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人們依照正常社交禮節向外走去,留在後面的年輕人沒了籠頭自然想幹嘛幹嘛。
江戶川亂步高高興興拉開抽屜,掏出早上才催織田作之助從外面買回來的“絕版珍藏”分給小姑娘:“算你有良心知道誰才對你好!給!”
日和伸手剛要去接,飛在半空中的小雞饅頭被一條胳膊大力撈走:“哈!小雞饅頭!沒想到你還挺有品位!”
五條同學捏起一只萌萌小黃雞造型的點心塞進深淵巨口,邊嚼邊故意湊到日和面前顯給她看:“要哭了咩?哇哈哈哈哈哈!”
宮田日和:“……”
哭是不想哭的,只是打從心底生出某種不太好描述的感覺——就像不小心在福澤社長面前摔了個狗啃屎一樣,疼不疼一點也不重要。
“喂!你這家夥也太讨厭了吧!”與謝野晶子決定在記仇小本本上新添一個名字,上一位榮獲此項殊榮的先生如今正蹲在Port Mafia裏下海當了個大齡混混。
“噗噗噗!”五條的回應是越發惡劣的伸出舌頭做鬼臉。
與謝野醫生垂下手就想往桌子底下掏柴刀,織田作之助急忙上前攔住她:“不至于不至于。”
打得過打不過另說,中了這種小學雞手段的圈套,輸贏都很沒面子。
江戶川亂步不緊不慢拿出第二只點心塞進日和手裏,轉臉冷冷對五條悟道:“打個賭,你敢嗎?”
“哈!”白毛嚣張的鼻孔朝天:“這世上就沒有老子不敢的事,賭什麽?”
亂步咧出勢在必得的自信笑容:“這可是你說的!”
說完他睜開翡翠綠色的眼睛——【異能力·超推理】
“這世上任何人,都不可能将存在過的線索完全泯滅。為了讓你也能聽懂亂步大人只能講簡單點……”六十秒後他恢複平日裏眯着眼睛的狀态:“明年的這個時候,你會死。”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五條這回是真笑得肚子疼:“你,你知道老子是誰?開什麽玩笑!”
“嘛……如果我是你,我絕對會把笑的時間拿去買份保險,或者趕緊五體投地求名偵探救命。”亂步摘下眼鏡老神在在道:“這個賭,你敢打嗎?”
“如果名偵探贏了,自然不需要你再付出什麽代價。不過要是你贏了,名偵探可以免費幫你查一個案子。”
“老子可不怕,賭就賭!”
五條悟權當他賭氣放狠話,打着“不和普通人計較”的想法伸手與江戶川亂步擊掌立約:“雖然你沒有咒力,束縛倒也不是不能立下。尤其在這個小不點面前……”
“嗯,日和看到了。”
被抓出來作證人的宮田日和板着臉點頭:“明年夏天,見證輸贏。”
“我要是輸了就免費給你查案子,嘛……話說在前頭,名偵探無所不能,你真的确定不需要幫助?”亂步抓起第三只小雞饅頭只吃掉頭就重新放回去,五條也加上了自己的賭注:“要是老子輸了你可以從五條家的倉庫随便帶走什麽東西,反正到時候也沒人會攔你。至于求救嘛……放心,誰死老子也不會死。”
他說這話倒也不是盲目自信。
作為五條家“六眼”與“無下限”術式的擁有者,五條悟怎麽想也想不出自己有輸的可能。
無論打賭,還是打架。
“好!那麽賭約成立!”與謝野晶子站在日和身後拍拍她的肩膀:“走了,吃好料去。”
“這地方能有什麽好料啊,也就甜品還能說得過去。”大少爺毛病又犯了,他大手一揮就把日和拉到胳膊底下壓着:“你什麽時候去東京玩兒啊,老子帶你去吃頂級和牛。多吃點,說不定能長長個子?”
少年往自己胸口的高度比劃了兩下:“好歹這麽高,要不然撐着費勁。”
日和理也不理他,默默努力揮動胳膊把人往遠處扒拉。
能讓不擅長拒絕別人的小姑娘從頭抗拒到尾,五條悟絕對是人類裏的頭一個。
“別這麽冷漠嘛,只差一點你可就要喊老子前輩的,拿出點态度行不行?”
