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今晚恐怕野崎組內部就會一片厮殺。”

靈堂之上,沒有血緣的野崎母女二人對視着,杏子的手心有些出汗,她拿起了手裏的手機。

“而在這個手機裏,有此時此刻姐姐所在的位置,而同樣是此時此刻,野崎組一半的人想去救她,另一半想去殺她,想救她的多半是母親你的人,而想抓住我來上位的人恐怕多半想要殺她,很不巧,我卻也是想救她的那一批,所以,在這裏我和母親你提出一筆交易。”

“放棄野崎家,帶姐姐走,我給你手機的密碼。”

野崎明乃眼神銳利地看向自己撫養大的養女,突然笑道。

“你真的認為你現在有資格跟我做交易嗎,”女人笑道,“在這個家裏,我的分量是多少,那個愚蠢的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時野崎組一直都是我說了算,你覺得你真的有勝算嗎。”

“我沒有,”杏子冷靜地回應道,“但是花宮家有。”

明乃頓了一下,随即輕蔑地冷哼了一聲,“果然是花宮家,看來是我之前小看你了。”

被猜透底牌的杏子不動聲色地沉默着等着養母說下去。

“然而花宮家根深業大,又被武道之德束着,周圍到處都是眼睛看着他們,萬事行事都小心,是難得的穩健派,換句話說,桃子現在在花宮手裏反而比在野崎家還要安全百倍,花宮家只在勝算百分之百時才會插手,”明乃說了下去,“而你,恐怕活不到那個時候。”

“确實,花宮家雖然根基深家業大還重人情,但是如今只有個半大的孩子當家,”杏子笑道,“十六歲的穩健派天才花宮朝彥,也有絕對放不下的事,絕對贏不了的人。”

說到這裏少女露出和她的養母如出一轍的笑容,雙手撐在地上将上半身微微向前,年輕的身體露出蛇一樣的曲線。

“Dante Heinrich,”野崎杏子笑着說道,“姐姐在這個人手上,現在花宮家想必已經亂作一團,一點也不輸給野崎組。”

面對養母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一下子變得青白的臉色,杏子加深了笑容。

“母親您覺得,”她一邊說着一邊将桌上的手機朝着對方緩緩推了過去,“您對這個人,有贏的可能嗎?”

野崎明乃攥緊了手心,雙肩微微發抖,低着頭看不清表情,似是在回憶什麽不願想起的往事。

片刻之後她擡起頭來毫不猶豫地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手機。

“給我密碼。”

深夜,垃圾桶的蓋子被擡起來,石田先将幾件衣服丢進了進去,幾分鐘後,換好衣服的桃子從裏面敲了敲箱門,石田再度擡起了蓋悶,自己爬了進去,在狹小的空間裏遞了一杯熱咖啡給她。

桃子暖了暖手,擡起頭來。

“打聽到了什麽消息嗎?”

石田搖搖頭。

桃子笑了笑,“我父親是不是死了。”

石田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随即說道,“我很抱歉。”

桃子笑着搖了搖頭,搓了搓手心裏的咖啡杯,“我早猜到會有這一天,不是我母親就是哪個手下幹的吧,我現在擔心的,就是別是我那個傻乎乎的妹妹下的手。”

“你好像一點也不難過。”石田說。

“也不是,”桃子喝了一口咖啡,哈出一口熱氣,“只是,我和那個人見得不多,多少就好像一個外人一樣,現在的感覺,倒更像是突然聽說,某個小時候給我買過糖和玩具的遠房表叔突然病逝了的感覺。”

石田被她的比喻弄得笑了一下,偏過頭來卻發現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讓他看,借着手電的光,空垃圾桶裏只有煤灰和鏽跡。

“有時候我覺得你和阿灼很像,”他有些尴尬地說道,“你,阿灼,你們說起家裏時的表情,總好像有些難過,不願意提起的樣子。這算是什麽?背景複雜的有錢人家都是這樣嗎?可我倒是覺得我和花宮家的那個小子還挺聊得來的呢。”

桃子笑着放下手裏的咖啡杯,兩手攤開在蜷縮的膝上,“小時候我特別羨慕朝彥。”

石田安靜了下來,而對面的女孩垂下了眼,露出懷念一般的神情。

“花宮家的夫婦還在世的時候,逢年過節偶爾還會拜訪,那時候我就想,為什麽同樣是這種家庭,他們就過得那麽好,就好像普通的家庭一樣,嚴厲但通情達理的父親,和藹又外柔內剛的母親,聰明懂事有點淘氣的孩子,簡直像電視裏的一樣,所以當那對夫婦突然事故離世的時候,葬禮上,我看着穿着喪服,看着當時只有八歲卻把父親的表情學得有模有樣的朝彥君跪坐在靈柩前,心裏居然有些幸災樂禍,自己都覺得,自己真是太卑鄙了。”

