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天劫(二十九)

? 少恭一直到傍晚才回來,陵端已經回了自己房裏,聽到聲響探出腦袋,果然是少恭回來了,桐姨在屋裏候着。

陵端看他回來便跑過去問自己要做些什麽,少恭表情略微有些吃驚,看了寂桐一眼,寂桐笑呵呵說道我去拿晚飯就走了,寂桐走了陵端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到方才寂桐的位置上。

“少恭,我現在可以給你幫忙了。”雖然帶着頭套不能見人,雖然爪子還是一樣的漆黑的,但是總不影響行動啊。

“你……”少恭開口,盯着陵端看了一會兒,一伸手就往陵端頭上去了,陵端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腦袋上一輕,眨了眨眼睛,伸手一摸,原來少恭把他的頭套給摘了。

“你在我這裏不用戴着這個,畢竟是臉上皮膚新生,一直捂着不利于恢複。”少恭放下頭套說的有理有據。

“哦……”陵端摸摸臉,不戴頭套肯定比帶着要舒服,只是,“少恭啊,你看到我這樣不怕麽?”

“不就是比之前多了幾道裂紋麽。”少恭笑得滿不在乎。

“嘶……那之前你,也不怕?”好像自己自從跟見到歐陽少恭就沒個人樣,他也沒嫌棄過自己。

“你不是問過了麽,我也說過,病人見的多了,你的症狀不算嚴重。”少恭說到這裏反倒摸起了陵端的臉,仔細摸索着,燈火昏暗,只得靠近了細看。

陵端知道他在看自己的病情,可是嘴上還是閑不住,“還有更嚴重的麽?”自己是沒見過比鏡子裏更醜的人了……

“嗯,有些是皮肉腐爛見骨,也有些是皮膚得了魚鱗癬,臉上生出來和魚鱗一樣的死皮,還有各種癬症,除了難看更帶着異味,你要學醫?”陵端的臉醜歸醜,好在沒什麽味道,也有愈合恢複的趨勢。

“沒,沒什麽,少恭你們大夫真不容易。”不是自己不醜,是你醜得見太多習慣了而已。

“身為醫者,如果連我都怕,那患者又該如何?”少恭說的理所當然,這千年來莫說是尋常癬症,各種怪病見得太多,陵端這種反而不算多嚴重,自然也不會和尋常人一樣害怕。

“少恭你真是個好人,難怪都說醫者父母心。”陵端感嘆一句,怎麽同為青玉壇弟子元禮那幾個就特別讨厭呢?每次看到自己都要碎碎念一回,聲音還不小剛好被自己聽到。陵端忽略了自己五感比常人敏銳數倍的事實,直接把問題悉數歸到普通弟子身上。

兩個人說這話,寂桐已經返回,陵端忙着接過食案,打量着裏面的飯菜,知道寂桐是給自己準備了晚飯,可是他一點也不想吃,正打算告辭就看到寂桐怔怔的眼睛,知道是還不習慣看到自己這樣,便想着要不要把頭套拿回來戴上。

“額,端端啊,要吃晚飯了,你就別戴了。”寂桐也有兩天沒看到陵端的臉了,進天乍一下看到,比前日多了幾條白色溝紋,也确是吓了一跳,但是又體諒陵端沒吃飯,按住他拿着頭套的手。

“桐姨,我不餓。”陵端連忙起身把位子讓回來,站到一旁準備走,只是問着歐陽少恭,“歐陽長老,我明天去給你幫忙吧。”

“不用這麽客氣,還是和之前一樣叫我少恭就好。”少恭笑着定了稱呼,陵端站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吃了飯再走吧。”桐姨還記着陵端吃飯的問題,陵端擺手就往回走。

“謝謝桐姨,我不餓。”自己喝米湯都是多餘的,哪裏用得着吃飯,怕寂桐再叫他,一路小跑逃了出去。

“少恭,你說他病還沒好,怎麽就不知道吃飯呢?”寂桐到底是擔心陵端的身體,又看陵端聽少恭的話,不免多說了兩句。

“桐姨放心吧,他體質特殊,并不是一日三餐必須吃,既然他不願意,桐姨也不用勉強他,他的身體如果有問題,我能看得出來。”

少恭回絕了寂桐,寂桐一聲長嘆,不知是遺憾什麽。

陵端回到自己房裏只喝了口水,他雖然行走了一天,但是對于現在的身體來說尋常行動并不會消耗什麽體能,倒是讓他發現衡山之清氣十足,雖然不比昆侖之巅的天墉城祥和,但是貴在清純,也是極為适合修行的地方。

難怪之前一直聽說青玉壇尋仙問藥,試圖尋找煉丹升天之道,這麽好的地方的确适合修仙。對于丹藥陵端并不懂,天墉城中只有凝丹長老那一脈是研究丹藥的,只不過在天墉城丹藥只是修煉劍仙的輔助,更不要說他們這些專注仙劍的弟子。

陵端在床上盤腿修煉了一夜,次日隔壁房間微響便睜開了眼睛,推窗一看,天色已經開始泛藍,大約到了天亮時分。不知是不是衡山上也住着農家,居然隐約傳來雞鳴,雞鳴一起,整個青玉壇都有了動靜,大約是普通弟子也開始起床。

等歐陽少恭出門時分,陵端已經洗漱完畢站在門口等他,見他出來便迎了上去,“少恭我們去哪兒啊?”

