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來人極快,大殿門被一腳踹開,烈烈冷風嘩啦啦的灌入,吹得人睜不開眼,一抹寒光閃過,呼嘯的風聲中尖銳箭矢射在匕首上将匕首射落在地發出叮的一聲輕響,那女子慘叫一聲捂着手腕,皓白的腕子上鮮血潺潺露出半截白骨,一箭之力竟然讓她手腕盡斷再無單手之力。

董卓反應極快,一腳踹過去,将女子踹翻在地,怒罵:“賤人!”

這女人是他挑選進來,不曾想反手對付他。

劉辯面上流露出一絲可惜。

要是成了,這董賊也就伏誅,可嘆可恨!他将目光投向正殿門口,陡然一怔。秀白也是一怔,那人身長九尺,頭戴金冠腳踏玄色金絲鞋履,身着玄色長袍袍上有玉珏壓袍,腰上挂囊露出紫金二色組绶,其眉眼冷銳俊朗道不清說不明的風流雅致,四周的血腥味濃烈,又像武人又似文士。

秀爺心頭一震。

駭然,這貨分明是二哈!!

“吾兒來的正好!”

董卓哈哈一笑,揮手,有金吾衛将女子拖下去:“審問清楚!”

現今朝堂上人人敢怒不敢言,總有那麽一兩個找死的。

吾兒?

寬大的袍角翻飛,他施施然走過去,似乎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這人在面前停了一停。

不大可能是二哈,就算臉一樣可依那人的性子一見面都要嘻嘻哈哈的湊上來,雖說他變了模樣,但這人行走間氣勢十足,狂帥酷霸拽,睥睨間精光乍現,會是那二貨?

裏子不同。

他垂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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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繼續。

“呂布見過吾皇。”他一彎腰,壓迫感十足。

呂布……

秀爺手藏在袖子下微微一動。

呂布入座,有幾個小黃門将大門關上,極為費力,可呂布只是一腳便輕輕松松踹開,分分鐘百步穿楊那只箭插在地上還拔不起來,沒見人拔的滿頭大汗?

秀白被人叫了一聲跟着蹲下來拔箭。

擦,插的夠深。

他試着用力沒拔起來,背着衆人手指一動,冰心訣順着指力灌進去,噗一聲輕響拔出箭來,燭光下,鋒利的箭頭磨成點點粉末唯有箭身殘留,好大的力氣!他舉着箭身感嘆,依稀聽見後面有人咦了一聲,悄悄回頭,只見董卓旁邊的男人眸光冷漠帶着一分趣味。

這的确不是二哈。

秀白将箭頭遞給侍中,轉身一邊呆着去。

這場宴會直至天明。

歌舞散盡,董卓攬着兩名女子搖搖晃晃往後殿去,劉辯受驚不輕,讓內侍攙扶着回長信殿,唯有呂布告高坐于臺上,一手執杯一手撐着下颌看着滿殿宮人來來往往收拾。秀爺袖子裏藏了沒動過的鹿肉和蜂蜜做的餅子準備給劉協帶回去,他見小黃門走了後腳跟上,走兩步,呂布忽然叫道:“站住!”

一定不是在叫我。

“我說站住!”

呵呵呵……

繼續走。

刷。

後面風聲凄厲,秀白瞳孔一縮,猛然側頭,白玉的杯掀起幾縷發絲呼嘯而去直直砸在門上粉身碎骨。

他豁然回頭。

那人彎着眉眼,眸子似笑非笑:“吾叫你過來。”

“……”

“沒聽見?”

“……”

“啊?”

“……侯爺息怒……侯爺息怒……”嘩啦啦跪了一地,收拾的宦官宮女顧不得收拾,齊溜溜的請罪,呂布的脾氣也不好殺起人來不手軟,他就是在未央宮殺幾個宮人也不會有啥事兒。

偏生,正主兒一點不擔心。

秀白伸着白嫩嫩胖乎乎似小饅頭的手指指着自己:“你叫我?”

腳下的黃門扯他衣角:“快給侯爺跪下。”

給他跪下?

他才不要。

這貨是披着二哈的皮子來着。

再說,跪下……

總覺得對不起這張臉,微微彎腰拱手:“見過侯爺。”這樣總行吧?大漢宮中一般是這禮,初見上位者或是上位者動怒,請求饒恕或者拜見用大禮。

這一地的官宦宮人就是如此。

呂布走下來,一步一個臺階,他走的吊兒郎當漫不經心,臉色卻冷冷淡淡,習慣于嘻嘻哈哈滿不正經的那張臉,陡然一變模樣,秀白有些別扭,更別論,這芯子是誰呢。

“我讓你留下你為何不留?”

