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1)

的人沖撞了,可不好。」碧玉口氣遲疑,刻意引起童英的注意。

「這點我明白,煩請碧玉姊姊轉告夫人,我會謹慎小心的。」

「可姨娘在車簾子外頭挂上銀紗帳,不就是想掀開簾子透氣嗎?這可不行,不如,奴婢杷銀紗帳給拾掇起來……」童英聞言,心頭一陣驚憬,一把掀開車簾,口氣急迫的對遵玉道:「不不不,不能收……」

「為什麽不能收?姨娘不肯讓奴婢在旁服侍,又不肯收掉帳子,萬一……萬一姨娘被外頭的男人給瞧了去,大爺的名聲怎麽辦?到時,姨娘豈不是害了奴婢!算了算了,我去禀報奶奶,讓姨娘好生待在府裏吧。」

碧玉幾句話吓得童英手腳慌亂,不知如何是好,還是芬秀鎮定,她徐徐道:「還請碧玉姑娘同夫人回報,有芬秀在旁服侍着,姨娘絕不會掀開車簾,何況還有家丁婆子在後面壓車呢,如裏姨娘行止不當,自然會有

人提醒。」

「沒錯、沒錯,碧玉姊姊同夫人說一聲吧,倘若婢妾掀開車簾,就罰婢妾進闵家祠堂受罰吧。」童英信誓旦且接話。「有這麽嚴重嗎?搞到要進祠堂?我真不明白,及正用不上,不如收了,少沾惹塵土豈不更好,何必非要挂着?」碧玉狐疑的望向英姨娘,覺得裏頭似平有鬼,這麽昂貴的銀紗帳耶,要是換成主子,不用的話肯定也舍不得拿出來吃沙。

「這帳子是我娘特地差人送來的,請寺裏師父加持過,說是挂在車外、床邊,會招來福氣,碧玉姑娘也知道,表哥很寵愛夫人,而夫人她己經……我希望能夠沾沾夫人的福氣,所以它萬萬不能拿下來。」

「有這麽一回事?」碧玉似信非信。

「當然有,清淨寺的師父很靈的,下回我陪碧玉姑娘去問問姻緣。」芬秀接話。

聞言,碧玉假意害羞,低下頭道:「既然姨娘都這麽說了,還望姨娘別教奴婢為難。」

「碧玉姑娘請放心,我并非不懂事之人。」

碧玉點點頭,道:「如果車子沒停下來,姨娘就別輕舉妄動、別往外探頭探瞄。」

「我明白的。」童英很合作,乖乖放下車簾。

青玉見簾子放下,便輕手輕腳把銀紗帳給取下,收到身後。

碧玉揚聲對身邊的婆子說道:「你們好好照看着,若是姨娘有什麽不對頭的舉動,你們都是有經驗的老人家,要好生提璉。」她們每個全看見青玉和碧玉的動作,促狹一笑,齊齊應聲道:「是,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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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呀,一邊是有名無實、大爺連看都不肯多看一眼的姨娘,一邊是大爺和奶奶身邊最紅的丫頭,便是三歲小兒,也知道該挑哪邊站。

青玉拿着銀紗帳走到尹霏那輛寬敞的大馬車邊,等待大爺和奶奶上馬車。

她擠擠鼻子,低聲對碧玉說道:「她越是想要,我偏是不給。」

「還想分咱們奶奶的福氣?幹脆說明白一點,她是想分爺的寵吧。」

碧玉嗤笑一聲,這女人好沒臉,戲一出出演,也不知道消停些,王二的事才過,馬上又給奶奶送香花,那花兒是有毒的,聞多了孩子不保。

那還不夠,她給爺送宵夜,一路送上床榻間,要不是爺根本沒回書房睡,豈不是讓她成了宵夜?她以為奶奶有孕,爺要避着些,沒想到那不過是幾個丫頭的惡作劇,如今又來個清淨寺祈福……就是說書的戲文都沒

