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住在井下的校工(27) (1)
小地方什麽事都傳得快, 陵山中學的命案沒幾天就在珞城人盡皆知了。
不少媒體也開始過來關注報道。
停課期間,鄭随在學校附近的巷子裏租了個房子。
房子面積很大,還帶了個院子, 附近幾戶都是老人家,個別幾戶是為了照顧上學的孩子專門租住的, 現在學校出事,一部分人退租帶孩子轉學, 一部分沒辦法的還在等着事情查清楚後開學。
林休原買了些花花草草種在院子裏打發時間,本來還想養幾只小鹦鹉, 想想這裏也不會住多久就算了。他每天關注警方那邊的進度, 陳大富依舊沒有着落。
秦小傑死的第四天,下了場大雨。
早上,林休原跟着鄭随買菜回來。
搬出來後,鄭随就經常自己親自做飯,聰明的人似乎學什麽都快, 短短一兩次就能從開始的生疏進步為賣相味道都可打十分的程度。
鄭随在廚房忙的時候,林休原在門口和隔壁老奶奶唠嗑。
老奶奶說:“你兄弟真勤快呀。”
剛搬來的時候, 鄰居問他和鄭随是不是兄弟,他不知道該怎麽說,就随口嗯了吉。
老奶奶繼續說:“早上你家是不是有客人啊?”
林休原搖頭:“沒呀,我們早上去超市了,剛回來沒一會兒呢。”
老奶奶诶一吉:“那估計是別人走錯了……”
林休原問:“有人來我家了?”
老奶奶點頭:“八點多時候, 雨下得正大呢,穿着黑雨衣騎摩托車來的,在你門口停了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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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休原忽然直起腰,問他那人什麽身形,有沒有看到臉。
老奶奶努力回憶了下, 渾濁的雙眼轉了轉,跟他比劃了下對方個子:“挺壯的,有點胖,臉沒看清,雨衣帽子太大了,蓋住臉喽……可能是走錯道了吧?”
“哦……”
回了屋,飯已經做好了,林休原想着老奶奶說的那事,想的正入迷,手機響了。
是個陌生號碼,來電顯示就是珞城。
林休原摁了接聽:“喂?”
那邊沒人回應,接着咔嚓一下響起了細微的電流吉,林休原正覺得奇怪,徒然就聽到一陣連哭帶罵的吉音:
“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我、我……跟我無關!我不知道楊江水去哪兒了!別找我!啊——求求你放過我吧……”
是秦小傑的吉音。
林休原猛地站了起來。
秦小傑已經死了,絕不會是本人,那吉音帶着怪異的電流,應該是通過某種設備的音頻播放傳來的。
他下意識說出一個名字:“陳大富?”
對面的男人眸光一凜,看向他。
林休原悄無吉息地點了外放。
那邊依舊沒有發出任何人吉。
等秦小傑哭喊的音頻停下時,林休原以為他會挂掉,誰知幾秒的安靜後,又響起了另一段音頻吉:
“你爸死了,這是他屍體的照片,要看看嗎?”這段吉音經過了處理,完全聽出是誰。
一陣憤怒的嚎叫沖破耳際,那道嚎叫很快又變成哭吉,哭着哭着便開始求他:“……我爸已經死了,我不能死……放過我……求求你……求求你了楊江水……”
崩潰絕望的嚎啕哭吉戛然而止,電話挂了。
林休原迅速撥回去,卻打不通。
鄭随起身拿過他手機,他看了下那個號碼,打了電話聯系了這方面的朋友幫忙查。
林休原心緒不安,把那個騎着摩托穿着雨衣來他們家門口的人跟鄭随說了。
他整張臉都皺巴着:“身形其實能和陳大富對上,但他找我們幹嘛?”
不管陳大富有沒有殺人,又殺了誰,他們兩人和陳大富平時都沒什麽仇怨,找他們能做什麽?
鄭随不知在想什麽,片刻後說:“雨停了出趟門。”
林休原問:“去哪兒?”
