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夜月晝星(六)
回宿舍的路上陸珩姜一直沒說話, 除了給自己整理手環那一下就沒接觸,寧星意本能覺得這少爺生氣了,氣大了。
“陸珩姜, 說句話?”
他沒搭理。
寧星意反思了下自己到底哪兒惹着這少爺了,明明他跟淩初一塊兒下樓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回來就不高興了,難道是因為周尋?
他心裏有些不高興,但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
“我知道, 我确實沒證據證明謝非被陷害了,但是我跟謝非打過那麽次架, 我了解這個人,他沒那個狗膽在這個時候猥亵謝非,他叔叔給他下了死命令, 要是這次考核不過, 絕對不會走後門安排他進東塔, 再說他那個家世, 想要向導去會所找個人玩兒就行了, 沒必要做猥亵的事。”
寧星意解釋完, 發現陸珩姜的臉色更差了。
“……”
伴君如伴虎啊, 少爺的心思你別猜, 猜來猜去也猜不着。
“好吧,對不……”寧星意不情不願的道歉, 卻被陸珩姜忽然轉過來的視線弄得停頓,“幹嘛這麽看着我?”
“從頭說, 為什麽跟謝非打起來, 一個字也不許漏。”
最好別是因為什麽亂七八糟的感情問題, 不然他遲早會把謝非弄死。
寧星意“哦”了聲, 仔仔細細從頭給他講了一遍事情經過,特地将去食堂為他帶飯這件事着重講了,然後等着陸珩姜感動消氣。
陸珩姜聽完,點點頭,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寧星意奇怪:“等會,你剛才什麽都不知道就跟我演起來了?”
陸珩姜快被他氣笑了:“不然呢?我什麽都不知道,只能憑着對你的了解跟主任周旋,你了解謝非,你就沒想過萬一我沒法幫你圓過去,你怎麽辦?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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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星意當時真沒想那麽多,就覺得陸珩姜這人腦筋轉的真快,現在想來他去辦公室完全就是想好了辦法的,那些一唱一和,其實是陸珩姜引導下的默契。
“那你不是因為周尋去的辦公室?”寧星意問。
“我因為他幹什麽?還有第二個人需要我追着後頭他擦屁股?小星兒,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閑?”陸珩姜微微翹起嘴角,帶着清苦味的氣息緩步逼近。
寧星意總覺得這個笑有種陰森森的威脅感,步步後退舉起手投降:“沒有沒有,只有我這尊貴的屁股能讓同樣尊貴的您的手來擦。”
“敢問寧哥,您這尊貴的屁股挨過打嗎?”
寧星意看陸珩姜會開玩笑了,隐約覺得他好像心情好了一點,暗自腹诽道這少爺真是陰晴不定,難伺候。
也就是我脾氣好,不然誰受得了你,寧星意想。
他在心裏把自己吹捧了半天,在陸珩姜的審視裏一把撈住他的肩膀:“沒什麽沒什麽,回去吃飯,哥給你帶的飯都涼了。”
陸珩姜以前喜不喜歡周尋不要緊,現在不喜歡了就行。
飯菜早已經涼掉了,不過好在宿舍裏設備齊全,陸珩姜拿去加熱,寧星意找了衣服去洗澡了,幾分鐘後忽然探出頭說:“我內褲好像忘拿了,你幫我拿一下。”
“在哪兒?”
“櫃子裏。”
陸珩姜拉開櫃子,在裏頭翻找了一會找到了一條黑色的內褲,眼睛微微發熱,總覺得這條內褲已經穿在了他的腰上,黑色的布料白皙的皮膚帶來強烈的視覺差,明晰的腰腹肌肉溝壑分明,溫熱的水珠順流而過,然後全數埋進柔軟的布料。
“找到了嗎?”
