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天劫(二十八)
? 青玉壇總部在衡山上,這趟下來有些藥材需要運輸用車馬裝着,其餘人員一律步行上山。
陵端拎着雪見給自己準備的包袱走在後面,臉上乖乖帶着頭套,奈何青玉壇弟子見過他的真面目心中害怕,山道本就不寬還前後避讓着,把陵端一個人孤零零放在中間。
桐姨見了心疼,便一把抓住陵端拉着他走在少恭身後。陵端只說了聲謝謝,今日景況他也不意外,畢竟自己這張臉……他自己也看不下去。走在路上覺得臉皮發癢也不敢撓,只用手背輕輕擦着稍微緩解。
擡頭往上,衡山上草木繁茂。立夏剛過,正是草木繁華時節,樹木新葉轉綠,滿山遍野都是新鮮的翠綠,掩着山道不知通往何處。
陵端打量着衡山,來來回回也沒看到一處像樣的建築,想問,又怕桐姨年邁力有不支,一路上沒敢問話,攙扶着寂桐往前走。倒是寂桐看到眼睛四處打量,知道他是好奇,笑呵呵得叫他別着急,上青玉壇要走一陣子的。
一行人回到青玉壇,迎接的弟子和歐陽少恭打過招呼不自覺地都會往陵端身上多看兩眼,随少恭進去,連青玉壇壇主也不免多打量了幾眼。
“你怎麽一直戴着頭套?”即使是少恭帶他進來的,青玉壇壇主有一樣懷疑,眼神也不加掩飾的看着,一旁的弟子更是伸長了脖子往這裏看。
“長得醜。”陵端白眼一翻答得幹脆,老子蒙面是為了照顧你們,免得你們一個個被吓到了精神受損!
一同從山下上來的弟子倒是紛紛和山上的弟子們私語,什麽怪物啊,渾身漆黑啊,癱子殘廢之類的詞語一個接着一個,面紗下陵端忽然在想幹脆掀起來再吓唬吓唬他們,罵都被罵了,不露真面目簡直是吃虧。
歐陽少恭沒開口,青玉壇壇主也就更加懷疑起來,一揮手道,“你把面紗摘下裏瞧瞧。”
陵端聞言如蒙大赦,一伸手就把頭套摘了,然後方才雲淡風輕的青玉壇壇主仿佛一個大棗卡在脖頸,眼睛瞪大了張嘴一個字說不出來,半晌合上嘴抖着手指着陵端,眼睛看向歐陽少恭問道,“你……是從哪裏找了這麽個人……”
還好,總算是把自己歸到人裏面,之前喊得都是鬼啊,怪物的。不過一旁的普通弟子接受能力就不行了,方才竊竊私語的青玉壇弟子在他摘下頭套之後不少都不自覺地驚叫了一聲,好在青玉壇主在此沒有太過難看,只是此起彼伏的拍着胸脯。
“是唐家堡小姐帶來的,青玉壇和唐家堡雖然來往不多,但是總要給些面子。”少恭一開口就把球丢了出去。
“你跟唐家堡什麽關系?”既然提到了這茬,青玉壇主自然追問了起來,開口瞬間習慣性的看向陵端,然後臉色一變,嘴角一抽,“算了,你先把頭套帶起來再說話。”
“哦。”看着大家如此反應陵端着實想笑,也就笑了起來,只是在外人看來怎麽都是一張純黑帶裂紋的臉,什麽表情都是猙獰。陵端暗自開心,誰叫你們好奇,被吓到了吧。“我只是傷重碰到了雪見小姐,她好心送我去醫館,剛好遇到歐陽大夫義診。”
“只是這樣?”青玉壇主目光仍舊是懷疑,只不過已經不再看着陵端了,即便是不小心掃到也是極快速的避開,倒是盯着歐陽少恭看不停。少恭被他這麽盯着還是一臉的微笑,只道,“你先下去吧,桐姨會給你安排住處。”
“好。”陵端對于這些弟子和青玉壇主也沒什麽興趣,反正也不熟,看這個反應以後也是熟不了,倒是跟桐姨相處來的愉快。
陵端随着寂桐下去,青玉壇主把少恭帶到內間才問,“他到底是什麽人,你要把他帶回總部來?”
青玉壇雖然不大,卻也有極嚴的門規,外人過來要經過層層通報,若是只因為唐家堡小姐的面子,大可以在山下開幾服藥,現在這個人能說話能動就可以交代了,何必專門帶到總壇了?
