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一夜過得極為盡興,兩人踏着曙光回到淩雲宗,修整了幾日後,就開始出發去沽鶴宗。
沽鶴宗緊緊挨着荒蕪域,相距不過兩百多裏,越往沽鶴宗走,兩人看到的是越來越差的情況。
已經有不少人開始拖家帶口的往他們反方向趕,浩浩蕩蕩的人在地面上拉成一條長長的黑線,看不到盡頭。
兩人禦劍飛過的一些小村落時發覺,有的村落竟已經沒了人,空蕩的房屋坐落在那裏,寂靜的聽不到一絲生氣。
直至兩人到了沽鶴宗下的一個村落,許是因為沽鶴宗的庇護,才有了些許的人氣。
沽鶴宗和淩雲宗一樣,占據了一整片綿延山脈,山脈東邊是沽鶴宗,跨過山脈,便是一片荒蕪。修真界的人稱之為荒蕪域,魔族就栖身在荒蕪域中。
兩人禦劍落到沽鶴宗宗門外,就呼啦啦圍上來一群穿着繡有仙鶴紋宗服的弟子,各個神情冷淡,卻遮不住臉上的疲憊。
有個國字臉的弟子掃視了兩人一圈,看到兩人身着淩雲宗的宗服,便厲聲道:“淩雲宗弟子?”
許則然稱是。
那弟子臉色并未好看起來,又喝道:“怎麽證明你二人是真的淩雲宗弟子?師從何人?為何現在才來,并只有兩人?可有淩雲宗掌門給的印鑒?”
一連串的問題砸下來,許則然掏出掌門給的印鑒,正要一個個回答,突然從斜裏插來一道聲音:“莫問了,他們兩人沒問題。”
沽鶴宗弟子們聽到這道聲音,臉上頓時冰雪消融,轉過身去激動道:“大師兄!”
他們口中的“大師兄”正遙遙站在山門裏,懷中松松抱着柄長劍,卻站的筆直。
許則然仔細一看,啧了一聲。
竟是熟人。
馬遲遲步履從容的從山門裏走過來,他在荀令城對其他人常常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對自己的師弟師妹倒是溫言細語:“他們确實是淩雲宗弟子,我在荀令城時便認識了,便不用盤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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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那國字臉弟子道:“周洋,你已經守門五日了,現在下去休息。”
那叫周洋的弟子剛剛還兇神惡煞的臉上竟然浮現一絲委屈:“師兄,我不累。”
馬遲遲板起臉:“聽話。”
“是,”周洋只得應道,他又轉身對許則然和戚泓行了個禮,“兩位道友剛剛對不住了,實在是魔族狡猾,前幾日竟僞裝成仙門弟子混進了我宗門,所以我們對進入宗門的弟子才多有排查。”
許則然自然是說沒有關系。
馬遲遲嗤笑了一聲,握着劍柄的指尖點了點,朝許則然一仰下巴:“行了,別在那客氣了,你倆跟我來。”
他說完,轉身就往宗門中走去,一群沽鶴宗弟子大聲道:“師兄慢走!”
許則然和戚泓跟上馬遲遲腳步:“沒想到你還挺受人愛戴。”
等那群小弟子看不見了,馬遲遲才露出點疲色,聽到許則然這麽說,他道:“借你吉言,希望把魔族趕跑後,還能有活的沽鶴宗弟子這麽愛戴我。”
“你們淩雲宗的弟子在西邊,我也是剛從西邊回來,”他腳步不停,“你們兩個也不要休息了,我直接帶你們兩個去西邊看看情況吧。”
許則然道:“多謝。”
馬遲遲擺擺手:“不必。”
說是跨過山就能看到了荒蕪域,可從東邊到西邊,禦劍也要一炷香的時間。
等徹底踏入到了西邊,許則然才真正看到荒蕪域是什麽樣子。
和沽鶴宗碧藍的天不同,以峰頂那條線為界,東西兩邊的天竟泾渭分明,荒蕪域那邊的天與其說是天,實則更像混沌初開,一片的昏黃暗淡。
濃稠暗淡的天之下,是望不見盡頭的黑色,密密麻麻的魔族從遠方襲來,而這邊,有無數修真界弟子發出一道道靈力,将爬上來的魔族擊退。
就這麽相持焦灼這,已經快半個月了。
可那魔族實在太多,弟子們擊退一波,源源不斷的另一波又從後面攻來,沖天的叫喊厮殺聲傳來,每個人臉上都有掩蓋不住的疲倦。
馬遲遲聲音沙啞:“許則然,你看這樣,我們能勝利嗎?”
他沒有等到許則然回答,一個臉上有着血跡的沽鶴宗弟子匆匆跑來,對馬遲遲道:“大師兄,靜心峰那裏守不住了,謝璇師姐被魔族打傷了心脈,現在沒有人頂上了!”