她演的精彩。

「所以福氣還是咱們爺和奶奶自個兒享,誰也別想分。」

兩人在說話間闵忻正己抉着尹霏上了這輛特制馬車,人方上車,青玉就輕手輕腳杷銀紗帳給挂上去。

本只是青玉的小調皮,可此事在日後衆人想起,不禁感到欷歒,并嘆一句真是惡有惡報。

尹霏上車時,壓根沒想到趙擎和秦昭會在車上,怔愣了一下,當闵忻正坐定,她瞥他一眼,好半晌方才明白。

他安排出游的真正目的是為了掩飾這次的見面吧,至于見面過後,有沒有什麽後招或計劃就不得而知了?

闵忻正告訴過她,儲位之争日益激烈,趙擎只能選擇先下手為強,除非他不要那個皇位。

然而現在和當初情熱有些微不同,之前是趙擎和太子的對壘,但當太子的名聲一天比一天惡劣,百姓觀感一天比一天差,在「刺殺」事件過後,太子被皇帝禁足,大皇子趙易在有心人的鼓動之下,認為自己進駐東宮的可能性大大提升後,便開始蠶食鯨吞掉太子的勢力。

此刻,趙擎退出東宮之争,一心一意為肅清鹽官、制定鹽稅而忙碌。

如此一來,對壘的不再是趙擎和趙禮,而是趙易和趙禮,他們明裏暗地對彼此要手段,而趙擎卻趁機悄悄地擄獲名流清士以及商人的心,這些力量不在明處,卻是影響朝廷安定的主要力量。

看見尹霏又驚又喜的笑容,趙擎和秦眧的心不自覺柔軟,她身上有股魔力,會讓人卸下防備,讓人情不自禁想同她靠近。

看見她,他們下意識地松弛了心情,這在戰場上不是好事,但對日日身處戰場的兩人,卻是難得的幸福。

于是凝肅的眉毛彎了,冷硬的嘴角勾起。

尹霏笑着,卻沒問他們為什麽出現,爺兒們的事,總有他們的道理。「謝謝你的火鍋和甜食,皇奶奶很喜歡。」趙擎道。「那就好,下回我再試着做幾款新口味,讓相公送過去給你。」

最近,她的手藝越發熟練,要開茶鋪子,光靠幾樣甜食可不夠,鹹的要一些、辣的要一些,下酒菜可賣得便宜點,鼓吹客人吃得又辣又鹹又渴,再多叫上幾壺昂貴的花茶,才能賺個缽滿盆溢。

「聽說,你打算開火鍋店?」秦昭問。

「還在籌劃中,你們知道的,商人重利相公聞到銀子的味道,就會下意識往那個方向鑽。」她假意埋怨。害她現在也開始研究起白湯、紅湯、鴛鴦鍋……那可不是她的專長。

「不是你想開的?」趙擎詫異,他沒想到闵忻正會在意那點小銀子?

他轉頭看向闵忻正,發現他眼底滿滿的寵溺,于是明白,他當然不會在意,他在意的是尹霏,她想做,他就幫她完成,他寵她的方式不是豢養圈禁、不是過度保護,而是成就她想要的成就。

「有差嗎?」她疑問問。

「當然有差,如果是你想開的,身邊銀子肯定不足,我可以出錢入股,如果是闵爺做的,他哪會差一點小錢。」秦昭回道。

「嗎,夫妻有通財之義嘛,做得起來,我好相公也好,做不起來,就像你說的,闵大爺耶,哪裏在乎那點小錢。」她笑得滿臉得意,誰讓她庹害,嫁了個好老公。「我只聽過朋友有通財之義。」秦昭嗤聲道。她的話簡直是無賴,擺明賺錢她有份,賠錢闵忻正只能自認倒黴,誰讓他娶了她。

