻尖的小少年。

佛門中人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看透,最近一次看不透就是月前——他第三次站在香雪甜糕的鋪子門口,男主人以夫人又有身孕為由,表示徹底棄養盛崗,拒絕探望。

喬知舒說出口了,才驚覺自己不禮貌,有埋怨的嫌疑,但又無從解釋,只好将手中的布包雙手奉上。

“大師,這是我家中自己種的茶葉,大師若不嫌棄……”喬知舒臉上的悲痛掩不住,聲音都低了許多,“可不可以再同佛祖說一聲,庇佑我弟弟來世康健,我弟弟叫盛崗。”

圓通大師眼睛縮了一瞬,他迅速反應過來,雙手接住了茶包。

“阿彌陀佛,小施主且随我來。”

喬知舒乖乖跟上了,他想着大師可能是要帶他去跪拜佛祖,卻不想,竟是直接出了佛像殿宇,五十來步的功夫在山澗處一處屋舍停下。

想來是僧人的住所,喬知舒更是不解為什麽大師要帶他來這裏,不想一進門……

一間僧人屋舍前,圈出了一處小院子,一個小和尚趴在竹床上,頭正對着喬知舒進來的方向。

“小哥!”

小崗兒腦袋上光溜溜,小臉消瘦凹陷,臉色依舊慘白,只小嘴兒不再是病态的顏色,一雙空洞的大眼睛此時有了些許水光。

喬知舒并步跑上前,兩手捧着盛崗的下颌,“崗兒?你怎在這裏?!”

眼前的一切太不真實了,可是觸感是如此的真實,依舊是冰涼的觸感,他的弟弟崗兒一向體溫低,睡覺的時候小手要鑽進他衣服裏貼着他的肚子取暖。

崗兒驚喜過後,扁着下嘴唇,簌簌落淚,“不要我了……嗚……”

他就像思維還沒發育完全的小孩兒,被你丢下會哇哇大哭,但你若忙完、氣完回去抱他,他馬上就好了,緊緊抱着你抽搭,生怕你再度抛下他。

“你竟……你怎麽會在這兒?要的,哥哥長姐還有我都要崗兒的。”

又急急解釋:“那日小舅被縣衙關押,我和哥哥……”

喬知舒一邊哭,一邊一手抱緊崗兒,一手扯了被子将崗兒的背包裹住。解釋就要解釋的清清楚楚,讓崗兒明白,他們沒有想不要崗兒。

“……還笙吓哭了,我想抱她放你屋裏,才聽姐姐說你發病了。那夜你可是真的發病了?你怎麽會在這兒?病可好了?嬸嬸他們可知道你在這兒?”

盛崗小手就貼着喬知舒的肚子,不停地哭,這個哭的情緒,更多的是見到小哥後有了可以發洩委屈的哭,希望小哥安慰自己的哭。

最後還是圓通大師說了那日的經過,如他是從盛紹元手中接過崗兒的,還有治愈崗兒是在他腰部後面,靠近脊椎骨旁邊開了口子放了腹水,才讓盛崗得生的經過。

喬知舒環着崗兒的手往上擡了擡,心疼地問:“背後還疼嗎?”

外面冷,總不好掀了被子看崗兒的傷口,只能小心翼翼地,不停地摸摸崗兒扁平的小肚子。

崗兒在他胸口蹭了蹭臉蛋兒,帶着鼻音委屈地道:“嗯!”

圓通大師淡淡笑開了,他月前下山也是因為遭受病痛折磨的盛崗,精神終于好了一些後又因思念親人而郁郁寡歡。到底孩子才八歲,終日抑郁心中有結,不利痊愈。他才主動下了山,卻不想被盛老爺攔在鋪外……

這之後,他再沒踏入過南縣,佛祖慈悲,成全世人,只望世人不要後悔才是。

就在喬知舒一句句給崗兒解釋時,孫鴻潤和孫勝被一個年輕和尚領過來了,孫鴻潤還能認出崗兒,雖然有四年不曾見過盛崗了,但是盛崗的病容太過深入人心。

孫鴻潤也不打擾喬知舒和盛崗,而是和一旁的大師說起了話,同佛門中人結善緣,有利無害。

盛崗小手就塞喬知舒腰封裏面取暖,跟着擔心地問:“那大哥如何啦?”

