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0)
說梁州偏遠,那裏距離前線不遠,若有異族襲來,那可如何是好?郎君,那幫蠻人可是以人肉為食啊,請郎君三思。”佩蘭聽後,吓得面色煞白,連連磕頭,求着王蘊之為王家考慮一二,切莫以身犯險。
站在廊上的人笑得不以為然:“呵呵,王家有的是人,倒也不缺我一個。”比如三叔心心念念着子由能繼任族長之位。
從前這話,仆人都以為自家郎君實乃真名士,現在看來,原來郎君骨子裏便是如此,率性而為,不拘不束。王齊啞然,問出了個身為下人最不該問的話來:“郎君,當真如此喜愛那女郎?”
喜愛?
對那丫頭究竟是什麽,他已不知。所以這個問題直直問來,讓王蘊之有些措手不及,半響,他優雅地回身,站在王齊面前,笑笑:“非也非也。那女郎身上還有一塊上好的美玉,本公子對那美玉是思之如狂,所以這幾日來都是茶飯不思,不親眼見上一見,真是人生憾事。”
“郎君何必親自前往?”王齊苦苦求道。
“啧啧,王齊,你太俗。”王蘊之連連搖頭,好似在為他嘆氣,“這美玉是靈物,自然得去親自前去。古有卞和者,為不使和氏璧蒙塵,即便被楚國二王砍了雙腿,也未放棄。如今本公子不過效仿一二,去一趟區區梁州,又算得什麽?”說完,揮揮廣袖,施施然入內,勾起嘴角,那些不過都是借口,怎麽都好,他不親自抓回那臭丫頭,難洩心頭之恨啊。
到時,也讓那丫頭嘗嘗,在身上作畫的滋味吧。
42 對面坐個美和尚
遠遠地望了眼,已能看到城牆了,王齊笑笑,調轉馬頭,來到馬車一旁,輕輕地說着:“郎君,再過半日,就可到梁州了。”
車內的人只‘嗯’了聲,繼續飲着酒,想着再過半日,就能親自去抓那個臭丫頭了,嘴角不由地浮現了淡淡的笑來。
見着自家郎君如此,王齊了然,踢踢馬肚,駕馬至隊伍前面。同為護衛的王善朝着馬車回望了下,笑問着郎君如何,王齊只會給他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王善點頭,覺着甚是有理,這一路上來,天下名士聞訊而來,郎君一一接見,談天說地,共賞風雅,怕是天下再無如此快活之人了。望着遠處越來越近的城牆,王善皺眉,對王齊說道:“郎君一路來,見的都是當世名士,再不濟也是一方奇人,可這次的梁州城主,可是臭名昭著的.....”
“休得亂說,哎,想那梁州城主,還與我王家沾親帶故呢。”
聽了這句,王善也自覺出言不遜,就閉口不再多談了。騎在馬上,望着遠處,心裏還在鄙視,這城主是出了名的好色荒淫,還是個十足的庸才,好好的一個梁州城,如今竟能被幾個蠻人吓得緊鎖城門,真是鬧了個的天大的笑話。此次郎君前來,這城主還不知要花多大的勁道來巴結呢。
果真如王善所想,他們一行人還未到城下,護城河對面已擺滿了宴席,梁州城主華服美裳,高坐主位,領着一幹人等靜靜等候。見着車隊快到時,城主大手一揮,樂師開始奏樂,幾十個濃妝豔抹的歌姬魚貫而出,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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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讓王家衆人心生反感,自家郎君何等人物,竟以如此豔俗的排場來接待?
車內的王蘊之移開車窗,厭惡地瞥了眼,吩咐了隊伍不需停,直接入城便是。王家衆人低低笑了,尤其是王齊,駕馬至車旁,朗聲笑道:“看這架勢,城主必是悉心準備的,郎君這一個不見,讓城主的臉面往何處放?”王蘊之不理,派了個人去通知城主,就慵懶地靠着。王齊點頭,其實對自家郎君的做法,也是理解的,與城主這樣的人交好,簡直是自毀名聲。只是可憐了那城主,白忙活了一場,到頭來,連郎君的面也見不上。
一個王家仆人上前,禮貌而疏離地說明自家郎君的意思,就抱拳告退了。城主愕然,望着王家車隊緩緩入城,他很是不解,他以城主之尊相應,這王九郎居然如此狂妄!嘭的一下,城主放下了酒杯,怒氣沖沖,一旁的幕僚委婉地相勸,而這時,一個小兵打扮的人氣喘籲籲地跑來,跪下說道:“城主,不好了,距梁州百裏之地,發現異族的蹤跡!”
