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張崇安坐在和楚酌言事先約好的咖啡館裏,一早上忐忑不安,眼神飄忽不定,服務員覺得奇怪,來問了好幾次,以為他是遇上了什麽麻煩。
張崇安搖搖頭,想了想又在服務員即将離開時忽然叫住她問:“等等,你覺得我這身打扮好看嗎?”
服務員一愣,随後定睛向張崇安看去,眼前的顧客有些消瘦,皮膚被太陽曬成古銅色,頭發像是被精心打理過,五官優越,臉上沒有任何瑕疵,是大部分女孩子都喜歡的長相,然而他現在穿着一身素淨的白衣黑褲,眼神忐忑似乎極為不自信,反而又讓他帶上一層憂郁的氣質。
“您這身打扮很好看,您的女朋友一定會喜歡的。”服務員笑了笑,猜測他在等女朋友赴約。
“那就好,謝謝你。”張崇安松了口氣,擡手看了看時間,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他本來不用來這麽早,但在家裏根本就坐不住,索性早早地來到咖啡館裏等着,期盼着下一個推開門的是他朝思暮想的許世芙。
然而楚酌言卻是一個人來的,他準時推開大門,徑直向張崇安所在的位置走去,張崇安特意向楚酌言的身後張望了好幾下,确認他身後确實沒有許世芙時,眼神忽地暗了下來,像一只洩了氣的氣球。
“她還是不願意原諒我嗎?”張崇安低下頭,語氣沉悶。
楚酌言在他對面坐下,聞言沒有着急回答,看着空蕩蕩的餐桌沉思了一會兒說:“你知道她為什麽不原諒你嗎?”
張崇安擡起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此時的他微弓着背,早沒了從前的意氣風發,而坐在他對面的楚酌言卻脊背挺直,那張長相優越的臉更是家喻戶曉,“我知道……”
“她以前愛我時我不珍惜,是我把她給趕跑了。”張崇安眼神恍惚,陷入多年前的回憶中。
他第一次和許世芙相見是在淩晨三點的酒吧,那時的張崇安靠着父母的資産在賀市的富二代圈子裏小有名氣,再加上那張勾人的臉,以致于他的身邊從不缺各種各樣的女人。
而當時的許世芙只是某間公司的小職員,被上司拉着來陪酒,男人們的聚會總是酒色相伴,許世芙強撐着臉上的笑容,忍着心理的不适極力避開那些摸向大腿的手,而這一切全被張崇安看在眼裏。
他忽然就來了興致,徑直将許世芙從那些男人中間拉走,這一舉動自然惹惱了那些中年男人,他們嘩的站起來,連帶着肚子上的肥肉也跟着顫了顫,“世芙你這是做什麽?”頂頭上司指着她的鼻子問,眼裏是明晃晃的威脅。
許世芙下意識一縮,習慣性地想開口解釋,卻忽然感覺手被張崇安用力一捏,她側頭向旁邊的男人望去,愣了一秒,忽然不知從哪兒生出一股勇氣,她沒有吭聲,就那麽直愣愣地看着她的上司。
上司被她氣得不輕,将手中的酒杯用力拍在桌子上,“好啊,你明天不用來了,現在就給我滾蛋。”他以為,他這番話該是有些震懾力的,誰知許世芙像是卸下一個包袱一樣松了一口氣,她笑着說:“我還不願意留呢!”她捏了捏手中酒杯,随即将杯中的酒水全部潑向上司。
然後在對方的叫罵聲中轉身向門外跑去。許世芙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才停下,她靠在路邊的欄杆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擡起手來才發現她還緊緊牽着張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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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這麽帶着人跑了很遠。
許世芙一愣,立即松開他的手,“你怎麽跟着我跑了?”
張崇安覺得好笑:“明明你拉着我跑的,還來問我為什麽要跟着你?”
他們的相識源于張崇安的主動,許世芙的陰差陽錯,而他們的結束恐怕也是因為許世芙終于意識到他們的開始就是一場錯誤。
想到這裏,張崇安神情悲戚,“她向我表白的時候我還同時交着好幾個女朋友,但我接受了她的表白,我從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卻不知道這會給她造成多大的傷害。”
“後來世芙終于下定決心離開我,我後知後覺,和那些人徹底斷了聯系,我想求她原諒,我承諾她會改過自新,可她從始至終都沒有再看我一眼。”
張崇安說着抱頭撐在桌子上,似乎極為懊惱。
楚酌言目光低沉地看着他,“既然她都不願意搭理你,你為什麽還要繼續糾纏?”語氣冰冷。
“我,”張崇安忽然一滞,為什麽還要繼續糾纏她?沒人問過這個問題,他也從沒去細想過,“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真的不願意見我。”
“笑話,你不過是自私罷了。”楚酌言忽然出聲,眉頭緊鎖,對他的話極不耐煩。
張崇安一愣,慌張着辯解:“我沒有,我是愛她的,她也是愛我的。”
“這話你自己相信嗎?”
