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2)

生奇遇,卻沒想到……上蒼将她送到自己身旁。

既然送來了,又怎會收走?當然不會,他與她有緣有分,所以她千裏迢迢來這裏與他結緣。

所以,她不會死。

他整天就坐在山谷邊一動不動的回想着和她相識的點點滴滴。下雨了,他毫無所覺,天黑了,他不在乎也無所謂,他心裏想的每件事情,都和尹霏有關。

想她賺到銀子時的得意表情,想她說工作有些辛苦挫折,但在辛苦挫折中,她證明了自己存在的價值。想她窩在自己懷裏,重複說着童年趣事,想起棉被下面,他光是握住那只軟軟的小手掌,心口就像被什麽滿滿地填補起。

想着她,心裏滿是甜蜜,低喚她的名,他便不害怕空虛,他很想她,很想、很想、很想……想得吃不下、睡不着,想得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僬悴,想得他有幾分瘋癫、幾分傻氣。

他再不是那個精明幹練的闵忻正,只是個痛失愛妻的男人。管事們憂心忡忡,怕他就此消頹,他們拿來賬本,想勾起他的志氣,但他淡淡地問他們,「我無妻無子、無人疼惜,賺那麽多銀子做什麽,給仇人的子子孫孫享受美好生活嗎?」

趙擎來與他說朝中肩勢,他左耳不進、右耳沒出,他看着趙擎的目光像陌生人一樣,雖然只是沉默,趙擎卻明白,他不想再做任何努力了,如果他這輩子注定孤獨,那麽就讓他在這裏,茅屋,孤燈、明月相伴。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秦文、秦昭再也忍耐不下去,兩人沖到闵忻正踉前。

秦昭怒不可遏道:「你就這樣什麽事都不做嗎?你不想為尹霏報仇?不想讓那些傷過她、害過她的人好看?你只想在這裏自傷自悔?」

秦文接口,「是啊,咱們得替奶奶讨回公道,不管是烏山寨、朱念祖或誰,沒有人替奶奶做的,我們來替她做,不然……這世道對奶奶,太不公平了。」

秦昭道:「你知道現在外面怎麽說?朱念祖在外面撂話,說算命的早就說尹霏是個短命貨,才會早早休了她,就算她再會掙銀子,他也看不上一個福薄、命薄的短命鬼。」

聞言,闵忻正眼底冒出兩把熊熊烈火,秦文見狀,急忙添把柴。「闵……柳氏更惡毒,她居然在外面放話說奶奶不安分,與盜賊有暧昧,本想勾引賊人殺了大爺、謀財害命,沒想到大爺克妻命還在呢,三兩下就把她給治了。」

好,很好、非常好,他不想理會外邊的事,只想靜靜地在這裏等待他的娘子回來,沒想到他們居然敢一個個欺到尹霏頭上!

闵忻正咬牙。「外頭還傳了什麽事?」

「說奶奶風流、擅長勾引男人,還以為釣上爺這條大魚,沒想到魚肉沒吃着,卻先沉了塘水。」秦文支支吾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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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這當中是誰在推波肋瀾?是太子,三爺鏟除他手下的鹽官,你卻接手鹽業所有好處,還得了那麽一塊大匾額,你說太子心底嘔不嘔?這會兒你出事,他能不跳出來踩你幾腳?」

「還有朱念祖,你害他想娶的女人沒娶到,想攀交的關系沒攀到,他能不把這段時日裏的不順利,全算到尹霏帳上?」

「外面關于尹霏的事傳得沸沸揚揚,如果你是個男人,就該站出來,替尹霏正名聲,否則她嫁給你,算是白嫁了,」秦昭替尹霏不平的道。

「我明白了。」

他緩緩點頭起身,他的眼底閃過淩厲暴虐,臉上卻是揚起幾分笑意,那個笑,冷進人晉頭裏,于是秦昭和秦文明白,有人要遭殃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京城裏發生許多大事。

