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住在井下的校工(26)

林休原拿出手機,他将那堆雜物中的黑色行李包和相機全都拍了下來,又将暗格裏的情況錄了個視頻,發給了之前留了聯系方式的張哥。

鄭随不知道他用卡确定了下面有死人,但似乎猜出了大概情況,等他拍完,把電閘房的門鎖上帶他上去。

張哥帶着幾個同事趕在天黑前來的。

林休原聽到動靜時,一群穿着警服的人已經迅速下去了。

他跑到門口往下看,手裏還端着碗,是鄭随不久前煮的粥,騰騰熱氣熏着下巴。沒一會兒就被鄭随牽回屋裏:“先吃飯。”

林休原心不在焉地把一碗粥喝完後,張哥就上來了,敲着門,喊他名字。

鄭随開的門,林休原慢吞吞在後面湊上去。

張哥先是對鄭随一笑,随即看向他身後的青年:“你是怎麽覺得裏面的暗格有問題的?”

林休原小聲說:“張哥,真的有問題嗎?”

對方表情嚴肅了些:“我們去問了校方,裏面的石龍像一開始只占三十厘米左右的高度,現在兩個暗格都直接高了兩倍多,而石龍像下面多了不少水泥磚,除此以外沒放其他東西。”

林休原聲音便更小了:“我之前看過吳叔在那個暗格弄東西,今天就想去看看,然後就發現那個相機了,他以前做那種事……不知道裏面還會不會有那種照片……所以跟你說了。”

“你做的不錯,不過這不是他的相機,”張哥忽然拿出了張照片,“我們已經查出兩年前住在你那個宿舍的校工楊江水了,這是從他大學老師那邊調取來的照片。他兩年前休學,一直到現在都沒出現過。”

照片上是軍訓的情景,楊江水和幾個同學坐在操場上休息,手中拿着的就是暗格裏的那個相機,他動作很小心,寶貝一樣地拿着那相機生疏地給幾個同學拍照,嘴邊還抿着笑。

林休原正看得恍惚,又聽張哥道:“我們已經查了他的人際關系,他的母親楊晶兩年前因為胃癌去世,父親就是你們學校食堂那個陳大富,陳大富是在兒子消失期間來學校食堂開始工作的……兒子消失兩年他不可能不知道,不知道兒子曾經在這裏當過臨時校工的可能性極小。剛剛同事已經去了他的住處,人果然跑了,我們現在懷疑他可能和秦勇案有關,你們不要聲張,但如果發現他的蹤跡及時請聯系我或報警。”

林休原讷讷地嗯一聲,又問:“那下面呢?”

對方長出一口氣:“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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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又來了一群臨時找來的施工隊,井下被封鎖,禁止無關人員下去。

一部分當年和楊江水接觸較多的老師和校工被請去談話。

宿舍樓其餘還沒走的老師聽聞風聲都連夜回了家。

林休原和鄭随還沒走。

睡前他還去下面樓道處送了趟水果和茶,沒法往裏靠近,只能通過長廊望一眼,人來人往,鑿動響聲時不時從電閘房和秦勇的宿舍方向傳來。

張哥看他沒走還挺意外:“你們在這兒晚上也睡不着吧?”

林休原收回視線,說家離得遠,沒地方住,明天再走。

夜裏洗完澡睡覺,鄭随拿了耳塞給他堵耳朵,林休原又給摘下了,他心事重重,睡不着,索性往男人身上一趴,聊些其他的問題:“每次跟你下去,鬼就不吓我了,你身上是不是有什麽辟邪的東西?”

鄭随看着他沒出聲。

林休原卻知道他什麽意思,坐起來把他右腿褲管撈起,指尖膝蓋上碰一下:“你腿上這個可能和普通的鬼不太一樣。”

本來就不一樣,只是他不好直接說出來。

狗皮膏藥靈嚴格來說甚至算不上一種鬼,它是一種借助某種契機寄生于人類的邪祟,一旦徹底消磨掉損壞宿主身心,就可以獲取其機運而投胎。

普通亡魂投胎前并不知道下一世什麽樣子,但這種東西就相當于用寄生的手段提前給自己開了個下輩子的挂。

林休原當鬼的時候就很讨厭這玩意兒。

可讨厭歸讨厭,一般人也治不了它,他自己從沒見過任何人被狗皮膏藥靈纏上後還能脫身的。

說着,他繼續盯着男人膝蓋看。

那張鬼臉最近出現的并不頻繁,然而鄭随怕吓到他,睡覺一直都穿着長睡褲。

正要再摸一下,手倏地被男人握住。

鄭随把他拽到懷裏:“別看了。”

