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二天,顧維桢在流雲的指導下,只采了三斤蔬菜就被要求收工了。直到那時顧維桢還因為流雲一句“身體剛好不要耗費太多體力”而感動,結果一回家就被按進了虛拟網的對戰區,除了一句加油什麽都沒有得到。
這種機甲不是坑爹他是什麽啊!顧維桢覺得自己一定是自古以來最沒有尊嚴的主人了!
對戰區總有這樣那樣的好戰分子,有尚武自持的,就有欺軟怕硬的。顧維桢這樣精神力值低成渣的菜鳥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很受歡迎,一進去就被一個神經病揪住挑戰。顧維桢倉促之下只來得及跳上一架低級機甲——實際上也是他勉強能駕駛的少數幾種之一——笨拙地躲過了一擊。
這個時代的全息技術已經相當成熟了,在虛拟網上的對戰區尤甚,簡直就像是在現實中打鬥一樣,這一下就把顧維桢驚出了一身冷汗。網絡對面的那個人,人品雖然看起來不怎麽樣,但是戰鬥力不得不說還是挺強悍的。
而顧維桢兩眼一抹黑,連機甲的基本操作都不會,剛才能躲開純屬走狗屎運,更別提反擊了。他窩在狹窄的駕駛艙裏,對着操作板上密密麻麻的按鍵傻了眼。
然而對手可不容他發呆,不過幾秒鐘的工夫,已經又一劍砍了過來。這回顧維桢卻沒那麽好運,他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硬生生地挨了那一下。
砍得是機甲,可現實中的顧維桢好像也有反應似的。流雲看見他哆嗦了一下,十分詭異地喜上眉梢。然而這沒來由的喜悅沒能持續多長時間,随着對方一記光子槍打在顧維桢機甲的頭部,系統毫無疑問地判定顧維桢落敗。整個過程不超過一分鐘。
流雲:“……”
顧維桢的對手張狂地笑道:“菜鳥,機甲都不會開,就敢來對戰區?說實話我覺得c區比較适合你,聽哥哥的話,去看看吧。”
結束了“戰鬥”——好吧其實是單方面被毆打——的顧維桢癱坐在地上疲憊不堪,可還沒忘了對流雲怒目而視:“你一只死考拉沒事瞎做什麽主啊!我連那些按鍵都不知道是幹什麽用的,只能被人打,怎麽可能達到鍛煉的效果!”
流雲憂傷地看着他:“你不懂。”
顧維桢:“……”
顧維桢還沒來得及讓流雲教他機甲操作,冷不防就又被推進了對戰區。結果可想而知,接二連三的挑戰令顧維桢目不暇接,大概是真有了點進步,最後一場戰鬥堅持了十分鐘之久才被對手ko。
這絕對是系統bug啊!為什麽等級低的玩家不能拒絕高等級玩家的挑戰?不過他現在渾身都疼,躺在床上動都不想動一下,根本沒有力氣抗議。
流雲失望地嘆了口氣,終于放過了顧維桢。本來顧維桢在飛船上的表現足以說明他的精神力在危急關頭是會被激發出來的,流雲才想到了虛拟網對戰這個方法。可是如今看來好像作用不大,難道真的要實戰才能行?
好在在對戰區受的“傷”也都是虛拟的,顧維桢睡了一夜就恢複過來了。第二天他照例帶着流雲去做采摘工作,路上流雲抽了點時間做了個嚴肅的檢讨,保證以後再也不那麽魯莽地把顧維桢推進對戰區了。顧維桢好脾氣地接受了流雲的道歉,這事也就這麽過去了。
Advertisement
有流雲在,采摘工作的進行總是十分順利的。只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顧維桢就完成了四斤蔬菜的任務,還順便帶了幾個自己喜歡的玉米。正當他們準備往回返時,流雲突然激動地叫了起來:“顧維桢,等一下!”
顧維桢不明所以,順着流雲的眼光往探測器上看去。
探測器上顯示了一棵奇怪的植物。這種植物通體呈現一種詭異的藍色,似乎還泛着幽光,頂端開出一朵白得有些聖潔的花,真是怎麽看怎麽不和諧。
顧維桢往下看去,這種植物的功效是通經絡補氣血止咳喘……其根莖對精神力運用障礙患者有奇效。而且這貨有一個十分神棍的名字,叫做回春草。
……卧槽,起名字的時候能不能不要這麽随心所欲啊!你怎麽不叫天山雪蓮呢!
在這片林子裏兜兜轉轉這麽多天,居然誤打誤撞發現了回春草,流雲激動得簡直要哭出來了。他的探測範圍沒有開得很大,沒一會工夫,他們就來到了那一小片幽藍旁。
顧維桢選了一棵漂亮的草,打趣道:“小說裏一般長着這種神奇植物的地方都有猛獸把守,給采藥的主角配角們增加點難度,這玩意不會也有東西守着吧?”