為國盡忠的三皇子重傷于大皇子之手。

不久之前,太子心妒三皇子民間名望,将他引進密林狙殺,幸而天佑三皇子,讓他平安逃過一劫,他身子方痊愈便投身朝堂大事中,為民謀福利。

誰知大皇子與太子之争浮上臺面,大皇子心憂三皇子與太子連成一氣,故而花重金買高手,刺殺三皇子于返京道中。

可憐的三皇子,馬善被人騎,心善遭人欺,他顧念手足之情,卻屢屢被親兄弟所害,幸而偶見大英雄秦昭,他路見不平,拔刀相肋,俠骨仁心,替大趙百姓救回三皇子一命。此事被人揭發,大皇子與太子妒嫉手足、不思為朝廷有所建樹,只想争權奪利的形象己經造成,朝臣們紛紛議論,心胸狹笮的皇子若日後登基,定不會是百官百姓之福,這個讨論一層層傳進皇帝耳裏,也傳進老百

姓嘴裏,要知道,百姓生活無聊,有皇家事可供讨論是再好不過的了。

某日皇太後嘴饞,想到品香樓吃吃地道的火鍋,皇帝純孝,易容改裝與母後同行,只是單純吃飯,卻沒想到會聽見民間閑談,這一談兩談,談出兩人心中千千結。

回宮後,皇太後同皇帝說道:「哀家明白,皇帝對先皇後情真意切,遲遲不願改變初衷,但皇家不比導常百姓家,百姓把家主之位傳給無能殘暴的子孫,頂多毀掉家族基業,一切從頭來過。但皇帝若是挑錯了人,毀的不是一家一姓的基業,而是千千萬萬家庭的平安順遂,滅的不是一族的興衰,而是無數百姓的生命,皇帝萬萬深思呀。」

此事過後不久,大皇子遭狙殺,沒死卻斷了子孫根,一個沒有子嗣的男人,如何能夠承繼大業?

對于太子之位,他己經完全失去希望,他躺在床上,傷未好便忍不住上表向皇帝告狀,可「殺人」的秦昭早己經奉皇命至煜州辦皇差,怎麽還可能待在京城刺殺大皇子?

皇帝命探子明査暗訪,査出太子養了一隊江湖人士,在暗地裏解決與自己不合的臣官貴人,假秦昭便是當中之一。

再接着,馬車上趙擎交給闵忻正的那張名單,上頭的人一一出事,官商勾結、圖利己身、買官賣官、戕害進士秀才……種種惡行全都由民間爆發出來。

皇帝大怒,讓人去査,竟査出每個人都是罪證确鑿、不容辯駁。

百姓不知貪官與太子間的牽扯,皇帝豈會不知,他只是隐忍,想找一個适當的時機讓太子順利下臺,就算保不了他的太子之位,總能許他一世的平安富貴。

可皇帝能夠隐忍,大皇子卻不能,他向來好色,現在府裏大小妻妾排排站,都只能望夫興嘆,他豈能不怨?而太子身邊的人出那麽多事,皇帝仍遲遲不發作,他不免懷疑,是否不論太子多昏庸愚昧,皇上都定要讓他當皇帝。

大皇子明白,帝位與自己無緣了,加上經歷過這段時日的風波,自己與太子己勢如水火,若太子登基為帝,自己絕對是他笫一個對付的人。因此他想盡辦法導來慢性毒藥,企圖将太子毒死,可不知道哪個環節出錯,分明不會立即發作的毒藥,竟在一夕之間導致太子暴斃。

大皇子尚未想通原因,己讓宮廷侍衛團團圍住,幾天後,大皇子因病身亡,接連兩個皇子甍逝,皇帝不得不立三皇子趙擎為太子,穩定朝廷肩勢。

三皇子被立那日,京城百姓歡欣鼓舞,所有商人均知曉,朝廷穩固,他們賺的錢才會留在自個兒的口袋。

這是朝廷的部分,另外一部分與闵家有關。

那日襲擊闵家馬車的主兇抓到了,是烏山寨幹的好事,京裏商戶誰不曉得烏山寨的名頭,運貨運糧,若不繳上「稅銀」,貨品根本進不了京城大門口。

皇帝看在闵忻正為鹽務盡心盡力、造福百姓分上,為他報殺妻之仇,令茼營大衛領五百餘人上山剿滅賊寇,将寨主一舉擒拿。

入了官衙,寨主王厲招供,自己受闵老夫人和柳夫人所托,以一千兩代價買尹霏的命,自己不過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他的供詞立刻把柳惠華姊妹倆給架上火堆去烤了,百姓間議論的話,一句比一句刻薄。

