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期而遇

奔跑,不停的奔跑。

四周的景物好像亮着獨眼的怪獸,在她劇烈晃動的視線裏呼嘯而過。

風中飄散着腐臭和火藥的味道。四周灰暗,樓牆被彈孔蛀得滿目瘡痍。一番被點燃的布旗垂落在窗戶的桅杆上,燃燒得啪啪作響。

她腹中空虛,頭暈目眩,體力将至,可越是這樣,越要跑,拼命的跑,遠離他,為艾路争取更多的時間!

不管她如何按照直覺指引,轉進一個又一個小巷,在破敗的街道靈巧穿梭.卻總能清晰的聽到,軍靴踏地,發出的啪啪輕響,那麽沉穩有力,好似在嘲笑她的逃亡。

如何也甩不掉,逃不脫!

姚夢夢所在的地方,被稱為第三區。

是個既是天堂也是地獄的地方。

不能被“洗禮”的人從各個地方聚集在此,像古時的流民,組成一個微型城市,安身立命。沒有糧食的時候可以吃人,一言不合就可以要對方性命,看到就掠奪,讨厭就殘害,有時候為了滿足私欲,可以虐待至死大把大把無辜的人,所以這裏也是最貧瘠最殘酷最無序的生靈之冢。

她和艾路來到這裏不到三天,就遭遇到了一場屠殺。

他們幾萬衆,對方只有一人。

他的身形隐沒在黑暗裏,沉默筆直的站在城區入口,雙手服帖的放在身側,穿着一身綠色的雙排扣軍裝,領子高豎,同顏色的山地帽壓得低低地,讓人看不清他的臉。

可那雙猶如野獸的眼,卻穿透層層陰影,直刺人心。

沒有人看清他是什麽時候出手的,只看到他身邊堆積起越來越多的血肉殘骸。

他本身就是一支軍隊,以一人之力,取十萬首級。

幾乎是看到他的同時,姚夢夢就拉着艾路向後跑。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很危險。

她們跑了很久,東躲西藏,直到他屠盡這個城市所有人。

只餘下她們兩個。

可是越來越劇烈的頭疼,警示着姚夢夢,死神的鐮刀已經架到了她們的脖子上。

她們躲進一個小巷裏,再無可逃。

她們有兩個人,對方只有一個。

來不及言語,姚夢夢推開艾路,去引開那男子。

艾路追上姚夢夢幾步,卻被理智絆住腳步,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們只能在心裏默默祈禱,對方可以逃脫。

姚夢夢耳邊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眼睛越來越模糊,突然!前面一片刺眼的光亮!

三輛軍用裝甲吉普,整整齊齊的停在她面前的不遠處。

姚夢夢腳步一慢,雙手擋住眼。

奔逃的過程中,她的僞裝早已丢失。玲珑的線條在強光的照射下,一覽無遺。

一件綠色的軍裝外套從天而降,蓋住了她的身形。姚夢夢視線被阻,緊接着渾身一顫,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般,不能動彈。劇痛的腦仁像不斷敲打着的喪鐘,預告她生命的終結。

一聲槍響,子彈帶着炙熱的氣流穿過飛揚的軍裝外套,将對方致命的攻擊打偏。

“長庚。”沉穩醇厚,帶着滄桑的男低音響起,不高不低,卻不怒而威。

似責怪,又似包容。

姚夢夢還是被對方的攻擊餘波所傷,她小小的呻吟一聲,捂着流血的肩膀,跌倒在地上,粗粝的地面磨得手肘和膝蓋生痛。

只差一點,如果不是那顆子彈把他的攻擊軌道打偏,對方已經取了她的心髒。

對方的軍裝外套軟軟地飄伏在了她的膝蓋上,她像一只包裹着手帕的受傷小鳥,脆弱得趴在堅硬冰冷的地上,微微顫抖。

姚夢夢感受着地面的震動,她聽到軍靴踏在地面上整齊的聲音...

