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速度極快,轉眼間就到了許則然跟前。

周遭的黑氣碰上了許則然衣服,上好了衣料沒堅持不過一瞬,便在那黑氣下燃盡,在黑氣即将碰到許則然皮膚的那一瞬間,許則然抽劍後退,離了男人的攻擊範圍。

男人似乎沒想到許則然會反抗自己,他朝許則然額前身來的手撲了個空,許則然的舉動似乎令他異常憤怒,眸中猩紅之色更甚,男人手一抖,便憑空出現了一把漆黑長戟,他抓起長戟,朝許則然襲來。

許則然握着劍,劍與長戟對碰,一瞬間密林搖亂。

男人力氣出奇的大,特別是周身黑氣極為難纏,許則然不過和他過了幾招,一身衣服已經爛的可以明天上街乞讨了。

一個不甚,許則然被男人提着肩膀摔在了湖邊一塊岩石上面,他被男人按住了肩膀,男人猩紅的眸子貪婪的注視着許則然眉心那朵黑色的小花。

只要從這朵黑色的小花中戳進去,許則然滿身的靈力就會被他吸食至盡,如前三個人那般一樣慘死過去。

肩膀處衣服被毀壞,許則然肩頭被那黑氣灼燒的一片血肉模糊,皮膚已經隐隐有焦黑之色。

他另一只手握着劍柄,橫在男人襲來的另一只手間,一時間兩人陷入了僵持。

就在這時,本平靜的湖面起了漣漪,有人從湖那頭掠來,踏着碎月,逼近了男人身後。

他直接伸手抓住男人的後頸,就這麽将男人提了起來,狠狠的摔在了湖邊。

在那人來到男人身後的那一刻,許則然就知道了那是誰。

戚泓。

他從岩石上爬起來站好,就感受到戚泓一直手覆上了自己的後頸,就這麽一帶,還沒站穩的許則然就載在了他肩頭,臉埋進了他肩膀裏。而戚泓另一只手将手中的劍一甩,許則然就聽見劍入皮肉的聲音。

後頸的力道消失,許則然從他肩膀處擡頭,就見到男人從腰腹那裏被訂到了戚泓劍上,他拼勁權利扭曲掙紮,喉中發出嘶啞憤怒的叫喊,也沒有掙脫戚泓劍的禁锢。

他也只見了一瞬,眼前就被戚泓當着了:“師兄先休息一下,我馬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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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冰冷,對許則然說出的話卻溫柔,許則然一頓,神使鬼差的聽着他的話不去看那男人了。

男人還在地上不斷地掙紮,戚泓一撩袍子蹲到了男人面前,男人見戚泓過來,便伸着脖子要咬他,戚泓啧了一聲,伸腳踩到的男人脖頸上,一用力,男人便動彈不得了。

他修長手指伸到男人胸膛上,就這麽輕輕敲了兩下,男人黑氣如決堤般湧進了戚泓身體裏,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男人身上就再沒了一絲黑氣。

戚泓起身,一只手抓住了男人的領子,就這麽将他提了起來,他走到許則然身前笑道:“師兄陪我去見一個人?”

男人被戚泓提的微微揚起頭,他眸子中的猩紅已經褪去,正常的黑色浮現,而他竟然還有呼吸,還在活着。

許則然看了一眼他道:“好。”

他自己也想知道戚泓是去見何人,既然戚泓邀請了,許則然當然是卻之不恭。

三人在月色下返回了荀令城,而在戚泓的帶領下,他們竟然在未央閣門口停住了。

未央閣今日沒有開門,站在大廳中望去,三層高的樓中黑漆漆一片,只有二樓一個房間中亮着微弱的燈光。

戚泓低聲道:“上去吧,師兄。”

站在那個房間中,幾人還未敲門,門便已經被打開了,花如碧站在昏黃燈光中,見到戚泓手中的人,霎時間紅了眼眶,她捂着唇,想碰又不敢碰的樣子,伸出的指尖顫抖的厲害。

戚泓到沒都這麽多顧慮,進了房間将門關上後,他把男人随手扔到了房間中的椅子上,便拉着許則然在旁神色淡淡的看起戲來了。

男人被這麽一扔,似乎也清醒了些許,他眸子轉了轉,看見身前站着的花如碧,死氣沉沉的眸子頓時睜大了。他朝花如碧伸出手來,口中支支吾吾的要說些什麽,可一張嘴,就冒出血水來。

花如碧連忙上前,想去用帕子接男人口中的鮮血,可男人卻越吐越多,他伸出手,握住了花如碧的手,阻止了她徒勞的挽救。

花如碧顫抖無措的叫道:“節義。”

沈節義卧在椅子上,聽見她這聲節義,眼眸亮了亮。他整個身子已經入破敗的柳絮,甚至已經感受不到了下半身的存在,但他還是用盡所有力量,握住花如碧的手緊了緊,扯出一個微笑來。哪怕在外人看來,那手只是微微動了動。

