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請罪

比起趙府那兩人的惬意,劉玉可就要苦惱的多了。

一路上趙氏不斷地安慰着她,說着她的兄長是個信守承諾之人,必定不會把今日發生的事情宣揚出去的。劉玉無奈地點頭,事已至此了,也沒有其他的法子,只有裝聾作啞了。不過趙氏可不這麽想,說完了一通話後,掩唇而笑:“阿玉也真是的,若真喜歡九郎,也不必撲上前去啊。”

“嫂子也認為是我撲上去的?”她簡直是欲哭無淚。

趙氏眨眼,答案顯而易見。

一入府,老管就抱拳相迎,說是郎主有請。劉玉瞥了眼趙氏,那趙氏也是一愣,不明白為何消息會不胫而走。沒等劉玉多想,老管的聲音便再次傳來,雖是恭敬有禮的,可她聽得出裏頭帶着的不容拒絕,想必父親很是急切地想見她了。

“帶路吧。”

穿過回廊,繞過小園,到了劉武的院子,劉玉上廊,乖乖叩拜。穿到這裏,劉玉什麽都能習慣,就是這動不動要下跪實在是無法接受。抱怨歸抱怨,劉玉這番行禮還是極為恭敬,然後緩緩擡頭,望着在案幾上提筆而寫的中年男子,她松了口氣,幸好沈氏不在,否則還不知要怎樣擠兌自己呢。挪動了身子,笑着問道:“不知父親召女兒前來,有何教誨?”

劉武把筆一放,面色陰沉:“你可知你今日做了什麽,簡直是有辱家門!”他辛辛苦苦與趙家聯姻,為的就是向士族靠攏。可現下外頭人都知阿玉撲了王九郎,那王家可是士族首領,若王九郎名聲有所損,王家必定會遷怒于他,那他從前花的功夫,豈不是功虧一篑了?

拿起案幾上還未風幹墨跡的請帖,劉武小心地合上,喚來了仆人:“把這封請帖送至王府,交到王九郎手上,并告知他,我不日就會帶着不孝女前去請罪。”

事已至此,劉玉也知父親的意思了,趕忙叩頭認錯。

“知道錯了就好,明日與為父一道。”

“是。”

第二日,他們便起了早,上了馬車,往王家趕去。毗鄰着王家的,是建康各大士族,經過百年的洗禮,這烏衣巷俨然成為了高門大姓的聚集之地,在民間,更是有‘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的美談。探頭出外,望着遠處一大片巍峨的白色建築,劉玉暗自感嘆,王家,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家族。

車夫勒了勒缰繩,待馬車平穩地停下了,車夫輕聲提醒:“郎主,到了。”不一會兒,王府的幾個護衛快步上前,恭敬地行禮,在車外朗朗笑道,“閣下可是平北将軍?”

“正是。”劉武掀了簾子,笑笑。

護衛上前,抱拳:“閣下有請。”車夫見狀,立刻從車後拿出了小梯子,劉武和劉玉動作從容地下車,護衛放行後,由着府裏的管家引着他們前去。一路上,管家客氣地劉武交談着,大多是些無關痛癢的風月之事,名士不談政,這劉玉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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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上的奴婢衆多,時不時會碰到一撥,她們都會溫和地朝着他們行禮,而後掩唇低語。劉玉的心思放在這偌大的王府上,暗自和淮南王府作着比較,也難怪當初王家肯大大方方地把宅子賣給淮南王,原來和這裏比起來,那淮南王府簡直是不值一提。

回過神來時,見到了父親難看的神色,劉玉這時也聽到了奴婢的竊竊私語了。

“你看,那人就是撲了九郎之人。”

“真的嗎?怎可如此?”

更有個奴婢氣憤填膺地道:“郎君是何等人物,豈容他人玷污了名聲?”劉玉只能裝聾作啞,心想着,她們這些人真是不風青紅皂白,什麽叫做玷污,吃虧的也不一定是王蘊之啊,怎麽就沒人說她也吃虧了?這世道果然不公平!

瞥頭看了父親的臉色,得,她還是當作沒看見吧。

管家引着他們到了王蘊之的院子,還未踏上回廊,守在外頭的王齊眼尖地看到了他們,笑着朝着他們走來,行禮後,笑着說道:“原來是将軍光臨,可不巧了,我家郎君還在休息,不便見人。不如兩人随屬下去偏院等候,如何?”

劉武搖頭,回了一笑:“不勞煩了,我等還是在此等候。”想着,又加了句,“此外,小郎不必喚醒九郎了,若擾了九郎的好夢,可不是我等的罪過了?”王齊點頭,再次行禮,退回了室內。

繞過了屏風,只見室內一白衣男子半躺在案上,神态舒展,嘴角含笑。手指慢慢地翻動着書,聽得王齊的腳步聲,他眼也不擡,低低問着:“事情可都辦好了?”等到王齊的應聲後,他‘嗯’了聲,繼續看書,勾唇而笑。

過了許久,王齊覺着讓堂堂将軍這般幹等實在不妥,他的情緒,王蘊之了若指掌。将書徐徐合上,拿過了一旁那張請帖,是出自劉武的手筆,掃了一眼,嗤笑:“果真是拿劍之人,這字寫的,啧啧。”王齊啞然失笑,說着那人的字怎可與郎君相比,對此,王蘊之微微點頭,說道,“劉武是一介匹夫,性子耿直,這請帖上說着他會帶着不孝女前來請罪,那便只會是請罪,絕無其他。只可惜,我想要的可不止如此。”

“難道郎君想......”王齊瞪大了眼,“所以郎君才在府裏故意散播那些.....還讓他幹等,好磨了他的性子?”