“找到了。”
陸珩姜關上櫃門,拿着內褲走到衛生間門口,看到彈出來的這顆腦袋濕漉漉的,頭發往下滴水,眼睛也因為進了水洇的發紅。
視線不自覺一路下移,到達被熱水蒸成微粉的膚色,脖子上還有他的精神體虛影,昭示着曾經被他精神标記,屬他所有。
這四個字讓陸珩姜心理浮起巨大的滿足,同時也撩撥起更大的占有欲,幾乎想要掐住這個脖子,将他抵在浴室的瓷磚上,反複标記,從裏到外。
“謝了。”寧星意抓走內褲,啪一聲關上了門。
陸珩姜手裏一空,猝然回神,伸手在鼻梁上捏了捏,精神聯結後,每個月都會有的一個類似于發情期的狀況會對向導如影随形。
他此時極度渴望哨兵的擁抱,利用他的氣味,他的精神力給自己撫/慰,讓他稍微從痛苦中解脫出來。
灼熱令他感覺煩躁,在有人來轉告他,寧星意因為周尋和謝非打起來的時候,他和謝非相談甚歡,由着他抱肩膀的時候,他幾乎焦躁的想要動手。
賴于陸蔚然的教育,他才能将這樣的暴烈的情緒壓下去,冷靜地為他處理危機。
好在,寧星意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樣心意相通的錯覺讓他舒服了一些,卻還是沒能忍住,在教師辦公室外面釋放了精神體壓制謝非。
陸珩姜輕舒了口氣,緩解了灼燒在他心口的熱意,他必須用力壓下這樣的情緒,因為今天晚上他還需要對寧星意進行第二次例行安撫。
簡書更說,每一次的壓抑,都會積壓在他的身體深處,如同曾沖上堤壩的浪潮,看似暫時平靜,但水已經積累,只待爆發那一刻。
陸珩姜站在加熱器前,看着紅色的數字遞減,随着滴的一聲提醒,停止了工作。
他拿起隔熱手套剛準備戴上,門被敲響了。
以為是淩初沒拿鑰匙,陸珩姜走過去開門,一拉開才發現是周尋,眉頭幾不可察皺了下,但外人看來仍舊是冷冰冰的模樣。
“陸珩姜。”周尋有些局促,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動動嘴唇卻只是叫了他的名字,一雙含水瞳眸裏早已蓄了一汪潋滟。
陸珩姜準備關門。
周尋下意識伸手擋在門裏,“啊!”四根手指被門縫擠得鑽心劇痛,他忍不住叫了一聲,輕輕的吸着氣。
陸珩姜松開手,周尋怕他再關急急開口:“我是來找寧星意道歉的,我真的沒有跟老師告狀,是我回寝室的時候被你們學校的主任撞到了,他問我怎麽回事,我不知道他跟寧星意有過節。”
陸珩姜靜靜看着他,眸色冰冷。
周尋左手扣住門框,阻止了陸珩姜關門的可能,因為身高差距,他微微揚起頭看着陸珩姜:“你……相信嗎?”
陸珩姜就那麽看了他一會,周尋緊張的咽了下唾沫,雙眸卻一分沒有離開,一年半了,整整510天,他終于又再次看到了陸珩姜。
“他不需要你的道歉,松手,然後。”陸珩姜對寧星意以外的人一向耐心不足,連話都懶得多說幾個字:“滾。”
周尋一怔,緊接着更加用力的扣緊了門框:“我被打了,這件事我才是受害者,我在辦公室願意隐瞞這件事不是因為我怕了那個教官,而是因為……你。”
陸珩姜:“所以呢?”
周尋見他有了回應,心裏浮現一絲希望,急切道:“我知道你現在跟寧星意關系很好,如果他退出的話你會很難受,所以我才承認是自己碰傷的,從轉學,到這次,我什麽都可以委屈,什麽都可以犧牲,甚至差點被人精神标記。”
周尋瞥見寧星意頂着個毛巾從衛生間出來,睜着微紅的雙眼略帶哽咽的質問:“我知道你的微信名字是字母ZX,你難道能否認它的含義嗎?你敢說自己沒有私心,沒有護短嗎?就連高一那次,你一個人走進深山……”
陸珩姜冷淡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說夠了嗎?”
寧星意腳步一停,ZX?周尋?
