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賞賜
今天的應天與昨日一樣，陰雲密布見不到一點陽光。
此時的楊宏身着一身嶄新的飛魚服，跪在奉天殿外，等待散朝之後皇帝的召見。
這不是楊宏第一次見到陛下，一年前永樂皇帝登基為帝之時，作為錦衣衛的楊宏就曾參加過曠世盛典。
只不過那一次楊宏的身份是錦衣儀仗，只能遠遠的看到皇帝，并沒有看清這位千古一帝究竟長得什麽模樣。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流逝，整個奉天殿外依然沒有一點聲音。
過了一個時辰，随着殿門的打開，一排排官員徐徐離開大殿，這讓楊宏的心情不禁緊張起來。
皇帝在每一個大明子民的心中都是神聖的，老人們就曾經說過，皇帝是上天的兒子，普通百姓若是看上一眼會被刺瞎雙眼的。
“陛下有旨，宣錦衣衛副千戶楊宏進殿！”
聽到宮裏內侍的宣旨聲，楊宏的身體微微一顫。
慢慢的站起身，楊宏走上臺階，邁步進入了這座輝煌燦爛的大殿內。
“臣錦衣衛副千戶楊宏參加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楊宏跪倒在地，将頭叩在冰冷的地面上向着寶座之上的皇帝，行着臣子的禮節。
盡管對陛下的長相很好奇，但現在的楊宏是不敢擡頭的。
這是臣子對皇帝應該有的尊重，這一點非常的重要。
“楊卿辛苦了，站起來說話！”
皇帝的聲音很渾厚有力，就算看不到陛下的長相，單從聲音聽來，就可以想象得出，陛下的相貌。
“楊卿所寫的結案卷宗，紀卿昨日傍晚已經呈交給朕了。卿沒有讓朕失望，果然是大明的棟梁！朕記得，你的父親是楊懷瑾，祖父是楊榮吧？”
聽到陛下的詢問楊宏連忙點了點頭，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陛下英明，楊千戶的祖父确實是楊榮！”
這個聲音楊宏很熟悉，是錦衣衛指揮使紀綱的。
“果然是一門棟梁。楊卿五日內偵破奇案，朕心甚安。如此也能告慰李尚書的在天之靈了！楊卿，擡起頭來說話。朕決定嘉獎你，不知道卿想要些什麽？”
聽到陛下的話，楊宏的心裏一動。
楊宏慢慢的擡起頭，但雙眼仍就看向地面搖了搖頭道：“能夠偵破案件，仰仗的是陛下的天威與紀指揮使的竭力幫助，臣只是做的該做的，不敢索要封賞！”
楊宏雖然年輕，有時候還喜歡較真兒，但畢竟是官宦之家的子弟。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自然是知道的。
果然如楊宏所料，自己的這番話不僅讓陛下很滿意，就是站在一旁的紀綱也很歡喜。
“果然沉穩謙恭，紀卿你真的沒有看錯人！”
“楊卿無需謙虛，有功賞，有過罰，獎罰分明方能彰顯我大明的威名。想要什麽，楊卿開口就是。”
其實，楊宏的心中并不是無所需求，他的心裏還是有想要的東西的。
如今聽到陛下這麽一說，楊宏的心中一動，上前一步就想要說出自己的所需。
然而，就在楊宏剛要開口之時，只見紀綱微微一笑道：“啓奏陛下，楊宏是臣的下屬，臣自然知道他需要什麽。陛下知道，北鎮府司衙門專司偵緝刑事，而提領的高勳高千戶年事已高，已經不能在勝任。所以臣想，既然楊千戶在這方面有過人的才能，不如就讓其提領北鎮府司，這樣也好為陛下更好的效勞！”
紀綱的話音落下，就聽見上方傳來了皇帝的聲音：“高勳的年紀确實大了，北鎮府司衙門也是該換個精明之人來管理了。不過，楊卿畢竟只有二十一歲，這麽年輕就升為千戶之職或許有些太操之過急了！”
紀綱早就知道陛下會這麽說，只見其微微一笑解釋道：“陛下，臣的意思不是升楊千戶的職，只是讓他先提領北鎮府司衙門。等到在過幾年，或是他在立下大功在升不遲。”
“哦，這樣也是個辦法。不過這樣下來也不算嘉獎了楊卿，對楊卿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聽到陛下的疑慮，紀綱繼續說道：“陛下體恤臣子，真乃是我等之福！陛下，臣确實想為楊宏有事請求陛下，還請陛下能夠應允。”
“什麽事情，紀卿說就是了。”
“陛下，楊宏與國子監祭酒胡俨之女是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朋友。本來這楊胡兩家也為他們定了兒女親家。不過後來因為胡俨與楊宏的父親有些不合，這門親事就擱置下來了！陛下您看，楊宏現在也二十一歲了，而胡俨的小女兒胡霜也十九歲了，二人這麽大的年紀都還沒有成家，其實就是在等對方的。臣知道，陛下不僅是雄才偉略的聖君，更是體恤臣民的明主，所以臣鬥膽，請求陛下為二人賜婚，讓他們能夠了結這份心願！”