這時王蘊之輕松一笑,慢慢起身,走了幾步,回頭望着驚訝之中的王齊,勾起唇角:“這日子甚是誤無趣,若得一美人為伴,豈不快活?”說完,長袖一揮,施施然出去了。劉武這人出身草莽,為人意氣用事,只有讓劉武真正覺察到損了他王九郎的名聲有多麽嚴重,那他才有開口的契機,現在,也是到時候了。

慢步走到廳內,命人喚他們前來。

等劉武他們進來時,廳內已焚了香。王蘊之坐在主位上,香霧之中的他身披了件黑色外衣,極盡的白色中那一身黑,更顯得高華俊美,他微微而笑,做了個請的動作,劉武攜劉玉一道坐在他座下的左側。

他拿起茶壺,倒了三杯,這廳內安靜無比,唯有那汩汩的倒茶聲。吩咐了奴婢給兩人拿去,他笑道:“将軍光臨,王某有失遠迎,深感歉意,特以此茶敬将軍一杯。”

“不敢不敢。”

劉玉接過茶杯,細細看了,聞上一聞,随後再品着。在這個時代茶可是珍品,即便權貴之家招待客人也是用酒的,可王家卻大方地用茶招呼。主位上的王蘊之見了她這番的動作,輕聲問道:“女郎懂茶?”咯噔一聲,劉玉擡頭,撞入了他漆黑無比的雙眸。

提到了劉玉的名字,劉武放下了茶杯,抱拳說道:“九郎,說來實在慚愧,劉眸教子無方,出了這等事情,讓九郎蒙羞了。”頓了頓,看了眼劉玉,下了個決定,“所以劉某今日特來不孝女來賠罪。”

“賠罪?”王蘊之玩味地品着這兩字,笑看着劉玉兇狠的目光,轉向了劉武,“不知将軍要女郎如何賠罪?如此嬌嬌女郎,王某實在不忍責罰,那事也不是女郎一人之錯。哎,王某自會與人解釋的,将軍不必介懷。”

天,這厮居然這麽能貧?

說得好似他有多委屈一般,委屈是她好嘛!

現在沒其他法子了,就看父親如何抉擇了。劉玉挪挪身子,扯扯父親的袖子,眼淚汪汪的樣子,想着父親這樣的血性男兒嘛,該是最容易被眼淚迷惑了。猛掐自己的大腿,好不容易做出了淚眼朦胧的感覺,可看了眼父親,怎的,他莫非沒感動?

“阿玉,為父決定将你留在這裏,聽候九郎差遣。”

“父親!不可!”脫口而出後,劉玉也覺着喊着有些響了,眼珠一轉,向着劉武撒嬌了,“父親,阿玉是還未嫁人,這樣平白無故地留在他人府上,于情于理都不合啊。”說完,還輕瞥了眼悠然喝茶的王蘊之。不過劉玉也知,父親今日是下了決心的,不論怎麽說也不會改變。她要的,不過是想王蘊之做出承諾而已,否則哪日她出了這王府,別人議論起來,可就不好了。

他低低一笑,看着座下的劉玉掐着自己的大腿,覺着這小妮子果真有意思。

也罷,要想留人,不做出個承諾,也不能安了劉武的心。就道:“女郎考慮的也不無道理,這樣吧,讓女郎暫為我婢,算做懲戒了。也請将軍放心,我王家奴婢衆多,斷不會真的使喚女郎的。”

“劉某聽九郎的。”

“父親!莫不是,你就把阿玉丢棄在此?”

劉武看了神色淡然的王蘊之,又看了看自家女兒,他真是左右為難,沒人願意把女兒留在他府,可他也是無奈,若不然,他在士族中的名聲可就難聽了。輕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了一下,劉武縱身離去,連劉玉小跑着跟上來也是置之不理,只道:“你只是暫住幾日,到時為父會讓寧桓來接你,九郎是君子,為父信得過。”

就在劉玉還想邁出步子時,廊上的王齊笑笑,委婉地攔住了她,輕聲提醒着:“女郎,郎君可是在裏頭呢。”劉玉重重哼聲,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副神色悲戚的模樣,王蘊之微微笑了,擡頭讓奴婢收拾了案幾。

“女郎眉間有愁容。”

“自然了,阿玉與父離別,有家不能回,可不是要愁死了!”

“如此說來,真是王某的罪過了?”王蘊之推開案幾,起身來到面前,打量了她許久,笑了,“女郎錯怪了,是令尊把你送至于此,王某若拒絕,豈不是博了令尊的顏面?”劉玉沒好氣地刮了眼,幹巴巴地譏諷了聲多謝,竟不想,這厮居然厚顏無恥地應了下,“不必感謝,這幾日女郎就呆在府上。”俯視着這個別扭的女郎,他低低笑了,眸光微轉,語氣之中,滿是暧昧,“反正,王某又不會吃了你。”

他重重咬在那個‘吃’上面,令劉玉覺得,那句話真是意味深長。不自覺地,面上紅紅的,再擡頭時,他已起身離開。半響,就她不知要如何是好時,憑空冒出了幾個奴婢,說是帶着她去她的屋子。

“這是女郎的住所了。”

掃了眼,不錯,這屋子布置細致,陳設精巧,劉玉踏入其中,随口問了:“對了,不知我可否随意走動?”想着王家這樣的家族,定是家規甚嚴的,還是先問下的為好。

不過等了許久,也不見奴婢的答話,見了她們猶豫的樣子,劉玉再想問時,那幾個奴婢相視了一眼,然後笑道:“女郎的确不要多走動的為好,因為,女郎隔壁的屋子,就是郎君的寝間。”

作者有話要說:啊嗚,開始住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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