一道悶雷打下來似的,又像是被人敲了一悶棍,有種不太明确的鈍痛感,模糊的令他無法掌控。
寧星意說不好那是種什麽感覺,也不是疼,好像有點懵,他盯着陸珩姜的背影,又看向含着眼淚離開的周尋,輕輕掐住了手指。
陸珩姜關上門,回頭看到了寧星意,嘴唇才一動就聽他說:“啊,餓了,你剛剛在門口跟誰說話呢?幹嘛不請人進來坐啊?我又不介意。”
陸珩姜冷淡:“我介意。”
寧星意“哦”了聲,側頭看了眼他去端飯的背影,腦子裏倒帶似的響起周尋略帶哽咽的質問,周尋當年跟陸珩姜是有過一些傳聞的。
他走丢了,陸珩姜只身一人到入了夜的山林裏找他,還将他背了回去,陸珩姜從來沒有對人這麽溫柔過,他是特別的。
那時候大家都沒覺醒,只有周尋先覺醒成了向導,那時候的猜測又全都是陸珩姜會成為哨兵,再加上那段時間的事,所有人都覺得他們是一對兒。
後來周尋突然轉學。
一年多過去,他居然都忘了那些沸沸傳言。
寧星意心裏頭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裂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慢慢滲出絲絲縷縷的略帶酸味的腐蝕性液體,侵蝕着他的心髒。
他親眼見過這樣的場景,陸珩姜背着他走在漆黑的山道上,将他帶回了營地,還送他去了醫院,當時他在深坑裏,多希望陸珩姜能回頭看一眼,把他拉上去。
寧星意攥起手指,酸個屁。
他寧哥不需要人救,他是救人的那個,沒人拉他也一樣能上去,回到營地,回家自個兒包紮。
“想什麽呢?”陸珩姜放下飯菜,遞給他一雙筷子。
寧星意回神,故作輕松的抓過筷子說:“想你怎麽還沒好,餓了。”
陸珩姜莞爾輕笑:“連累小寧哥挨餓了那麽久,那為了給你賠禮,我給您吹吹頭發?”
寧星意剛洗完澡,頭上還在滴水,有的順着發梢落進脖子裏,洇濕了衣領,沒等他拒絕陸珩姜已經拿來了吹風筒,站在他身後打開開關試溫度。
微吵的風聲在身後傳來,寧星意的額頭被一個微燙的手掌貼住,然後指腹在他發根處輕輕按摩,溫度恰好的暖風拂過帶來舒适的觸感。
寧星意不由得想,周尋住院的時候,陸珩姜也這麽伺候過他麽?
他忽然覺得嘴裏的飯沒滋味了,味同嚼蠟的咽了幾口,忍不住說:“你手藝真好,一看就是經過千錘百煉的老師傅。”
陸珩姜輕笑:“千錘百煉不是這麽用的,小文盲。”
寧星意咬着筷子,心說我就文盲怎麽着,周尋不是文盲?他以前那破爛成績只能考了一百多名,自己能考第二呢!再努努力說不定都能超過他當全校第一!
“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變态,幾乎每門課都考滿分。”寧星意小聲嘟囔。
陸珩姜指尖拂過頭發,時不時幫他按壓頭皮,感受着順滑柔軟的頭發,和難得乖巧的寧星意。
“不好吃麽?咬了半天都沒咽下去。”
學校食堂的飯菜也說不上好不好吃,再加上寧星意現在是哨兵,吃不了太有刺激性的食物,白水煮菜能好吃就有鬼了。
他看着碟子裏的清水煮雞肉,決定讓陸珩姜感受一下他的痛苦,于是夾起來轉頭:“看在老師傅辛苦了的份兒上,賞你一塊兒。”
陸珩姜頓了頓低下頭咬住。
沈漸:“老陸我跟你說今……操?”
陸珩姜淡定的把肉咬爛了咽下去,眸色微涼的看向門口捂眼還留出一條縫兒的沈漸:“不會敲門?”
沈漸放下手,笑眯眯關上門進來,大喇喇坐在淩初的床邊拿腔拿調的說:“喲,我來的不巧了?”
作者有話要說:
喲,我來的不巧了,引用自經典名著紅樓夢,下一章還有一句,無獎競猜,猜對了啥也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