聲音低沉悅耳磁性非常,可聽起來沉沉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

“奴乃竹殿侍奉,未央宮夜宴缺少人手故而前來,夜色漸深奴當回竹殿當差。”

擦,好想宰了他!

還我冰心還我雲裳!!

“竹殿?”男人目光在他身上溜了一圈,也不知怎麽想的,居然笑道:“如此便去吧。”

“諾。”

秀白快步轉身走,走了兩步,身後一冷,從骨子裏泛起冷,慢慢回頭,呂布站在原地,笑盈盈看着他,四周殺氣四溢深沉如大山一般壓在他身上,刮骨的鋼刀不過如此,每一塊骨頭讓殺氣激的疼,喉間一甜,他強行咽下一口水,對他施了一禮轉身離開。呂布看着胖乎乎的人離開,沉下眸子,陰冷狠厲,他陡然一笑:“有意思。”

出未央宮大門,外面天色将明。

秀白加快腳步,轉過兩個彎,一側頭,吐出一口血,衣襟上染上鮮紅,刺鼻的血腥味。

摸摸袖子裏的肉脯,他微微一笑,往竹殿去。

竹殿裏點起燭火,在外面停住,幹脆去小廚房領了早食回來,幾塊餅子和粥一成不變,用竹殿的小廚房熱一熱鹿肉和蜂蜜餅子,熱騰騰的端過去,臻娘正哄着劉協起床,見他回來,微微皺眉:“汝怎此時才歸?”

秀白還未搭話,劉協先叫起來:“肉肉!還有蜂蜜餅!!”

他穿着單衣從床上蹦下來蹦到他面前,握着拳頭閃閃發亮:“肉!肉!肉!!”

秀白放下盤子,裏面烤的噴香的鹿肉豈是劉協平日裏吃的熏肉能比的?還有那松軟抹了蜂蜜的烤餅,咬一口滿嘴噴香甜甜蜜蜜,劉協左手烤肉右手餅子不亦樂乎。秀爺微微一笑,就着餅子喝着白開水吃粥,劉協不吃的粥自然是給他和老宮女,臻娘深深看他一眼,嘆道:“你到是個有心的。這可是昨兒未央宮留的?”

“恩。”秀爺喝粥應了一聲。

他一低頭,愣神,一只油膩膩的小手抓着肉遞到他嘴邊,劉協認真的看着他:“吃!”

“不吃。”

“吃!”

小鬼的眼神認真嚴肅,秀白想一想,也不嫌棄他髒兮兮的手,就着咬一口意思意思:“夠了。”

劉協又遞給臻娘一塊同樣被拒絕。

他抿着嘴角第一次認認真真的說道:“以後一定讓臻娘和阿白有肉吃!”

小臉蛋微微鼓起殘留嬰兒肥,他日子過的艱難眼神卻透亮幹淨一如初生旭陽,滿臉的真誠和自信,這樣一個小鬼,就是心思頗重可至少他現在是真誠的,秀爺想,不枉他帶肉回來,本來只是可憐這孩子日後的下場不如給點好吃的補補,沒曾想還有意外收獲,這樣的劉協當真是日後被董卓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劉協?

也許,一切有轉機。

劉協每日的作息時間規律,但除了作息外真心沒啥好規律的,早起,給何太後皇後皇帝請安,皇帝不在皇後軟弱太後不待見,故而這請安一月能見上一面算是不錯,請安歸來,自行玩耍,漢朝皇子本年幼入學,由先生教導,可董卓獨大再加上劉辯并無子嗣故而宮學荒廢,也沒人提醒皇帝劉協該進學,劉協只能自己跟自己玩。

玩泥巴。

秀白靠在竹身上時不時看一眼劉協。

他蹲在地上拿竹枝扒拉螞蟻。

百般聊賴。

秀爺忽然開口:“劉協。”

“啊?”小鬼擡頭,白皙的臉蛋上兩道泥痕。

“你想不想學字?”