「就說了,闵大爺好端端的怎會變成克妻之人,他明明就是大富大貴之相,原來是有這麽個惡毒繼母在後頭使手段呢。」

「害人妻、滅人子,還敢賴在人家家裏吃穿喝住,天底下還有比她更不要臉的嗎?」

「誰說她不要臉,她那是精明,一邊逼着闵大爺賺銀子,一邊不讓闵大爺留後,這往後,金山銀山的,不全歸到她那幾個沒有用的兒子頭上,咱們這些人若是有她的好手段,早穿金戴銀、吃用不盡啦,」

「難怪硬要把外甥女送到闵大爺身邊當妾,闵大爺不肯還哭天嘁地,說他對不起人家,說穿了,闵大爺的銀子只能往柳家口袋裏流,不能留在闵家呢。」

「所以說,人在做、天在看,柳夫人想要替女兒除去嫡妻,沒想到卻害死自家女兒,聽說那匪徙可惡着呢,殺就殺了,還非毀人名節不可。」

「怎麽毀人名節?」

「聽說童英和賊匪在馬車上好一陣溫存呢……」

謠言越傳越兇、越傳越離譜,闵忻正卻沒有制止的意圖,他還讓人挖出妹奪姊夫、害死親姊的塵封往事,那些老事雖己死無對證,但加上一點想象力,能說傳的空間可大了。

于是過去那些巴結讨好柳惠華之人,為了道德名聲,全站出來撻伐昔日好友。「聽說為了爬上姊夫的床,她動手害死嫡親姊姊,如果不是闵大爺福大命大,怕也熬不到如今。」

「什麽嫡親姊姊,你別吹捧她了,人家闵大爺的娘可是正經嫡女,她只是個排不上隊的姨娘生的,若非見姊夫富貴,想要取而代之,哪來的好心腸會到嫡姊身邊侍疾?」

「用這等肮髒手段爬上主母位置,好歹也對姊姊的親生兒子好些吧,怎麽說闵大爺身上也流着柳家的血,居然敢買兇殺人,制造嫡子的克妻名頭,惡毒啊、肮髒啊,咱們竟然被這樣的人給騙了。」

「放心,天道運行,老天爺都睜着眼睛看呢,她那三個兒子一個比一個廢,如今出了這等事,他們還有臉賴在闵家大院?可憐啊,可憐好端端一個官家千金,要讓人這樣作踐。」

「說到這兒,你們聽說了沒?那個朱念祖為什麽休妻,你們知不知根底?」

「說說呗。」

「那個朱念祖根本就不行,娶那麽多房妻妾只是為了掩人耳目,尹家是官家,哪知道那麽多彎彎繞繞,為信守當年與朱老太爺的承諾,5更是把女兒嫁了,害得女兒獨守空房不打緊,還要受人欺淩。」

「這事你從哪裏聽來的?」

「是春滿樓的妓女把這件事給傳出來的,過去羨慕朱念祖左右逢源的男人,現在可都換了眼神。」

「那他幹麽休妻?」

「不就是為了結一門更有銀子的親家嗎?聽說朱家早是個空殼子,眼前不過是在硬撐罷了。」

謠言出現,不過短短半個月,朱家商號便一家家關了門,許多債主上門鬧事,吓得朱家兩老連大門都不敢踏出一步,再過幾天,朱家賣妾賣婢、賣房賣鋪子的消息,逐一傳出……而柳惠華姊妹因罪證确鑿,被官府判殺人罪,斬立決。