“什麽!”又是異族!
梁州城主一下癱軟在了位上,連尋常最愛的歌舞也渾然沒了欣賞的興致,連連拉着一旁幕僚的手,讓他快些幫忙想個辦法。那幕僚深鎖眉頭,忽然眼前一亮,獻上一計:“城主,如今王九郎在,何不請他出謀劃策,幫助擊退敵人呢?”城主茫然,覺着王九郎雖是名聲在外,可到底只是個文人,不料那幕僚搖頭,說道,“王九郎天縱奇才,城主不妨一試。”
“好好好,我聽你的!”
一說完,城主立刻從主位上下來,尋着王蘊之的馬車奔去。王家護衛起初攔着,但念着他也是一城之主,再者現在已然入城,不好做得太過,就上前委婉地攔了攔。不料城主居然不顧體面,撲通一下朝着馬車跪下了,險些就要嚎啕大哭了:“九郎救我!救救梁州城的百姓啊!”
見着城主跪下了,路過的百姓紛紛駐足觀看。王家的護衛如今很是尴尬,正想着要不要勸說下郎君時,自家郎君推開了車門,動作優雅而緩慢地下了馬車。
這時的百姓,哪還記得自己的城主下跪這回事,都目不轉睛地盯着好似從九天下凡的白衣公子。
王蘊之邊走邊笑,向城主抱拳行禮:“見過城主。”緩步上前,需扶了城主,這人鬧得沸沸揚揚,無非是逼他出來而已。掃了眼,不鹹不淡地說道,“城主怎麽行如此大禮?”言辭之中,多有責怪。
在場百姓也是如此認為,一個城主這樣嚎啕大哭,的确不該。城主也自知丢盡了顏面,可要是不這麽做,按照這王九郎的心性,是不會多瞧一眼的。異族入侵,這就是他心頭的一根刺,若非在衆人面前這般,這王九郎定然不會理睬。
“方才城主所說相救,是何意?”
“不瞞九郎,異族又要入侵了,我等死不足惜,可九郎念在百姓無辜的份上,出手相救一回吧!”說完,竟深深地躬身。百姓對于這個懦弱城主早已是失望透頂,從不指望他能抵抗異族,反正那幫蠻人也只是搶些財物,不會真正攻城的,所以對城主的這番苦口善心沒甚興趣。反倒那一句‘九郎’,讓百姓紛紛擡頭,投去目光。
不少待嫁女郎羞紅了眼,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讨論着。
這裏靠近蠻人之地,民風開放。其實建康女郎也不乏虎視眈眈者,但比起這裏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有幾個女郎心生喜歡,直接将懷中的花丢向王蘊之,有一就有二,不到片刻,王蘊之就已被包圍,周邊已成了一片花海。
心中雖叫苦不疊,可他面上還撐着迷人的微笑。轉身對着城主說道:“城主莫慌,子遠願助一臂之力。眼下當務之急是派出探子打探虛實,整兵以待,萬不可自亂陣腳。”城主頻頻點頭,伸手做着請的動作,引着王蘊之入主城府內,詳細相商,而後吩咐着最好的探子前去打探一二。
探子們得令,立刻出城。
出了百裏地後,為首的探子聽到了得得的馬蹄聲,趕緊命手下人匍匐倒地,隐蔽起來。有人慌張地問,是否就是蠻人來襲,首領搖頭,說道:“聽聲音,人數不多,不管怎樣,先靜觀其變的好。”其餘人點頭贊同。
過了半響,探子們的眼中,出現了一匹馬,馬上兩人,一男一女,看着樣子,好似從軍營中出來的,正是寧桓與劉玉。
天還未亮就偷偷出了軍營,好似小賊一樣,劉玉很是無奈,因為寧桓告訴她,将軍險些知道這事了,要是被發現就不妙了,那她辛苦出逃就變成了一場空。話是這麽說,可被人從睡夢中強行托起,拽到馬上,這滋味,真是說不出的難受。
大大地打了個哈欠,頂着迷糊的睡眼,靠在寧桓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眯着眼。心中頗為感慨,同樣是穿越女,為何她的運氣就是這麽差,剛開始的發財夢被澆滅了,現在還要體會一下真正的逃命,好在還有這家夥在。
“子桓,我......”其實劉玉是想說些感謝的話的,可在這馬上一颠,給颠得睡了過去,連圈着他腰的手也漸漸松開了。寧桓低頭一看,趕緊抓住她,她睜開了一條縫,扯了個笑,“還好有你在......”