「為何朋友能通財,夫妻卻不行,妻子屆然比不上朋友的重要性?」尹霏不滿意他的論調。

「你沒聽過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舊了,再換一身便是。」秦昭理直氣壯。

什麽鬼論調,那她是不是二手衣啊?!她鼓起腮幫子瞪上闵忻正。

「別看我,我這輩子就想一件衣服穿到底,不換了。」闵忻正連忙表明自己的立場。

他的話滿足了她的心,尹霏驕傲地噘起嘴巴。「就說嘛,舊衣服又暧又柔又實在,新衣服哪能這樣好穿,至于手足……相公,如果哪天手足斷了,別怕,我有的是功夫,能替你裝上最實用的高等義肢。」

「唉,娶妻娶賢,闵爺一生……誤了。」秦昭揺頭,誇張地攀上闵忻正肩膀。

「闵爺,據傳軟紅坊花魁歡燕,能歌善舞又溫柔體貼,要不咱們哪天去看看呗。」闵忻正尚未接口,趙擎己搶先搭話。「可不是,那真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奇女子,如梅之傲霜、如海棠溫婉,哪日闵兄一起去見識見識。」尹霏打心中不屑,冷哼一聲,這群壞男人,居然在她家老公面前光明正大讨論小三,實在需要再教育。

「是啊,奇女子只能往風塵中找,平頭百姓家裏若真有奇女子,早被抓去游街沉塘了,我們這種良家子,還是乖乖在家相夫教子的好。」

「良家子?乖乖在家相夫教子?」

秦昭噗哧一聲,忍不住大笑,她還真敢說,嫁了兩個男人、為錢抛頭露面,什麽時候良家子的标準降得這麽低了?

秦昭一句一句同她對了起來,偶爾趙擎插上幾句,好似尹霏越氣,他們就越得意。頓時,馬車裏充滿和樂氣氛,直到行經一處密林時趙擎才回歸正題。

「太子己經給秦昭下了密令,要他暗殺大皇子,上回他暗殺我己經失手過一回,這次無論如何他都只能成功,不能失敗。」趙擎道。

前因後果,尹霏早己自闵忻正口中得知,她看看趙擎,再看看闵忻正,兩人都滿臉的凝重,唯有秦昭還是一身的慵懶,斜斜靠在車廂邊,拿着她昨兒個烤好的杏仁餅慢慢啃着。尹霏理解,如果要讓秦昭繼續留在太子身邊做內應,趙易就非死不可,可往後秦昭身上背着大皇子這條命,就再也別想立足于朝廷。

若是他想功成身退,便得刺殺未果、重傷身亡,退出太子的親信團。這樣一來,雖能正式挑起太子與大皇子之間的戰役,但他們也斷掉太子身邊最重要的訊息來源。

闵忻正和趙擎都在心底盤算着,怎樣做才能獲得最大的利益。

可是尹霏不認同,她覺得這樣很自私,他們為什麽不問問秦昭是怎麽想的?

或許他想成就一番事業,或許他對自己的前途有諸多考慮,為什麽事關秦昭,他只能成為笫三者,安靜地坐在一旁、等待別人的結論?

對,沒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可那些「小節」的心思,難道只能注定被犧牲,不需要被重視?

她生氣了,故意不看闵忻正和趙擎,沖着秦昭問:「你是怎麽想的?」秦昭沒想到她會突然問上自己,嘴巴一阖,他差點」L咬到舌頭。「你在問什麽?」

「你想當一輩子見不得光的殺手,還是想成為朝堂上的棟梁人物?」

原來是在替他操心啊?傻瓜,他又不是笨蛋,會踉着趙擎、願意為他出生入死,便是因為趙擎是個好主子,別人為他做幾分,他便加倍還人。

不過尹霏的擔心讓他備感溫暖,這樣的女子,難怪闵忻正願意為她無怨無悔的付出。

帶着兩分輕佻,他回道:「如果可以當棟梁,誰願意成為殺手?」

「那我有個想法。」她鼓起勇氣瞟趙擎一眼。

她知道女子不得幹政,可她又不是皇後娘娘或寵妃,她只是提供意見,何況,商人都可以幹政,女子又怎樣?

