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曾經的往事
楊宏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衙門,在他的腦海中,不斷重複着孫禮與錢氏的死。
那兩個相愛之人死亡的畫面,就猶如一根鋼針一般紮在楊宏的心上,讓楊宏感覺到一種深深的負罪感。
渾渾噩噩的坐在大堂上,紀綱見楊宏如此,已經為其去做善後的工作了。
此時寬敞的大廳內,只留下楊宏與盧仁峰兩個人,二人都沒有說一句話,将大廳點綴的猶如死一般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還是盧仁峰先開口了。
“剛才多謝大人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大人的話,恐怕盧謀現在已經……”
盧仁峰話音落下很久,楊宏并沒有回答。
過了很久,就見楊宏擡起頭看向盧仁峰問道:“盧兄,你說我做的對嗎?為什麽我的心裏會有這麽沉重的負罪感,你說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聽到楊宏的話,盧仁峰嘆了一口氣。一瘸一拐的來到楊宏的身邊坐下。
盧仁峰伸出一條手臂搭在楊宏的肩上,随後微微一笑道:“楊兄,無論從什麽角度來說,你做的都對,沒有什麽錯的!無論孫禮出于什麽目的,他有多麽的痛苦,這些都不是他違反律法殺人的理由。如果大人不将他繩之以法,對于死去的那些人來說,豈不是太不公平了?其實大人可以換個角度想一想,錢氏與孫禮落得這個下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畢竟兩個相愛的人因為束縛不能走在一起,對于他們來說,這種偷偷摸摸的行為不僅不被人所認可,更是痛苦的!現在好了,大人為其做主,将他們葬在了一起,了卻了他們的一樁心願。相信這兩個人泉下有知會感謝大人的!”
聽到盧仁峰的話,楊宏點了點頭,盡管還有一些悲傷,但心結總算是打開一半了。
二人又沉默了片刻,就見盧仁峰繼續笑道:“大人,如果相信盧謀的話,這份結案卷宗就由在下執筆吧。大人還是回到府裏好好休息一下吧。”
“無妨,剛剛盧兄的話已經讓楊某想明白許多事情。我現在已經沒事了!盧兄,雖然這起案子破了,但是孫禮臨死時說的話還是很值得我們推敲的。如果我猜的不錯,孫禮口中的那個人應該就是整個案子的幕後黑手,就是這個神秘人為孫禮策劃的殺人手法,是整個案子的罪魁禍首!楊某總覺得這個背後之人來者不善,不知道他到底隐藏着什麽陰謀!”
聽到楊宏所說,盧仁峰放下手中的毛筆,略微沉思片刻後回道:“确實如此!大人,想的與盧謀不謀而合,這個背後的人才是最該伏法之人!不過,現在孫禮一死,我們已經沒有了線索,這個幕後之人只能慢慢查驗了!”
整整一個下午,一本結案卷宗都是由盧仁峰所寫的,楊宏看過之後十分的滿意,基本上将自己所想的都寫到上面了。
放下手中的卷宗,楊宏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道:“盧兄,案子已經破了,在下有一個問題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楊宏話音落下,盧仁峰将接過來的卷宗封好,随後指了指自己的右腿笑道:“想必大人想問的是它吧!其實這也沒有什麽好隐瞞的,大人既然想知道,盧謀就據實相告了。其實,盧謀這只腿不是天生的殘疾,而是被人打斷的!”
“什麽,被人打斷的?什麽人竟然敢如此大膽,盧兄不必害怕,無論是什麽人打斷了你的腿,楊某一定會為你讨個公道的!”
面對義憤填膺的楊宏,盧仁峰不禁搖了搖頭笑道:“楊兄,打斷盧謀腿的人,你這輩子都不可能為我讨回公道!因為這腿就是因為陛下的命令而被打斷的!”
楊宏做夢也沒有想到,盧仁峰的腿竟然是皇帝命人打斷的。
望着苦笑的盧仁峰,楊宏雖然想說些安慰的話,但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大人無需這樣。其實孫禮與我盧家的經歷很相似,我們盧家也是受到了方孝孺一案的牽連,才會家破人亡的!只不過,我們盧家很幸運,沒有被陛下滿門抄斬,只是發配到了雲南充軍去了!而我這條腿,就是在雲南的時候被當地的官兵打斷的。我盧家本是書香門第,父母體弱多病受不了雲南的氣候,剛到那裏就病亡了!不過盧謀倒是挺能折騰的,在雲南活的還算不錯,而且還和高人學習了勘驗屍體的本事,趕上陛下登基大赦天下,就回到應天成了一名仵作!其實,孫禮的心情,盧謀是最能理解的。但我與他不同,我想的不是複仇,而是期望有朝一日通過自己的努力,為我們盧家昭雪平反。現在認識了大人,我覺得,我的希望已經變得很大了!”
