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列車緩緩停穩的時候,許清辭站了起來,一件妃紅純色平裁旗袍,開衩到膝蓋,一雙光潔小腿若隐若現,同色寬绲邊配藏青色梅花扣子,外搭米白色針織外套。
鄰座見了許清辭這身打扮有些呆,眼裏藏着歆羨,上車的時候并沒怎麽注意靠窗同坐的打扮,只一心撲到電視劇上。
“您好,麻煩讓一下,我拿下行李。”
她的聲音潤潤涼涼的,鄰座迅速摘下耳機,生怕自己動作慢了幾分而延誤了這位旗袍美女的出行。
許清辭禮貌地向鄰座致謝,将桌子折疊,讓許疏然坐到座位上,再側着身,走到過道上,擡手取下行李箱。
她把行李箱往後退一些,招手讓許疏然出來。
許疏然從座位上下來,繞過鄰座走到過道上,車廂門還沒打開,過道上擠滿了等着出站的乘客。
趁着這個空擋,許疏然向鄰座的大姐姐致謝:“姐姐,謝謝你給我看電視。”
鄰座的小姑娘臉一紅,定睛看着和坐着的她同高的小男孩,大概七八歲,一身幹淨的衣服,眉眼和那位旗袍美女有些相似,一雙眼睛烏黑發亮,舉手投足間似乎有一股儒雅的味道。
“不,不客氣。”鄰座莫名有些緊張,抱緊懷裏的書包,咽了咽口水,過道立着的兩個人像畫裏走出來似的,帶着書卷的香氣,讓她不自覺地低下頭。
聽見車廂門砰的被打開,擠在過道的乘客艱難地移動。
許清辭一手牽着許疏然的手,一手拉着行李箱,注意着腳下的路,緩慢地從車廂裏出來。
許疏然小心翼翼地從列車跨到平地上,然後振臂一呼“終于到了,去旅游咯。”許清辭拖着行李箱慢他一步下來,聽着他話裏的喜悅,笑了笑。
“牽着小姨的手,別走散了,我們去找你何阿姨。”
許疏然乖乖握住許清辭的手,“那我們快點走,我好久沒見到何阿姨了。”
過閘機的時候,早等在出站口的何蘭一眼就瞧見了他們,她摘下墨鏡,将一張精心裝扮的臉大大方方地露出來,扯開嗓子對着從暗色走出來的姨甥兩人喊:“寶貝們,等你們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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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疏然掙脫開許清辭的手,兩手伸前向何蘭撲去,何蘭默契地下蹲,将人抱進懷裏後,轉了幾個圈,逗得許疏然哈哈大笑。
許清辭推着行李箱後一步上來,何蘭把目光轉到她身上,上下打量了兩眼啧聲說:“半年沒見,怎麽又瘦了?”
“沒有吧?”許清辭捏了捏臉頰,感覺臉上的肉沒有變少。
“你天天見你自己,當然不覺得了。”何蘭單手托住許疏然,另一只手則拉着許清辭往廣場上走,“總之呢,你來了我這裏,好吃的只管吃,好喝的也只管喝,千萬別給我省錢,你啊,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只管放開了玩,可千萬別像以前一樣在你那鋪子裏從早晨待到黃昏,你已經夠白了,不用養。”
許清辭微笑着聽她說話,何蘭性子直爽,有什麽說什麽,說起關心人的話來像機關槍一樣,不帶斷。
叫來的網約車司機早候在上下落車點,遠遠地看見兩女一小男孩走來,陽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司機急忙扔掉手中的煙,殷勤地拉開汽車後備箱,卯足了力氣提起行李箱,兩手提起來時卻覺得一空,蓄積的力量沒處使,帶着他往後退,險些栽倒。
何蘭驚奇說:“你們兩個不是要在這裏待上一個星期嗎?帶的行李這麽少?”
許清辭不覺得奇怪:“我的衣服少,小然的衣服又輕。”
“哎呀,你真是,”何蘭搖搖頭,“既然是來玩的,當然是要穿美美的衣服來拍照啦!”
不過事已至此,何蘭也不好再說什麽。放好行李箱後,何蘭帶着許清辭和許疏然坐到汽車後座,司機盯着手機上的導航軟件,确認一遍地址,“是金竹公寓嗎?”
“就是那裏,麻煩你了。”
何蘭說完又轉過頭對許清辭說:“前段時間給一個一線女星當替身,導演見我表現得好給我加了工資,現在我搬了家,是間高檔公寓,兩室一廳,環境比以前好多了。”
本來有些困的許疏然聽了這話立馬豎起耳朵,說:“那我能站在屋子裏就看到宮殿嗎?”
“那當然能了,”何蘭伸出食指點了點許疏然的鼻子,說:“到時候面向宮殿的那一間房給你和你小姨住。”
“哇,何阿姨真好。”許疏然歡呼起來,腦袋已經開始暢想開窗賞夜景的景象。
“叫姐姐,說了多少遍了!”何蘭有些不高興,又對許清辭說:“肯定是你不讓他改口的!”
許清辭覺得冤枉,說:“我哪裏會去幹涉他這個。”她搖搖頭,轉頭看向窗外,随着汽車的行駛,本來遠遠的宮殿在眼前逐漸放大,天空灰蒙蒙的,似罩了一個玻璃罩子。
許清辭有些不舒服,胸口有些悶,臉色也有些白。
何蘭卻以為她是緊張,于是問她:“怎麽了?難道你也追星嗎?”
影視城裏的游客總是很多,一部分是為了旅游打卡,一部分是為了見見明星。
聽她這麽一說,許清辭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楚酌言的臉來,只在電視劇裏溫柔深情的楚酌言。
她搖搖頭,随口編了個謊,“可能有些暈車。”
“啊,那快開窗。”何蘭緊張起來,兩道好看的眉毛擰在一起。
許清辭忽然有些歉疚,又補充說:“嗯,開窗就好多了。”
她稍稍靠近窗戶,因高速行駛而刮起來的風和她的頭發在空中纏綿,不知從哪兒飄來一陣熟悉的氣味,許清辭微閉眼,被這陣氣味哄着入睡。
一輛黑色保時捷卡宴與她擦肩而過,坐在後排的身影似有所感,他擡頭,清冷的眼睛緊盯着後視鏡裏漸漸開遠的白色汽車。
經紀人金一華以為他發現了狗仔,驚得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咚的一聲撞到車頂,他吃痛地揉揉頭,咬着牙問臉色陰沉沉的楚酌言:“怎麽了?發現狗仔了?”
楚酌言微擰眉毛,一張側臉線條流暢,鼻子高挺,眼神清冷,聽着金一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扯了扯嘴唇,喉結随着聲音上下移動,“不是,可能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