就算沒有捧哏,白毛獨自一人也能說得叽叽呱呱。他擡起胳膊放日和溜去織田作之助背後,抄着口袋轉身走出偵探社辦公室。
接下來的用餐時間裏,因為有夜蛾正道的“震懾”這家夥才勉強保持了可貴的安靜,在毫不客氣解決掉八份點心後來自東京的客人終于起身告辭。
“真是一場愉快的拜訪,再會,福澤先生。”黑臉教師禮貌的向主家道別,社長先生也很通情達理的讓宮田日和去送專門為她遠道而來的客人:“織田,你和日和一起去送夜蛾老師。”
這是對“教師”這一職業的尊重,雖然小姑娘拒絕了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科學校遞來的橄榄枝,但是并不意味着就可以怠慢先生。
夜蛾正道再次在心底深深嘆氣——看看人家福澤社長的家教,即便宮田這種随便走到哪裏都會因容貌而得到優待的孩子也不會被毫無原則溺愛,某禦三家哪怕能拿出半分正确态度教育,五條也不至于這麽會氣人。
“好的,那就麻煩小日和,還有這位織田少年了。”
他不自覺的盡量放緩語氣,像是怕吓到矮墩墩的小女孩。
然而日和并不怕他,或者說對于本丸之外的人類這種生物,她始終懷抱着喜愛、尊重、好奇、向往的心情,唯獨沒有恐懼。
“空蟬是為了保護人類才誕生于世”這是僅次于服從之後她所牢記的第二條信念,所以,誰會害怕被自己庇護的生物?
小姑娘微微彎了下腰,和織田作之助一起走在前面替客人開門。走出咖啡廳,夜蛾正道随和的向她道謝:“這次來得匆忙,沒能帶上專門準備的咒骸。過幾天我讓順便路過這路的學生給你送來,這樣再遇上咒靈也能多一重保障。”
“謝謝您,夜蛾老師。”日和細聲細氣、真心實意的道謝,聽得夜蛾正道幾乎“老”淚縱橫——哪怕只為了聽這一句謝,這一趟也來得值啊!
跟在旁邊許久沒發出噪音的五條大大嗤笑一聲,對于別人家孩子的乖巧表現完全不以為意。他故意把頭發撓亂,墨鏡半摘不摘的彎腰靠近日和耳邊:“一直都有個問題想要問你,剛才礙事的人太多了不太方便……”
小姑娘一驚,背後泛起一層雞皮疙瘩。她向後退了半步,毫無距離感的五條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被嫌棄了,緊着向前又蹭到她身邊。
“你……是怎麽看待神明的呢?說實話,老子特別好奇你給出的答案。”
除去五條悟與宮田日和外,這世上恐怕不會存在第三個如此接近神明的人,不,她本身應該就是位“人神”。
日和平靜無波的表情終于破功,她瞪大漂亮的紫色眼睛認真看着白發少年:“我是個人類!很普通的人類,你不要亂說!”
我不是,我沒有,你胡說!
“嘛,無所謂了,普通人類就普通人類,你高興就好。”他聳聳肩膀,所謂“神明”只不過是種形容詞,總不會真有人相信神明的存在吧!
那也太可笑了。
意識到自己并沒有穿幫露餡,日和這才放心,別別扭扭回答白毛的問題:“人類,不是早已不再需要神明了嗎?”
“沒有利爪尖牙,人類拿起石塊木棒;沒有堅皮鐵骨,鋼鐵造物屹立在大地上;神跡遠遁靈力衰微,咒術師崛起。人類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雙手生存繁衍,神明也該回到荒原和曠野中好好休息。”
或許人類曾經需要神明指出前進的道路,但那不是從小就生活在天守閣裏、連天空也沒怎麽見過的人神“空蟬”能夠給出的答案。
在她來看,一開始人類需要的就不是神明,他們需要的只是那份能夠改變現狀的力量。誰擁有這種力量并能為人所用,誰就是“神明”。
“……”
白毛沉默了,柔軟發絲混着鼻息掃過日和的臉頰。沒過多長時間,少年放肆嚣張的大笑再次炸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和你說話,果然很有意思。”
她明白他想表達什麽。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當個晝夜颠倒、紙醉金迷、無憂無慮的纨绔子弟呢~”見這家夥毫不掩飾對堕落生活的向往,夜蛾正道黑着臉給了他一拳:“像個人樣吧,五條!”
遲鈍如織田作之助都忍不住擡手想把宮田日和塞到背後藏起來,一副極力避免她靠近“污染源”的架勢,黑臉教師絕望的發現自己對于此行目标還是訂的高了點。
——被人當作大型托兒機構,總比被人當作青少年精神病療養院,或是反派流水線要好得多。
“夜蛾老師您這麽說可就太過分了!老子只是想和緣分太淺的小學妹交流交流感情而已,別那麽古板,會被年輕人讨厭的~”
他拉扯着日和小裙子上的花邊兒,在路人眼裏活脫脫就是“地主家傻兒子當街強搶民女”的真實寫照。
這事兒要不是發生在橫濱的大街上,警官們早就接到報警電話聞訊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