連朝堂事她也有想法?趙擎驚詫。

他以為她能做點花茶、丟點吃食,做些小生意也就很了不起了,沒想到……趙擎嘴角帶起幾分興味,說道:「講講看。」

「不要拖拖拉拉,一次見真章吧。」鈍刀子鋸肉的确讓敵人更痛些,但一槍斃命不是更痛快?!

「怎麽個一次見真章法?」趙擎問。

「既然太子命秦昭殺趙易,不如把消息傳出去,但傳的是三皇子命高手刺殺大皇子。」

「為什麽要這樣做?」秦眧不懂了,她是在攪亂一池春水嗎?

「趙易知道此訊,定會埋伏高手,先下手為強。這時候,三皇子遇刺,英雄秦昭出現、拯救三皇子免于危難之中。」

「不久後,穿着紅衣紅褲黑披風的江湖高手刺殺大皇子,他将大皇子砍得只剩下半條命,可在最緊要關頭,高手卻逆轉敗死于大皇子之手,切記,高手死前,定要讓大皇子确定他是秦昭、是太子派出的人馬。

「大皇子與三皇子皆遇刺重傷,幕後黑手會是誰?大皇子将前事後事相串連,便能串出一個道理--謠言是太子所傳,目的是要桃撥他與三皇子相争。」

「此後,大皇子與太子将展開正面對決,而他們身邊都恰恰好會有人安排狗頭軍師幫他們出主意,下毒、暗殺、布肩陷害……做得越是轟轟烈烈越好。對了,別忘記買通幾個帝王寵妃,三不五時吹吹枕邊風,讓皇帝對這兩個皇子徹底失望。」

「慢慢地,皇帝看清楚所有的兒子中,只有三皇子足堪大用,便立三皇子為太子,而過去在太子身邊的,從來都不是真秦昭,那只是個冒名頂替的家夥,真正的秦昭是個英雄,仗義江湖、救人無數,他一生都沒見過太子,只救過三皇子一條命。故事結束,完美結局!」

她說完,兩手一攤,輪流看向三個男人的表情。

「你們……覺得呢?」秦昭遲疑的問,他不認為他們會認同這麽幼稚的計策。

「雖然淺了些,但有一部分可以用用。」闵忻正道。

「沒錯,既然要做就得做徹底,那個剩下半條命的,得讓他落個終生殘疾,永遠無法登上龍椅,狂怒之下,他才會豁出一切,對太子趕盡殺絕。」趙擎接話。

到時候,哪還需要安排什麽狗頭軍師,他們自會想盡辦法除去對方,何況趙易和趙禮兩人,性格何其多疑,當初安排一個秦昭己經讓他費盡心力。趙擎微微一笑,臉上出現狐貍紋。

趙擎的笑顏讓秦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終生殘疾?不會是男人最重要的某個部分吧?沒錯,那裏不行,當然不能當皇帝,平民百姓可以斷子絕孫,皇帝可不行。這招夠陰、夠狼、夠毒辣,大皇子絕對會豁出一切,對太子趕盡殺絕。「救下三爺之後,秦昭得隐身一段期間。」闵忻正沉吟半晌後續道。