一雙擦得锃亮的黑色軍靴出現在她的視線裏,那雙軍靴沉穩有力的走了幾步,停在離她不到一米的地方。

姚夢夢半阖着眼睛,奔逃熱力的消退和肩膀的疼痛,讓意識變得游離,再也無力去想這個人是誰,他要幹什麽。

軍靴後撤,穿着木棕色軍褲的長腿半跪下來,結實的大腿肌肉贲出,在軍褲上弓起一個漂亮的弧度。姚夢夢害羞的眨眼,從她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對方胯/下。軍褲雖然嚴嚴密密包裹着,可那裏還是凸成了一只香蕉的形狀。

趕緊錯開視線,她勉力翻身擡頭,撞入了一雙感情內斂的紅眸。

他戴着一頂木棕色的軍帽,帽檐在他眼周圍形成一片淺淺的陰影。白色短發服帖在耳側,被打理的一絲不茍。眉輕輕蹙起,鼻子高挺,嘴抿成一條直線,嘴角卻微微勾着,好像什麽時候都在微笑。而內眼睑下有條細細的橫紋,使他看起來并不太好說話。

他的眼神滄桑又包容,有光點在他眼底浮動,看着她的樣子有點奇怪。那紅色眼眸好像深海漩渦,要把她吞噬。

他把她抱了起來。

立刻有阻擾的聲音傳來。

長庚赤裸着上身,握着自己的手腕,也幾步走到了這個男子的面前。

無聲的阻止他。

他揮退他。

“你從哪來?”他暗啞低沉的嗓音,極富成熟的韻味。

“我...”姚夢夢靠在這個混着煙草和腥鏽的懷抱裏,頭枕着他軍服上的绶帶,有些思緒不濟。這個散發着熱力的地方,讓她狂跳的心平複下來。

他會救她吧,逃離那個惡魔般的男子。

“艾路!艾路還在裏面!求你救救她。”姚夢夢猛然記起,她的好朋友還不知何處。激動的攥皺他左胸上的衣服,拼盡全力的說道。

馬上有槍上膛的咔嚓聲響起。

長庚身上的肌肉緊繃,鼓起一個贲張的弧度。他沉默的看向對方懷裏的女子,眼神閃着幽幽的紅光。

“大人!”有軍官出聲阻擾,聲音可謂情真意切,好像姚夢夢要對那個人不利似的。

而他面色泠凝,帶着上位者的威嚴,肅然有力的擡手,阻止他們。

複又低頭攥住姚夢夢髒兮兮的手,雙眼含笑,語氣溫柔,“好,她也是女子?”

“是的!”姚夢夢使勁點頭。

“她在哪裏?”他抱着她,長腿一伸,大步的走向那片城區。

身後的士兵緊緊跟上。

長庚默默走在隊伍的最後,視線卻從沒離開過姚夢夢。

姚夢夢伸出手指,來回晃了晃,剛才完全是瞎跑亂撞,根本不記得路了...

她輕咬手指,一臉迷茫。

他見狀,冷冷清清的一揮手,“搜。”

穿着木棕色軍裝的士兵們,如鬼魅般消失在了各個巷口。

她好像得救了,沒來得及多想,吊着一口氣一松,就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發現自己身處一個泛着黴味的地牢裏。

姚夢夢本以為碰到了好人,可看着四面環壁,陰森潮濕,鐵欄上血跡斑斑,臉就跨了。

她坐起身,扯動了肩膀上的傷口,呻吟一聲,她歪了下身子。

姚夢夢沒醒多久,就被那個曾經追殺她的綠軍裝惡魔押了出來。

他已經穿上了新軍裝,依然是看不清面孔,在地牢昏暗的燈光下,他那雙野獸般的眼睛更加恐怖。他沉默的打開牢房,看她出來,轉身領她走。

不發一語。

而姚夢夢就像老鼠見了貓,全身僵直,聽話的按照他的指示,搖搖晃晃的跟在他後面。

長庚瞥了她肩膀一眼,沒說什麽,把她帶到了刑求室。

剛一開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就撲面而來,房間裏擺滿了各種刑具,有的刑具上還團着一堆血肉模糊的東西,姚夢夢也顧不得痛了,吓得直往後躲,一腳就踩到後面長庚的軍靴上,長庚粗喘一聲,拎起她的後領子,把她扔了進去。