踢踢馬肚,輕瞥了眼,神色驕傲:“那是。”又騎了會兒,馬也有些累了,寧桓稍稍勒了缰繩,只緩緩地前行。良久,他心虛地瞟了眼四周,清清嗓子,“那個......那個......我說女郎......”
劉玉靠着他的背,也不知所謂地應了,又貼了緊些,怕掉下來。
腰間的力道多了幾分,寧桓開始緊張了,其實這一路上她都是這樣圈着他的,可是現在靜了下來,反倒覺得很不自然。尤其是劉玉不少心流出的口水,沾濕了他的衣物,更是讓他面上滾燙。
“女郎!”他提高了聲音,給自己壯膽。
“嗯......”糯糯軟軟,其實是有氣無力,但在寧桓聽來,就是另一番滋味了。劉玉別過了臉,換了一邊靠靠,臉上有些癢癢的,抓了下後,手随意地垂落,就那麽不小心垂到了他的腿間,驚得他渾身一顫抖,趕緊勒了馬缰。稍稍皺眉,嘟哝着,“快些走吧。”
哼,沒良心的女郎,虧他還一路上這樣照拂,難怪都說最是無情是女人,這話果然不假!
瞥了眼,狠狠地蹬了下,什麽女郎,反正他們已不在建康了,他也不需這麽喚了。嗯,那喚什麽呢,劉玉?不成,只有長輩才能直呼其名,咳咳,不如就喚她阿玉吧?
“阿......”寧桓有些懊惱,再提氣,“阿阿阿.......”這是誰人取了這般難喚的名字,再來,“阿阿......”忽然背上一輕,寧桓不由地渾身緊繃,難道這女郎聽到了?轉頭時,劉玉迷蒙的眼已變成了清明一片,他抓緊了缰繩,剛想解釋一番,說他只是在練練嗓子而已,絕無其他。但見她神色緊張,指了一個方向,大聲喚着‘蠻人’時,寧桓的面上頓時凝重起來。
劉玉高喝:“快回去,子桓!”即便回去會被發現,也總好過被蠻人殺死的好。傳聞中蠻人能以人為食,且不顧倫常,不論男女,都能被全軍上下享用一番。寧桓點頭,趕緊調轉馬頭,朝着軍營的方向狂奔而去。
奔了些路後,前方居然也出現了蠻人。
望向後方,為首的蠻人不緊不慢地駕馬而來,劉玉面色煞白,意識到一個不妙的消息,他們被包圍了!蠻人把他們圍在圈中,悠哉悠哉地騎馬而來,劉玉數了數,此次前來的人數不多,有九人,可從他們腰間不俗的挂飾就可以看出,這九人皆不是泛泛之輩。蠻人只喜金銀,也只有少數權貴,學起周朝之風,佩戴玉飾來。
他們......
尤其是為首的那人,身着藍色胡服,腳登鹿皮短靴,腰間挂着彎刀,渾身幹練異常。這人是軍人無疑,卻沒有黝黑發亮的膚色,想來,定是位高權重了。
漸漸的,連他們的馬都感受到了這份緊張,不斷地嘶鳴起來。可他們的馬早已疲憊,在這場氣勢戰中就已敗退下來了,連為首的那人也看了出啦,喝馬而來。那些蠻人讓出了道,恭請着他入內。
“是周人。”一開口,就帶着濃厚的口音,對着手下人說道,“獵物雖小,勉強塞塞牙縫吧。”調轉馬頭,下令,“帶回去。”幾個蠻人上前,不料這時寧桓把劍相向,和他們對打起來,蠻人沒有料到,一時還真的讓寧桓占了上風。
首領吹了口哨,似乎對寧桓的舉止頗感興趣。
劉玉緊圈着他的腰,這時,寧桓頭也不回,目色堅定地盯着越發靠近的幾人,對着她說:“阿玉莫怕。”說完,兩人都是一怔,劉玉雙唇翕動,神色動容,心中酸楚,若不是為了她,是不是他們就不會落得如此境地了?抓緊了他的衣物,緊靠着他,現在,他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以一敵九,力量何等懸殊!