聽到這話,他眼裏閃過一絲極快的光,臻娘雖對他好可大字不識一個,後宮中他就是個小透明,誰會好心教他識字?劉協看着對方,他還是少年年歲,比起初見時消瘦不少,即使還是破胖卻依稀可見眉眼間的風華和五官的精致,尤其是那雙眼睛,深深沉沉濃的似墨一般化不開,裏面有太多可以琢磨的東西,反而令人捉摸不透,一眼望進去就迷失自個兒。

劉協見他第一眼,就覺得熟悉,好似這人在哪兒見過,從心裏蔓延出親昵,可親昵裏夾雜着疼痛,小小孩子經常看着看着就覺得心疼的厲害,又不敢告訴臻娘,只能忍着。

“想還是不想?”

秀白再問一遍。

劉協點點頭。

秀白道:“等着。”

身形一閃,人消失在原地,依稀可見粉色的花瓣乍現,小鬼伸出手,摸了個空,腦海裏好似有東西一閃而過極快極輕,他不曾細看便再也無法尋見。

這人……

他是不是見過……

秀白去了半個時辰,他早上借着領取早食往藏書閣附近走一趟記住了路線,此刻去駕輕就熟,時值正午,深秋微寒,除了當值的宮人外大多在午休,潛入文華閣,好在董卓慌亂後宮弄得戒嚴極為混亂,省卻他不少功夫。

尋到一本倉颉集和一本急就篇,放入懷中,腳尖一點,人消失在空中。

基三的輕功用起來蠻像仙俠,也不知道安史之亂戰死的師姐師妹師兄們有木有去仙俠壯哉我大七秀坊的說。

收回雜念,他回到竹殿後面那片林子裏,劉協還在。

這個時候是老宮女做手工活計的時候,她一般無事就縫縫補補給劉協換點好吃的。

加上這裏地處偏僻沒什麽人,故而劉協繼續蹲在地上戳螞蟻。

他一見秀白眼睛一亮。

秀爺掏出懷裏的書籍遞給他,先是交了兩三個字,然後讓他自己拿棍子在地上照着書上的字比劃,比劃夠了再交下一個,劉協聰慧,一個字往往讀個三四遍便能記下來,他蹲在地上對照書本比劃着,有模有樣。

“我去那邊,你若要離開就叫我。”

秀爺心口疼。

劉協頭也不擡胡亂點頭。

走到濃密不見縫隙的竹林深處盤腿坐下,閉目。

耳邊風聲蕭蕭竹葉飒飒,鼻尖充盈着淺淺的清香,深吸一口氣,運氣。雲裳心法起,綠色的光在身體四處圍繞,貫穿每一條經脈,他昨兒被呂布殺氣一激舊傷複發,不過這也方便他找到傷口所在,心頭處,上三寸,黑色的血色牢牢盤桓在心頭順着血管不停跳動,撲通撲通,節奏相合,甚至有一部分的黑色紮進心髒裏開始生根。

要是沒有呂布的刺激,只怕他現在都找不到源頭。

太像心跳聲。

無法琢磨,現在既然找到就要除去,他靜下心,屏氣凝神,全心全意将綠芒分出一點,化作比頭發絲還細的光順着血液蜿蜒而上慢慢兒纏繞上血管。

找到!

試探性深處出纏繞上,那東西沒動,他陡然發動,綠芒暴漲,那東西再動已經來不及,綠色的光頃刻間吞沒一切。

“噗。”

秀爺最近吐了不少血,可這是他吐的最暢快的一回,流暢渾厚的內力在體內流動,每一寸肌肉都充滿力量,手腕翻轉,落花鳳舞清鳴,長劍指天,內力激射,劍舞,劍主天地!劍氣長江!!

一套猿公劍法淩厲激蕩,竹葉顫動卻不傷分毫,巨大的粉色花瓣虛影盛開又凋謝凋謝再盛開,生機循環不洩,劍鋒一轉,綠色的光芒乍現,他宛若舞者,舉手投足間風華絕代溫柔婉轉,水一般的波動散開,枯黃的竹葉在綠芒的滋潤下盛開生機,在深秋,完全逆轉輪回。

收回雙兵,緩緩吐出一口氣。

托天雷的福,總算能将冰心訣與雲裳心法自由圓潤的轉換,就是現在對上天策也不怕,他猛然搖頭,怎麽又想起那只?

“喂,小心腦袋掉了哦。”

擦,誰?

