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從飯店裏出來後,許清辭幾乎不怎麽說話,許疏然覺得奇怪,擡頭偷偷看看了許清辭好幾眼,卻發現她和之前相比也沒有什麽不同。
小姨以前一直是這樣的,閑下來的時候經常對着一個地方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許疏然摳了摳她的掌心,待對上許清辭投來的疑惑的目光後,才說:“小姨,我想睡覺。”
中午吃得太飽,走了沒幾步困意就上來了。許清辭從愣神中清醒,恢複了往日的雲淡風輕,她稍稍彎下腰,摸了摸他鼓如西瓜皮的肚子,搖搖頭說:“你吃得太多,再走走才能去睡覺。”
許疏然有些沮喪:“早知道就不吃那麽多了,”他擡頭,眼睛随意向四周亂瞟,此時雖然正值初秋,中午尚有夏日的餘熱,街上的行道樹仿佛被水泥鎖住一般,沉甸甸的葉子拽着樹枝往下掉,沒有一絲風,吹不散熱量。
“小姨,我們去陰涼的地方。”許疏然指着一大片陰影,那裏早聚集了一些中午休息的群演,有的低頭玩手機,有的靠着樹幹閉目養神,還有的聚在一起下棋,那裏顯然是他們慣常的休息場所。
許清辭盯着看了一會兒,沒有反對,任由他拉着自己過去。
許疏然找到一個幹淨的石板凳,然後拉着許清辭坐下。
頭頂上是片大如巨傘的樹枝綠葉,縱橫交錯,嚴防死守太陽的侵襲,不幸的是,還是有一些漏網之魚。
幸好這些漏網之魚已不再團結,碎成小小的光斑,被陰潤的空氣包裹,打在身上時,早沒了嚣張跋扈的氣焰。
許清辭中午沒吃多少,卻也覺得疲憊,忍不住靠着椅背閉目。
許疏然的心思卻全被一旁休息的群演勾走,就在他的左手邊,有一個看着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低頭看手中的漫畫書。
許疏然歪着身子,眼睛瞟向書裏的內容,那是一本搞笑漫畫,班裏幾乎人手一本,可眼前這個男孩手裏抓着的卻是前年發行的。
翻到最後一頁時,男孩意猶未盡地搖了搖頭,愛惜地摸了摸,然後嘆了一口氣。
“後面的漫畫書我家裏有。”許疏然忽然出聲,吓了男孩一跳,他擡頭,對上許疏然的臉,男孩有些尴尬,但是又忍不住好奇心,問他:“真的?後面講了什麽?”
許疏然卻沒回答他,反而是盯着他的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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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卻對這種打量過分敏感,眼裏閃過一絲羞赧後被防備充斥,他咬了咬嘴巴,把漫畫書揣進口袋裏,然後想起身走開,卻被許疏然叫住。
“我認得你,你是張嘉樂。”
男孩腳步一頓,回頭看他:“你怎麽知道我?”聲音中帶了些惶恐。
許疏然從石板凳上跳下來,和他面對面,指着自己興奮地說:“上次借你演員證的就是我。”
張嘉樂一愣,忽然想起媽媽确實借走過一天,“那你就是我媽媽的朋友。”
“也是你的朋友。”許疏然補充,“是,是吧。”張嘉樂有些臉紅。
“後面阿呆和他的朋友一起升上初中了,還養了一只大白鵝。”許疏然說起漫畫書後面的內容。
“真好。”張嘉樂松了一口氣,因為漫畫書的最後一部分內容就在講阿呆要轉學了,他還以為阿呆會和朋友分離。
“你住在這裏嗎?”許疏然問他,在他心裏,可沒有大演員和群演之分,只覺得能當演員的都很厲害。
“就在那裏。”張嘉樂伸手指了一個位置,許疏然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熱鬧的兩間商鋪讓開一條擁擠的小道,往裏看去,露出的居民房擁擠灰暗,好似上世紀沒拆的舊房子。
許疏然點點頭,自顧自地說:“我家不住在這裏,我是來玩的。”
“哦。”張嘉樂撓撓頭,不知下一句該說什麽,然後就聽見一陣急促的吹哨聲,本來正在休息的衆人騷動起來,一時之間吵吵嚷嚷的。
張嘉樂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得去工作了,下次再找你聊吧。”
“好啊,下次我去找你玩。”許疏然不舍地目送他離開。
許清辭被周遭的吵鬧驚醒,她睜開眼,用手揉了揉眼睛,站起身,然後便看見許疏然一直盯着一個方向不動。
那是群演聚集的方向。許清辭問:“小然想去參觀一下?”
“不了,”許疏然搖搖頭,“我們回去吧。”他走向許清辭,拉着她的手向何蘭的家裏走去。
何蘭所在的公寓離這裏并不遠,兩人沒走多久就到了。
一打開門,許清辭就讓許疏然洗臉洗腳換衣服睡覺,自己則接了一桶水,再拿一把拖把,一起拿到客廳上。
客廳裏的東西不多,簡單收拾一下就擺放整齊,掃把将地上的灰塵掃去大半,然後再用拖把清洗一遍。做完這一切後,客廳裏煥然一新。
額頭上布滿綿密的汗水,許清辭将額上的汗抹去,走去洗手間,洗臉洗手,待将自己收拾幹淨,回到卧室時,許疏然已經睡下半個小時,挨着牆睡,給許清辭留下一個足夠寬敞的位置。
許清辭将室內的空調調高一度,然後掀開薄薄的被子躺進被窩裏。
幸運的是,這回她沒有再胡思亂想,沒一會兒便睡着了。
她躺下去沒多久,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便不恰當地響了起來,許清辭睡得沉,這陣鈴聲沒把她吵醒,倒把許疏然吵醒了。
許疏然蹑手蹑腳地從床上下來,拿起手機一看,是何蘭打來的,他回頭看了一眼許清辭,還沒醒。
他也沒多想,拿起手機就出了卧室,來到客廳上,接通電話。
“小許,我把劇組下午要用的道具項鏈落家裏了,能不能幫我送來?”何蘭在電話那頭的語氣有些着急。
許疏然說:“何阿姨,我小姨在睡覺,剛睡着。”
“啊?”何蘭有些為難,停頓了一會兒說:“那我只能回來取一趟了。”
許疏然卻說:“我給你送。”
“你?別了你還小,乖乖在家待着。”
許疏然不服氣:“我哪裏小了,你是不是在昨天那個地方拍戲?”,“是啊,怎麽了?”,“那不就得了,你在同樣的地方拍戲,我剛好又去過那裏,有什麽不可以讓我去給你送的?”
“那可不一樣,馬路上車來車往的,我怎麽可能放心。”
許疏然又說:“有紅綠燈怕什麽,你就別擔心了,快告訴我你的項鏈放在哪裏吧。”
電話那頭的何蘭沒有着急說話,她在盤算着時間成本,如果自己親自去取的話,一來一回肯定趕不上,遲到還要被導演罵,許疏然雖然只有七歲,可看着人小鬼大的,讓他送來好像也沒有什麽問題。
“你來送也行,但是不準挂電話,要全程跟我說話。”
“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