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賞字
一想到和王蘊之僅一牆之隔,這種微妙的感覺在劉玉心中漸漸擴散。
身後的幾個奴婢是不敢做這等安排的,能下這命令的只有那位了。劉玉不由輕聲嘆着,那王蘊之這等安排,真是來擾了她的心。
轉身看着那幾個奴婢,她們神情恭敬而疏離,那般的眼神好似在替劉玉感到幸運,她這樣出身庶族的女郎居然能入住琅琊王家。折騰了一個早上,劉玉也有些倦意了,就懶得計較,揮退了她們。
就這般,劉玉無聊地度過了一整天。
等到天黑了,用膳沐浴了後,就準備早早入睡了。臨睡前,有個奴婢輕輕敲了門。得到劉玉的應允後緩步進入,半跪在她的塌邊,舉起一個小瓶,笑道:“奴婢奉郎君之命,給女郎送來了膏藥。郎君說了,此藥化瘀效果極好,女郎定然用得着。”
化瘀的膏藥?
是了,白天的時候為了使苦肉計她猛掐着大腿。其實這也不是什麽大事,難為的是王蘊之還想着。
那奴婢等劉玉接過後,彎腰退出前,笑着又加了句:“郎君還說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女郎可要愛惜自己的身子才是。”劉玉面皮一抖,幹笑了幾聲,待奴婢出去後,她拿起瓶子,仔仔細細看了個遍,還拔了蓋子輕聞了下,不過一瞬,她就立馬蓋上,腦海中浮現着她的猜測。
這王蘊之送藥之舉可不簡單,為何早不送晚不送的,偏偏挑了個時候?難不成........哼,依她看,這藥定是含了催情的成分,等她藥力發作了,那厮就從隔間過來,然後做那禽獸之事!
如此說來,她豈不是危險了?
劉玉下了塌,起身将架子上的衣物全都穿上,帶子系了一層又一層的,低頭看着仍舊高聳的胸部。若換作尋常,她定然要驕傲一番的,可現在卻讓她苦惱萬分,哎,早知道就聽阿碧的,明日早起還是束個胸吧。
也不知是不是穿了太多的緣故,這覺睡得就是渾身不适,輾轉反側了許久,也不見睡意。忽地起身了,移開了門,想出去透透風。門外守夜的奴婢們笑問她可是睡不着,她誠然點頭,在廊上靜坐會兒,吹着晚風,等身上有了些冷意想回去時,有一個奴婢提着燈籠緩步上前。見到劉玉還在,那奴婢眼角帶笑,輕聲驚訝:“果真如郎君所說,女郎還未入睡。”
“哦,不知郎君有何要事?”
“郎君剛得了副字帖,想邀女郎前去鑒賞一二。”
點頭起身:“也好。”既無睡意不如前去看看,說不準看了那些字就想睡了,再者她現在穿得可結實了,定然無礙。原本以為與王蘊之的寝間相隔甚近,那必定是擡腳就到的地方,可劉玉随着奴婢走了好一會兒也未到,她不解,“這是去哪裏?”那奴婢笑笑,指了指一個方向,說是夜色已深,若女郎前去郎君寝間,外頭傳了出去,恐壞了女郎名節。
她笑笑,并不答話。
Advertisement
到了院子,除了木屐,赤足踏上。
守門的奴婢蹲身移開門來,直至劉玉的纖足踩出了咯吱聲響了,主位上的王蘊之這才微微擡眼。案幾兩旁放着精巧的燭臺,風一吹來,燭火微動,人影倒映在牆上仿若誰人在縱筆揮墨。劉玉跪坐在案幾前,離得有些遠,王蘊之抿嘴笑了,在暖暖燭火中,他松松垮垮地披着黑色外衣,随意坐着。
燭芯偶爾調皮地跳着,竄起的火苗忽近忽遠,襯得他谪仙般的容貌也暈染了幾分親切。若說白天看來他是君子如玉的話,那麽現在便是高華俊逸,無可比拟。
王蘊之低低笑了,手指點了點字帖,一手撐在下巴處,望着劉玉:“莫不是本公子當真秀色可餐,竟讓女郎看癡了過去?”見了劉玉憋屈的神情,他哈哈笑了,“女郎這般悶悶不樂,可有心事?”
