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許清辭迷迷糊糊的,沒有應答。
楚酌言低頭看去,妥帖的袖子被她擰得發皺,本就偏瘦的手因用力捏緊而更顯骨瘦。
楚酌言擰眉嘆了一口氣,輕撫上許清辭不肯松開的手,她的手掌比他的小得多,輕輕一握,手掌微微發燙。
“聽話,你先松開,我去給你找藥。”楚酌言稍稍彎下腰,語氣溫柔,像哄小孩子一樣哄她。
許清辭側躺在床上,枕着他的手臂,等待了許久才緩緩嗯了一聲,然後将手松開。
楚酌言松了一口氣,輕手輕腳地将她平放在床上,再扯過堆在床角的被子,蓋在她的身上。
許清辭平躺在床上,臉色微紅,額前的碎發被汗浸濕,黏糊糊地粘在額頭上。
楚酌言沒有再多想,他蹲下身,在床頭櫃上找出了退燒藥,一擡頭,卻發現桌上的水壺空了。
“去樓下接點喝的水過來。”楚酌言将空水壺遞給許疏然。
許疏然愣愣地接了過來,站在原地沒動。
“怎麽了?”楚酌言疑惑問他。
許疏然回過神來,眼睛一刻也不敢離開許清辭,“我小姨不會有事吧?”他的嗓子有些啞,眼眶有些紅。
“嗯,不會有事,”楚酌言頭也沒擡,握在手中的藥瓶被捏緊,他忽然說:“可是我沒空再照顧你,如果你還繼續這樣害怕的話。”
他擡起頭,目光微沉。
許疏然一怔,随即下定決心說:“叔叔,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拖後腿的,我現在就下去。”
他将水壺抱在懷裏,轉身匆匆跑下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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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酌言将目光重新移回到許清辭身上,她的呼吸有些重,額上的汗仿佛越來越多。
楚酌言看了一會兒,起身去洗手間打了一盆溫水,再将毛巾浸濕,撥開許清辭粘在額上的頭發,然後輕輕擦拭着她的額頭。
許清辭似乎睡得很不安穩,睫毛輕顫,身體下意識地抗拒擦拭的毛巾。
楚酌言無法,只得一手按住她的額頭,一手替她擦拭。
兩人的距離很近,楚酌言卻沒空多想。
将她額上的汗水擦洗幹淨,許疏然恰好抱着大壺溫水跑進了房間。
“叔叔,我試過了,水溫剛剛好。”許疏然喘了一口氣。
“好。”楚酌言沒有耽擱,将溫水倒進水杯,再取出一粒退燒藥,他本以為哄她吃下退燒藥又要費一番功夫,誰知許清辭卻很配合,只是問了一句“這是什麽?”
等楚酌言回了“退燒藥”之後,許清辭便自己取了藥就着水吞了下去。
再重新躺回床上,将被子蓋到肩膀,動作一氣呵成,仿佛是刻在骨子裏的習慣。
楚酌言微驚,問許疏然:“你小姨以前生過病嗎?”
許疏然搖搖頭,眼神有些迷茫。
“嗯。”楚酌言點頭,眼神微暗。
所以,她以前生病時從來都是自己照顧自己,以至于現在燒得迷迷糊糊還記得吃藥。
“你去買一些早餐回來,等你小姨醒了可以吃。”楚酌言對許疏然說。
“好。”許疏然這回沒有再猶豫,轉身像一陣風似地跑下了樓梯。
楚酌言沒有離開,拉了一張凳子坐在床頭邊,盯着許清辭看。
或許是退燒藥開始起作用,許清辭相比剛才平靜了許多,身體不再出汗,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
楚酌言卻不敢放下心來,他微弓着背,手撐在膝蓋上,眼睛一刻也不肯移開。
日頭漸漸升高,未拉滿的窗簾漏出幾線金黃的日光。
楚酌言保持着同一個姿勢不動,仿佛要與周遭的環境融為一體。
“你這樣看着我幹什麽?”
許清辭翻了個身,微睜着眼睛看他,講話雖然有些虛弱卻帶了點頑皮,同多年前的她一樣。
楚酌言一愣,随即擡起頭,目光在她的臉上游移不定,他問:“你沒事了?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不舒服,我怎麽會不……”許清辭的話講到一半,慢慢閉上眼睛,似乎又繼續睡着了。
“是在說夢話?”楚酌言從椅子上站起來,手輕撫上她的額頭。
還好,和自己的體溫差不多,已經退燒了。
楚酌言松了一口氣,他還沒将手收回,許清辭忽然伸出兩手按住他的手,手指摩挲着他有些粗糙的皮膚,忽然說:“我以前就很好奇,為什麽你的手長得那麽好看?”
