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荀令城靠南,只有晚上天黑下來,才會涼快些。
許則然抱着一小壇酒,坐在屋頂上,仰着頭去看藏在雲中漏出一半的月亮。
他喝的有些醉了,眼角眉梢氤氲的一片淡紅,眼睛卻亮晶晶的。
許則然在想今天下午看到的花如碧的事情。
原著中好多沒頭沒尾的坑被這樣一點點的串聯了起來,抽絲剝繭般的,許則然也慢慢的看懂了一些原因後果。
他敲了敲系統:“我第一次見沈節義的時候,是戚泓帶我去的,當時我以為他是壞人,沒想到他卻是這樣的人。”
系統拿着機械聲涼涼道:【你第二次見沈節義的時候,戚泓也在身邊呢。】
許則然點點頭,對它的話深以為是。
他又仰頭喝了一口酒,酒咽入腹中,他的動作兀地停了下來。
許久,許則然喃喃道:“他第二次怎麽也在呢?”
系統道:【你終于反應過來了。】
一聲輕響,小酒壇被許則然放到旁邊的青瓦上,他慢慢蜷起腿,雙手抱膝,将腦袋擱到了膝蓋上。
許則然開始回想起從來到荀令城的第一天,戚泓帶着自己做的事說的話。
帶他去馄饨攤,見到了沈節義。因為戚泓并未告訴他沈節義身份,所以至此,許則然對沈節義身份便一直保持着一種好奇。
在虛空樓小弟子死的那日,未央閣的花如碧給他送話,說未央閣可是他父親名下的産業,可以為他所用。
再接下來兩個姑娘死去,戚泓給他說讓他不要穿紅色的衣裳,可許則然從未穿過紅色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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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因為戚泓的話,想要去以身引出魔族時,未央閣便恰巧有一身适合他身量的衣裙。而那日,戚泓便恰巧出現在了那裏。
再然後,便是許則然中咒。荀令城外遇見戚泓和沈節義。
而當戚泓帶着沈節義和花如碧見面時,兩人看上去,一看便知不是第一次見面的樣子。
天上的月亮漸漸隐沒在雲層中,随着月亮的消失,只有零星星子發出些微弱光芒。一陣風刮過,許則然混沌的腦子一下子清明了起來。
他将臉往膝蓋裏縮了縮,臉頰蹭着膝蓋呢喃道:“錯了,是我錯了。”
許是戚泓從第一次見面,便一口一個師兄的叫着,許則然見他,總是一臉溫和笑意。被蜜餞浸泡久了,他便忘記了那蜜餞下藏着的是條毒蛇。
就在這時,許則然頭頂響起一道聲音:“師兄。”
許則然身子一顫,擡起頭來,就見戚泓不知何時坐在了他旁邊,見到許則然看過來,他便笑道:“我今日被荀令城放了回來,回來後找不到師兄,原來師兄在這裏躲着。”
許則然再見到他這一臉溫和笑意,卻只覺得心被冷風灌過,再沒了什麽溫暖之感,他客氣道:“師弟回來了就好。”
戚泓敏銳的感受到了他話中态度的變化:“我是做了什麽事惹師兄不快了嗎?”
你做的事你心裏還沒點數嗎?許則然忍住翻白眼的欲望,也不和他在這中話題裏糾纏,轉了話題:“我想讓你幫我辦件事。”
他又道:“上次你不是許給了我一個約定嗎,我想現在用上。”
戚泓一支胳膊搭在蜷起的腿上,另一只長腿就這麽直直攤在屋頂的青瓦上。他聽見許則然這麽說,笑了笑,一雙眼睛看着許則然:“師兄是讓我幫花如碧?”
許則然蜷縮在袖子中的指尖顫了顫,他還沒說話,便又聽到戚泓道:“幫也不是不行。”
可緊接着他話音一轉:“不過,我現在不想履行這個約定了。”
許則然氣結:“你答應我的話,怎麽你說不履行就不履行了?”
“師兄先別急,”戚泓見他皺眉,又笑道,“我雖不履行,但也可以幫師兄這個忙。”
他目光沉沉:“只要師兄答應我一個要求。”
許則然:“???”
禁止套娃。
戚泓見他不言不語,也不急,就這麽拿起許則然身邊沒喝碗的酒,仰頭喝了一大口:“師兄大可慢慢考慮,反正花如碧應當沒多少時間了。”
許則然被他這大反派似的話一噎,你你你了半天,到底也沒你出來個一二三來。
他轉念一想,戚泓好像卻是是個大反派。
被戚泓這麽一攪和,酒勁上來,許則然剛清明了沒多久的腦子又混沌了起來。他自以為在瞪着戚泓,殊不知他臉上一片嫣紅,眸子被酒氣一沁潤,一片的溫軟。
這副樣子盡數落入了戚泓眼中,他手中的小酒壇轉了轉,道:“師兄,我答應你了。”
他道:“只要師兄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便幫師兄這個忙。”
許則然問:“什麽問題?”