“然也。”劉玉大大方方地答了。
“哦,說來聽聽。”他的另一手在案幾上敲着,來來回回的,從他透着的音律便知,他此刻心情不錯。
“說來這事就是關于郎君的。”話音一落,王蘊之已然輕勾嘴角,顯然被劉玉的話引得有些興趣了,“阿玉聽說郎君做事向來心思細膩,從邀請阿玉到廳內鑒賞字帖便知,可有一事阿玉甚是不解。”擡起頭,直直地望着那個面容帶笑的男子,她輕蹙纖眉,可言辭之中,滿是質疑,“要知道阿玉還是未嫁之身,若讓人知道了阿玉每晚宿在郎君隔壁,傳了出去,阿玉還怎樣嫁人?”
“嫁人......”他敲着的手指忽然停了下來,笑意頓斂,一瞬不瞬地凝視着她。明明是個嬌弱女郎,怎的這般桀骜,他輕呵一聲,點頭承認了,“是,這事的确是王某不對了。”見她頓時眼前一亮,他再次笑了,這女郎定是以為他會安排她去別的院子,可他就是偏不。
“不過王某決定的事不會有所改變。為了女郎的安全,還是呆在王某身邊的為好。要知道你入府的事現下整個建康都知道了,哎,要是有些傾慕王某的女郎買通了什麽人,要做出危害女郎的事,那可怎生是好?”
劉玉嗤笑:“如此,我還要多謝郎君了?”她覺着,自己說話的時候都開始咬牙了。
“何必客氣,若要感謝。”點了點案幾上的字帖,“女郎不妨幫王某鑒賞這副字帖吧。”
是了,字帖,挪動了身子,往案幾一看,還真的一副字帖。狐疑地看着他,難不成她真的想錯了?起身跪得近了些,拿起字帖,細細展開。想看得更清楚些,她靠近了燭臺。
盈盈燭光中,劉玉面容被鍍上了柔和的光澤,與張揚的性子截然不同。王蘊之半卧着,淺笑着,頓時覺着那日設計是對的,這日子啊委實無趣,有美人相伴果真不錯,難怪那些男子都說溫柔鄉是英雄冢。
眼前這個女郎,算不上絕世美人,與當下的風尚毫無半點相沾。建康名士眼中的女郎,該是蒼白的,該是無力的,好似易碎的瓷器,這般才能引得男子惜之愛之。可她.....呵呵,想他王九郎在外人道來特立獨行,果真,他連看美人的眼光也是易于常人。
“這是郁三郎的字?”
點頭,應了:“叔平的字,堪稱建康第一人。”
哦,叔平,就是郁三郎的字。
“字的确不錯,可是太過狂傲,不可一世,仿若視天下名士為草芥。”劉玉收起了字帖,放至案上,“都說字如其人,想必郁郎君為人也是如此。”這倒不是從字上看出來的,淮南王宴會上,那郁三郎清冷的姿态她是深深記得。說完,她也有些後悔了,王蘊之和那些名士都是至交,她這般直言不諱,可不是惱了他們,就笑着加了一句,“這些只是阿玉的愚見,賞字這東西無非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純粹是阿玉不喜而已,郎君務要見怪。”
“那,女郎喜歡怎樣的,字?”就在劉玉開口之際,王蘊之笑着問道。他神色溫柔,半卧在位上,輕輕念着那個‘字’,劉玉一個心驚,面上發熱,自然也是聽出了弦外之音。
劉玉挺直了脊背,說起來是口若懸河,一副伶牙俐齒模樣:“阿玉是俗人,喜歡的也是俗字。張揚的字固然好看,可想來其人也是不拘禮法之人。字若飄逸放達了,想必此人定然心無旁骛,寄情山水。這些人,表面看起來是一方人物,可阿玉都不喜歡,還是平凡的字好,耐看些。”
不過這些都是敷衍的話,平凡的字又怎麽耐看,明顯一聽就是她在胡扯。劉玉也是無奈,這王蘊之實在太過陰險了,他明着在問字,實則是在問她喜歡怎樣的人,若是她真的老老實實答了,豈不是中了他的圈套了?