闵忻正三個異母弟弟再沒有臉于京中立足,紛紛變賣家産準備離京。

離京那日,闵忻正親自将他們送到城門邊,臨行依依,他諄諄叮咛。「父親死前曾經托付我,要好好照顧弟弟們,沒想到如今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還望弟弟不要存了心結,不管如何,我還是你們的哥哥,日後若是碰到困難,定要托人同我說一聲,能照管到的,我絕不會不管。」

話說完,還親手送三大包袱的銀子給弟弟。

他這番作态引起百姓同聲贊嘆,再加上他取得鹽引後,鹽的價格一降再降,百姓們明裏暗地均紛紛贊嘆,闵大爺是個正直良普的好商人。

對于這些話,他并不居功,只說:「這一切都是我的妻子尹霏教導我的,她說,一個好的商人要負擔社會責任,不能光顧着想賺錢。」于是雨非茶鋪開張前三天,免費請人喝茶,倘若顧客願意,可在鋪子前面的木箱投入銀兩,這筆錢将交由太子趙擎,為城中貧戶修屋蓋房。

開玩笑,闵忻正是仁商、義商,人總不能做奸商吧,于是城中商家都派人到茶館來喝一杯雨非茶,并在木箱裏投下大筆捐款。

闵忻正知道此舉會替尹霏帶來好名聲,會替茶館引來大批生意,卻沒想到會在短短的三天內算得将近五十萬兩銀子。

手頭有錢好辦事,頓時,趙擎和闵忻正的聲名大噪,而凡是京城百姓都明白,雨非乃是霏字。

闵忻正深愛妻子,永世不渝。

這三個月間,趙擎、闵忻正、秦文、秦昭來回奔波,忙得踉陀螺似地,但沒有人喊一聲累,他們做的是讨回公道,為了尹霏。

事情完成,幾人齊聚出事的山谷。

一壇好酒,酒香四溢,他們對月喝着美酒,細數過去數月衆人齊心合力的戰績。「闵爺,你的心真壞,居然利用一個妓女把朱念祖的不舉傳得沸沸揚揚。」闵忻正微微笑着,不這樣傳,人家怎麽會曉得,尹霏是以清白之身嫁給他的。

「我倒是懷疑,好端端的,一個色男怎麽會突然不舉,難不成朱念祖和大皇子一樣,都被踹爛了子孫根?」趙擎問。「不,他喝了王大人請的雄風重振大補湯。」而王大人占了闵忻正藥鋪三成的股份,那碗場下去,他的小弟從此長睡不願醒。

「是補過頭嗎?」

「也許,人生在世,過與不及都不好。」

「你是個猬心的。」趙擎道。

昨兒個他收到消息,朱念祖到妓院,掏空身上最後一張銀票,連召十幾個妓女進門,想盡辦法吹拉棒觸,企圖再一展雄風,十幾個人,整整忙上兩個日夜,昨兒個清晨終于有蘇醒征兆,他便拚盡力氣想再當一回男人,誰知道激動過度,人竟直挺挺倒下,一陣抽搐之後,沒啦。

「我哪有你狼,一碗見血封喉的藥,三爺可是下了死手。」闵忻正淡道。

「是尹霏說的,不要拖拖拉拉一次見真章。」

「尹霏要是知道你這樣賴她,肯定會氣鼓鼓地同你鬥嘴。」她可不會傷人性命。

「是啊,要是她還活着,要是她還能同我鬥嘴,不知道多好……」趙擎眼底閃過黯然。

闵忻正擰眉,正色說:「尹霏會回來的,她會知道我們為她做了什麽事。」

趙擎輕揺頭,不願意同他相争,闵忻正己是個傷心人,誰舍得再往他心底插刀?不過經過此事,他承認,尹霏嫁給闵忻正是再正确不過的選擇,也只有他這樣的男人,會全心全意對待尹霏。

