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鬥轉星移(八)
陸行雲出來時顧晖已經走了, 剛才估計是碰巧,他在氣頭上也忘了交代他不許出來怎麽現在在這兒出現,現在記起來, 給他撥電話也沒人接了。
“操,這個混賬玩意別讓我抓到。”
天色稍晚,陸行雲又給陸珩姜撥了個電話,剛接通還沒來得及交代面前就出現了三個人:“陸行雲是嗎?我們接到舉報,你涉嫌偷取本該上交的哨兵腺私自縫在了別人身上, 請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陸珩姜:“舅舅!舅舅?”
手機通訊陡然斷掉,陸珩姜心底有個不太好的預感, 什麽叫他偷取本該上交的哨兵腺私自縫在別人身上?
陸行雲雖然離經叛道,白大褂一脫也沒有半點兒醫生的樣子,但說他做這種違法等事情怎麽可能!
陸珩姜心急如焚, 撥了幾次電話都是同樣無人接聽, 他今天下午剛給陸行雲打過電話, 晚上就被帶走調查了, 他會不會是去找過陸蔚然?
寧星意睡着了, 陸珩姜悄悄起身準備走, 被他一把拽住袖子吓了一跳, 回頭才發現并沒醒, 只是習慣性地抱着他睡。
陸珩姜釋放了精神力将他包裹住,隔絕的聲音和氣味, 蹑手蹑腳換上了衣服,走之前實在忍不住便在他額頭上輕輕印了一下。
“再見, 我的星星。”
他下了樓被呼嘯的寒風吹的打了個冷戰, 明明天氣預報說今天只有零下六度, 他卻覺得足足有零下幾十度那麽冷。
夜晚的秀水路歸于平靜, 陸珩姜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小小的雜貨鋪,在黑夜裏顯得那樣不起眼,卻承擔了養大寧星意的任務。
現在因為他被砸了,以後……陸珩姜眼睛一眯,瞧見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鑽出來,動作看不太清楚隐約像是在撬門,他心裏一凜,快步跑過去。
男人被抓個正行差點沒吓死:“你、你誰!”
“你幹什麽!”陸珩姜厲聲質問,力氣極大地将他抵在牆上幾乎将他的脖子扭斷,男人痛苦的扒他的手掙紮。
“誰讓你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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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臉色青紫,以為自己會死在他手上的時候男生才松開手将他扔在地上,緊接着一腳踩在他的肩膀上,骨骼碎裂的疼痛讓他頭皮都麻了。
“我說我說,我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事,老大只說讓我來燒了這個雜貨鋪給我三千塊錢,我就是個流氓,真的不關我的事!”
陸珩姜心尖緊縮,已經不需要問了,這個人的話跟下午那幾個差別不大,都是奉命而來,收錢做事。
“回去告訴你老大,再有人敢動這個店和這個人,我就殺了你們!”
男人拼命點頭,完全被陸珩姜的眼神震懾住,絲毫不懷疑他會做出這樣瘋狂的事,等他一松手便屁滾尿流的跑了。
陸珩姜心急氣躁,打不通陸行雲的電話便打算去哨兵管理局打聽,帶走他的人提到了哨兵腺,應該會在那兒進行審問。
他剛打上車手機就響了,對方自稱是哨兵管理局,表示陸行雲想見他一面請他盡快趕過來。
哨兵管理局離得較遠,足足一個半小時的車程才到,大樓莊嚴肅穆,陸珩姜顧不上欣賞就被工作人員領着走過層層關卡才到達羁押室。
“珩姜!”陸行雲一見他來就站起來了,被人按肩膀壓回去斥責老實點兒。
工作人員待在旁邊看着他們倆的會面,陸行雲側頭詢問:“我目前應該有權利單獨見我外甥吧?你站這兒我緊張,說不出話。”
工作人員請嗤一聲,你說不出話?你從進來到現在不知道說了多少話!
但他提的要求也合乎規定,男人便出去了留着他們兩個單獨會面,陸行雲又道:“別在外頭偷聽錄音哦,我有權利告你們的。”
回應他的是一聲巨大的關門聲。
陸珩姜坐在他對面,等人一出去就急切地問:“是不是我媽!是不是她找人做的!你是不是去找過她?”
“不是,聽我說珩姜。”陸行雲抓住他的手及時打斷他的話:“不是你的錯,就算我被蔚然整那都是我自己先做錯了事,紙包不住火,不是她也會是別人,跟你無關。”
陸珩姜聽他這麽一說心裏就有數了。
如果不是他陸蔚然不會對自己的親哥哥下手,他的偏愛本身就是一種罪過,陸蔚然說的沒錯,他的存在只會給別人帶來無盡的傷害。
前有砸店後有放火,現在連陸行雲都被送進來了,私自挪用哨兵腺這種罪名最高要被判三十年以上!如果真的被定罪,當不了醫生還是小事,他這輩子就完了!
