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潑墨(十九)
? “什麽救命之恩?我沒做什麽啊?”陵端恢複人身還有點不習慣,“話說你怎麽把我們換回來的?”明明他之前回到自己身體裏都停留不了多久!
“閣下請容我從頭道來。”非白只是看着他笑。
“不用這麽客氣,叫我陵端就好。”他哪裏受得起非白的敬稱,非白的地位是去了天墉城紫胤真人都要站着聽話的。
“你既然是天墉城弟子,想必知道妖怪互鬥,所使用的法術都是形神俱滅的吧?”
“是啊。”不同于人類互毆,妖怪在鬥争之中狠厲非常,往往要至對方于死地,會連魂魄也一并毀滅。
“潑墨是出去抓妖的,我恐他遇到修行太高者力有不逮反倒被對方傷了性命,于是在他身上下了一道咒,若是真的到了魂魄重傷之時,會魂魄離體重新找合适的肉身保存性命,恐怕當時潑墨已有性命之危,得你肉身才能保全。”
陵端忽然很想打非白,鬧了這麽久,全是這貨自私自利,為了自己的寵物能活下來,下了咒強迫別人的肉身接納潑墨的魂魄,這才讓自己變成了一條狗。
“我知道此事你一時間不能接受,但是潑墨本來不是非人身不可,只要是活物都可以暫存魂魄。”非白估計是自知理虧,眼睛低垂着,沒有看陵端。
陵端冷笑一聲,“但是潑墨作為修行極高的犬妖,魂魄的力量不容小觑,恐怕也不是随便什麽軀體都能裝得下。”鬼才信只是碰巧砸中了自己,十有八九是會選中靈力高強的肉體來存身,非白都能随便讓自家寵物強占別人身體裏,還有什麽是他幹不出來的?
“的确,潑墨為妖氣所傷,會自覺尋找體內存有靈氣的肉身,這樣才能借助本來肉身中的靈力修複魂魄。”非白說到這裏看着陵端臉上竟然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氣得陵端直接握緊了拳頭。
“你心裏很清楚不能動手,我也很清楚這一次是你救了潑墨,我們無情觀欠你一份人情,這份人情,只要你天墉城需要,無情觀定當奉還。”無情觀的地位确實比天墉城要高,天墉城不過是個修仙門派,絕大多數弟子是成不了仙的,但是無情觀絕大部分弟子都是入了大乘境界游離在三界之外,所以相比之下,無情觀确實有資格說這種話。
“我不需要你奉還什麽!”陵端滿肚子的火氣,卻說不清楚自己這份火氣到底是從何而來。
“主人……你別這樣……我已經害慘了端端……你……主人,你能不能讓他回天墉城?”潑墨心中也是驚駭,但是出了什麽事他也不會反對主人,只能懇求主人。
“怎麽了?”兩個月,看樣子發生了不少事情。
“是這樣的……”潑墨一五一十将自己在天墉城所作所為一致連累陵端被趕出天墉城的事情都說了出來,期間陵端背對着非白和潑墨,一句話不說。
“我知道了。”非白聽完,用手摸了摸潑墨的腦袋,看着陵端的背影笑道,“那你想回天墉城麽?”
“不想!”陵端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絕,不管是天墉城還是無情觀現在都讓他覺得厭煩。
“畢竟是因為潑墨的原因,之前發生的事情我會去天墉城解釋請出去,确保你能回去,至于要不要回去,全看你;若是你什麽時候想去無情觀,也随意,最後送你一句,無情既有情,萬物平等才是處處不平。”
陵端聽了不屑一顧的哼了一聲,卻再無聲響,回頭看去,非白和潑墨不知何時已經離去,如來時一般,毫無聲息。陵端回味方才事宜,驀的驚出一身冷汗,自己現在是回到了原本的身體,也就是說變回了一個修仙者,然而剛才非白站在自己跟前,自己卻全無所覺,直到非白出聲。而兩人說話期間,自己也沒有察覺到任何屬于非白的氣息。
現在人剛剛走,陵端在原地探查着,仍然沒有任何屬于非白的氣息,倒是潑墨的妖氣在他回歸到了自己身體裏以後非常強烈。非白根本沒想過掩飾,大大方方出現在他跟前,非白明明白白站在陵端跟前,陵端卻連一點氣息都不曾發覺,只能說明非白的修為高出陵端太多,高到陵端無法衡量的級別。
剛剛恢複身體陵端還有些累,閉着眼睛靜養片刻,不一會兒覺得夜風越來越大。
從地上站起來,陵端竟然看到一抹碧青色的光亮在眼前搖搖晃晃,這是青哥?方才非白沒有帶走青哥把它留了下來,現在青哥在風裏搖搖晃晃身形不穩,卻一直在陵端身旁,陵端向左走青哥跟着往左飛,陵端向右走青哥跟着往右飛。
特地留下來跟蹤自己?這玩意兒簡直跟非白一樣不要臉!