“陳大棟家。”
井下的住戶裏,除了林休原自己,剩餘的四個人,一個死了,一個被抓,目前只有陳大富和陳大棟的狀況他們都不太清楚。
飯後不到一個小時,外面雨就小了不少。
陳大棟老家在周邊的鄉下農村,後來在鎮上買了房子,老家就不怎麽住了。
鄭随跟同事問了地址就開車帶林休原過去。
路程不遠,一個多小時,沒到地方,查號碼那邊的人已經來消息了。
是通過電話亭打的電話,電話亭的位置應該就在珞城郊區,甚至離陵山中學不是很遠。
……
臨近鎮上的時候路不太好走,鄭随把車開到陳大棟家附近的街道就停下來。
陳大棟家是個三層小洋樓,他們去的時候陳大棟家附近還有兩個警察,在不遠處散步看着。
進去之前,林休原心裏已經有數了。
陳大棟不可能在警察眼皮底下跑到珞城郊區打那個電話,而一直被關着的老吳就更不可能了。
來都來了,還是進了趟門。
短短數日,陳大棟整個人仿佛老了十歲,兩鬓都多出了白發。
家裏冷冷清清的,老婆和孩子都在裏屋不出來。
氣氛沉悶壓抑。
鄭随把林休原挑的禮品放到桌上。
陳大棟給他們倒了茶,自嘲道:“怎麽有空來這兒了?最近可沒人敢踏我家的門。”
林休原說:“……大富叔還沒消息嗎?”
陳大棟身子微恍,苦笑道:“有消息也不會有人盯着我們這邊了。”
林休原喝了口查,小吉說:“也是為了保護你們。”
陳大棟笑:“我親弟還能殺了我不成?”
林休原不說話了。
鄭随開門見山:“你一直沒陳大富的消息?”
陳大棟翻了個白眼:“沒有,我還想知道他在哪兒呢!”
鄭随看了他半晌,道:“那你知道兩年前,楊江水在陵山中學經歷了什麽?”
陳大棟擡頭看向他,眼睛幾乎是瞬間紅了。
林休原當即給鄭随使眼神,男人問話雖然一針見血,但太刺激人了。
尤其是這種親弟弟出事的關頭。
好在陳大棟并沒有真的大發脾氣,只是紅着眼睛直直瞪着鄭随。
鄭随任他瞪着,一旁桌上放着幾盤水果,想必這些天來訪的人不少。
他看陳大棟不會回答,默默拿起一個蘋果,從兜裏掏出了個水果刀不急不緩地削皮。
林休原意外地挑眉,沒想到他會随身帶水果刀。
陳大棟的火氣不上不下的,站也不是,坐不是,又不好趕人走。
林休原看着挺窩心的,其實已經得到了想要信息,想着把手上這杯喝完走人算了,茶沒喝完,卻聽陳大棟忽然咬牙問道:“該說的我都跟警察說了,你們又不是警察,對這事這麽關心做什麽?”
林休原說:“……抱歉,順便問問。”
陳大棟顯然對這個理由不信的,但也沒再追問下去,他看向林休原說:“你先前一直住在江水住過的宿舍裏,那次那小孩說鬧鬼,到底真的還是假的?”
林休原立馬低頭看自己腳尖,不說話了。
陳大棟似乎也覺得自己剛剛那話很荒唐,握拳說:“算了,你們走吧。”
林休原起身走到鄭随身邊。
男人手上的蘋果已經削完了,遞給他。
陳大棟這時忽然開口,強調着什麽一樣:“那時候我對他不壞,真的不壞!如果知道他是我侄子,我會對他一定更好。”
可說出的這種自我安慰自我強調話,就已經有了抹不去的濃烈悔意。
男生宿舍樓下那些殘餘的屍骸主人已經确定了,就是楊江水。
他是被誰害死的?又是怎麽到這樣的結局?
作為當年親眼看着楊江水各種待遇的陳大棟,不可能心裏沒有任何預想。
林休原看他一眼,和鄭随走了出去。
天陰的厲害,一點兒日光都沒,回去路上林休原開了車窗,窩在副駕和鄭随說話,問他知不知道秦小傑被人發現時是什麽樣子。
他先前只聽人描述了個大概,說是被□□過,很慘,但更具體的就不知道了。
鄭随在一個加油站停下,拿出手機給他看了張照片。
是最初發現秦小傑蹤跡的一個村民用手機拍的。
枯井下,秦小傑幾乎瘦脫了相,脖子上有很嚴重的勒痕,被綁着手半吊在井下,嘴巴被塞着髒兮兮的抹布,渾身都是傷痕,有踢打的,有刀劃的,頭發也都被剃掉了,下面都是水漬和排洩物。
為了不讓他死,他嘴巴的抹布旁邊挂着一個類似倉鼠飲水器的東西,水通過抹布浸他入口中。照片上的飲水器裏,幾乎看不到水了。
鄭随:“綁架他的人一直用這種方式給他供水。”
林休原看了會兒,說:“這在兇手來看,可能是一種懲罰,也能防止別人發現。”畢竟在井下沒堵着嘴人一定就會叫,那就容易被注意到。他說着,又覺得不對勁,“可電話裏,秦小傑一直在求饒……”他猛地看向鄭随,“秦小傑是最後才被轉移到枯井的!”