“陪他玩玩。”首領邪笑着下令。
“子桓......”她真的好怕,對面那些人,被周人成為狼種,兇殘無比,寧桓才不過是個少年,即便劍使地再好,可怎能抵得過這些人?揪着他的衣物,哽咽着,“我有辦法,你......”
以為她要獻身給這些蠻人,寧桓斷然拒絕,把劍一橫,戾氣頓現,回頭瞥了眼劉玉,皺眉說道:“不會把你交出去,我身為男人,若連婦弱都無法保護,還有何顏面立于天地間!再說,我的父母就是死于這些畜生之手,今日正好一并報仇,阿玉莫擔心!”
劉玉一怔,他的父母竟是命喪蠻人之手!這下,她猶豫了,不知接下去的話是否還要說出口。
由于寧桓的語速極快,那首領周語不好,沒有聽得明白,就直接下令把寧桓殺了。那幾個蠻人一聽‘殺’字,渾身都興奮了起來,拔出腰間的彎刀,準備大幹一場。
寧桓也毫不示弱,長劍一出,竟将彎刀逼得沒處使勁,只是帶着劉玉一人,馬上動作的很是僵硬,無法靈活配合劍的動作。蠻人也看準了這點,專攻劉玉而來,那彎刀是直直朝她臉上劈來,她驚呼一聲,寧桓見狀,已來不及阻擋,幹脆伸手,而那刀,就直接劈在他的手臂上。
悶哼一聲,寧桓很痛,但還是咬牙,沒有退卻。
而彎刀抽回時,濺出的鮮血,全部噴濺到了她的臉上,睜開眼時,已滿眼是血,猩紅一片。這一幕,怔得她渾身定住:“子桓........”用手按住他的傷口,往那裏掃去,從手臂上源源不斷流出的血真的吓住她了,連手都有些顫抖。方才是手,下一次,是不是就是胸口了?不行,不能讓寧桓再如此了!猛然擡頭,盯着為首的那人,劉玉提氣,用盡最後的力氣喝道,“你們可知慕容耶!”
“阿玉?”
不僅寧桓愣住,連那首領也是愕然,騎馬過來,直勾勾地盯着劉玉,口氣陰冷地問:“你一周人女子,如何得知将軍名諱?”就連他們自己人,也是不知将軍名諱的,他們的習俗是,從不喚名,只以地位稱呼,所以就連周人也不知他們将軍姓甚名誰。
那人竟是将軍?
剛穿越而來時,劉玉在邊城稀裏糊塗地救了一個蠻人,那個蠻人受了傷,命懸一線,當時劉玉也沒想那麽多,何況初來乍到,也不知是個什麽情況。那人很是感謝,說出了他的名字,還說日後倘若得見,必定報恩。劉玉自然沒有放在心上,但此時被父親知道後,父親生了很大的氣,罰她呆在邊城思過。
念着父親動了大怒,劉玉心想,那人必定非富即貴,現在危機關頭,說不定可以救上一命。她也知寧桓對蠻人的痛恨,可是現在寧桓已然受傷,若下去,非死即傷啊。
至于那人竟然是将軍,這是劉玉始料不及的。而面對着衆人投來的目光時,劉玉更是難以解釋,好在首領開口了:“你就是将軍口中的周國恩人?”首領微微皺眉,喝道,“都帶走!”
而埋伏在遠處的梁州探子,将這些看得清清楚楚。待蠻人一行人把那兩個周人帶走後,探子們騎馬,奔回梁州。
一進了梁州城,就直奔城主府院。
仆人引見後,為首的探子撲通一下跪在廊上。此時,廳內的城主放下酒杯,笑看了下王蘊之後,就命探子上前,詢問了有何進展。那探子抱拳,朗朗道來:“回禀城主,屬下幸不辱命,确在百裏處發現有蠻人出沒,但是現在已然退回。另外,屬下還發現了,此行蠻人起初劫了兩個周人,一男一女,自那女子報出蠻人将軍名諱後,蠻人就以禮相待,帶他們一道回去。屬下以為,那女子定是細作,望城主調查一二。”
“細作......”王蘊之端起酒杯,笑着品味着這兩字。
“九郎說笑了。”城主覺着面上過不起,就擺擺手,說道,“下去吧,什麽細作,哪有女子為細作的?”