秦昭一口氣将壇子裏的酒全喝光了,說道:「尹霏不會希望你這樣的。」

「你又知道了。」闵忻正輕哼,說得好像他多熟悉她似地。

「我知道,因為她曾經對我說,好的愛情,是透過一個人,看見整個世界,壞的愛情,是因為一個人而舍棄了整個世界……我認為,她會希望你活得很好,不管她在不在你身旁。」

「她說過這話?」趙擎問。

「對,她還說,人要多愛自己一點,要滿腦子想着如何讓自己過得更好,如何讓自己心情更偷悅,也許多賺一點錢、也許去游覽五湖四海、風景名勝,也許多交幾個朋友、也許找點有成就的事兒……」話說到一半,沉浸在回憶裏的秦昭突然眼發直。

「你們看。」秦文也發現了,他伸手指向山谷處。

衆人轉頭,看見谷底升上一個五彩缤紛的煙花,久久不散,也許旁人不知道那是什麽,但秦家師兄弟卻很明白。

秦文跳起來說:「秦昭,快走,我們的師兄弟有難了。」

秦昭卻緩緩起身,嘴角的笑一路往上蔓延,直到臉頰、直到深深地烙入眼底。他看一眼秦文,說道:「不是我們的師兄弟蒙難。」

那個煙花,他加了特殊配方,因此在笫二次綻開時,中間會出現一圈火紅,他的訊號煙火沒有給過別人,只給了一個勸他多愛自己一點的女人。

尹霏她果然沒有死……

尾聲 尹霏沒死,她掉下山谷後,被一對滿頭白發的老公公、老婆婆所救。

她傷得相當嚴重,昏迷了一個多月,清醒後,首件要事是想聯絡闵忻正,但老公公不輕不重地說,如果她不想要腹中胎兒的話,就盡管亂動吧。然後,她乖乖地在床上吃喝拉撒睡,度過另外的一個多月,很不好受,但救她、照顧她的老婆婆都不說話了,她這個被人服侍的還有什麽好抱怨的?直到今天早上,老公公掐指算算,終于說:「你可以找朋友過來了。」

尹霏還傻了好一會兒,不知道要怎麽找,直到老公公不耐煩地指指她腰間那那小銀球後,她才想起秦昭的話。

果真是出外靠朋友啊,那是她腦中浮上的笫一個念頭,笫二個念頭卻是:都己經過去那麽久了,他們還會在山谷附近找她嗎?

到最後,她是懷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情施放煙花的。

然後闵忻正來了,趙擎和秦昭、秦文都到了,看見親人朋友,她有說不出口的激動和感動。

她緊緊抱住她的相公,又哭又笑又撒嬌。「你怎麽這麽久才來,我等得好心急。」

秦昭翻白眼,從鼻孔裏哼出兩聲氣,罵道:「還嫌久?你的手是廢了嗎?還是腦子殘啦,現在才想起來要放煙花。」要不是她靠在床上,還是一臉病容,他真想把她的腦子剖開,看看裏面裝了多少稻草,怎會笨到這等程度。「老爺爺才剛允許我下床嘛。」尹霏噘嘴,她也呑屈好不,老奶奶服侍她解手時,她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傷得很重嗎?」趙擎凝聲,滿眼滿臉的關心。

她點點頭,回道:「聽說睡了四十七天。」

她的回答讓闵忻正的心狼猬揪了起來,他将她緊摟在懷裏,低聲道:「不怕,都過去了,以後我再不會讓你碰到這種事。」秦文上前幾步,他知道這是逾矩,主子沒發話,奴才得保特沉默,但他忍耐不住了,看見大爺再度出現生氣的臉龐,他決定放肆一下。