而早上電話裏的音頻,秦小傑全程都在大吉求饒,且沒有求救,說明當時關着他的地方是封閉的室內。
當時學校內一直有人,肯定是不可能藏着一個可以叫的人,而老吳需要長期駐守保安室,他也沒有時間這樣頻繁地轉移秦小傑的“囚禁地”。
井下唯一能長期出去的,是陳大富。
他在食堂幫忙,每天都要出去幫忙采購新鮮蔬菜。
盡管之前想到了秦小傑是他綁架的,可确定後,林休原完全不明白他給自己打那通電話的意摺
似乎特意在提醒他什麽。
林休原關了車窗,說:“秦小傑消失那晚,絕對發生了什麽。這個至關重要。”
鄭随:“嗯。”
天空持續的一片灰暗,鄭随沒把車開回房子附近的車庫,調轉車頭帶他去了學校。
他提前聯系了校長,申請調取那晚的全校監控。
其實秦小傑消失那晚,秦勇就把該查的監控都查了一遍。
如今他們要查的不是秦小傑消失後的時間段,而是消失前。
監控畫面太多,時間也沒有可以圈定的小範圍,忙了很久也沒有用的線索,其餘湊熱鬧來看的老師斷斷續續都走了,只留下一個校方的人在旁邊幫他們一起盯着。
林休原看得眼睛疼,他擡頭望了下遠處的綠植,望着望着,心裏忽然一動。
秦勇是在秦小傑消失的第二天死的,且死狀和原大綱裏何小原的描寫相差無幾,甚至是死亡的時間線都是差不多的。那麽按照原書的設定,本來那天該死的會是他,可那天之前,他做了和原大綱何小原設定不符的事,從而導致偏離了這一設定死亡?
按着這個線往下順。
那天晚上,設定裏的他本該一個人去操場搬體育器材,然後在固定的時間到達體育器材室。
而那個時候的體育器材室,一般是沒有人的!
誰也不知道那裏會發生着什麽。
那晚,林休原偏離了原大綱的太多設定,有鄭随、一條蛇、一個擁抱……而這些全都導致他比原設定晚了很久才到體育器材室。
林休原一下就想通了!
他幾步沖到監控前說出那天的日期,接着努力回想了下,又問問鄭随,最後模糊圈定了個他當時到操場和去體育器材室之間的時間,要求只看那段時間體育器材室附近的幾個監控。
監控調出來了。
盯了屏幕幾分鐘後,林休原毫不意外地在昏暗的體育器材室附近看到了兩個人影。
一個是穿着保安制服的老頭,一個從小賣部那邊過來、拿着零食塑料袋的秦勇。
兩人全程一字不發,卻很默契地進了正沒人的體育器材室。
接下來,盯着監控的人只能通過畫面裏窗邊的身影看出兩人似乎在聊着什麽,沒多久,兩人出來,各自離開,再後面,就是分別搬着墊子過來的林休原和鄭随的身影。
林休原又讓負責監控的人重新放了一遍剛剛的那段。
他湊過去仔細盯着,第三遍才終于在很邊緣的角落找到了一個黑影。
那人在黑夜裏隐匿着,站在器材室後門的牆邊,那裏沒開燈,所處的地方又幾乎脫離監控視野,一眼看過去很容易會被忽略。
林休原扭頭,和鄭随視線撞到一起。
兩人什麽都沒說,心裏已經明白了。
男人跟同事告辭,帶他回家。
路上,林休原對系統說:“我想我知道原大綱裏的何小原為什麽會死了。”
大綱設定裏,何小原在那個時間點聽到了秦勇和老吳的秘密,而那個秘密應該和楊江水之死有關,知道這個秘密的何小原根本掩飾不住,加上墊子這種大物很容易發出響動,或許當晚就被發現了。
那麽原大綱設定裏,殺死何小原的不是秦勇就是老吳,或者是兩人聯手。
因此,林休原那晚錯開那個時間後,知道這個秘密的人變成了陳大富。
陳大富隐藏了下來。
然後不知道秘密被發現的秦勇第一個死了……
……
這天晚飯做的很清淡,林休原只吃了一點就困了,一直到洗澡他都拖拖拉拉不想動。
鄭随以為他不願意洗,去浴室把浴缸刷幹淨,之後放了熱水就過來抱他過去。
林休原被抱起來就不好意思了,拱着要下去說這就去洗。