說着顧維桢便選了一棵草,開始挖掘它的根部。流雲許久沒有說話,顧維桢有些奇怪,回頭一看,平時一直很聒噪的流雲臉上居然顯現着一種奇特的平靜。顧維桢正疑惑,他突然開口:“顧維桢,你還記得這裏嗎?”
介于自己是個路癡,顧維桢雖然疑惑,可還是停下手裏的活,認認真真地把這片地方打量了好幾遍。“不記得了。”他最終得出結論。這種藍色植物長得這麽奇怪,如果他見過一次的話,是一定會有印象的。
流雲失望地嘆了口氣,解釋道:“三年前,你來過這個地方,還在這藏過一個東西。”
我擦,伏筆?顧維桢拼命思索起來。可是,“顧維桢”這個人物出場次數實在太少,前情提要也模模糊糊的。而且最重要的是,顧維桢到現在都沒把這裏的時間跟游戲情節對上!
流雲也沒指望他想起來,自顧自娓娓道來。
三年前,這具身體的主人剛剛結束了一場兇險的戰鬥。帝國敗退,聯盟慘勝,顧維桢所在的谷頓要塞駐軍,僅僅有八人幸存。幸存者自然都是功勳卓著的英雄,顧維桢為此需要特地去往首都星球接受封賞,途中因為病痛而在西格瑪-1星休整了三天。某一天流雲載他散步時,他曾下車放了個東西。
“他……我在這藏了個什麽?”顧維桢好奇地問道。
流雲答道:“一個軍用飛船的助力器。”
顧維桢挑眉:“助力器?那種東西不是很普通嗎?”
“是的,不管是軍用的還是民用的,每艘星際飛船上至少都會裝配兩個以上。一個用于制動,一個用于急停。”流雲深吸了一口氣,“可是你藏起來的那個,是你自己做的。”
“我?”顧維桢這回真驚訝了。
“嗯,是你。你受傷之前是個,恩,心靈手巧的人。”流雲斟詞酌句,好像怕傷害顧維桢的感情似的,“你在邊境駐紮的時候,閑來無事就想到改良飛船的助力器,沒想到,還真被你做成了。”
“你做的這種助力器,比現在在用的這種能量轉換效率要高百分之二十。你當時很欣喜,準備休假的時候送給雷洛元帥。可你沒等到休假,戰争就爆發了。”
這小配角還有這種技能,看來游戲團隊的某些設計還是挺精致的麽。不過也說不準,照着設定看,玩別的線的話,這“顧維桢”也許就是個男二男三什麽的呢。這麽一想,顧維桢覺得自己逃婚的這個決定簡直太正确了。
“你當時還是個剛從軍校畢業一年的小上尉,從雷洛元帥身邊調到邊境沒多久,甚至還沒有具體工作。戰争來得很突然,整個谷頓星只有八千守軍,唐其寧少将兵行險招,派了二十人去偷襲帝*隊的能量艙。總之,你們成功了,可也只活下來了八個人。你們回到谷頓星,才發現……你們是整場戰役裏唯一幸存的八個人。”
生于太平盛世的顧維桢很難想象一場只有千分之一的人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戰役何其慘烈,即使只是在一個虛拟的游戲裏,他也無法控制自己心中滿溢的悲怆。
流雲嘆了口氣:“那場戰役谷頓守軍傾巢而出,戰績尚可。可是誰也不知道,就在那裏有一個黑洞——大概就是這種東西吧。你們回來的時候,發現戰場整個都消失了,而你們,沒有收到任何信息。哪怕是少将的光子通訊器,也杳無音信。人類在所有已知星域中幾乎可以話說是所向無敵,除了這種可以吞噬一切的東西,又有什麽能夠阻止光信號的傳送呢?”
後來,帝國和聯盟不約而同地對這場詭異的戰役三緘其口,漸漸地沒有人再提起。稍後,幸存的顧維桢等人以英雄的身份去往沃林星接受榮譽,途中經過西格瑪星系時,他把随身攜帶的、準備交給雷洛元帥的高效助力器,匆忙藏在了這裏。
花叢稀稀落落的,除了幽藍的回春草外也沒有什麽與衆不同的地方。流雲一邊扒拉着幾棵樹找助力器,一邊嘟囔:“我記得好像是在這啊……不,好像是這?啊,找到了!”
顧維桢向他看去,只見他捧着一只小金屬箱子從一個樹洞裏爬了出來,頭上還挂了一片葉子。顧維桢不由笑了出來,流雲眯眼看着他問道:“你是不是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