「因為我受重傷?」秦昭問。

闵忻正揺揺頭後緩聲回答:「不,因為你受三皇子賞識,想借用你一身高強武功,讓你護持欽差大人到煜州辦差。」

那份差事是殺貪官、拆太子的牆角,并且此事必定會讓皇帝知曉,日後好「論功行賞」,既然他的女人想讓秦昭成為朝廷棟梁,那麽他就會想盡辦法為她辦到。

「那就讓太子把自己的頭送上刀鋒。」

「怎麽送?」

「太子最近不是迷上某個很會做菜的新寵嗎?」闵忻正睨了趙擎一眼,別說這法子他沒想到,他只是想在尹it面前裝善良吧。

「唉。」趙擎嘆氣道:「我實在不願意用這麽陰損的招,可是為了保住秦昭,不得不啊。」

這話有明顯讨好尹霏的意圖,但闵炕正無所謂,只要尹霏的心正,他們感情不渝,哪會怕外人橫插其間。

他們讨論來讨論去,尹霏聽了個七七八八,不是太清楚,不過明顯的是,三個男人都胸有成竹。

那就好,有男人出主意,女人就躲躲懶吧,她聽他們讨論朝堂事,聽得有些發困,便挨着闵忻正,吃着杏仁餅,一口一口啃着,像土撥鼠似地。

不多久,談話完畢,闵i正敲敲車壁,前行的馬車繼續向前,他們乘坐的馬車落在最後面,車子只停下一瞬間,趙擎和秦昭便利落地躍下馬車,之後馬車繼續前行。闵i正在趙擎方才坐的椅墊底下找出一個大紙袋,他打開,細細展讀,然後收進懷裏。

尹霏設發問,只是靜靜地望向他的眼。

他淡淡一笑,解釋道:「是貪官以及他們貪圬的證據,這些人來頭太大,三爺不能得罪,只好讓他們的罪證由民間浮上臺面。」

「三爺想藉皇上的手收拾貪官?」

「對。」

「我想,他會是個好皇帝。」

「我同意。」商人只能在盛世裏才能安穩求富貴,他把寶全押在趙擎身上了,希望他不負自己所望。

她嘆口氣,左手平放在大腿上,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從大拇指的指節、食指指節、中指、無名指、小指……一一點過,再從小拇指點回來。

突地,他握住她的手問:「你在害怕?怕什麽?」

闵圻正的問題讓她詫異,他怎麽知道她害怕?

設錯,的确有一股突如其來的恐懼感緊緊地攫住她心頭,讓她的心髒無緣無故地怦怦亂跳着。

她并不知道為什麽,是因為擔心他和趙擎将來成為沈萬三和朱元瑋?因為害怕他手上的罪證拉不下那些人,卻要身受其害?還是又要發生什麽人力無法扭轉的事,就像……上次的飛機失事?

她知道這股感覺來得很奇怪,卻解釋不來這份奇怪。

但闵忻正比她更奇怪,用力抓住她的手,然後亂七八槽地,一句未經腦袋思索的怪異言語就這樣沖出嘴巴。

他說:「我見過你這個動作,在飛機上,那個時候,你還不是尹霏。」聲音飙出喉嚨,闵忻正吓一大跳,他怎麽會……他瘋了嗎?

是,這個念頭曾經在心中浮起若幹回,但不消多久他便會将它壓抑下去,怎麽會脫口而出?她定要認為他瘋了。

但他驚吓,尹霏卻吓得更兇。

他說飛機,他說那個時候她還不是尹霏……微張嘴,她傻傻地看着他,喃哺問:「難道,你是……簡樊?」

簡樊?!當這兩個字撞進他的腦袋,他的心像被天外砸來的石頭給狼狼擊中。今天,如果有一種比賽叫吓人,他們絕對可以拿到歡人組冠軍。他知道簡樊,那個坐在她旁邊的男人,他叫她洪教授,态度恭敬,不時在旁邊遞茶送水。

「我不是簡樊,但當時我在場。」

「你為什麽會在場?你是誰?你也是穿越來的嗎?」

幾次想問的話終于出口,除了這些,她還有一大串一大串的問題,然而一聲刺耳的尖叫聲響起,倏地打斷了她的思緒。第十五章「闵爺,有匪人突襲。」馬車乍然停下,李軍在外頭低聲道。「知道了?」闵忻正拍拍尹霏的手背,「你待在裏面,別下車。」

「好。」尹霏重重點頭,這種攸關性命的事,她絕不會開玩笑。

闵忻正跳下車,頭卻被銀紗帳給纏上,他皺眉不快,手用力扯開、将帳子扯落一旁。

他令人團團圍住尹霏的馬車保護好,不準離開,接過李軍遞來的長劍,翻身上馬迎向賊人,尹霏小心冀冀撩起簾子一角,偷偷往外瞧。

—群約寞六、七十人的土匪正騎着快馬從四面八方砍殺而來,他們有人持刀、有人拿弓箭,見到車馬就劈,為首者力道之大,令人喪膽銷魂。

車廂碎開,未受傷的人紛紛往外逃竄,土匪見到車馬內坐的是奴仆便不浪費分毫時間,轉往另一輛馬車猛攻。

這時,便是狀況外的尹霏也清楚了,他們在找人。

是在找誰?趙擎、秦眧?寞非皇位之争,己經燒到他們頭上?