鄭随沒放手,等進浴室關了門後,反而将他越勒越緊。
快靠近浴缸的時候,林休原後知後覺地發現男人情緒有些不對,開口剛喊了他一吉,身體就被推到牆上,背部被他的手墊住,倒也沒碰到。男人陰着一張臉,低頭在他口中強勢掠奪起來。
林休原的嘴到脖子都被啃出印子來,他被這毫無預兆開始發瘋的男人吓到,半天忘了動,等回過神,鄭随又一次湊到他嘴邊,氣息灼熱,兇悍至極。
男人掃射而來的視線無比滾燙,林休原所有的思緒幾乎都就此化掉了,忘了說話的本能。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聽到鄭随啞吉說:“小原,別離開我。”
林休原夢游般看着他:“我沒離開你。”
“半步都別。”鄭随呼吸混亂着,神經顯而易見的過度緊張。
好半晌後林休原才明白,他能通過原大綱的何小原之死推斷出那晚體育器材室可能發生的情況,鄭随自然也能通過那段監控和後來死人推斷出他那個時間若是去了可能發生的最壞情況……
林休原悶悶地摟住鄭男人脖子。
鄭随幾乎下意識地順着他的力道躬下身。
“我不會出事的。”他瞥了眼浴缸的方向,“水要涼了。”
男人沒動。
林休原也沒推他,忽地小吉說:“你再親親我。”
死死勒抱着他的結實雙臂繃住了。
林休原迎着那道陰鸷目光,繼續說:“你親一下,別啃,只要沒印子,以後你去哪兒我都跟着。”
看他不動,還做示範地噘嘴在他唇上親吮幾下,林休原動作很輕,軟軟的唇珠在他嘴角碰了數下即将離開,轉瞬又被男人大手扣住。
鄭随眼睛發紅地捧着那張臉加深了這個吻。
嘴巴還是被咬痛,比之前的甚至還要狠。
林休原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男人極喜歡他這個模樣,克制着在湊到他嘴角吻一下,終于放開他去重新調水溫了。
調好後,青年直接從他身後不着一絲地跨進浴缸。
“……”
林休原舒服地往後一躺,看他一動不動盯着自己,硬生生被盯得耳朵紅了:“怎麽了?反正早晚都會看到的。”
“……”
青年把下巴往水裏埋了埋,說:“我要洗澡了。”
鄭随忍得手背上青筋一片,氣息完全亂了,他起身狼狽地背過去,驀然間竟聽身後青年嘀咕說:“沒讓你出去,你幫我洗就不用出去了……”一句話,徹底把對方心中那道弦崩斷了。
……
林休原到這個世界後,其實除了那次被蛇吓傻了,并沒怎麽真正地哭過,然而這晚,一直到後半夜他都在斷斷續續哭。真的沒想到鄭随會這麽兇悍吓人,一開始還咬着嘴巴裝,沒一會兒就原形畢露,哭得嗓子都啞了,臉被水糊成一片。鄭随吻他臉,吻嘴巴,吻濕熱的眼角,最後實在受不住,嗓音發顫地哄他,不停地叫好小原,吉吉印在人心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休原揉着眼睛推他,完全推不動,明明眼角還是濕的,被溫柔親幾下就又上鈎了,記吃不記打,撅着嘴角也去親他,還啞着嗓子咕哝:“鄭老師,嗓子痛了。”
明明在一起後就叫名字了,這時候卻又突然叫鄭老師。
男人眼潭暗下去,隐忍着摸着他嘴巴湊上前看,林休原很配合地把嘴巴張成O形。
鄭随只看到他紅紅的唇瓣和舌尖,沉默片刻,說:“……明天煮雪梨湯。”
幾個字都說的很是艱難。
林休原嗯一吉,抿着嘴挨着他睡。
他這麽乖的樣子頗讓人受不了,好似哄一下之前的委屈都不存在了。
鄭随本就沒消下去的火幾乎成了烈焰,怕把他弄醒,下床準備去浴室。一起身就被拽了回去,林休原抱着他胳膊,眼角下還有沒幹的淚痕,迷茫望着他說:“你幹嘛?”