戚泓視線在他臉上轉了兩圈,似乎是想問另一個問題,可那問題在他舌尖輾轉一遍,待出了口,便成了另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師兄怎麽突然金丹期了?”
“這個啊,”許則然一拍腦袋,“和我的臉一樣,我做了些小手腳。”
自從被戚泓認出來僞裝後,許則然便不在臉上塗黃泥了。與其不知道何時再被人撞破得來一陣尴尬,不如就這樣吧。再加上魔族的事,許則然便也不再想隐藏實力了。
反正這次會盟大試過去後,戚泓就要離開淩雲宗去往荒蕪域了,而戚泓走後,他也沒有了留在淩雲宗的必要了。
戚泓聽他說完,将小酒壇往懷中一抱,朝許則然伸出手來:“好,既然師兄告訴我了,我們現在就去看看花如碧怎麽樣了。”
盡管月亮被遮住,可月光還是悄悄從雲中溜了出來,有一束光格外亮的月光照到了身上,顯得他一片高華。
許則然望着這樣的戚泓,心想:真不愧是魔君啊,心中算計着一切,可面上瞧着,卻坦蕩的想讓人将一顆真心送給他。
兩人下了屋頂,正要出門。打開了院子門,卻見一個人抱着劍藏在門外的樹蔭裏,見兩人出來,他慢慢從樹蔭裏走了出來。
面容漸漸清晰,竟是鐘魚。
鐘魚堵在兩人面前:“你們是要去未央閣?”
許則然點頭。
他便道:“算我一個。”
這次他再沒有裝的成熟穩重,一雙狗狗眼卻閃着執着的光,反倒是這樣,讓他有了些男人的模樣。
戚泓道:“你知道我們去是要幹什麽嗎?”
鐘魚看了他一眼:“正是知道,才要去。”
許則然就笑了,他摟上鐘魚的肩膀:“既然這樣,我們現在事不宜遲。”
三人來到未央閣門前,未央閣從外面晃去黑黢黢的一片,沒有絲毫燈光亮起。
許則然深吸一口氣:“走,我們進去吧。”
“進哪裏去呀?”卻是從他頭頂傳來一道聲音,和他的話一唱一和道。
許則然擡頭,就見兩道身影從未央閣樓頂輕飄飄地飛了下來,在許則然三人面前落定。
江棹歌站在賀行舟身旁,笑的燦爛,對戚泓道:“這不是巧了嗎?這月黑風高的,我們都能在這遇見。”
她說完,目光一轉,落到許則然面上:“這位美男你誰啊,看上去面生的很。”
賀行舟在旁拉了拉她的手腕,輕聲呵斥道:“第一次見面,說話別沒大沒小的。”
許則然:“......”
他輕輕咳了一聲。
江棹歌吓了一跳:“我聽到許則然的聲音了,他在哪呢?”
許則然開口:“我在這呢。”
這下輪到江棹歌和賀行舟吃驚了,兩人的目光一下一下的在他臉上打着轉,一副你給我好好解釋一下的意思。
許則然笑道:“這個說來話長,我們先進去辦正事吧。”
江棹歌聽了這話率先推開了未央閣緊閉着的大門,她邊推邊嘟囔道:“誰知道你們辦的事和我們辦的事是不是一件事呢。”
幾人就這麽闖了進去,果真只有二樓一間房幽幽有些光亮。
“那裏就是老板娘的房間了,”賀行舟道,“我們上去吧。”
鐘魚卻突然道:“先等等。”
他說完,走到了近處一個房門前,那房門微微開着,裏面靜到聽不見一絲呼吸聲。
“那是人家姑娘休息的地方,”江棹歌小聲道,“你要幹嘛?”
鐘魚走近,卻用劍柄猛地推開了房門,掀起的風聲嗚嗚吹過,而房中卻一絲動靜也無。
鐘魚收回劍:“整個一層都沒有人了。”
果真如他所說,幾人将一樓房間開了個面,卻沒有找到一個人。
“不用找了,”戚泓道,“人已經被遣散完了。”
“确實如此,”二樓有道聲音附和了他,許則然一行人擡頭望去,就見裴且行站在二樓,“整個未央閣的姑娘全數都被老板娘給拿了銀子放走了。”
他笑道:“你們可是來晚了,快些上來吧,老板娘現在正在裏面等着我們呢。”
幾個人上了樓,推門進去,就見花如碧坐在凳子上。
她一臉柔和笑意,似乎想開了些什麽似的,見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屋子,她笑道:“你們來又是幹什麽?”
許則然道:“沈節義前輩既然已經不在了,我們便想為他做些事,至少讓鎮壓在渡厄崖底的前輩們上崖,擺脫叛徒之名。”
江棹歌一拍手:“這不又巧了,這正是我和行舟這次來拜見前輩的目的。”
裴且行也在旁道:“我也是這個想法。”
幾雙眼睛閃閃看着花如碧,正等着她開口回應,就見房間旁邊的紗幔動了動,從裏面走出一個人來。
“你怎麽在這裏?”
見到他,幾人齊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