鋼啷一聲,大門被關上。

姚夢夢趕緊爬起來,像壁虎一樣扒在門上,腿抖的不敢往裏走。

她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配合。只要她知道的,她一定會說,不知道的,她也可以酌情瞎編...

有個頭上戴着一朵九蕊十八瓣的紅色山茶花的豔麗軍人,正端坐在一大理石桌子前,穿着木棕色軍裝,搖着手裏黑色馬鞭,好整以暇的等着她。

他的黑發很長,光滑柔順的好似綢緞。漂亮的丹鳳眼點綴着妝容,讓他看起來如花般豔麗。尤其他紅唇似血,與他頭上的那朵山茶花交相輝映,風姿綽約,燦如雲霞。

“進來。”那俊美明麗的軍人,沉穩有力的命令。

完全不同于他柔美的外表,他的聲音冰冷陽剛。

“你問吧,你問什麽我答什麽。”姚夢夢含淚。

“進來!”他怒喝。

姚夢夢像一只被吓壞了的小動物,死命抓着門把手,眼淚如豆子一樣往下掉。

可憐的樣子,立刻映入了另一房間裏監視他們的人眼中。

軍人撫了撫左耳,紅唇微抿,輕咳一聲,換了個溫柔的聲調,“姓名?”

“姚夢夢!”

軍人一頓。

“年齡?籍貫?”

“21,B市。”

“家庭環境?”

“三口,獨生女。”

軍人幾乎把手中的筆握斷。

“你可認識我?”軍人起身,揮舞着馬鞭,幾步走到姚夢夢面前。他修長的影子,像黑暗一樣籠罩了她。

姚夢夢掃了一眼他,俊美如花,此生未見,于是搖搖頭,“不認識。”

“你不認識我,你又怎是姚夢夢!”軍人厲聲道,他豔麗的外表立刻變了,像是被撕開面具般,眉宇間盡顯陰狠跋扈的煞氣。

“我不認識你,和我是姚夢夢有什麽關系啊...”

“好,那我問你答。”軍人一縷黑發垂落,軍人将它撫到耳,順便拿冰碴子似的眼刮姚夢夢。

“我以為,可能你認錯人了..”姚夢夢趕緊打斷對方的話,把門板當成依靠似的,緊緊貼着,“世上重名得很多...”

“但女性重名的沒幾個。”軍人上前拉起姚夢夢,讓她對着他的眼睛說話,可被左耳裏響起的命令所制止,軍人左眼微眯,突然又恢複了一開始的明麗柔美。

姚夢夢死命去扒門板。“我不叫姚夢夢行了吧。”

“那你叫什麽。”聲音輕柔得好像能滴出水來。

“你想我叫什麽都可以啊,求你了!”

軍人輕輕揮了下手裏的鞭子,鞭子在空中啪啪作響。

“我我,我叫姚胖胖,胖胖...”姚夢夢很識時務,不會為了一個名字,丢掉自己的小命。

軍人滿意的後撤幾步。

“從哪裏來?”

“....”姚夢夢低頭思考,怎麽說才能不惹怒這位軍爺,“B市。”

軍人的嘴抿成一條直線,冷冷的盯着她不說話。

“真的是B市啊!”

繼續拿眼神淩遲。

姚夢夢咬牙顫抖,“穿越來的!”她都招了啊。

像這種膽小的女子,只要吓一吓,什麽都招供,可現在他不能用任何刑具,碰她一下都不行,因為有人會心疼。軍人眯着眼,眼中閃過深沉的殺意。

良久,軍人揮揮手,姚夢夢被長庚帶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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