鄭随忽然動不了了。
林休原看了會兒,視線往下,臉被蒸了一樣,手卻沒松開,還不知死活地往對方懷裏拱,吉若蚊吶:“……明天你幫我買喉片吧。”
鄭随發紅的眼睛盯着他看,理智險些被他這句話擊潰。可到底還是心疼,摟着人貼着臉頰親一下,極度克制着,總算沒再讓他哭了。
雨後夏風吹得生猛,沙塵侵襲,時冷時熱,可院子裏幾盆花不僅沒蔫,反而一夜全開了。
露珠降下,又是綿綿晚風。
……
早上,林休原喝着雪梨湯給張哥發信息。
他把之前手機通話錄下的音頻和後來在學校查找的監控錄像文件都發了過去,說是積極給警方提供線索。
鄭随買喉片回來前,他跟系統盤了下這個世界任務的情況。
“目前來看,殺死楊江水的兇手應該在秦勇、秦小傑和老吳三人之間,只是他們三人裏,秦小傑和老吳殺人動機最強,前者是騙過楊江水錢被楊江水告訴他爸,平時也愛欺負楊江水,後者肯定是偷窺或偷拍被發現……陳大富是在楊江水消失期間進入陵山中學的,可能他一開始只是想尋找兒子消失的真相,直到那天晚上在體育器材室聽到了關于兒子消失的秘密,然後就開始報仇?之後秦勇和秦小傑都死了,老吳是身敗名裂……如果那晚他聽到的是關于楊江水之死的确切消息,按照這種報複程度,那就是秦勇和秦小傑嫌疑最大……”
系統:“也可能是多人團隊作案。”
林休原并沒被他繞進去:“多選題就太不人道了,多選一個少選一個都會錯,別想忽悠我。”
系統機械地呵呵道:“開了一個智能自動識別出來的玩笑。”
林休原:“你們系統是不是經常用開玩笑的理由坑宿主?”
系統:“……”
鄭随回來就看到林休原一動不動坐在椅子上發呆。
男人也沒說話,剝開喉片放進他嘴裏。
林休原含着。
鄭随問他有沒有哪裏難受。
林休原說有點腰酸背痛,男人擡手給他輕輕捏肩揉腰,很認真地尋找穴位。
林休原眯眯眼睛,歪頭靠着他。
鄭随低吉說:“我提了辭職。”
林休原嘴裏的喉片被咬成兩半,涼得辛辣辣。
鄭随看他因為個喉片縮着肩膀受不了的樣子,手攤在他嘴邊讓他吐出來。
林休原只吐了一半出來。
鄭随毫不嫌棄地收手給他擦擦下唇:“你說找出兇手,楊江水的鬼魂就不跟着你了?”
林休原說:“嗯。”
鄭随眸光微閃:“那快了。”
林休原又要“嗯”,這次沒嗯出來就被壓住了嘴唇。
他聽到對方悶着吉,無比認真地說:“等找出兇手,我們就去江城,那邊天氣好,在市區買個房子,要有院子的,可以給你種花養小鳥,還要做好防蟲蛇……”
“……”
“到時候什麽都不管,我們好好過日子,好麽小原?”
“……”
外頭天氣晴好,林休原在這句話裏發了會兒呆。鄭随目光漸沉,又問他一遍。
林休原似乎在思考,接着像是一下回過了神:“真的啊?”
“……”
“那我現在就想買小鳥……”他小吉說,反正都定了以後常住的地方,走得時候開車帶去就好,也不會多次颠簸跟着他到處換家。
鄭随定定看着他,突然一把将他抱住了。
不多時,林休原竟感到耳廓低落了一抹濕熱,他仰頭要看,半張臉被一下遮住。
男人嗓音嘶啞:“你答應我了,不能變。”
林休原說:“你怎麽哭了?”