不料,那探子撲通一下,又磕個頭,聲音洪亮地說道:“屬下句句屬實,此外,屬下還知那男女的名字。男的,叫子桓。”王蘊之的笑容瞬時一僵,當那探子說出下一句話時,他連握着的酒杯都顫抖了一下,因為那探子說,“那女子,名喚阿玉。”
作者有話要說:
再次聲明,以後每次的最後一張都是假的,不要買
買了的,也沒關系,第二天我會換上新的,而去字數會更多。
43 對面坐個美和尚
烈日當空,曬得沙地有如炭火。蠻人本就生長于這片土地,這些熱意自然不在話下,可是劉玉不同,沒過多久,渾身就軟如棉花,險些就要從馬上跌落,幸好寧桓扶住了她。
首領揮手,示意隊伍停下,彎腰拿了挂在馬邊的皮囊,順手遞給屬下:“去,給将軍的恩人喝點水。”
接過了皮囊,劉玉臉色抽搐,難怪乎周人稱異族為蠻人,連喝水都沒有像樣的東西。在她看來,這東西根本就是個熱水袋,還帶着股濃烈的腥味。不過眼下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仰頭喝盡,待喝道一半,轉身想讓寧桓也嘗幾口,寧桓神色複雜,不語。劉玉知道他是在介意這東西是蠻人的,就強行塞到了他嘴裏,猛地灌了他一口,悄聲在他耳旁飛快說道:“不活着,你怎會你的父母報仇雪恨!”
還未灌幾口,那首領已經飛馬過來,奪了她手中的皮囊,看着寧桓,塞好了塞子,語帶譏諷地笑了。由于他的口音濃重,這話聽來卻變成了一種奇怪的腔調:“你們周人不是最看不起我們了?口口聲聲稱我們為蠻人,怎麽,現在還喝起了我們蠻人的水了?”寧桓用力抹唇,擦去唇上的水,怒目而視。首領又和手下門用族語說了些話,雖不懂他們的語言,但劉玉從他們輕蔑的神情也知,這定是在諷刺他們了。
“水從天下來,怎知是你們的還是我們的?現在生死關頭,還計較什麽是誰的水嗎?”
幾人笑了,不以為然,都認為那是周人沒骨氣的借口。
她繼續,冷冷一笑,朗聲質問:“說起來,我們只是效仿你們罷了。當年你們一族不也是因為北方連年幹旱,族人死傷過半,這才揮軍南下,占據我周朝肥沃之地?若按照你們口中的骨氣,所有族人就該死守北方,即便落得個身死族滅也絕不踏出族地半步!說起來,開了沒骨氣先河的,恐怕是自認為天下第一有骨氣的你們!”
叮!
一把彎刀橫空而來,劉玉沒有閃躲,盯着那首領。這時寧桓也拔劍一擋,兩人皆是怒目相對,氣氛凝結,一劍一刀僵持了許久。首領親自拂開了那人的手,狠狠瞪着劉玉,厲聲警告:“再多嘴,老子一刀劈了你!”
“你不會。你們向來重視諾言,要是将軍知道他的恩人被他手下一刀劈了,你覺得将軍會如何處置你?”
“呵!”首領勒住了缰繩,揮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他慢悠悠地駕馬而來,冷笑。這樣的神情,就是明明白白在嘲弄劉玉的無知,“反正也不知你這個恩人是真是假,老子劈了又如何?”說完,還真的去摸摸腰間的彎刀了。這些人可是說殺就殺的畜生,寧桓轉身,神色擔憂,但見她嘴角噙着笑,就覺得她定有什麽法子了。
“那你就更加不會了。”劉玉笑笑,說得輕松,“看你們此行就帶了這麽幾人,一定是私自出營的。既是私自出來,沒帶點什麽戰利品回去,豈不是臉面盡失?”雖不排除把他們殺了再帶回去的可能,但是比起死物來,異族人更相信,能抓住活的獵物的人,才是真的勇士。這些東西,都在劉玉住在邊城,耳濡目染習得的,卻不知會用來救命。
果真,首領用族語粗粗罵了幾句,調轉馬頭,喝着全速前行。
這時的劉玉才真正松了口氣,躲在寧桓背後,連連拍着心口。寧桓望着他,好幾次都到了嘴邊的話都吞了回去,心緒複雜,不知該從何說起。他并非不知好歹之人,這條命是這女郎救的,他也心存感激,可是,他心中所想卻是想與蠻人決一死戰。即便死了,也能在死前殺殺幾個蠻人,用他們的血祭奠地上的父母。
“你.....”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扯了嘴角,問道,“怎麽了?”還未等到回答,他們一行人已來到異族的營帳,劉玉從寧桓身後伸出腦袋探着。
這些營帳比起周人的來,要寬闊的多,遠遠望去,馬兒飛奔,到處嘶鳴,從一個營帳奔向另一個,揚起的黃土遮蔽了視線。幾個異族軍人三三兩兩圍坐成圈,光着膀子,邊烤着肉,邊大口大口喝酒,渾身熏味異常,蠻氣十足。
那幾人見得首領來了,看着馬上的劉玉兩人,一人撕了只羊腿,咬了一口,咧嘴笑笑,露出了滿口黃牙:“呦,想不到你小子居然......啧啧,這搶的娘們好......”上下打量了眼,準備用油乎乎的手伸向劉玉的胸來,寧桓冷眼一視,那人輕蔑地笑了,“這哪來的狗?”