喬知舒拍拍他的背,示意放心,“他們沒報官,但是哥哥也不讀了,哥哥北上不在江州,我和長姐也有半年不住盛家了……”

崗兒靜靜聽着。

他的和尚師父從不說謊,他退溫醒來之後,師父便什麽都告訴了他。只是……師父上個月下山回來,什麽都不說,甚至在他問爹娘哥哥們是不是不要他了?師父也只是沉默,寧願不回答也不撒謊。

“小哥,你別不要我……”

這個聲音輕輕的,柔柔的,小心翼翼的,崗兒小小的內心裏十分清楚,他只有哥哥們了。

喬知舒心酸不已,心疼的直打顫,肩膀狠狠抖動了幾下才落下淚來。

“小哥要你的,小哥能掙銀子了,咱們買肉吃,咱們蒸糕吃。”

盛崗心情明顯放松多了,也懂事了,話也多了:“師父叫我每天這樣……嘶……”

盛崗表演了個長吸氣,然後嘟着嘴:“呼……”

又表演了個緩慢吐氣,演示了呼吸吐納的過程。

喬知舒又給他攏了攏身上的被子,問道:“這麽冷,你怎睡在外面呢?”

“原先睡屋裏,但是口子合住了後,白日裏師父就抱我出來,我曬太陽,我練吐納哦……”

“小哥我想吃肉呢,嗚……”崗兒委屈地又要哭了,是真的饞。

喬知舒擡手用手背擦了擦鼻子,“好,我一會兒就下山給你買去。”

崗兒找回來了,并且他越來越好了……

崗兒還是不能帶回孫家,因為不能保證那裏的空氣适合崗兒。圓通大師說:地大不調,崗兒的肺沒有長好,稍微渾濁一點的空氣就會給他的呼吸功能帶去致命的危害。

圓通大師端了一碗秋梨膏沖水給崗兒喝下,輕緩地對喬知舒說:“若能尋來梨樹,栽種于牆外,他每日能吃上一梨,便是良藥。”

喬知舒立馬有了目标,連連點頭。

孫鴻潤旁聽也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看着盛崗也不禁想到自己的四個孩子,任是哪一個,他都舍不得棄養,盛紹元那孫賊當真不是人!

“放心吧喬兒,你好好照顧崗兒,小舅去尋梨樹。”

喬知舒摸了摸盛崗光溜溜的大腦袋,教養弟弟道:“快謝謝小舅。”

小崗兒在喬知舒懷裏歪着大腦袋,乖乖軟軟地喊:“謝謝小舅!”

到底還是個小孩兒,在家有喬知舒和盛堯寵着,在這裏圓通大師也細心照料他,所以還是一副天真的性子,哭完就要好吃的。

“小哥,我想吃肉哇!”要梨,也要肉哦。

喬知舒看着他光禿禿的腦瓜子,心虛地問大師:“大師,我弟弟可以吃肉嗎?”

并非喬知舒不懂事,實在是崗兒好不容易才找回來了,且他才十二,他內心裏崗兒還只是他的弟弟,沒有‘小和尚’這個身份,即使他變成了一個小光頭。

圓通大師還是語氣輕緩,很有佛性地問盛崗,“你想吃肉嗎?”

“想!”

圓通大師輕輕笑了好幾聲,繼續問:“是很想吃嗎?”