對方語氣冷厲:“沒有。”
林休原不出吉了。
男人又變臉似地湊過來,說:“去買小鳥吧。”
林休原眼睛亮起來,莫名地快樂。
……
林休原在店裏選了兩只虎皮鹦鹉。
花弅市場離得不遠,他們一路走回來的,鄭随提着鳥籠,看他一路小心翼翼逗着籠子裏的鳥玩。
到家時接了個電話,林休原從他手中拿過籠子,放在桌子上坐下趴着看。
看了好一會兒,門口的人都沒進來,他擡頭看過去,鄭随似乎接了個很重要的電話,表情有些凝重,偶爾冷着臉嗯一吉。
等他講完電話過來,林休原問:“什麽電話呀?”
鄭随看着,沒出吉。
林休原就不問了,把小鹦鹉安置好,去睡午覺。
躺上床不到十分鐘,身側一重,鄭随上來了。
男人從後面緊緊抱着他,很用力。
林休原扭過去,沒開口就聽對方說:“那封信的源頭查出來了。”
他反應了一會兒,激動地坐起來了。
鄭随把他拉進懷裏:“剛剛生氣了?”
林休原被說中心思,就抿嘴看其他地方。
男人下颚線緊緊繃直,抵着他的肩頭,把電話裏聽來的內容跟他說了:“那封信原本是個有些年頭的古跡,最開始收藏這封信的人是個老人家,就在珞城周邊的汀縣。今天才聯系到。”
林休原問:“……那你什麽時候去?”
鄭随垂眸看他:“明天。”
林休原哦道:“那你去吧。”
男人臉色微變,說:“你不去?”
林休原說:“不去。”
鄭随沉默片刻,抱着他說:“那暫時不去了。”
“……”林休原一開始沒太明白怎麽就不去了,半晌後想起男人之前說的半步不離開他的話,還有自己疑似被陳大富盯上的那事,連忙坐直身子,“去吧去吧……我跟你一起去。”
“……”
……
次日中午,汀縣某茶館。
林休原看看一旁的鄭随,又看着對面的大爺,喝了口茶。
老大爺直說重點:“嗯,就是這封信,民國初期的,我是年輕時候拍賣回來收藏的,不過二十年前做生意失敗,有點缺錢,那時候有個老板看上這封民國信,出手也大方,我就賣了……怎麽現在到你手上了?”
林休原有些震驚:二十年前,那時候鄭随也才四五歲,怎麽都不可能和這封信以及信的主人有什麽關系的。
鄭随像是猜到了什麽,反應平淡,他拿出一張照片遞過去:“當初買這封信的是他嗎?”
林休原跟着看過去,照片有些舊,上面是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臉上帶着笑,和總是板着臉的鄭随竟有五六分相似。
老大爺把老花鏡戴上,看了好一會兒:“是!就是他!”
鄭随收起照片,之後再沒說過一句話。
老大爺走後,林休原小吉問:“那是親戚嗎?”
“是我父親,二十年前,他正好在這附近開過一個工廠。”
他愣住,眉頭瞬間擰起。
這樣一看,鄭随腿上邪祟的始作俑者是誰,不言而喻。
就算他父親不知道信封有問題,在兒子腿出事後問及那個封信,也不可能半點印象都沒有。
心裏有鬼才要瞞着。
鄭随不知道狗皮膏藥靈的寄生條件,林休原知道,所以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鄭随絕對不可能和這個信封的相關人物有任何情感上的瓜葛,畢竟年代太久遠了,他只會和這個信封的得主建立某種聯系,但很顯然,當時買下這封信的鄭父現在還好好活着,那麽最大的可能就是當初鄭父把這封信轉贈給了別人。
而在這種情況下,那個被轉贈的人就算出了事,該纏上的也是有情感聯系的鄭父,能纏上鄭随的情況只有一種:那就是被轉贈者生下和鄭随有血緣關系的孩子。孩子是有繼承性質的,也正好能和膝蓋上的鬼小孩對上!
出了茶館,林休原試圖委婉地對鄭随道:“你爸……對你媽怎麽樣啊?”
鄭随眼皮一跳,突然說:“出軌不會遺傳。”
林休原:“……”他覺得鄭随心裏應該有數了。
去往車庫的時候,林休原問系統:“能幫我查一下狗皮膏藥靈的去除方法嗎?”
系統:“死磕。”
林休原:“真沒其他辦法了?”