清脆稚嫩,眼神轉移,大大的長尾巴蓬松柔軟,貓兒似的嬌小身體,棕色的毛發一圈白毛,圓溜溜的大眼睛還有尖尖的耳朵時不時抖動,它歪着頭看着他,笑語盈盈:“怎麽,許久不見本宮莫不是被本宮的美貌驚呆了?”

感動的情緒瞬間冰消雪融。

擦!!

秀白給了它一個暴栗子:“混蛋!爺擔心死了!!”

伊布眼淚汪汪,陡然眼淚一收,梅花印爪子踩上他的肩膀,蹭一蹭:“對不起,讓你擔心,現在系統君在此為您服務!”毛絨絨的觸感久違。

秀白覺得今天真是幸運日。

“多虧你解除天雷的束縛我才能出來。”

“……不……”他沉默片刻,嘆息:“其實是我道歉才對,是我任性才害得你落到這般地步……”他雖然不後悔對二哈做的一切,但是連累伊布當真是日日夜夜不得安心,寝食難安,好在,它臨走前說只要熬過天雷總是能再見的。

肥肥胖胖的手指點一點棕色小腦袋:“能再見到你真好。”

他至少不是孤身一人。

伊布被順毛摸得舒服,哼哼唧唧,眯着眼睛泛起水光,眼神一撇,腦袋頓住,它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到的,睜大眼睛再看看手指,沒錯,白胖胖,看看秀爺,頓時全身炸毛尖叫:“你是誰!是誰!!”

“啊?”

“還我美麗漂亮的秀秀來!!呔!妖怪!哪裏來的妖怪!!”

擦,怎麽辦,好想幹掉它!

秀爺頭上爆出青筋。

伊布羞澀的笑。

大眼睛明媚憂傷。

喜悅平靜,秀白抱着伊布席地而坐,有一下沒一下給它順毛:“這裏是大漢朝,末年,漢少帝劉辯在位,估計快到漢獻帝劉協,目前我在劉協身邊。”

“有龍氣嗎?”

“唔,很少很少。”

秀白皺眉,仔細想想,龍珠裏的龍氣稀薄的可憐,他初見康熙趙政時便是以百分之一增長,許久不曾見過如此小氣的龍氣,一場宴會下來又是受驚又是害怕的居然不滿百分之一,劉辯啊劉辯你到底是有多稀薄?

“那劉協呢?”

“劉協……沒有龍氣……至少現在沒有……”

同樣是下一任皇帝,胤禛初見時龍氣滿的快要溢出來,趙政未登上皇位時龍氣升騰,龍氣可與天雷相抗衡,唯有劉辯劉協,龍氣稀少全無,難道是末世之君?

“啊啊……”伊布掙紮出來在地上打個滾,滾來滾去滿身樹葉,忽然停住,扭頭看他:“必須想法子。”

“恩。”秀白拿開它腦袋上的樹葉。

“不能等下去,我們沒那麽多時間,要等到曹丕稱帝……”板着五根小爪子算來算去,它抽一口冷氣,爪子都快伸不直:“這要多少年啊!”

人老珠黃!!

簡直絕望了有木有!!!

“怎麽破?”

“……”

“跟着劉辯?”

“……”

“還是劉協?”

“……”

“等他們死了再去找曹丕?”

“……”

“只能這麽辦?”

“……不……”伊布皺起眉,它是好系統向來為宿主分憂,宿主為它它為宿主,故而,它要想想法子,将宿主困在這裏幾十年宿主會難受,能改變就改變,沉思尋找系統的BUG,奈何系統嚴謹即使是分^shen的它一時之間也難以找出破綻,想的頭都疼,伊布使勁蹭着腦袋一副煩躁的模樣。

它忽然身體一輕。

秀白看着它微微一笑:“沒關系,不着急,實在不行幾十年也可以的。”

溫暖柔軟的笑容是它初見,伊布想,這樣的秀爺才是它最愛的秀爺,不管外表成啥樣他都是秀爺,那個嘴硬心軟的家夥,所以,它不能讓他守上幾十年,幾十年過去,心頭有再多的火焰也會被時間所磨滅。

它不希望他跟前幾任宿主一樣絕望死去。

至少,讓他再回大唐。

伊布挺起胸膛:“放心吧,我是無所不能的伊布……啊不……系統君!交給我!沒問題!!”

它這樣向他保證,許下諾言。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鼓掌!歡迎伊布君打滾撒嬌賣萌歸來!歡迎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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