紀綱說完話，偷偷了看了一眼臉色發紅的楊宏。
而永樂皇帝聽完後不禁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朕還以為是什麽請求，原來是楊卿的終身大事啊！既然楊卿與胡霜是兩情相悅，雙方還有婚約在身，胡卿就不應該從中作梗才是。這件事情朕會做主的，楊卿你放心吧！”
得到的皇帝的允許，楊宏的心中要說不高興那肯定是騙人的。
身邊的紀綱此時也是滿臉的笑意，仿佛已經喝到了楊宏的喜酒一般。
不過，高興歸高興，楊宏的心中還是有別的需求的。
只見楊宏輕咳了兩聲，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臣感激陛下的恩情，唯有一死方能報答陛下的恩德！不過，臣心中還有所求之事，還請陛下能夠恩準！”
看到楊宏這副樣子，身邊的紀綱不禁連忙拉了拉楊宏的衣襟。
而永樂帝則是開口問道：“卿有何需要提出來便是。”
得到皇帝的允許，楊宏點了點頭回道：“陛下，臣這次能夠順利偵破此案，除了仰仗天威外，應天府的仵作盧仁峰也立了大功！臣知道這盧仁峰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臣懇請陛下允許，能夠讓盧仁峰到錦衣衛供職，為陛下效勞！”
“原來是這個事情，楊卿，錦衣衛內的事情，你和紀卿商量辦好了，無需向朕來讨要職位吧？”
此時的紀綱已經冷汗直流，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楊宏後，向永樂帝行了一禮戰戰兢兢的回道：“陛下，您有所不知，這盧仁峰身份低賤，萬萬不可調入錦衣衛中啊！”
紀綱的話音落下，就見楊宏忽然擡起頭争辯道：“陛下，盧仁峰的身份并不低賤，他也是書香門第之後。只不過受了方孝孺案子的牽連，所以才會發配充軍的。陛下仁慈，還請陛下能夠答應臣的請求！”
楊宏說完話，整個大殿之內忽然沉默了。紀綱擦了擦額頭上汗水，偷偷瞄了一眼龍椅上的皇帝，只見其面無表情的看着楊宏，右手的食指輕輕的敲擊着書案。
看到皇帝這個樣子，紀綱不禁一驚。他太熟悉皇帝了，每當陛下動怒想殺人的時候，都是這副模樣，他敢篤定，此時的陛下已經動了殺機，稍有不慎今天楊宏就有性命之憂！
事到如今，紀綱自然不會坐視不理楊宏的死活。只見其連忙跪倒在地道：“啓奏陛下，楊副千戶年少無知，沖撞了陛下，這都是臣沒有管理好的緣故。還請陛下能夠息雷霆之怒，不要與楊千戶這個小孩子一般見識，臣這就将他帶回去好好管理，還請陛下恩準！”
對于紀綱的好意，楊宏不會不知道。其實他也在賭，賭的是面前的這位皇帝真的是一代明君！
“陛下，臣只有這個請求，還請陛下能夠成全！”
楊宏把心一橫，磕了三個響頭向皇帝懇求道。
過了許久，也不知道是多長時間。只聽龍椅上的皇帝終于說話了。
“看來那盧仁峰果然是不同凡響之人，所以才會讓卿為其這樣！楊卿立下大功，朕也答應過要嘉獎你。既然你想讓盧仁峰進入錦衣衛當中，那朕自然沒有食言的道理！不過，朕說過要獎罰分明。既然這盧仁峰是罪人之後，要想他進入錦衣衛就需要拿你的功績來換！朕給你三個選擇，要麽提領北鎮府司，要麽朕為你賜婚，或者是讓盧仁峰進入錦衣衛供你差遣，你好好選擇，千萬不要後悔！”
聽到陛下的話，楊宏的心中不禁長舒了一口氣。看來自己賭對了！
“陛下，臣選盧仁峰，絕不後悔！”
離開奉天殿之時，楊宏的手中拿着皇帝剛剛寫好的聖旨。
身邊的紀綱一臉陰沉，他看了一眼楊宏後，搖了搖頭嘆息道：“我不想說什麽了，既然你已經能夠拿主意了，紀叔也沒什麽能夠幫助你的！子忠啊，不要再自以為是了！紀叔年紀也大了，今後的路還需要你自己走，我能夠幫你一時卻幫不了你一世，希望你好自為之吧！”
紀綱說完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望着紀綱離去的背影，楊宏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絲愧疚。
擡起頭，此時原本是陰雲密布的天空已經放晴了，一輪紅日掙脫了黑雲的束縛，正将它的陽光饋贈給每一個需要的生命。
感受着身上的溫暖，楊宏的嘴角微微一笑。無論黑夜有多麽漫長，烏雲有多麽強大，但太陽終有戰勝它們的時候！
有微風，有陽光，現在又有了幫助自己的盧仁峰，這一切，已經足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