花如碧感受到這陣微小的力量,頓時淚如雨下。

戚泓依舊神色淡淡,而許則然看着這一幕,雖然不知原因,但眼眶莫名一酸。

從來這世間,生離死別最動人心魄。

他現代時,因為是表演專業,嘗嘗被要求入戲,扮演這生離死別中的人。可這次抽身在旁當做看客,許則然才恍然發現,面對真正即将到來的離別,一切的扮演都顯得淺薄了起來。

沈節義另一只手艱難的往衣襟裏掏了掏,良久,他掏出來一個荷包。

那荷包已經很舊了,上面的針法也不甚成熟,繡着一個歪歪扭扭的燕子,可卻看得出來,它很被主人珍視,哪怕布料已經發白,可卻被保護的幹幹淨淨的。

沈節義将那荷包塞到花如碧手中,他這才露出大笑,用處所有的力氣,沈節義道:“阿瓊,給你,對不起。”

他這句話似乎攢了很多年似的,說完這句,他眼睛都亮了不少。望着花如碧的眸子裏盛滿着笑意,慢慢的,那笑意慢慢暗淡了下去,再沒有了亮起來的希望。

沒有臨終的依依惜別,沈節義說完這句話,就這麽死去了。

他死去的那一刻,許則然臉上黑線狀的東西就如潮水般退下,這麽不見了。

花如碧握着那荷包捂住心口,她似乎想說些什麽,可張了張口,卻連一個短促的音節都發不出來,她慢慢蹲了下去,将頭緩緩擱在了沈節義雙膝上,就這麽閉着眼,良久良久。

久到呼吸聲都似乎湮滅在這寂靜裏,花如碧才起身,她直直的對着戚泓跪下,頭埋在撐地的雙手上:“謝謝仙長的大恩。”

許則然吓了一跳,他本是和戚泓并肩站在一起,看到這副場面連忙一跳三尺遠。

戚泓側了身子,沒有去接這個大禮,他溫聲道:“老板娘不用這樣,我這麽做,是因為沈節義答應他死後将靈根給我。收入錢財辦事,沒什麽恩德。”

花如碧還是堅持從地上起身,她聲音還帶着哭腔,可一雙通紅眸子卻充滿着堅毅:“他給你報酬是報酬,我感謝你是我的事,不要仙長還什麽。”

頓了頓,她有道:“既然仙長要他靈根,便去拿吧,我不想看,就先進屋了。仙長拿完,自行離去就是了。”

她說完,就匆匆打開房門出去了。

戚泓對許則然道:“接下來有些殘忍,師兄不想看,就先出去等着我吧。”

許則然道:“我沒事,你辦你的事情吧。”

戚泓聽他這麽說,倒也不堅持,他走到沈節義面前,伸出手撥開他胸前的衣襟,待胸膛露出來後,戚泓找到心髒上三寸的位置,就這麽将匕首捅了進去,不過急瞬,他匕首一挑,就帶出了一個淡藍色的靈根。

戚泓将那靈根給收起來,又将衣襟給人恢複了原樣,便對許則然道:“走吧師兄。”

兩人出了門,離天明還有一段時間,許則然拉住戚泓:“你先別走,你給我好好講講,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就魔族便人類,和青樓老板生離死別?怎麽又交易又恩情又靈根的?

戚泓垂眸看着許則然拉着自己的袖子,溫聲道:“我沒準備走,我帶師兄去個地方,給師兄好好講講這個事情。”

他帶着許則然到了一個塔上,那塔在荀令城城牆上,坐在塔頂,往前望是月明星稀,往後看是萬家燈火。

塔頂而過的夜風将許則然和戚泓的發吹起,在這溫柔甚至有些纏綿的夜風中,戚泓給他講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一百一十年前,荀令城最出色的弟子沈節義,跟随宗門去荒蕪域絞殺魔族,當魔族被絞殺完後,修真界所有人都以為再沒了魔族。可沈節義卻不知為何還在堅信着魔族的存在。

宗門不信他,于是他便結合了一百多人,重新去了荒蕪域一趟,當他們再次回來時,并沒有找到魔族,可接連卻有人開始修魔功。

整個修真界大怒,要沈節義給個說法,沈節義不但不給說法,還再堅信着魔族終有一天會卷土重來。

荀令城率先下了對沈節義等人的追殺令,要清理門口。可不料沈節義帶着那一百多人,往荒蕪域旁的渡厄崖奔去,信誓旦旦的說幸存的魔族都躲在渡厄崖底,趕來的修真界人沒有人聽他的解釋,荀令城派出了幾位大能,将這一群人,冠以叛徒之名,鎮壓在了渡厄崖底。

其他宗門見荀令城如此決絕的手段,便也想象默認了它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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