林休原只好移開視線,問他:“你高中保送前,有沒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事?”問完還立馬解釋了句,“我小時候也聽說有人情況像你這樣,不過身體出現狀況前有遇到怪事,就是突然在路上撿了個銀镯子……他們都說那個銀镯子上沾有什麽不好的東西。”

真實情況是那人小時候的玩伴溺水後鬼魂就一直跟着他,後來引導對方撿了自己死時戴着的銀镯子,之後成功依附到那人身上。

狗皮膏藥靈這外號還是林休原起的,他說不上對其特別了解,但一些相關信息還是有的。

它們并不是說寄生就能随便寄生,完整寄生需要三個條件:

1.寄生之人必須各項氣運與能力絕佳;

2.寄生之人需要和它們有情感或血緣上的羁絆;

3.用兩人生前有關的特定物品作媒介完成依附。

因此,他以為鄭随至少會說出一兩樣反常的事或人,可對方沉思許久,卻說沒有。

林休原努力回想那個小孩的鬼臉,又問:“那你有沒有小時候的玩伴發小或是年紀小的親人、親戚小孩出事的?”

鄭随依舊道:“沒有。”

林休原不信,輕輕搖他肩膀:“你再仔細想想。”

鄭随突然一聲不吭地把他壓下去親起來。

林休原推不動他,沒一會兒就喘不動氣了,憋紅着小臉。

鄭随咬他下唇:“我死不了。”

他怔愣一下,慢慢扭過身:“沒說你會死……”身板卻被男人從後面翻過來,對上一雙幽深眼潭。

鄭随摸着他嘴角說:“其實也有一件反常的事。”

林休原當即看向他。

“保送後我收到過一封信,發件地址是陵山中學,除此以外沒有發件人任何信息和聯系方式。”

“……信上寫了什麽?”

“當時沒看,也沒碰過。”那時候家裏每天都會來一堆信,大部分是學校的同學寄來的,有情書有卡片禮物,家裏的阿姨知道他不會看,退不回的每次都會自行處理掉,直到發現了封來自珞城一所沒聽說過的學校的信。

那時候他前途正好,學校已經确定了,不準備出國。

阿姨以為那是跟學習有關的文件,把信封給了他。

他瞥了眼也沒在意,讓阿姨直接清理掉。

後來右腿開始出現毛病,家裏慌慌張張帶他去國內外找各種專家看,都看不出具體的問題,怎麽都治不好。

等他再次發現那封信,是在書櫃上。

鄭随每天都有看書的習慣,那張信封顏色和附近一行書皮顏色接近,如果一直在書櫃裏,之前找書時難免會碰到。只在這天才注意到它的存在。

那是鄭随第一次将那個信封打開。

裏面的信紙泛黃,明顯有很久的年頭,紙上只有一行字:我來找你了。

他去問家裏的阿姨信怎麽在書櫃上,對方滿臉疑惑,說之前明明已經和其他信封一起放進儲物間的箱子裏了。

父母也都說沒碰過他儲物間的箱子,更不會動那些信。

宿舍裏。

林休原問:“所以你就來這裏了?”

鄭随:“嗯。”

林休原:“那你有查出關于那封信的事嗎?你在保送前有來過這個學校嗎?又或者有沒有認識的人在這個學校上學?”

他問了一大串,把能想到的可能都抛了出來。

鄭随望着他。

林休原不明所以,摸摸他下巴繼續問有沒有查出那封信的相關,摸着摸着身子就被漸漸摟緊了。

鄭随低聲說沒有。

林休原皺眉,有些喪氣。

他不知道其實是有的。

兩人一起後,他某次在鄭随的書桌上記自己的賬,他記賬的模樣很乖,男人忍不住瞥了一眼。

卻發現上面的字跡和那封信裏的,一模一樣。

……

第二天中午,井下施工隊終于有了進度。

但和林休原預想中有些不同。

警方并沒有在下面發現比較明顯的屍骸,只找出幾個極其零碎的小骨骼,其餘屍骸怎麽都找不到,最後只在泥土下翻出了一套破敗的衣物。

經過多方恢複後的監控對比,就是楊江水消失前在陵山中學經常穿着的那一套。

這天,林休原跟着鄭随搬出去時,在宿舍樓外遇到滿臉焦灼、正和警方交涉的校長。

校長和幾個老師剛從醫院回來,幾個人都憔悴得不行,其中有一個是以前跟秦勇關系較好的老師,一直捂着臉在那蹲着,時不時搖頭哽咽。

林休原到晚上才知道秦小傑已經死了。

沒能搶救過來,死前精神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重創,戴着氧氣罩還在艱難求人放過自己,也沒說是誰綁架他害他,只在最後一刻叫着楊江水的名字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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