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戚泓受了重傷,許則然只能使出自己全部力量,撐起靈力,給落地的他們做一個緩沖。

可在落地的那一剎那,許則然還是霎時間不省人事。

刻着淩雲宗祥雲綜紋的靈舟悠悠浮在上方,白衣仙尊望着沒入森林的兩個身影,冰冷的吐出兩個字:“白癡。”

靈舟快速遠去,只剩被驚擾的飛鳥嘶鳴而起。

許則然醒來的時候,感覺渾身沒一個地方是不疼的,他眨了眨眸子,想起來了剛剛經歷了什麽事情。

許則然忍着疼痛,費力的轉了轉頭,就見不遠處,昏迷的戚泓躺在那裏。

許則然緊繃着的心在這一刻松弛下來,更大的疲憊和疼痛席卷而來。

他慢慢放松身體,一直混沌着的五感也慢慢恢複。

潺潺流水聲從耳畔傳來,夾雜着各種不知名的蟲鳴聲,許則然緩緩吸了一口氣,是森林泥土中特有的潮濕。

兩人掉到了一個小溪邊。

意識到這點的許則然松了一口氣,只要有水源,就能堅持一段時間。

又歇了片刻,許則然撐着身子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和戚泓不過幾步路的距離,可他一寸寸的挪過去,硬是挪了一炷香的時間。

許則然覺得自己像個漏風的風箱,命不久矣。

許則然将昏迷的戚泓拖到小溪旁的一顆樹下靠着,又用清澈溪水将戚泓身上傷口做了簡單處理。

經過處理,所幸那傷口不再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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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這一切,許則然就盤腿坐在戚泓身邊,運轉體內靈力,開始為自己療傷。

這死亡之地誰都沒進來過,他和戚泓一個昏迷一個重傷,簡直就是白送的兩塊肥肉。雖說戚泓是天運之子,但原著中并沒有他回去途中掉入森林的戲碼,萬一天運腦子出了點問題,不認戚泓這個好大兒了呢。

再者,和戚泓在一起這幾個月,許則然屬實沒感覺到他運在哪裏。

戚泓睜開眼,就看到這麽一副畫面。

他的師兄閉着眼睛坐在他旁邊,一副安靜的模樣,明明是跌了泥,可疏朗陽光照到他眉目間,又是一派精致的暖軟。

像被擱在雜草堆上的一塊上好青玉。

戚泓身上被捅了兩個窟窿,他卻扯出一抹笑意,盯着許則然的目光沉沉。

他又想到了看到許則然從靈舟上跳下來的那一瞬間。

他長這麽大,辱罵鄙夷見過無數,所謂的甜言蜜語也不是沒有聽過。

他從渡厄崖底深入魔族時,那些被他收服的魔族也曾跪爬在他腳下,殷殷說着些忠誠跟随的言語。

甜言蜜語不可信,這是他打小明白的道理。所以在魔族遭受暗算,那些昨日還對他忠心耿耿的魔轉頭便向他露出獠牙,他也不過是沒絲毫意外,靜靜的回到淩雲宗蟄伏起來罷了。

說到意外,戚泓想,許則然才是他遇見的第一個意外。

這個意外來的太刁鑽又太浩大,見到許則然跳下雲舟朝自己奔來的那一刻,戚泓只覺內心掀起巨大的轟鳴聲,那聲音一下下敲着他的心髒,紮的他密密實實的疼。

卻心甘情願的滿足。

滿足的即便落到這死亡之地,醒來見到許則然在身邊,也高興的想笑。

許則然這一坐定,就到了傍晚才醒來。

他這一摔,竟隐隐有突破之意。機會難得,加之許則然并未感受到危險,于是便幹脆接着打座,直至突破了。

等再睜眼時,許則然感受到體內靈力充沛,已是元嬰期了。

也算因禍得福?

他笑了笑,再擡起眸,就見戚泓正在不遠處看着自己,已然是醒了。

見許則然望過來,他溫聲道:“恭喜師兄進階。”

許則然眉眼彎的更深了,但随即想到戚泓受的傷,他笑意微斂:“你身上的傷怎麽樣了?”

“不妨事,”聽他這麽問,戚泓竟是一直手扶樹,就這麽站了起來。

見他這樣,許則然連忙起身去扶他:“我們先找個可以休息的地方。”

兩人沿着小溪往南去,走了一個多時辰,終于找到了一個小山洞,許則然扶着戚泓在山洞中坐好,又去外面找了些幹枯樹枝,在山洞中生起了火。

幸好兩人均已辟谷,便不用專門去找吃食了。

一切辦完後,他才想起來自己身上還帶着沈水雲給的儲物戒,按照沈水雲說的,那儲物戒中有他為許則然準備的各類藥丸。

許則然蹲在戚泓身前,一股腦的将儲物戒的東西都倒了出來,他頗為不好意思道:“我也不太懂這些東西,你看看哪個能吃,先吃點,這都是沈師弟給煉的,就算吃錯了應該也沒關系。”

他蹙着的眉眼在昏黃火光中,顯得一片暖軟。

戚泓目光在他不斷張合的唇間掠過,垂下目光去看地下那一堆瓶瓶罐罐,啞着聲道:“好。”

戚泓在那邊挑揀着藥,許則然就在不遠處抱着膝看他。

樹枝被火燒的吱吱聲不時竄出來,許則然被溫暖火光烘烤的昏昏欲睡,但他還是強撐着睡意,去看向戚泓:“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楚雲留今日在靈舟上這樣行事,回去定不會說兩人還在世上。許則然自己倒無所謂,就不知戚泓該怎麽辦了。

戚泓挑揀藥的動作一頓,溫聲道:“回淩雲宗,我還有事情要在淩雲宗辦。”

許則然聽見他這話,沉默半晌,道:“那我陪你一起。”

戚泓就笑了,他看着許則然,一字一頓:“謝謝師兄總是和我在一起。”

許則然微微歪頭,去看山洞外無邊的夜色:“可是我們能從這破林子裏出去嗎?”