“壇主,你可看的出來此人有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少恭心情極好,笑着反問雷嚴。
“長得特別醜……”回想起端端雷嚴只有這一個印象,開始他光明正大說自己長得醜,雷嚴心裏還輕蔑了一下,他閱人無數,長得醜算什麽,可是陵端把頭套一掀,雷嚴才發現他長得真不是一般的醜,饒是雷嚴看到屍體都可以面不改色,也不想多看陵端一眼。
“壇主可有仔細看過他的臉。”少恭倒是不介意,繼續提示着。
雷嚴想了想,道,“歐陽長老還請直說。”端端那張臉他實在不願多想,有什麽話還請歐陽少恭直接說吧。
“他臉上表皮焦黑裂開,新生肌膚已顯,實際上是渡過雷劫的症狀。”少恭勾着嘴角,眼裏不覺多了一份算計。
“中了雷劈而不死的人雖然罕見,可是他有什麽特別麽?”
“他的來歷雖然還不明朗,但是他本來就是修仙者。”
寂桐把陵端帶到一個單獨的院子裏,給他分了一間偏房,陵端覺得這個格局和山下的客棧有點像,對着寂桐問她的房間又在哪兒。
“我就在你邊上,有什麽事情你直接叫我就好,不用不好意思。”寂桐這幾日看着陵端一直戴着頭套,更是疼惜,言辭間都是關懷。
“咦,這裏是你跟少恭的住處吧?”寂桐是歐陽少恭貼身的仆婢,之前就是歐陽少恭住裏間他住外間,既然她住在隔壁……
“是啊,少恭性子冷清,這個院子裏只有與我跟他兩個人,旁邊的房間一直空着,你既然來了,我也不放心讓你住在其他地方。”
“這個……不太好吧……”怎麽說這也是你們青玉壇長老的地方,自己還沒加入青玉壇啊!“歐陽長老他同意麽……”
“這點事情,我跟他說沒關系的。”寂桐也沒跟歐陽少恭商量,但是依着少恭的性子,她倒是不擔心,“況且他要我照顧你,自然不會介意讓你住進來。”
“那就,謝謝桐姨了。”陵端簡直受寵若驚,剛才已經想好了要是去睡弟子房遇到哪些不知好歹的青玉壇弟子要怎麽吓唬他們了,結果寂桐直接給自己換了個地方不用理會哪些俗人。
“不過你那間房太久沒住人,我去給你收拾一下。”
“啊……這個我來就行了,桐姨你歇着吧。”年紀大了又是一路爬山上來,就算寂桐好心幫他他也不好意思了,況且別的沒有,力氣他還有的是,把手中的包袱塞到寂桐手上就問,“桐姨,哪裏有掃帚?”
寂桐大約是真的累了,給他指出放工具的雜物間,又告訴他外面儲水的地點,陵端打來清水一同潑灑就開始揮起掃帚打掃,好在這間房雖然沒住人也是經常打掃的樣子,也沒有多少落灰。陵端掃完地擦完家什天色還早。
等陵端忙完自己這邊,才發現原來寂桐坐着的地方已經空了,陵端一看寂桐在住屋裏忙活,想是給歐陽少恭收拾房間,撸着袖子搓好麻布就進去幫忙了。
一進去才發現歐陽少恭的住屋帶着外間,比自己那邊大了不少,寂桐一個人爬高伏低的在忙,陵端趕忙把人扶住,看着老婦人滿頭白發他都有些擔心出事。
“桐姨,還是讓我來吧,青玉壇沒有專門負責打掃的弟子麽,這種事情怎麽讓你來啊。”萬一磕碰到了怎麽辦,都這麽大年紀了。
“呵呵,少恭他不喜歡外人碰他的東西,所以一直以來都是我幫他收拾的。”桐姨被陵端扶到椅子上坐着,又被陵端塞了一盞水,也只得坐下來休息片刻。
陵端本來正擦着燈柱,聽寂桐說到這些身體一怔,自己好像也是外人啊,還是比青玉壇弟子更疏遠的外人,就這麽自作主張的跑進來。
“你是過來幫忙的,不算。”桐姨年紀大歸年紀大,腦袋還清楚,陵端的意思看得分明,“桐姨老了,不中用,要你幫襯一把。”
“桐姨,你快別這麽說了。”說的陵端都有點不好意思了,自己完全不能動那幾天全是桐姨喂湯喂藥,給她幫忙是當然的。
“桐姨,你休息下,我去換桶水。”陵端做事也快,本來在天墉城就有弟子各自打掃自己房間的規矩,除了洗衣服由統一的雜役負責,其他的活兒陵端都是自己撸袖子上。
陵端拎着水桶去外面倒掉,看到不少弟子對着這邊指指點點,大約是自己來得太過突然,陵端心大,自動忽略那些閑言碎語換了桶清水,回來一看寂桐又忙上了。
“桐姨……”陵端有些無奈,都說自己來了。
“好了,端端,我知道你好意,可是我閑着閑着,做這點累不到我。”寂桐直接打斷陵端的話,果然有些事情她還是要親自操辦。
“那桐姨,以後我做什麽呀?”留在青玉壇總不能一直閑着吧?
“這個……你要等少恭回來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