王蘊之不語,低聲喚了,命奴婢準備筆墨紙硯。
半響功夫,奴婢們已經撤下了他面前的案幾,換了個更大的小桌,上頭擺滿了筆墨,劉玉粗粗一看,光筆的種類,就不下有十幾種。
提筆,在紙張一氣呵成寫下了一首小詩。輕吹幹來,招手讓劉玉靠前來些:“覺着如何?”劉玉看了一眼,确實不錯,不似龍飛鳳舞得張揚,倒是有股深沉內斂的味道在裏頭,不過念着這厮容易驕傲,就不鹹不淡地誇了幾句。王蘊之也不惱,把筆遞她面前,“女郎,可否能讓王某欣賞一二。”
“我......其實.......”劉玉撓撓頭皮,嘿嘿笑了,“其實我不會寫.....”就她那狗爬字,還是少丢人現眼了。
一愣,王蘊之哈哈笑了:“若是叔平知道懂他字的,是一個不會寫的人,不知他要作何感想?”稍稍起身挪動了幾分,空出了地來,拍拍一旁,“既然不會,那王某便教你一教。”
劉玉是有些猶豫的,但見了他神色坦然,想着也不會有什麽的,就起身,挪到了他身邊。提起,想了會兒,眼珠一轉,寫下首思鄉的詩句,待她寫完,王蘊之一看,哈哈大笑,也不顧什麽謙謙君子作風,重重地拍着案幾。
“思鄉淚濕巾?女郎可真是想家啊。”
眨眼,劉玉誠然點頭。
“可惜要讓女郎失望了。”拿起紙看了一番,他啧啧了幾聲,無力搖頭,“這字真是.....”從筆架上取過一支毛筆,沾了點墨水,輕輕松松地寫了那幾字。
瞥了眼,劉玉心中不免腹诽,這家夥出身模樣都好,難得是還有如此才華,他這般,簡直不知讓天下男兒如何茍活了。又瞥了眼,連字都寫得行雲流水,哎。拿筆也在紙張依樣畫葫蘆地寫了,試了幾次都不見好,她有些惱了。
王蘊之見狀,笑笑,起身靠近了她。
大手整個包裹住了她握起的手,許是覺着使不上筆力,又靠近了些,如此一來,就變成了半圈着她的姿勢。雙手交疊,他溫熱的手覆在她的之上,筆在兩人的共同用力一下,寫出了一字又一字,已分不清是他,還是她寫下的。漸漸的,紙上的字越來越多,也越寫越好,劉玉眼睛頓亮,原來她也是可以寫得一手好字的。
低垂了頭,他贊道:“不錯,進步很快。”細細密密的暖風吹入她的耳朵,沒由來的,劉玉紅了臉。猛然回頭時,對上了他如玉的面容,此刻那雙漆黑的眼眸溫柔而視,她再看着兩人現在的處境,臉色瞬白,他們.......何時變成了如此暧昧的姿勢了?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讀者和作者,真的是一種奇葩的關系我總結了一下大致這麽幾種1.春風一度型:看了幾張然後就消失的娃兒2.破鏡重圓型:看了幾張消失,但是又再次浮出水面的娃兒3.虐戀情深型:脆更,時不時抽打作者4.老夫老妻型:看也看的,但從不留言,就是感情還在,但是就是懶得留言5.青澀初戀型:一般是這樣留言的——大大,我是新來的,先留個言,慢慢看,啊嗚。。。之類的啊嗚。。瓦暫時想到了這些類型。。嘿嘿娃兒們,對話入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