不,闵忻正和趙擎都是做事缜密的人,便是碰個面都要搞出一套全家旅游,怎會輕易教人發現?

闵忻正和李軍提劍,快馬沖往土匪圈裏砍殺,動作有如行雲流水,尹霏方才知曉,原來自己的相公武功不差。

這時,一名土匪狼狠祉開車簾,将坐在裏頭的童英給抓下馬車,觀她容貌衣着,便高舉大刀往下砍,童英仰着頭、滿面驚恐,吓得發不出半點聲音,她淚流滿面,一歡美目死死地盯着滿面猙獰的匪徙。

李軍被土匪團團圍住,闵忻正見狀提刀向前解救,這時候,披頭射發的芬秀沖下馬車,放聲大喊,「你們殺錯人了,她是英姨娘不是尹霏!」

但她說得太慢,話未完童英己經成為刀下亡魂,刀鋒從她頸間到胸部劃出一個大口子,溫熱的鮮血飛濺出來,噴得匪徙一臉一身,随後而至的芬秀臉上也濺上斑斑點點的血花。

見狀,她回神,怒氣沖沖地奔上前,怒扯住匪人衣袖,大聲吼罵,「我們車子有挂銀紗帳啊,你們殺錯人了,尹霏在那裏……」她轉身,手一指,卻對上闵忻正那張酷似閻王的寒冽臉龐,心中一遭,臉色頓時慘白。

闵忻正眼底凝起寒霜,冷酷浮上嘴角,淩厲的五官射發出危險信號。

很好……

終究讓他逮到活生生的證據,柳惠華,是該同她清一清前帳了。

他飛身上前,一把将芬秀拉到身邊,速度奇快,芬秀只覺得肩胛處一陣痛徹心腑後,接着眼前一片黑暗,身子發麻癱軟,筆直摔進泥地裏。

闵忻正高舉手中長劍,直指匪人,那人全身肌肉贲張,眉心有一那拇指大的肉瘤,大大的鼻墨孔飛快地吸氣,擰緊濃眉,與闵忻正對視,他悄悄地挪移腳步,心底升起畏怯。

他不明白,闵忻正明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商人,怎會有這樣的迫人氣勢?汗水從額前滴入眉間,太陽穴突突地跳了起來……

突地,圍住李軍的那團人中,有人高聲大喊,「我刺中他了!」

瞬間,闵忻正眉目間射出暴戾光芒,眼角餘光處,他看見李軍背上受了刀傷,他咬牙,一劍往前砍去,匪人見狀連忙拿起刀格擋。

锵锵锵,接連幾招,闵忻正快速進攻,對方見招拆招,每每在危急間躲過,卻是滿身汗水淋漓、氣喘籲籲,他再不敢小看這個書生似的男人。

闵忻正冷笑,一陣劍光閃過,匪人的右手褲管和農袖瞬地染紅。匪人咬緊牙關,迅速退開,再次上前時,他手中灑出一把黃色粉末,闵忻正旋身掠開,險險避去,趁此空隙,匪人猛然吸一口長氣,高舉手中長刀大喝!