首領攔住了那人的手,下了馬,在衆人的哄笑聲中,不由分說地拽下劉玉。而後吩咐了他人,把寧桓給綁起來,丢到牢中,等候将軍發落。劉玉颠着雙腳,很是難受被他這樣橫抱着,還夾在腋下,轉頭聞到了這人身上濃烈的狐臭,小臉扭曲,緊閉雙眼。首領見了,不悅地皺眉,高聲喝道:“做出這幅死樣給誰看,給我抱了下怎麽了?”好歹他也是将軍的表親,算是位高權重,被他抱了下,這個周國女人怎麽就要死不活的?
“好臭.....”憋了半天,才憋出了這話。
“你!”
快步上前,掀開簾帳,把腋下夾着的人重重地丢了過去。
嘭的一聲,劉玉痛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只蜷縮着身軀,輕輕地顫着。帳中正在商量事宜的人見了這幅景象,詫異地瞪眼,看着他氣呼呼地過來時,其中一人笑笑:“阿虎怎麽了,比起上次毫無所獲,現在不是得了個女人嗎,怎的還不開心?”
石虎沉步走去,對那人的嘲諷毫不理會。其實不光是那人,在座的除了他的表哥外,哪個不是對他不滿的,都認為他年紀輕輕卻當上了副将實在可笑。上前,單膝跪下,右手放在心口,對着主位上的人說道:“将軍,這次阿虎帶來的這個女人,是從前在周國救過将軍的恩人。”
“哦?”慕容耶輕輕勾起嘴角,玩味出聲。
順着這記聲音,劉玉忍痛擡頭,主位上的人,黑發蜜膚,劍眉星目,咧嘴笑着,嚣張異常,性感至極。他掃了眼地上蜷縮着的劉玉,從位上緩緩起身,一身黑色胡服襯得他高大英武,邁着長腿,幾步就走到她面前。随之而來的陰影覆蓋在她面前,無形之中,就能感受到攝人心魄的氣勢,傳聞中殺人如麻的異族将軍,果真不凡。
現在的慕容耶,哪有受傷時的落魄?
走了幾步,一下蹲在她面前,輕輕地挑起她的覆面的長發。被他粗糙的手指掠過,劉玉驚得雞皮疙瘩,這樣粗粝的男人,居然用這樣的動作,真是莫名得恐怖。慕容耶捏捏她的鼻子,笑了下:“呦,還真是你。”随後盤腿而坐,“說吧,你想要我回報你什麽,只要我能給的,就給你。”
“将軍此話當真?”眼前一亮,太好了,這家夥居然主動開口了。
不料,他唰地拔出匕首,刺入毯中,而後一手握住匕首,猛然一抽,手上全是鮮血。他神色嚴肅地說道:“我慕容做事頂天立地,說一不二!”
這.....這家夥,有必要那麽認真嗎?不過就是問問而已,居然動起了真格!
瞄了眼在座之人,各個兇悍無比,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惹的主,現在身在敵營,也唯有此人可以相信了。拜了一拜,請他放他們回去,就算是答謝當時救他的恩德了。
慕容耶微微皺眉,有些遲疑:“我族規矩,誰搶了就是誰的,你是我的恩人,自然另外相待,可是那人的話.......”拔起了匕首,擡頭對着石虎,又對着劉玉說,“好,我可以讓他活命,但是不能放走他。”
勾唇,譏諷:“将軍是擔心他回去通風報信,到時引得劉将軍興兵讨伐?”
