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踏進公寓,本來安靜睡着的何蘭又不安分了。
她推開許清辭,嘴裏抱怨着,“我不要你,你明天就走了。”踢掉腳上的高跟鞋,将手提袋往地上一扔,然後自己再搖搖晃晃地趴到沙發上。
抱着沙發背,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落下來。
許清辭嘆了一口氣,轉身進去洗手間給她接水。
許疏然被吵醒,揉着眼睛從客卧出來。
見到哭花了妝的何蘭後吓了一跳,他小跑着到何蘭跟前,擡手擦掉她臉上的眼淚,安慰她說:“何阿姨你別哭,我以後一定常來看你。”
“小然你真好。”何蘭一把抱住許疏然,緊緊地勒住他。
許疏然被勒得喘不過氣,臉色通紅地向許清辭求助。
許清辭恰巧端了一盆水出來,“你過來洗臉我們就不走。”
一聽說不走,何蘭立馬松開許疏然,乖乖地将臉湊過去,“只要你不走,我什麽都聽你的。”
許清辭點點頭,将毛巾疊成方塊狀,輕輕地擦着她的額頭。
許疏然站在一邊,忽然說:“明天上火車之前我還能去見陳叔叔嗎?”
自從上次楚酌言幫着小姨一起來找他,許疏然不再直呼其名,加了個叔叔的稱呼。
許清辭面不改色:“不行哦,他很忙。”
“那好吧。”許疏然明顯很失望,許清辭催促他:“快去睡覺,明天還要早起。”
許疏然乖乖去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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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許清辭終于将何蘭整理幹淨,然後扶她上床睡覺,何蘭也不再鬧,乖乖地躺在床上。
許清辭看了一眼她熟睡的面容,從主卧裏出來。
她一邊揉着脖子一邊走向陽臺。
此時已經是深夜,外面卻燈火通明,車來車往。
她站在空空的陽臺上往下看,心裏莫名被一種孤獨包裹,像是溺水的人猛然被掐住脖子。
許清辭一直都不喜歡一個人獨處。
這些年要不是有許疏然的陪伴,她只怕自己撐不了多久。
所以面對耍酒瘋的何蘭,她也比平時耐心許多,心疼何蘭一個人獨自在外漂泊多年。
“砰。”
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拍門的聲音,許清辭還沉浸在思緒中,被這麽一吓,渾身顫栗起來。
她轉身,向六七米外的木門看去。
敲門的人似乎很不耐煩,不停地轉着門把手。
許清辭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猶豫再三後,她抓住放在陽臺上的掃把護在身前,小心翼翼地向門口走去。
門外卻忽然沒有了動靜。
許清辭悄悄向門上的貓眼看去,首先看到一個側着的身影,再向上看去,許清辭怔住。
只見楚酌言靠在門外的牆上,低頭看着地面,表情有些不太正常。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再敲門。
他怎麽會知道何蘭住的地方?
許清辭放下掃把,目光在不足一平米的玄關游離。
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這回他的動作輕了很多。
許清辭深吸一口氣,抓住門把手,将門打開,剛想和他說話,眼前忽然一黑,她被一雙手緊緊抓住,撞進一個寬闊的胸膛。
下巴被抓起,然後一個迫不及待的吻便落了下來。
一串動作不過短短一瞬,許清辭反應過來,雙手推他。
推不動,反而讓楚酌言喪失掉僅有的一點理智。
他一手抱住她的腰,一手護着她的後腦勺,将她往牆上推。
綿密的吻再一次落下,與她的唇輾轉厮磨,她的身上傳來一絲若有若無的甜味,控制她的雙手忍不住将她勒緊。
他腦中的理智消失殆盡,他多想在這一刻徹底擁有她,恨不得将人揉進身體裏。
許清辭的呼吸變得急促,空氣好像一點點被抽走,她被他緊緊貼着,他的身體灼熱,周身彌漫着濃濃的酒味。
許清辭雙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人用力一推,然後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嘴巴卻傳來一陣刺痛。
被推開的楚酌言抓住她的衣領,向兩邊一扯,露出白皙的脖頸,他只是看了一瞬,便像一個捕食者般啃向她的脖子。
許清辭被壓在牆上,又羞又惱,忽然用力将楚酌言推開,再在他臉上甩了一巴掌。
“你喝醉了!”許清辭抹了一把嘴巴,不去看他。
楚酌言撞向鞋櫃,一記響亮的耳光讓他稍稍清醒了一些。
“我沒喝醉。”楚酌言下意識反駁,擡眼向許清辭看去。
許清辭卻防備着他,向角落後退幾步。
楚酌言的目光低沉:“你明天要回去哪裏?”