下一刻,他手中的刀往尹霏的馬車射去,他用盡全身之力出手,只見刀似箭矢般朝車夫殺去,車夫受驚,直覺低頭,若他及躲過,那刀必定會射進車廂內,而尹霏不知外面情況,怎能及時閃避。

說時遲、mm,闵忻正也将手中長劍抛出,只聽铿锵一聲,刀劍碰撞,不料那刀勢頭過猛,雖讓長劍阻了一下偏過方向,卻還是插進馬脖子裏,瞬地,那馬吃痛發狂,拉着馬車狂奔。

本想将尹霏接下來的碧玉和青玉,只差一步就要到達馬車旁了,可這一驚,馬車翻轉個方向,把兩人重重撞倒在地,青玉看見馬匹受傷發狂,心頭一驚,伸手想去拽住缰繩,可發狂的馬連馬夫都控制不住,何況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就這樣,一群人眼睜掙地看着馬車往前飛馳,驚呼連連,想也不想便加快腳步去追那輛馬車。

闵忻正也在那群人當中,可是馬吃痛狂奔,哪是人腿能夠追得上的,不過轉眼,他們便看見發狂的馬拉着車廂,直直墜入深不見底的山谷。

尹霏還在車子裏面啊,闵忻正紅了眼就要縱身跳下山谷,幾個下人見狀狼狠抱住主子。

「不行啊,大爺,那山谷太深,您跳下去會粉身碎骨的啊。」

粉身碎骨?他們在說尹霏嗎?在說他的妻子嗎?猛然轉身,他的眼睛像狂獸似地冒出鮮紅血絲,該死的柳惠華、該死的童英、該死的柳惠婷……她們一個個都該死!

他猛然轉身,擲刀匪徙見到闵忻正回頭,閻羅似的臉龐透露着殺人光芒,吓得他全身發抖,直覺拖着受傷的右腳,企圖逃跑。

他害了尹霏,還想逃?!

闵忻正周身散發着冷例戾氣,帶着濃烈仇恨的歡目教人不敢與之對視,他一面走一面從地上撿起一柄大刀,下一刻猛地脫手飛出。

匪徙還來不及喊叫,那刀己經穿過他的左大腿,他往前一傾,重重跌倒。那濃烈的殺氣讓爬不起來的他只能眼眸睜看着死神降臨。

闵忻正走到他身旁,一腳将他踢得仰面朝天,腳踩上他的胸口,寒聲問:「是柳惠華指使你來殺尹霏的?」匪徒偏開頭,不回答闵忻正。

他怒極及笑,注視着對方的眼睛,他抓起刀柄,緩慢地将刀子一寸寸拔出,匪徙狂聲號叫不己,他痛得蜷縮成團。待刀離身,匪徙緩緩舒口氣,以為酷刑己盡時,刀瞬間往下劃,他的大腿被猬猬削掉一塊肉,立刻痛得雞貓喊叫噪子喊得嘶啞。

闵忻正又笑了,笑得他全身汗毛堅起,驚恐得難以自己。

「你以為,我非要從你身上得到答案?我問你,只是想給你一個活命的理由,畢竟我是商人不是劊子手,可是你這麽硬氣……也好,要當英雄就得付出代價。」

闵忻正再次舉刀,這次對上的是匪徙的胸口。眼下,這匪徙哪裏還有什麽骨氣,連聲大嘁,「我招、我招,是闵老夫人用一千兩紋銀買通我們老大,她說,闵大爺素有克妻之名,事情發生後,絕不會有人聯想到我們,這不關我的事,我只是個寂寂無名的小喽

啰。」

小喽啰?未必,若連個寂寂無名的小喽啰的武功都這麽高,皇帝那把龍椅還能坐得牢嗎。

「你們是哪條道上的?」

「我們只是烏合之衆,大哥一吆喝,我們為锒子,就全踉着走了。」

「王越,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吶。」闵忻正輕道。他從方才踉他對招的刀法中猜出一二。

對方聞言,吓得倒抽氣于是他更加确定,此人是烏山寨三當家,人稱兩面刀王的王越。

闵忻正沒給他機會,手中大刀一落,直插他的胸前。

王越滿目驚詫,看着自己胸口的大刀,不敢相信……他死死抓住闵忻正的刀,兀自不甘心,拚了最後一口氣,問:「你說要留我一條命的,人人都說闵忻正重信義……」所以便吃定他是嗎?咬牙,他冷道:「對于殺我妻子的人,殺他全家、滅他子孫,才是信義!」-把抽出大刀,鮮血飛濺,面目猙獰的闵忻正像收拾小鬼的鐘馗,提起刀,氣勢洶洶往匪賊殺去……