“哈哈,是又怎樣,此戰,我是一定要勝的!那人,就暫且關起來,等我打下了周朝的花花江山,再放你們一并回去,如此,也不算違約了!”拍拍衣物起身,慕容耶笑得狂妄,而後擺擺手,吩咐下去快去準備,說是今晚有貴客來臨,要好好設宴。待人都離去後,慕容耶上前一步,将連連後退的劉玉一下提起,仍到了主位上,盯着她,上上下下看了通。
被盯得難受,劉玉扯了下嘴角,以袖擋面:“将軍何故目光灼灼?”
啧啧搖頭:“不是這樣的。”伸手,拂開了她的手,重重地拉扯着她的臉蛋,左扯扯,右垃垃的,玩得不亦樂乎,“當初見你時,你可是潑辣粗魯的,怎的,現在學了周國的那套狗屁文雅了?”似是要把劉玉最後的野蠻本性給逼出來,他作勢要去捏她的胸了,這下,劉玉怒了,猛地拍開了他的爪子,怒吼着。
“操,給老娘滾開!”
說完,連劉玉自己也驚着了,一直以來,她都乖乖地學習周朝的文雅做派,天知道她剛穿來時,有多壓抑。可沒有想到,卻在這裏,被這個只見過一次陌生人給逼出了本性。
“哈哈哈,這才對,女人就該潑辣些。”湊過身來,眯眼說道,語氣暧昧地笑了,“這才帶勁。”不過看着這女人,好似不知道這帶勁的含義,也罷,她總會知道的,進了他的軍營,就是他的盤中餐了。起身,喚了個女奴前來,幫劉玉梳洗一番,提醒了下晚上有宴會,就松松胫骨,出了營帳。
女奴進來後,由于語言不同,不由分說地将劉玉剝了幹淨,她大聲嚷嚷着,外頭人知曉裏面是将軍的恩人,還是個女人,就當作若無其事。這時,女奴引着劉玉到了個木桶邊,劉玉這才知道,她們這是要幫她沐浴。
一番漫長的梳洗後,幾乎将她洗退了一層皮,這才肯放過了她。之後的,女奴們不顧她的反抗,按住她的四肢,一道在她身上塗抹着精油和香料,一層又一層,密密麻麻。起先是反抗的,後來聞了聞,味道還不錯,很甜很香,就開始慢慢閉眼享受起來。
但是當女奴的手伸到她的腿間時,劉玉猛然驚醒,趕忙推開她們的手。這些女奴生在軍營,力氣大得很,一下就牽制住了她,一個模樣兇悍的女奴用手指沾了點香料,輕輕地、細細地在她的腿間塗抹開來,還用生硬的周語對她說:“将軍,吩咐的。”
什麽!
哪個将軍還會下這種命令!
将軍不是該心情天下,關心她的那裏,是要做什麽!
在折騰完後,女奴們給她穿上了她們民族的服裝,一套紅色胡服。穿戴完後,劉玉低頭看着自己的大胸,面色一紅,這胡服本就緊身,現在一下就把她豐滿的身材給襯托出來了。幾個女奴滿意地點頭,引着劉玉出去。
踏出營帳,劉玉面色一黑,這就是傳說中的宴會?
一群人和個野人似的圍坐成圈,中間點個篝火,再來個烤全羊,這就是慕容耶口中的宴會了?如此貧瘠,難怪這幫人整天想着攻下周朝了。
慕容耶招招手,拍拍他旁邊的位置,劉玉沒給個好臉色,一屁股粗魯坐下。旁邊的一人見着如此,用族語笑着問:“将軍,這個女人,是不是今晚要上?”慕容耶點點頭,揮手,命女奴端來了烤全羊最嫩的地方,用周語讓劉玉先嘗嘗。其實劉玉一看就沒欲望,一只羊腿,油滴滴的,還帶着血絲,真是惡心。不過現在也沒法子,而且肚子也實在餓了,就用盤上的匕首小小切了一口,放到嘴裏。
一咬,而後全部吐了出來,要命,味道好腥!
“吃!”他直接把一塊肉塞到劉玉嘴裏,強迫她吃。然後自己也撕了一塊,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劉玉是吃了又吐,勉強吃了些後,搖頭:“太難吃了!”慕容耶很是不解,這人間美味,這女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也罷,既然她吃下去,那他就辦事吧。抹抹嘴巴,望了眼劉玉,劉玉往後退了幾步,半起身來,“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