少恭看到他,先是眼睛一亮,然後一伸手又把他頭套給摘了。

“哎?少恭你做什麽?”陵端又是被摘了之後才注意到,兩只手在腦袋上來來回回的摸着,摸到最後捂着臉看向歐陽少恭。

“青玉壇現在不缺人,你哪都不用去,好好在這裏休養。”

“啊?”一邊接過少恭遞給他的頭套一邊好奇,那自己不是成了吃白飯的?

“真要幫忙也要等你正式加入青玉壇,成為青玉壇弟子之後會分配到相應的地方。”

“這樣啊。”陵端略微有些失望,自己還沒想好要不要另外加入其他的門派,少恭這樣一說看來除非加入青玉壇不然自己只能繼續在這裏待着了。

“你的傷還沒好透,好好休養吧,另外桐姨年事已高,有什麽事情,你好代我照顧她。”似是看出來陵端的失落,少恭又給陵端找了個理由叫他留下來。

“嗯,好的。”陵端也覺得寂桐年紀太大,昨天看着寂桐打掃房間他都有些擔心,也就對着少恭點頭應下了這件事。

一看陵端安分下來,少恭一笑便跨出了院門,不知去了何處。應許少恭照顧寂桐,陵端自然是去了少恭房裏。寂桐正在收拾早餐的碗筷,看到陵端就問吃了沒有,陵端連忙點頭已經吃過了,又問她有沒有什麽地方要幫忙。

“這種事情哪能教你做,我來就好。”寂桐收拾房間的時候臉上總是帶着一種笑容,叫人覺得她雖然在勞作,心裏卻是非常開心,仿佛做這些才是她喜歡的。

“那桐姨我回去了,你有事叫我。”這種表情讓陵端知道自己是插不上手了,只好招呼一聲繼續回去修煉。

“去吧,對了,頭套給我,我給你都洗洗,臉上的東西不能馬虎,要勤洗勤換。”桐姨說着直接拽走了陵端手上的頭套,陵端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覺得有些沒處擱。

“謝謝桐姨。”說是答應少恭找過寂桐,其實還是寂桐在照顧他,沒辦法,在山下就習慣了,寂桐怎麽說他怎麽做,山下的時候自己喜歡衣服和頭套寂桐也是會給他換。

陵端回了房繼續修煉,雞鳴聲下去便是各色鳥兒喚叫,陵端偶爾坐在窗前,放目看去可見飛鳥行過。有時見幾只鳥兒成群撲打差翅膀從空中飛過,靠近自己的時候不覺吹起了口哨。

鳥兒似乎聽懂了一般,真的往這邊飛了過來,陵端起先以為只是巧合,可是後來發現自己一吹口哨鳥兒就向自己這邊飛,幹脆伸出一只手臂,攤開的手掌連着手臂都是一片黑。

小鳥飛近直接落在陵端手上,這時候陵端才注意到自己不光是臉,就連手上的皮膚也開了裂,裂痕也不似臉上的兩條,而是大的裂痕分出細細的小裂痕,在手臂斑駁交錯,反倒把黑色焦皮分割成一塊一塊的,邊緣幹翹起來。

陵端一邊打量着自己的手臂,一邊看到鳥兒落下,都是些山間野雀,棕色帶着斑點的鳥兒看着不夠鮮豔但是圓圓的眼睛看着陵端倒是親切,自從變成了這樣普通人看一個吓一個,這些鳥兒倒是一個個用大大的眼神打量着自己,沒有絲毫害怕的意思。

看得開心不覺又吹了幾聲口哨,一邊伸出手臂給鳥兒停歇一邊用另一只手伸出去撫摸鳥兒的羽毛。小鳥看到另一只黑皮的手臂也不怕,伸出暗黃的細喙啄着,啄陵端指尖發痛便打算拿開手,奈何鳥兒們啄上了瘾,對着幹翹的皮膚又啄了起來。

死皮被鳥兒一叼竟然撕開來一塊,露出新生的皮膚,蒼白到近乎透明,只是偶爾鳥兒們吃得很了,撕開來一塊皮膚還帶着血,陵端不敢再玩,連忙揮揮手臂放鳥兒們出去。

還好,沒出多少血,陵端确認了情況把袖子放回去,又聽到敲門聲,是桐姨?

開門,果然是寂桐正端着食案,看到陵端便說,“端端啊,該吃午飯了。”

陵端一看是兩菜一湯外加滿滿一大碗米飯,立刻頭大如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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