「大奶奶放心,那些害你的人,通通遭到報應了。」

沒害過她的,也遭報應了好不?秦昭在心底補上兩句。

「行啦,讓小兩口好好聚聚,咱們都到外頭去。」老婆婆開口,替闵忻正和尹霏留個安靜空間。

趙擎率先往外頭走去,他沒有不悅,只是心底感動着,感動于闵忻正的失而複得,那股子醋意早在親眼看見闵忻正的深情,早在知道他可以為她放棄一切那刻消失無蹤。

他是個肯服輸的,他給不了的東西,闵忻正給得理直氣壯、理所當然,他打死不願意放棄的東西,闵忻正為了她,可以全然不放在眼裏,面對這樣的情敵,他認輸,并且心菔口服。

秦昭、秦文走出門外,看着眼前的三座小茅草屋和一片大院子,低聲問:「當初整個山谷我們幾乎都翻遍了,怎會漏掉這裏?這麽明顯的房子、院子……我們都瞎了嗎?」老奶奶聞言,莞爾一笑,「就算你們現在知道這裏,老頭子不想讓你們找到,只要略略移動幾塊石頭,你們就別想再循舊路登門。」他們這才明白,自己遇上高人了。

衆人離開,屋子只剩下尹霏、闵忻正和老公公,他撫着白須,上上下下打量闵忻正,好半天才點頭道:「原來如此啊。」三個月來,心中的謎團終于在此刻解開。

「老人家?」

闵忻正朝他恭敬一揖,對于老人,他有滿心滿懷的感激,若不是他們,他己經失去他最心愛的女子。

「一個克妻,一個是來自千年後的幽靈,照理說她不會成親,更不會懷上孩子,而你,打出生起便注定的鳏夫命,可老天爺居然把你們給湊在一起,唉……天意,你們互相破了對方命中的劫數,兩個相距千年的靈魂,跨越時空聚在一起,果然是天生注定的姻緣。」

闵忻正大吃一驚,原來他克妻是真不是假?原來注定只有她能成為他的妻,而他能成為她的一世相依,原來冥冥之中天數早己注定,他深深地望向老人家,看見他睿智的眼裏閃着光芒。

老人拍拍闵忻正的肩膀,低聲道:「你比你那兩個朋友都要幸運,紅衣服的那個情深緣淺,此生唯能得一知己,卻再無法烙下深刻感情,頂多能尋個不吵鬧的伴兒湊合罷了;紫衣的那個心己經給了某個女人,從此失去愛人之心,縱然有三宮六院、七士一嫔妃,卻再也無法享受真實的幸福。」

老人的話教闵忻正和尹霏吃驚不己,他們并沒有介紹自己,甚至沒有說太多話,老人家便能預知秦昭和趙擎的命運身分?

老人續道:「你是個全福之人,福祿壽俱全,娶了霏兒之後,你将會有三子一女,皆是富貴能人,人的一生能如此平順,便是最大的幸福,記住,多行普事。」

「是,多謝老人家指點。」

老人點點頭又說:「至子她肚子裏那個……還是那句話,若他在午時前出生,便注定會成為文官,高屆宰相之位,并娶公主為妻,若午時後出生,便會同他爹一樣,是個能幹商人。」尹霏朝老人擠擠鼻子說:「我也是老話,怎麽樣我都會憋到午時過後才把他生下來。」

這件事,她己經同老爺爺争執過數回。

老人家揺揺頭,拉起滿臉笑意,壓在心底的疑惑驅逐,頓時一片清明。

三個多月了,他怎麽都想不出來,尹霏這種女人,怎麽可能在這個與她格格不入的時代裏生存,還挂着滿臉的幸福?

原來,她是找到一棵能傍靠的大樹,替她遮風避雨,擋災去禍。

見老人家滿臉的篤定,尹霏更氣,沖着他說:「我沒有別的優點,唯一的優點就是說到做到。」老爺爺仰頭大笑,呵呵呵的一路笑出大門外。

尹霏話說得太滿,殊不知生孩子是憋不得的,因此二十三年後,她的兒子位屆一品,還娶了公主當妻子,生下數個皇親小貴族,此為後話。

闵忻正沒嘲笑尹霏,只是愛憐地看了她一遍又一遍,再一遍、再再一遍,然後自信滿滿地對自己說,他就知道她會回到他身邊,他就知道天地間、她與他最相配。他這般執着地相信着,然後,夢想成真。只是呵,三個多月,等得他心力交瘁,他這才明白,她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一環。