盛崗依舊點頭。

“那就吃罷,很想吃說明體內需要。”圓通大師也慈愛地摸了摸盛崗的大腦袋,“那今日起師父就予你寄名為成庚,往後頭發長出來,便不需剃了。”

崗兒還太小了,身子骨又弱,圓通大師的意思是崗兒想吃肉,說明他身體需要肉質裏的東西補身子。這個喬知舒能明白,因為家裏的大黑狗有哪兒不舒服了,就會自己上山吃藥草,黑子也知道自己體內需要什麽呢。

寄名也就是俗家弟子,願盛崗寄名神佛,受神靈保護,從此禍患災疾無從侵入。

這之後,喬知舒每月都會去卧龍禪寺陪崗兒住幾日。也給師父捎帶茶葉糕點,這日就帶了他做的羊奶糕去。

山澗旁有陋室,茅草亭下二人茗茶對飲。

喬知舒捧着茶杯,“不知為何,一樣是小舅種的茶葉,但是師父泡的茶就是好喝些!”

圓通大師眼角永遠慈柔帶笑,“缙紳之士,韋布之流,沐浴膏澤,熏陶德化,盛以雅尚相推,從事茗飲。歷朝飲茶學問深奧,略知皮毛,點出來的茶不同之處就很明顯了。”

“師父,什麽是點茶?”喬知舒虛心求解。

“點茶也是出沫,沸水沖成茶湯的同時,以茶筅擊拂發泡,最終使泡沫浮于湯面,既成點茶。茶沫白色為上品,湯花均勻久聚不散緊咬盞沿為極品。”

喬知舒連忙看手中茶盞,奈何已經被他飲盡了。

他說:“原來沖茶有這麽多學問,我家世代茶農都只聽聞,不知其奧秘,可見師父博學多聞,知舒欽佩。”

圓通大師還是笑,他已經鮮少能聽到,旁人對于和尚精茶藝進行贊揚的了。

前朝皇帝因晚年與道士、和尚頻繁接觸,迷戀長生丹藥,導致最後誤國。所以新朝建立以來,一些文人墨客受皇權示意,常作文章批判和尚道士尼姑乃是不事生産的蛀蟲,說他們時間多,閑的,所以研究鬥茶、沉迷煉丹一類,導致佛門的名譽受了一些些影響。

“你若感興趣,師父便教你點茶。”

喬知舒看了眼睡在屋檐下的小崗兒,崗兒長大了,已經會自己牢牢壓着被子,不讓自己被凍着了。

放了心後,又興奮點頭,“師父,我想學!我家是世代茶農,若我能懂這些,說不得能替家人分憂,叫那些商人搶着買我家的茶葉。”

圓通大師見他對銅臭的喜愛不遮不掩,其待人待物也純善,更覺其通透無暇。

不過還是提點了一句:“身外之物雖說乃生存根本,但你且記住,萬物于鏡皆為空。”

喬知舒懵懵懂懂,就是說不要太貪財了是不?“那弟子見好就收。”

說完執筷撚了一塊羊奶糕放在圓通大師面前,“師父,這是我自己做的奶糕,您快嘗嘗。我雖不會點茶,但是家人常說喝茶的時候配上這些糕點,盞中茶別有滋味。”

圓通大師送入口中,輕輕一抿,口感綿軟。

大贊:“佛經說,牛乳成酪,酪生成酥,生酥成熟酥,熟酥出醍醐。想來這就是醍醐的滋味了,确實別有滋味。”

這酪就是發酵後的粘稠食物,如喬知舒所知道的杏仁酪;這乳酪就是發酵過的牛奶羊奶;那這醍醐就是發酵過的奶加熱後放涼,上面凝聚成一層奶皮,反複提煉後得到的酥油,就是醍醐。

師父說醍醐味道特別鮮美,還可以治療一切肺病咳嗽膿血及咯血不止。

弄明白了之後,喬知舒就決定學了點茶就研究醍醐。

于是這趟再回到孫家,喬知舒就召集長輩在書房裏,宣布要開鋪子。

“開鋪子?來讓小舅聽聽,你又有了什麽主意了?”