盧仁峰的講述讓楊宏感觸很多。難怪盧仁峰會知道苦情草與迷疊香,原來他有着這麽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現在看來,盡管孫禮與盧仁峰的經歷是相同的,但二人的選擇确實截然相反的。
現在的楊宏很欽佩盧仁峰,雖然這個男人身有殘疾是人們眼中的廢人。
但是他骨子裏那種不服輸的精神,卻是許多身體完好的人所不具備的!
“盧兄放心,楊某答應你,一定會幫助你恢複盧家的名聲,請你相信我!”
通過傾聽盧仁峰的往事,讓楊宏與其的關系更近了一步。為日後二人攜手偵破各大難案,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到了深夜送走了盧仁峰,紀綱帶着大批的錦衣衛回到了北鎮府司衙門。
遣退了衆人,紀綱就将結案卷宗翻看了一遍。
不一會,紀綱将卷宗轉入口袋當中,微笑着拍了拍楊宏的肩膀笑道:“子忠啊,紀叔果然沒有看錯你!你無需擔心,小梅已經被救出來,并沒有什麽大礙。短短五天你就破了這麽一起大案,果然沒有辜負你父親一直對你的期望!今晚我就将這份結案卷宗呈交給陛下,相信陛下龍心大悅之下,一定提拔你的!”
望着紀綱激動的神情,楊宏微微一笑道:“案子能破,與紀叔的全力幫助是分不開的。如果沒有紀叔,子忠就是在有本事怎麽能破了這個大案那?”
“哎呦,你個小兔崽子趕緊給我住口。你撅屁股拉什麽屎我都知道,說吧,你有什麽事求我?”
見紀綱識破了自己的心思,楊宏不禁嬉皮笑臉的回道:“真的是什麽都瞞不過紀叔您的眼睛。其實吧也沒有什麽大事,就是偵破這件案子的時候,應天府的仵作盧仁峰沒少出力,立了大功,我看他真有本事,想将他調到咱們錦衣衛來供職,嘿嘿,紀叔不是什麽大事吧!”
楊宏原本以為提拔盧仁峰擔任錦衣衛不是什麽難事,沒想到紀綱聽完卻勃然大怒道:“胡說八道!子忠你怎麽這麽糊塗啊!你紀叔沒有別的本事,但是揣摩聖意放眼整個大明誰也無法和我相比!你以為我不知道盧仁峰是什麽人嗎?他是罪人之後,身份低賤,怎麽能把這樣一個人弄到咱們錦衣衛當中那?此事萬萬不可!”
看見紀綱不同意,楊宏不禁争辯道:“方孝孺的案子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本就是一起冤案。盧仁峰的家族沒有做錯什麽,憑什麽要接受這種不公平的待遇?”
“小兔崽子,你給我住口!”
還沒等楊宏說完話,紀綱一巴掌抽在楊宏的臉上。
在楊宏的記憶裏,紀綱從小到大從來沒有打過自己,沒有想到,在今天,會為了盧仁峰的事情對自己動手!
望着驚呆了的楊宏,紀綱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随後嘆了一口氣。顯然,紀綱動手過後已經有了一些悔意。
只見他微微搖了搖頭降低聲音道:“子忠啊,別怪紀叔出手打你,而是你太糊塗了!方孝孺是陛下心中的一根刺,你怎麽敢這麽說話啊!你說的沒錯,方孝孺的案子确實是冤案,但陛下是什麽人,他會承認自己的錯誤嗎?咱們這位皇上可是有着遠大報複的!你看看,陛下正在命謝晉等人修撰《文獻大成》,聽說最近還在籌備鄭大人出海的事情!這些東西都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舉措,是名垂千古的事情!這樣一位有着遠大抱負理想的聖君,你想想他會犯錯誤嗎?即便他犯了錯誤會承認自己的錯誤嗎?如今你想提拔盧仁峰進入錦衣衛,你想想這事讓陛下知道了會不生氣嗎?作為效忠于他老人家一個人的錦衣衛當中,忽然混入了方孝孺案子的餘孽,他老人家心裏會痛快嗎?你這不是讓陛下否定自己承認自己做錯了嗎?所以子忠啊,聽紀叔一句勸,你雖然聰明,但畢竟年輕,對于朝堂之上的事情,還有為官之道還是了解的太少了!聽我的話,不要像你的父親一樣,什麽事情都要掙個對與錯。你要記住,在咱們大明朝,只有陛下是對的!就算他錯了也是對的!一切與陛下作對的都是錯的,是我們錦衣衛需要鏟除的!只要你記住這些,就不枉費紀叔對你的栽培了!好了,你辛苦了這麽多天,肯定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記住紀叔今天說的話,千萬不要逞一時意氣惹得陛下震怒啊!結案卷宗紀叔拿走了,你明天好好準備,陛下一定會宣你入宮對你大加封賞,想必這錦衣衛千戶之職應該是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