她忽然又睜開眼,和他四目相對。
“你,你還記得你自己幾歲嗎?”楚酌言低頭看她,聲音有些遲疑。
“當然是十九啦。”許清辭忽然翻了個身,抱着他的手臂,俨然把他的手臂當成了抱枕。
楚酌言配合着她,蹲在她的床邊。
許清辭卻不再說話,抱着他的手臂睡得安穩。
“你刻意和我保持距離,是在怪我嗎?”楚酌言忽然問,這幾天和她的相處,她對自己有意的疏遠,他全都看在眼裏。
雖然總告訴自己不要操之過急,可是現在的他卻很想問。
“有人在躲着你嗎?你那麽受歡迎,誰會躲着你。”
她不知道楚酌言說的那個人就是自己。
楚酌言失笑,他搖搖頭,按住自己的額頭,深呼吸一口,“你好好休息,不要再說話了。”
“為什麽你們都不愛我?”許清辭忽然出聲,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此刻她的眼神清冷,和這些天的許清辭一樣。
楚酌言低頭看她,沒有着急說話。
怎麽可能不愛?他只是還沒來得及說。
“你為什麽要走?”楚酌言不答反問。
“因為很喜歡你,怕你和我媽媽一樣,不管我付出多少努力,你都不會在乎我,還有……”許清辭卻忽然又斷了電,閉上眼睛,再次睡了過去。
楚酌言一直盯着她看,盼着她再醒來一次。
可實際上卻是許清辭一覺睡到了中午,沒有再和他說話。
許疏然回憶着自己生病時吃過的東西,兩手拎了滿滿好幾袋早餐,确認無誤後轉身向家裏跑去。
眼看着自家店鋪越來越近,許疏然加快腳步,視線裏卻忽然闖進來一個身影。
許疏然沒來得及剎住腳,直直地撞了上去,手中的早餐撒了滿地。
“啊,我的早餐。”許疏然大叫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撿起早餐袋子一看,買的包子和餃子都撒到了地上,只有一碗八寶粥還穩穩地放在地上。
許疏然心疼地撿起八寶粥,轉身瞪向面前的人,卻在見到他的面貌時一愣。
眼前的男人就是前幾天一直守在自家店鋪門前的男人。
許疏然本想打電話告訴許清辭,可是那天下午之後,男人就沒再出現過,他也漸漸放下心,以為是自己想多了,沒想到這個人竟然又出現了。
“你到底想幹嘛?”許疏然沒好氣地說。
眼前的男人卻瞪大雙眼,凹陷的眼睛忽然放出光彩,他蹲下身,雙手按住許疏然的肩膀,将許疏然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目光最後定格在他的臉上。
“像,果然兒子都像媽媽。”男人說。
許疏然皺了皺眉,趁他不備,一把推開他,轉身跑遠,和他拉開距離,壯着膽子說:“你是誰?”
男人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他理了理有些亂的頭發,哄着他說:“你別怕,我是爸爸。”
“爸爸?”許疏然疑惑地說,眼睛在他的臉上游離,眼前的男人和自己一點都不像。
“你認錯人了,我有爸爸,你才不是我爸爸。”許疏然神色平靜。
“怎麽可能,我就是你爸爸,我有你媽媽的照片,你看你和她長得多像。”男人慌慌張張地從口袋裏掏出手機,調出照片給他看。
“你看,這照片裏的是不是你媽媽?”
許疏然向那張照片看去,照片中的女人确實是他的媽媽。
“那是我堂姨,大家都說我長得像她。”許疏然斬釘截鐵地說。
“什麽?她是你堂姨?”男人有些不敢置信。
“是啊,”許疏然肯定地點點頭,說:“我都習慣了,好多人以為我是堂姨的兒子。”
“那你堂姨現在在哪兒?”男人終于肯相信。
“搬家了,不知道搬哪兒去了。”
男人低下頭,“搬家了?”反複重複着這句話。
許疏然趁他還沒回過神來,轉身向家裏走去。
踏進家門前,他回頭看了一眼,确認男人沒有跟來後才關上門。
許疏然沒有耽擱,飛快地跑上樓,将還熱着的八寶粥交給楚酌言。
小姨還在睡着,沒有醒來。
許疏然看了看楚酌言,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說:“叔叔,我跟你說件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去考試回來啦,努力在火車上碼更新_(:*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