但是你家主人是修為太高我沒辦法,區區一只小精靈也想盯住自己?陵端二話不說禦劍而行,對于自己禦劍的速度,陵端異向很有信心,但是陵端用上最快的速度飛了一會兒,一扭頭青色的光芒還在自己眼前晃動……
于是再加速,再看,如此來回,陵端始終沒有擺脫這只瑩綠色的鳥兒。這只鳥簡直比非白還要不要臉!
就在陵端已經自己無法擺脫青哥,開始考慮要不要回天墉城的時候,一道閃光刺痛了陵端的眼睛,而後只覺得四周一空,再能視物的時候瑩綠色的鳥兒已經不見了。
難道這只鳥被雷電劈死了?
等等……為何會有雷電?
陵端仰頭,方才閃電的雷聲滾滾而過,天空烏雲翻滾,隐隐漏出雷光……
此刻非白已經帶着潑墨走到了天墉城的門牌,魚貫而出的天墉城弟子将一人一犬團團圍住。非白本來淡淡帶笑的的臉上忽然表情一變,回頭朝暧昧不明的夜空望去。
“主人,怎麽了?”潑墨久違的回到主人身邊,對于主人的一言一行都很敏感。
“沒什麽。”非白回過頭,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繼續面帶微笑站在天墉城門牌前。
不多時深紫衣衫的少年站到了非白面前,潑墨認出了他,“這是天墉城的首座弟子,陵越。”
陵越有些疑惑,開口叫到,“端端?”
非白聞言,笑容不變,拱手道,“無情觀,非白,還望陵越真人代為傳達至涵素真人處。”
于是折騰大半夜的天墉城再次熱鬧了起來,這次不光是普通弟子,連帶着諸位長老全部齊聚臨天閣,而非白則被尊為上賓坐在臨天閣正中央,一旁蹲着吐舌頭的潑墨。
“我此次前來,是向天墉城及陵端真人道謝的。”非白說話也是客氣,然而一開口還是驚倒了一大群人。
論資排輩,天墉城長老都只能站在非白面前,一衆弟子更是在閣外伺候,聞言相視,都不明白非白打的什麽啞謎,卻也猜出來恐怕和這條狗有關。
“還請非白真人明示,我天墉城與無情觀素無來往,怎有道謝一說?”涵素作為掌教真人,雖然心中忐忑,卻也站到了最前方。
“冒昧前來,是我唐突了。”非白嘴上客氣,人坐在椅子上并沒有起身的意思,只是潑墨自覺往前走了兩步,“這是我圈養千年的愛犬,名喚潑墨,數日前受傷,幸得天墉城弟子陵端庇護,得以保全性命,因此造成諸多誤會,是以特來道謝并解釋。”
此刻被非白的感謝着的陵端發現自己飛的地方不太對,上面的烏雲有蓄力待發的趨勢,加快了禦劍的速度想要飛出這一片烏雲,然而一大片雲彩似乎跟着他一般,接連幾道閃電都在身後炸開。
難道這雷電追着自己不成?陵端心中驚訝萬分,卻拼盡了全力禦劍前行,眼看着已經到了烏雲邊上,再跑快一點就可以飛出去了。
然而脖頸上一麻,瞬間手足無力,原來是頸後被雷電劈中,電流過全身,陵端再不能禦劍,搖搖晃晃就從空中甩了下來……好在挨了一道閃電意識尚未全滅,使出僅有的幾分力氣緩沖落地,免得自己成為第一個摔死的修仙者。
陵端落地站也站不穩,直接膝蓋一軟撲到了地上,鼻尖傳來一陣糊焦的味道。
不急細想臉便着了地,一叢青草就在陵端鼻子前面,只是剛剛挨了一道閃電陵端渾身發麻,躺在青草地上什麽感覺也沒有,硬要說就是四肢百骸都在疼,眼睛才剛剛恢複視物,看着天色愈發的不對勁起來。自己不是快要飛出烏雲了麽,為什麽感覺自己在烏雲正中央,完全被籠罩了起來?還有天上那道亮麗非凡的閃電似乎朝着自己來了?
陵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為何要遭雷劈?然而片刻間閃電已經落到了他的身上,本來以為方才一下已經是疼痛至極,奈何這一道叫五髒六腑攪碎了一般,陵端哇的一口血吐出來,眼睛昏花。
待眼前清明幾分,又有亮光狂奔而至,第三道?
脊背似是着了火,一路燒到筋腱骨髓,皮膚一寸寸都炸裂開來。
還沒緩過神,又是一道閃電……陵端只希望自己能暈過去,但是任憑身體如何疼痛,腦子卻是清晰非常,明明白白的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的雷電,疼痛碾過每一寸皮肉,卻叫陵端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