“這不關你的事。”剛才不經過她的允許親了她,現在卻像沒事人一樣問她要去哪裏,許清辭感覺自己受到了冒犯。
她抓住門把手,将門拉開,冷冷地說:“你請回吧,我要休息了。”
楚酌言卻站着沒動,也不再說話。
許清辭沒有看他,甚至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句話。
良久,楚酌言忽然開口:“如果,這回換我來追求你,你是否願意答應我?”
深夜靜谧,他的這句話如同一顆石子落入平靜的水面,泛起圈圈漣漪。
許清辭心裏像是被人用根針刺了一下,疼得她想哭。
她的眼睛酸澀發紅,連鼻子也酸酸的。
許清辭不說話,也沒繼續趕他走。
玄關處沒有開燈,楚酌言看不清她的表情,她沉默一分,他的心情便低落一分。
仿佛過了半個世紀,楚酌言輕嘆一口氣,低着聲音說:“抱歉,對你多有冒犯。”
他轉身向門外走去。
許清辭抓着門把手,頭一直低着,聽着他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地遠去。
等到再也聽不見腳步聲時,眼淚終于落到地上。
在紅色的地毯上暈染開來,像是落了一滴血。
許清辭癱坐在地上,盯着空空的樓梯發愣。
太遲了,他這句話來得太遲。
五年之久,他們之間終是隔得太多,她再也回不去以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她了。
許清辭在地上呆坐了一個小時,最後才如夢初醒般去衛生間洗了把臉。
第二天許清辭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起床做早餐,整理好行李帶許疏然去坐火車。
候車室裏,許疏然盯着她的臉看。
兩只大大的眼睛裏寫滿了疑惑,最後終于忍不住問:“小姨我感覺你好忙。”
正在手機上看樣板圖的許清辭動作一頓,笑着說:“有嗎?”
“有啊,”許疏然點點頭,“你從早上起來就這樣了,走路很快,說話也很快,好像有人在背後甩着鞭子趕你一樣。”
“大概是怕耽誤坐車。”許清辭摸了摸外甥的後腦,微不可察地呼了口氣,如果不忙起來,她只怕會一直想着楚酌言。
此時影視城的某一處片場。
金一華皺眉看着攝像機裏的楚酌言,忍不住跟身旁的助理吐槽道:“他這是吃了什麽炸藥嗎?”
“動作幅度那麽大,也不怕受傷,這都第幾場戲了,也不休息!”
助理縮了縮脖子,告狀說:“從開拍就這樣了,導演讓休息也不休息,已經連續拍了好幾個小時了。”
“這真是胡鬧。”金一華雙手插腰,指着助理說:“這一場戲拍完務必把他給我拉下來,場場都是武打戲,他不要命了嗎?”
助理點點頭,有了金一華的支持,底氣足了些。
“好,這一條過。”坐在攝像機後的導演作了停拍的手勢。
楚酌言停下動作,助理見狀趕緊拿着一瓶礦泉水上來,趁着他喝水的空隙,說:“金一華讓你去休息。”
“不用。”楚酌言皺了皺眉。
助理又補充說:“導演也說了,原地休息十分鐘。”
楚酌言向前看去,劇組的其他工作人員果然都原地休息。
他沒有再堅持,向休息椅走去。
一坐下,金一華便湊了過來,冷着臉問他:“你拍那麽快做什麽?你接下來又沒有通告。”
楚酌言說:“私事。”
“你有個屁的私事。”金一華呸了一口,“我帶了你四年,哪次見你有什麽私事,那幾年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個只知道工作的機器。”
楚酌言皺了皺眉,金一華話說得不好聽,卻是事實。
這四年來,他确實一心撲到了工作上。
金一華見他不吭聲,想再說點什麽卻也知道他的脾氣,只能将一肚子氣憋在心裏,一張臉繃得像被機器壓過的面皮一樣。
他們之間的争吵,總是以金一華的妥協結束。
楚酌言想到了這點,難得放軟态度:“真的是私事,我不是機器人,我需要我的假期來得快一些。”
“随你。”金一華仍舊氣鼓鼓的,但臉色已經沒那麽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