與闵忻正分手不久,秦昭就隐約感覺不對,直到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傳來,他勒緊缰繩,驚道:「三爺,闵家車隊出事了!」趙擎與他對視一眼,心靈相通,掉轉馬頭,連同丟在林子裏的十二名貼身侍衛,齊齊策馬往闵家車隊方向飛馳而去。

他們到的時候,李軍重傷倒地,闵忻正發狂似地砍殺着賊人,滿地屍體、血流成河……

五天了,趙擎派出的士兵下到山谷,杷每寸地皮全都翻透,死去的車夫找到、馬匹找到,連四分五裂的馬車也都找到了,獨獨找不到尹霏。随着時日過去,她存活的機率越來越低。

趙擎明白、秦昭明白、李軍明白,闵忻正自然也明白,尹霏的屍身是讓野獸給叼走了,只是……他還想繼續欺騙自己,不願意清醒。

他對趙擎說:「不會的,她福大命大,會有人救下她的。」

他對秦眧說:「她笫一次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都沒死,這點高度,不算什麽,她不會死的,她只會跑到別人的身體裏。」聽見他的話,碧玉放聲大哭說大爺腦子壞了,他被奶奶的死弄瘋了,奶奶笫一次死是懸梁自盡,不是跳樓啊。

闵忻正不在意,因為這世間只有一個人知道,她是死于空難,不是懸梁,只是那個人,不在了……他說的話,對旁人來說只是癡話……

他守在山谷邊,命人在那裏蓋起草屋,他要在那裏等尹霏回來。

他說:「尹霏和我們不同,她腿力不夠,這段山坡路要爬上來,沒有三兩個月辦不到,我得給她時間,不能催促,否則她要生氣的。」他打算長期抗戰,他可以用命耗、用青春耗、用理智耗,便是耗盡他的所有,他也要換得尹霏重生。

她會活下來的,他有信心。

尹霏是怎麽形容這種重生的?想起來了,她說是穿越,所以她會穿越、會再度來到他的身邊,因為他們有相同的孤獨、有相似的靈魂,這天地間,只有他與她最匹配,不管是那個簡樊或是對她虎視眈眈的管理學教授,都不行。

那年,他在外地做生意,因路途遠、天氣嚴寒,多年不曾生病的他居然染上重病,在病榻上足足躺了三個多月,那三個月中,他昏昏沉沉、醒醒睡睡,夢裏,他進入一個奇怪的世界。

那裏的人住在一個個的方盒子裏面,不種花種草暢通呼吸,卻吹着一種名為冷氣的機器,那裏的女人穿着暴露,連腳趾都會露在鞋子外面,也許是覺得這樣很丢臉吧,她們會在臉上塗抹得花花綠綠,還貼上假睫毛,讓別人認不出自己。

他是在那個時候踉上洪欣誼的,會挑選她,是因為覺得她和自己一樣孤單寂寞,她每天在幾個固定的盒子裏面移動,臉上挂着溫和的笑臉,心卻不曾笑過,每個人都說她溫柔,其實她再倔強不過。

他的魂魄朝在她身後,踉着她生活,看見她僞裝堅強,看見她在空蕩蕩的屋子輕輕哼唱着情歌,看見她碰到挫析、說一堆似是而非的話鼓勵自己,她像陀螺似的天天忙得轉啊轉,是因為和他一樣,想要證明自己的存在感……

在那個時代生活,他踉着一群大學生上課,學管理、學營銷,學一些讓他驚訝驚喜到無可複加的生意手法,他也和她一起坐在電視旁,看着裏面的人拚命制造歡笑。

所以他愛上尹霏,因為他在她身上看見洪欣誼的影子,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她就是洪欣誼,他無數次伸手想要碰觸卻總是不能的女子。

洪欣誼,他在夢中愛上的女子,他以為那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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