戚泓道:“師兄若信我,我總能帶師兄出去的。”

許則然眉眼彎彎:“我信你。”

你是主角我不信你信誰。

卻見戚泓看到他這副模樣,竟嘆了一口氣:“師兄總是這般模樣嗎?”

許則然不解:“什麽模樣?”

戚泓道:“誰随便說些什麽,師兄都這副相信的模樣。”

真傻啊,戚泓想。

像只誤入了狼群的兔子。

“我又不是誰都信,”許則然撐着下巴無語道,“不過你我還是信的。”

誰讓你是主角。

但想起戚泓在荀令城設計用自己引出沈節義,許則然警告道:“你看我這麽信你,你以後千萬不能騙我。”

他的話中滿是警告,可面上卻是一片溫軟的笑意,這麽懶懶的向戚泓看去。似乎是再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戚泓咽了藥丸,又往火堆中投了幾根樹枝,他握樹枝的手很用力,用力的手背上青筋都微微凸起,可說出口的話卻裝的語氣一片淡然:“那師兄可要多多信我了。”

他又擡眸看了已經快睡着的許則然,随即便斂了眉眼,竟是不敢和許則然對視:“師兄以後大可跟在我身邊看着我,看我騙不騙師兄。”

許則然半張臉都埋在了膝蓋裏,迷迷糊糊間聽見了什麽戚泓讓自己跟着他,便含糊回到:“肯定肯定,我不跟着你跟誰啊。”

你可是我的攻略目标。

他說完這句話,便頭一沉,就去會周公去了。

所以沒看到對面戚泓一直緊繃的脊背在聽到他這句話時,猛然放松了下來,像聽到了什麽重大的承諾一般。

那雙眼睛這才敢看向許則然,眸中看似淡然,如若留意幾分,卻能發現,那深處壓抑着的喜悅和占有。

像惡狼孤身游離多年,終有一日找到了主人。

許則然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正枕在戚泓肩膀上,枕着的緊實肉感将許則然驚的一下子坐了起來。

他只記得昨夜裏本是抱着膝睡的,夜裏不舒服,便換了個姿勢,蜷縮在了火堆旁,卻不料一覺醒來,怎麽就到戚泓肩膀上了。

戚泓神色正常:“昨夜師兄總忍不住往火堆邊靠,我見師兄快被火燎到了,就幫師兄換了位置。”

許則然撓撓頭,帶着歉意道:“對不住啊,麻煩你了。”

他記得自己睡姿一向良好,怎麽就今天發生這麽尴尬的事情。

戚泓溫聲道:“沒事。”

許則然連忙轉移話題緩解尴尬:“你身上的傷怎麽樣了?”

戚泓道:“傷是小事,幾日就可以恢複。”

“那我們這幾天現在這裏,等你養好傷了,我們再想辦法出去?”許則然詢問道。

戚泓笑道:“那就麻煩師兄等等我了。”

于是兩人便在這山洞中待了五日。

五日後,戚泓的傷便好了七七八八。但巧的是,第五日下午,戚泓也有了突破的跡象。

離開山洞的計劃又推遲了下去,卻不料,戚泓這一突破,竟突破了半個多月,相當于一次小閉關了。

許則然不方便打擾他,就每天在山洞周圍轉悠,終于有天上午,他轉悠完後,回了山洞,就見戚泓已經醒來,正站在洞口。

見許則然望過來,他溫聲道:“師兄,我們走吧。”

兩人沒有什麽要收拾的,戚泓說走,許則然一點頭,就真來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落到森林裏時,戚泓保證說一定會把許則然平安帶出去,他竟也真這麽做到了。

兩人禦劍飛在森林上方,快速的朝淩雲宗趕去。

突破後的戚泓似乎變強了不少,禦劍飛過的地方,竟是連只飛鳥都不敢發聲。

有日兩人途中在一個樹梢上休息,許則然一轉頭,就見一條巨蟒攀附在對面的樹幹上,正直直的朝着他吐信子。

那巨蟒活活有三人合抱一般粗,長了兩個頭,渾身金黃,四只眸子竟也是金燦燦一片,在陽光下閃着詭異的光。

這樣的兩頭身,十有八九是有上古神獸的血脈了。

許則然頓時吓的僵立在了原地不敢動。

似乎是感受到獵物的膽怯,黃金巨蟒吐了吐信子,蛇身弓起,就要朝許則然襲來。

就在這時,坐在許則然旁邊的戚泓擡了擡眸,淡淡的看了一眼它。那巨蟒仿佛如看到什麽可怕的怪物一樣,信子僵在空中片刻,飛快的逃走了。

許則然由戚泓現在這副蛇見蛇怕鳥見鳥飛的樣子,推測出戚泓現在的修為應當是能在這死亡之地來去自如了。

兩人就這麽在綿延的深林上禦劍飛行了十幾日,飛出來這片死亡之地。

淩雲宗的宗門漸漸顯現出來。

許則然和戚泓落到宗門外。

漢白玉鑄成的高大宗門下,一個穿着淩雲宗藍白宗服的身影正要往裏走。

許則然遠遠看去,只覺那身影熟悉,待他走進,看清楚了些,忍不住喊道:“沈水雲!”

沈水雲聽到有人叫他,轉過身來,看清楚許則然兩人的面容後,不由得睜大了雙眼,他哆哆嗦嗦道:

“許師兄,戚師兄,你們兩個的鬼魂回來看我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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