張崇安沒有再回答,整個人如被連根拔起的雜草,毫無生機。
他沉默了半晌,忽然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從今以後我不會再打擾她。”
話說完,張崇安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剛想擡腳離開就聽見楚酌言說:“或許你還不知道,許世芙她早就在五年前出了意外,而那場意外是你的最後一通電話造成的。”
張崇安如被雷劈一般愣在原地。
他瞪大雙眼,表情呆滞,仿佛在聽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許久,他才回過神來,心髒似乎被生生砍去一半,疼得他喘不上氣,張崇安僵硬着回頭,顫抖着雙手揪住楚酌言的衣領,還沒說話。
就被楚酌言冷冷一推,他雙腿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呆愣地看着楚酌言面無表情地盯着他。
“是誰告訴你許世芙住在舊街鎮?”楚酌言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領。
“不知道,他只給我發郵件,從來都是他單方面聯系我。”張崇安眼神呆滞,機械地回答他的問題。
“那你賬戶上多出來的錢誰給你打的?”
“沒有,我不知道。”張崇安忽然抱住頭,近乎哀嚎着說:“我真的不知道,我沒有錢。”
楚酌言嫌棄地甩開他的衣領,看他這副模樣,大概真的不知道自己賬戶多出一筆錢,也不知道和他聯系的人到底是誰。
事情忽然陷入僵局,楚酌言目光一凜,恨不得将眼前的張崇安揍一頓,然而放在桌上的手機恰巧亮了起來,是發給張崇安的郵件。
楚酌言眼睛一亮,他打開手機,只見那人又給張崇安發了一封匿名郵件,上面說:“許世芙暫時不原諒你不要緊,你把你兒子的撫養權搶到手,到時候許世芙就不得不經常和你見面,時間久了她自然就願意原諒你,不過,撫養權可沒那麽好争……”
楚酌言用力捏着手機,将郵件內容亮給張崇安看,然後說:“你确定不知道他是誰?”
張崇安機械地轉動眼珠,看了屏幕好一會兒才搖頭說:“真不知道,你可以往前翻一翻,和他的每封郵件我都好好保留着。”
“最好不要讓我發現你撒謊。”楚酌言将他的手機揣進自己衣服裏,看了他一眼,“你這個手機暫時給我保管。”
他想了想,又接着說:“撫養權這件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張崇安似是終于從悲痛欲絕中回過神來,他慢慢直起身體,整個人忽然一下子就老了好幾歲,“我怎麽有臉?”
他抱住頭,從餐桌上看到自己的模樣,頹廢憔悴,他接着說:“不要讓他知道我的存在,就讓他當我死了。”
楚酌言冷笑一聲:“如你所願,他從未對你有任何期待。”
他沒有繼續理會張崇安,徑直走向咖啡館大門,口袋裏的郵件還在一封封地發過來,沒等到張崇安的回信,對方顯得有些着急。
直到坐回車裏,楚酌言才拿出手機點開陸續發過來的郵件。
“你查查你的賬戶,看看那些錢。”
“我可以幫你搶到撫養權,前提是你得聽我的。”
楚酌言看了一眼就将手機關上,沒有着急理會。
現下他解決掉了張崇安這個麻煩,以後有的是時間和對方慢慢耗。
餘晔蘭好不容易将汽車停進了舊街鎮,她解開安全帶,率先從車上下來。
餘心瑤揉着腳腕跟在她身後,只敢在心裏默默抱怨。
“還好,再走個幾百米就到了。”餘晔蘭拿着手機,指着地圖說。
“哦,那就快走吧。”餘心瑤神情恹恹的,忽然後悔跟着堂姐一起來了。
而此時的許清辭恰好接到楚酌言打來的電話,他在電話那頭說事情已經都辦妥了。
許清辭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一直緊繃着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然後又問:“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快了,再開一段距離就到了,不要着急。”
許清辭臉一紅:“誰着急了。”
她挂了電話,轉頭卻看見鏡子裏的自己挂着羞赧的笑。
許清辭搖了搖頭,從工作椅上起身向門外走去。
還沒走到門口,眼前忽然出現兩個打扮時尚的女人。
許清辭定睛望去,待看見餘心瑤那張熟悉的臉時,兩人同時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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