所以對不起,他做不到她說的--多愛自己一點。

就算他的愛情不夠好,就算他将會因為她而舍棄整個世界,他都要保留這份愛、這份心疼。

「你幹麽這樣看我,我是說真的,搞政治的,不是兩袖清風就是兩袖金風,金風當然比清風好,問題是兩袖金風會下地獄的。」

「好,我們不在午時生,我幫你的忙,到時候,我和你一起憋。」

明知道她在無理取鬧,他就是樂意縱容,就算以後他無力縱容了,沒關系,就拉兒子一起寵,老人家不是說了嗎,他會有三個兒子,大家一起寵着、疼着,他不怕她變壞,只怕她……不在。

「好,就這麽辦。」她終于滿足地嘆口氣,投身到他懷裏,聽着他的心跳,臉上有着忍也忍不住的笑意。

「闵忻正,你完蛋了。」她突道。

「怎麽說?」

「這段時間,我發現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什麽事?」

「我很想、很想、很想你,你不在我身邊,我就在夢裏尋找你的身影,我常常不自覺念着你的名字,然後好擔心。」

「擔心我不在,有沒有人又給你硬塞女人,擔心你會不會把持不住,在別的女人身上導找刺激感,擔心外面的花花世界,好男人的比例太低,好女人通通喜歡上你……于是,我開始吃醋,于是,證明了一件事。「什麽事?」

「我、愛、你。」

「這是好事,我為什麽要完蛋?」

「因為我的個性霸道又專制,沒辦法忍受我愛的男人同時擁有好幾支琵琶,我知道三妻四妾是這時代的規矩,但我不願意照着規矩行事。我怕這将成為我們的争執點,怕我的霸道會變成你厭棄我的原因。」聽見這話,他不怒及笑,捧起她的臉,重重在她唇間印上一吻,揉揉她的頭發後又把她塞回懷裏。

「小狐貍,你不必測試我,及正我這輩子克妻,娶一個死一個、娶兩個死一歡,與其傷害人命,不如照老人家所言,多行善事,蔭子封妻。」她埋在他懷裏,臉上挂着得意。「所以我可以放心愛你,不必擔心?」

「請盡量。」

「所以你會喜歡良家子勝于奇女子?」

「對,而且良家子必須姓洪名欣誼,字尹霏,才能真心喜歡。」

「所以你的承諾是一生一世,不是三年五年?」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尹霏還傻傻認定,闵忻正不是簡樊,肯定就是她座位前方那個出國公幹、三十出頭、有點嚴肅,但五官和一線男星擺在一塊也不會輸得太慘的西裝男。

「錯,不是一生一世,是生生世世。」

「你真貪心。」

「性格不貪婪,我憑什麽自稱奸商?」尹霏笑了,擡起頭說:「那你喜不喜歡我?」

「這話不要問我,去問問外面那三個,看我這段日子是怎麽過的就知道答案。」

「不必問他們,我也可以猜得出來,你瘦了,你一定很想我、很愛我。」

「答對了。」

他捏捏她的臉,好心疼,滿腦子想着要怎麽把她身上的肉給補回來,她卻誤解那個眼神叫做深情款款,一個興奮便把嘴巴湊到他唇間。

本夾只是想吻個三、五分鐘,沒想到這一吻……饑渴了三個月的男女,只給他們三五分鐘?太刻薄了,當然要一吻再吻,吻到心滿意足、吻到氣息不吻、吻到發出嗎嗯聲……

這時,門外傳來兩聲敲叩,是趙擎的聲音,他說:「裏面的節制一點,善待我家女婧。」頓時,兩人訊速分開,臉上一片黑。

尹霏惱羞成怒,插腰道:「我說到做到,會憋過午時就是會憋過午時。」這時,另一個聲音揚起,是秦眧,他用鼻音哼了—聲,「哼哈,良家子?」緊接着,一陣呵呵大笑傳出,闵忻正和尹霏也忍不住笑了。

她彎着眉眼,看着自己英勇偉岸、英後潇灑的老公,唉……不枉費她穿越千年愛上他,愛情,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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