“我沒有挪用哨兵腺,你看着我聽我說,我沒有挪用,沒有證據證明我挪用了,明白嗎?”陸行雲定定盯着他的眼睛交代,幾乎一字一頓地:“寧星意剛剛覺醒不久,他身體不太好,哨兵手環我幫他修複過了沒有還給他,你幫我還給他。”
陸珩姜拿着這個陌生的手環不解,什麽時候讓他修複手環了,寧星意的手環好好戴着,他出來的時候還在桌上。
陸行雲遞給他,朝椅背後靠着輕笑挪了挪手腕上那個極細的手鏈,沒再繼續說這個手環的事,仿佛真的只是一個待轉交的物品,并不重要。
“舅舅跟你講個故事,你知道哨兵和向導才能夠互相結合互相安撫對吧,兩個哨兵的結局就是抱着一塊兒崩潰,但是你心動就是心動了,我愛上一個哨兵。”
陸珩姜震驚不已,他跟舅舅雖然并沒有那麽親切,但關系一直不錯也知道他很疼自己,卻從來沒聽過他愛上過一個哨兵的事。
“那個哨兵是個傻逼,拒絕我幾十次了,每次都是什麽兩個哨兵在一起只有崩潰的下場,我人生這麽好不應該跟他一起,應該找個好的向導來安撫,聽聽這是什麽傻逼話,我愛他還需要他來教我?”
會客時間到,工作人員推開門讓陸珩姜離開,強行打斷了陸行雲的話,他還有很多話沒有來得及講,只希望他能領會自己的意思。
不過他覺得懸,陸珩姜被壓抑了這麽多年,連承認喜歡寧星意都那麽艱難,讓他頂着這麽大的壓力和攥在他手裏的生死,他很難自私視而不見。
陸行雲回過頭匆匆留下一句:“自私一點珩姜。”
兩個人壓着陸行雲,他這才發現原來在桌子之下的雙腿其實鐵鏈扣住,像對待一個犯人一樣将他拽了出去,沒有絲毫尊重。
偷盜獵取腺體的人一向是死罪,陸行雲身為醫生知法犯法,只會重罰不會輕判,他雖然堅持自己沒有挪用,但陸蔚然沒有證據是不會這麽做的。
她想要整一個人就不會收手,陸行雲這麽風光霁月的人,又是真心疼愛他,如果連累到成為秦和平那樣的人,還有寧星意。
他前十幾年的人生躲躲藏藏已經很苦了,自己怎麽忍心讓他以後的人生更加辛苦啊,他腦海裏浮現秦和平的樣子,只要一想到寧星意會變成那樣就心疼得厲害。
這一切都是因為幫他說了話。
現在這個時間陸蔚然應該下班了,陸珩姜招了輛車報上地址,手機忽然亮了,接通才知道是寧星意醒了沒看見他在找他。
他收緊手指努力将聲音調整正常,溫柔詢問:“怎麽了?”
寧星意還沒太醒神,打了個呵欠黏黏糊糊地問他:“你上哪兒去了?我起來沒看到你,怎麽都沒叫我。”
“我回家一趟,有點事要辦。”陸珩姜說着,頓了頓又道:“明天上學你先自己過去,我舅舅的報告給我看過了,你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随時随地安撫,我應該……不去訓練了。”
寧星意一下子清醒了,翻身坐起來蹙眉問他:“什麽意思啊?你不陪我了?”
“嗯,萬一拿到資格不去塔裏會被取消考試資格,你不是想讓我去研究基因麽?睡了一覺忘掉了?”
“是,不過可是……”
“沒有我你就做不到了?寧哥可不是這麽無能的人,也不會這麽輕易就認輸說不行的人,還是說你想讓我陪你去塔裏,也行。”
寧星意繞不過他,三兩句就被忽悠進去了。
“胡扯,我怎麽可能不行,沒有你我也一樣能進塔裏好吧,等着吧,将來哥穿上軍裝那天親自迎娶你!”
陸珩姜垂着眼輕輕笑了下,心裏卻酸楚得快要窒息,呼吸一下就是滅頂的疼與哽咽,他硬生生忍住了,語氣輕快地笑說:“嗯,我等着那一天。”
司機看了眼後視鏡,分明覺得後座的少年要哭了,忍不住抽了張紙巾遞給他,等他電話挂了才說:“困難都會過去的,你現在還小,等你長大了就會發現現在這些事兒根本不算事兒。”
陸珩姜道了聲謝沒多說,司機是個挺話唠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靈雞湯喝多了,一個勁兒給他灌,陸珩姜沒耐心了:“您能不能安靜點!”
司機被吼得一愣,讪讪道:“好好好,現在的小孩子脾氣還挺大,我家那個也跟你一樣,說自己壓力大,咱們做家長的壓力也大,誰活着沒壓力。”
陸珩姜煩躁不已,低下頭摩挲了下寧星意的微信聯系方式,到底還是沒有忍心将他删除拉黑,就當成他一點點念想,偶爾看看他的朋友圈。
卿姨在院子裏收東西,見到他回來忙跑過來開大門:“少爺你怎麽回來了?太太今天心情不太好,你要不……”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