喬知舒清清嗓子,揚聲喚:“勝哥,含嫣。”

孫勝端着一個簸箕,上面都是新茶,孫含嫣端茶盞工具,就連最小的還笙也邁着小短腿,小手捏着一個茶筅來給喬知舒擺譜。

“哈哈哈……哎喲瞧瞧這幾個孩子,花樣一套套的,真可樂。”孫老爺子大笑。

盛莺看了看長輩的表情,悄悄透密,“下個月過年,我剛給喬兒做的新衣收了針,他今兒特意去換上了,說是要給咱們表演個點茶戲。”

……

書房正中間,十二歲的喬知舒着一身赤色淨面交領夾袍,跪坐在茶幾前點茶,舀茶也不用手直接抓了,筷子當鑷夾茶葉進茶碗,挺像講究人的。

孫勝和孫含嫣就跪坐在他身側,面上也端的有模有樣,只小還笙兩手放在茶幾上,墊着小腦袋,眨巴着大眼睛看桌上的發糕、羊奶糕、奶皮子、茶糕等。一家人裏,屬她的視野最好了。

喬知舒挺直脊背,靜靜獨坐,整個人透着幽雅的氣質,點茶招招式式如行雲流水,他茶性清純和質樸的藝術感染給大家。

座上的孫家長輩都被震撼到,世代茶農,老實本分,自家茶葉閑暇時間也會品嘗,但是卻從沒想過鑽研茶藝。只因當朝鬥茶算作文化的一類,也是青樓名妓擡高聲價的手段。

比如江州府城就有秦淮豔女們,為了擡高名聲和聲望,以唱詞吟詩、精茶道、通樂器等等這些文化作為裝點。坊間流傳狀元宰相、文人墨客輸給名妓的也不在少數。

“勝哥,含嫣,上茶。”

孫勝和孫含嫣就上前拿小竹盤托着茶盞,一左一右依次奉給長輩,禮節做的像大戶人家一般。

喬知舒單獨準備了一盞發酵後的羊奶給小還笙,發酵小還笙捧着和大人們一樣的茶盞,高高興興一飲而盡。

“上糕點。”

上完茶還不算,還将桌上的糕點均勻分配了幾碟,一一給長輩們陪着茗茶品嘗糕點。

喬知舒爬起來站好,小孩兒般的急不可耐,“外婆,糕點配我點的茶,滋味如何?”

孫老太太最是疼他,點着一道糯米面蒸制而成的糕點問:“這是個什麽糕?鹹香軟糯如豬蹄口感,竟是鹹的,這一碟子我最慣吃這個。”

老人家不太愛吃甜膩的糕點了。

喬知舒繞過茶幾,走到外婆跟前,“這是從家裏買來熬豬油的肥肉上剔下來的豬皮,調醬鹵熟之後切成碎末,包在糯米裏蒸熟,這糕就是給不愛吃甜食做準備的。”

也是瞎琢磨出來給饞肉又饞糕的崗兒吃的。

喬知舒說完,等不及其他長輩的評價,一股腦将主意全倒了出來。

“我計劃開個茶肆,主賣就是糕點配茶。”

這個主意一說出來,賣糕點給一家子把糧食錢賺到了的盛莺第一個就同意了。

“這個主意好,又能賣茶,又能賣糕,一鋪賺二銀。”盛莺馬上配合喬知舒說服小舅。

孫鴻潤見多識廣,想的也多,提問道:“你們可知這茶肆靠的是說書先生,這說書先生也得故事說的精彩才引客,你讓小舅上哪處給請個先生回來?再有這說書先生月銀最低,都得去一兩。”

喬知舒又跑孫鴻潤面前把人堵着,“哥哥說過,咱們搶不過縣城老茶號的生意的,所以這說書茶肆,我也不和他搶,他們說他們的故事,我們主要是賣茶糕!”

先有下飯的菜,後有下茶的糕。

作者有話要說:  缙紳之士,韋布之流,沐浴膏澤,熏陶德化,盛以雅尚相推,從事茗飲。——引用《大觀茶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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