“所以朝彥能十幾歲就憑重新把一度分崩離析的花宮家聚攏起來,我卻只會一味往外逃,現在外面恐怕野崎組存亡生死大概也就是一夜之間的事情,然而我卻像這樣,”野崎桃子垂下眼看向手裏的咖啡,“躲在垃圾桶裏喝咖啡。”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突然石田開口說道。

“或許花宮朝彥只是想要盡力打點好父母留下的遺産,而你恰好相反,恨不得把給你家庭帶來不幸的這份産業毀掉。”

桃子仰頭靠向身後的鐵壁,眯起眼睛疲憊地看向石田。

“又或許,”她輕聲說道,“我只是很恨我的父母。”

外面突然響起了摩托車的噪聲,石田推開垃圾桶的蓋子,不遠處的街口,幾個飛車黨模樣的年輕人騎在改裝摩托上,朝着這邊揮了揮手,桃子也跟着爬出來,朝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石田。

“嗯...我年輕的時候也頹廢過一陣子,”石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那副标志性的,老好人的表情,“也沒想到人脈這時候這麽派上用場了。”

兩人很快走到了為首的飛車男面前。

“怎麽這麽快就找到了我的。”石田問道。

飛車男朝着身後的人做了個手勢,一個少年從一輛摩托的後座上跳下來,摘下了安全頭盔,露出栗色的短發和灰綠色的眼,是阿灼。

“這孩子今下午就來找上我們。”飛車男說到,“說是你弟弟,你什麽時候有了個外國弟弟?”

石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堂弟啦。”

野崎桃子有些不安地抓緊了石田的右手。

“時間不早了,”阿灼面無表情地重新套上安全頭盔,“快走吧,目的地地址是我母親過去修養用的老宅。”

三個人各自上了摩托車後座,二十分鐘後就到了位于郊區一處寂靜街區的一棟廢棄的老宅之前,透過鏽蝕的鐵門能看到裏面歐式建築的宅邸與門前的噴水雕塑,看來曾經一度是十分富麗堂皇的庭院,然而年久失修成了如今的樣子。

飛車黨将幾人放下後阿灼從口袋裏拿出了鑰匙,朝着大門的鐵鎖走去。

“雖然這幾年疏忽打理了,不過裏面總還有些能用的東西。”阿灼邊說邊用鑰匙開鎖,試了幾下卻不動,回頭朝着站在身後的桃子說道,“鎖可能裏面有點鏽蝕了,發卡能借我用下嗎。”

桃子摘下頭上的發卡,拿着朝着阿灼走去,卻被阿灼一把抓住手腕反手一擰面對石田地被阿灼攏在了懷裏,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柄槍就抵上了太陽穴。

“多謝了,石田先生,”阿灼說道,“幫我把野崎家的長女送到我家門前,母親過去常說,萬事布局都要加一張萬能又無用的鬼牌,看來不無道理。”

“阿灼...”石田正要上前去,卻被幾個飛車黨從後面拉住了。

“兄弟,”為首的說道,“這趟渾水不是我們能趟的,你弟弟給了錢了,把那個姑娘送到,再把你帶回去。想開一點,好女人哪裏沒有,犯不着非要碰黑道上的姑娘。”

方才還打不開的鐵鎖在阿灼身後落在地上,阿灼抓着桃子的肩膀步步向後,緩緩拉開距離,雙目依然與石田相對,一對義兄弟目不轉睛地緊盯着彼此,野崎桃子的動脈在阿灼的手底下發着抖,突然石田一個箭步就要沖上來,卻被人從背後一針紮在了脖子上,是麻醉針。沒有幾秒鐘人就一頭栽倒在地,幾個人将不醒人事的石田擡上車後座,踢開發動機,一片噪聲中為首的朝着阿灼做了個再見的手勢。

他們離去後,桃子一路被阿灼拉進了宅邸之中,在攀登年久失修的老木制樓梯的時候,腳下的木板突然一腳踩空,阿灼手一松,趁這個機會桃子回頭一口咬上了對方的手臂,而阿灼毫不在乎地推開了她。

從樓梯上跌下後勉強再度爬起來的桃子擡頭看到少年面無表情地站在她面前,片刻之後,竟丢下了手裏的槍,桃子趕忙将槍撿起來。

“我打一開始就沒有做能一個人制住你的打算,不過野崎小姐,你今天跑不出這座宅邸的,”阿灼說道,“大家現在都在往這裏的路上,其中大多數的人都想殺你,想救你的人不超過五個,我就算其中之一,而這柄槍裏只有一顆子彈,你最好在所有人都趕來之前想清楚,這顆子彈是留給你的母親,還是你的妹妹。”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丢下野崎桃子轉身離去,空曠的郊區莊園之外,有車鳴笛的聲音從遠方傳來,桃子急急忙忙地爬了起來,裹緊了身上不合身的衣服,握緊了手中的槍,片刻之後,朝着地形複雜的後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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