“等我,我去,”馬遲遲收起疲憊,眉峰一禀,他給許則然指了指南面,“那裏是你們淩雲宗守着的地方,你們去那裏就行。”
他說完,便跟着小弟子匆匆走了。
許則然帶着戚泓,往淩雲宗的地方走去。
淩雲宗此番來沽鶴宗帶隊的前輩,正是鐘魚的師尊泊鴻仙尊。
見了兩人,泊鴻仙尊倒是高興,寒暄了兩句,他笑道:“如果不累就去前面打魔族,打累了就下來休息,歇好了就再繼續。”
因他指揮着整個淩雲宗弟子,所以只簡單的交代了這些,便去忙事了。好在不愧是淩雲宗長老,所有的安排都緊緊有條,許則然只需要找到空缺融入進去,一切便如精密機器般運轉起來了。
戚泓一路而來都很沉默,直至泊鴻仙尊走後,他才開口。
他拉着許則然去看遠方,道:“師兄,看那裏。”
許則然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密密麻麻的魔族下,西北方竟有個大的空缺,魔族将那個地方團團圍住,凸出來了一開,從許則然這面,看不清裏面是什麽。
戚泓溫聲道:“那裏,就是現在魔君,這次魔族進軍的指揮者。”
他聲音溫和,可聽起來卻含着無邊寒意。
随着他的注視,遠方的魔君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麽,本來絲紋不動的魔族開始蠕動起來,慢慢的,那個地方裂了一條縫出來,許則然就看到了一抹血紅色。
他本以為那血紅是盾牌之類的東西,等他細細一看,赫然發現,那竟然是只和盾牌一樣大的眼珠。
血紅的眼珠動了動,隔着遙遠的距離直接精準的鎖定到了戚泓身上,随即,那眼珠中升騰起憤怒。
被恐怖的眼珠盯上,戚泓卻是扯了扯嘴角,綻開一抹帶着涼意的笑容,眼中甚至帶着絲雀躍。
被壓抑的嗜血,似乎才是他溫涼僞裝下真正的自我。
可這絲雀躍被一個身影擋住了,許則然攔在了兩人中間,他對戚泓道:“我相信,只要你願意,總能打敗他。”
雀躍褪去,眼中的嗜血變成了乖順,像被馴服的兇狠動物:“好。”
像是想被表揚的一樣,戚泓道:“在渡厄崖底,我和它交過手。”
許則然果然側眸,問道:“結果怎麽樣?”
原著中好像沒有寫這一點。
戚泓淡淡瞥了一眼遠方:“結果就是它被我折了四肢,如今只能爬在那裏瞪我。”
不過短短一天的時間,整個在沽鶴宗的修真界各宗門弟子都知道了淩雲宗來了殺神——戚泓。
他來的第一天,攻打淩雲宗的魔族,竟被他屠的方圓十裏之內無魔族敢踏足,魔族的屍體被壘成了一個小山,丢棄在峰頂,仿佛在嘲笑着對面的魔族。
能與他比肩的,只有最近從渡厄崖底出來的那群與魔族打了一百多年交道的幾十人。
被鎮守在渡厄崖的叛徒在會盟大試結束沒多久,便被放了出來,平反了叛徒的罪名,他們中大多數是荀令城弟子,可從渡厄崖底上來後,卻全數不願再回到荀令城。
活下來的七十三人,便直接來了沽鶴宗,沒過幾天安穩日子,又開始了魔族的對抗。
第二日,更多的魔族對淩雲宗守着的區域發起了瘋狂的攻擊,戚泓此舉,倒一時間減輕了些許其他宗門的壓力。
因此,戚泓雖有殺神之名,卻無人懼怕他,各宗門弟子,見了他,都尊敬的喊聲師兄。
有人擔心戚泓這樣受不了,許則然卻無這種擔心,原著裏戚泓在渡厄崖底已經征服了半個荒蕪域,将老魔君逼的在一小片荒蕪域中瑟瑟發抖,若不是戚泓臨陣受了傷,這荒蕪域的主人,說不定早就是戚泓了。
而此番來進攻修真界,想必是老魔君的主意,而戚泓的手下,正蟄伏在更深處,沒有動作,等待着戚泓養傷。
修真界以為戚泓是奮力殺敵,殊不知,換個角度來看,人家是在清理門口。
許則然元嬰期的修為,這兩日,也在場上殺了不少魔族。
可憐他雖有一身修為,可卻是現代人的芯子,第一次到了最前線,用靈力牽制住了一個魔族,那魔族頗為狡猾,見許則然有些猶豫,碩大的眼睛中竟然開始流淚,充斥着恐懼。
口中竟然含含糊糊用人類的語言喊着別殺我別殺我。
許則然被這麽一弄,一時竟真沒下去手。
可就在那時,他瞥見了旁邊一個淩雲宗弟子,那弟子靈力枯竭,對面的魔族伸出爪子,毫不留情的朝他腹部刺去,即便那弟子盡力的在躲開了,但腹部還是被撕的鮮血淋漓。
許則然手中的劍利落的刺穿了他眼前魔族的腦袋。
殺了第一個,後面就簡單了許多。
魔族無窮無盡,許則然殺了兩日,竟也能絲毫無猶豫了。
許是他和戚泓在一起的時間多了,多能理解戚泓意思,和戚泓打起配合來倒也順手,因此沾了幾分戚泓的光,大多數的弟子,見了他也認識,能喊一聲許師兄。
這次他和戚泓從戰場下來,就遙遙聽見一聲師兄,許則然以為是哪個不認識的弟子,他擡頭,卻看見了一個熟悉至極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