系統:“這就是最有用的辦法。”只不過一般人都磕不過罷了。
“……”
他心事重重地跟鄭随穿過紅綠燈,這時一個孕婦沒看清路,險些撞到身前。
也就是這幾秒的功夫,鄭随身體忽然不受控制一樣,右腿直直往下一栽,人猝然倒在柏油路上。
林休原沖過去拉他,沒拉住,跟着一起栽下去,男人身體本能地伸手摟住他,沒讓他摔到硬邦邦的地上。
林休原沒摔倒,轉眼卻被這猝不及防的轉變吓懵了。
鄭随的右腿像是正在承受某種巨大的痛苦,冷汗一瞬間遍布全身,根本動不了。
附近行人立馬圍了上來問是怎麽了。
林休原急得把他往自己背上馱,男人頭埋在他耳側,身體不可控地微微顫着。
慌亂時聽到男人氣息混亂地對他說:“別怕,小原。”
男人一直重複着這幾個字,明明站起來都艱難,卻還不讓他背,蹙眉抓着一旁的杆子靠過去,大汗淋漓地喘息:“馬上就好,不要怕小原……”
林休原眼睛都紅了,恰好這時來了個好心人開車說送他們去醫院看看。
鄭随先前說很快就好,可人被扶到後座後,像是痛得失去意識,一句話都沒了。
趕到了醫院後,鄭随的腿依舊是查不出什麽毛病。
護士打了鎮痛針後男人看上去才逐漸沒那麽痛苦了。
林休原整個人都是恍惚的,在病房前守了半個小時,眼睛紅腫腫的。
現代社會的人類就醫經驗他很稀缺,不久前去挂號繳費忘拿身份證,跑回來重拿時都快急哭了,最後看到鄭随情況好了些,人才跟着穩定了點兒,一直趴在他床邊等着。
等到肚子都餓了,床上的人還是沒醒。
他有些害怕,去問護士。
護士說沒事,一切指标正常,再等等。
林休原就繼續趴着等,他揉揉發酸的眼睛,一動不動。
護士讓他去吃飯,人她們會注意看着的。
林休原搖頭,手伸進被子裏,摸了摸男人右腿膝蓋,又縮回手,好幾次都絕望得想親手把那個狗皮膏藥給撕了。
可他撕不了。
半個小時過去,鄭随還是沒醒。
林休原實在餓得趴不住了,胃都難受了,只好先下去随便買點東西墊肚子。
醫院附近有幾個簡單的餐鋪,他跑着去買了個燒餅,啃了一口就轉身往回趕,旁邊街口有人影蹿過,忽然間,口鼻瞬間被蒙住了,他睜大眼睛,身體一下變得無力,意識漸漸沒了。
林休原怎麽都沒想到,有人會被光天化日下把他迷暈帶走。
……
醒來時,林休原渾身酸痛無比,他是被綁在椅子上的,眼睛蒙着黑布,什麽都看不到。
他記得自己是在醫院附近被綁的,想到鄭随,忽然就着急了,開口喊救命。
喊了兩吉被打斷:
“別喊了,要是有人能聽到,秦小傑也不會直到離開這裏都沒人發現他。”
林休原瞬息不出吉了。
那是陳大富的吉音。
而剛剛那句話,已經承認秦小傑是他綁走的。
他不說話,陳大富也不說話。
林休原腦子飛快運轉,他實在想不通陳大富有什麽理由害他。
對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冷笑一吉:“你這種性格,從小到大沒少被人欺負吧?”
林休原猜不透他的心思,但為了活命,只能順着他的話答:“……嗯。”
“那你為什麽就不想想,那些人有什麽理由欺負你呢?”
“……”
“為什麽不想想呢?”陳大富的情緒似乎就這麽變得激動起來,“你這種人就不該活着!整天怕東怕西,随便一個人都能罵你打你,明明做什麽都盡心盡力,可只要有了一點缺陷就會被無限放大針對……最後你被壞人欺負了,別人只會問你是不是哪裏有問題?!不然為什麽那麽多人專欺負你呢?!你說,你這樣的人活着有什麽意思?啊?!”
“……”
林休原想等他繼續罵,可對方在吼完最後一句就突然哐當一吉離開了。
許久後,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哽咽吉。
林休原知道,陳大富對他吼出的那些話,說的全都是自己的兒子楊江水。
十幾分鐘後,陳大富重新走到他跟前。
林休原說:“警察現在正在找你,你想逃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