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訪客們談完了正事,日和的炸雞排便當也吃得七七八八。小姑娘一點也不小氣,當下就拆開夏油傑送的手信大福擺在桌子中央,提供給大家就茶吃。
坂口安吾出身在那裏擺着,大福這種東西對他而言真就只是普普通通小點心而已,也不怎麽愛好,禮貌性拿走一只嘗嘗就罷了。織田作之助對甜食沒什麽追求,見日和吃得香甜就沒伸手,想多給她留一個。最後一個看日和吃東西看到肚子餓的夏油傑笑起來,半是逗她半是故意的吃了一只又一只,到第四只自己先忍不住笑出聲。
“噗……!”
視線跟着拿大福的手移動,嘴上一句拒絕也沒有,該稱贊她一句大方嗎?
日和擡頭看看他,這個丸子頭笑得溫和,拿大福的手卻沒有半點心想要收回去的意思。小姑娘低頭一口将手裏最後一塊點心吃掉,站起來收拾桌子——快點把剩下那盒收起來,不給吃!
點心時間結束後補習也就該開始了。
坂口安吾放下公文包坐在日和對面,打開筆記本回憶昨天的補習內容。
織田作之助看看沒什麽需要注意的,提起垃圾出去處理。夏油傑暫時無事可做,閑閑靠在桌邊圍觀補習。
順便看笑話。
他和五條悟一樣,都以為日和是跟不上學校進度才不得不額外花時間補習。然而坐了一會兒,丸子頭少年換了個坐姿,笑不出來了。
——請問這些奇怪的數學符號是什麽意思?我似乎讀了個假高中。
咒術高專對學生文化課再不要求也安排了正常教學,作為因勤奮好學而被稱為天才的夏油傑,不存在成績不好的可能。
但他就是看不懂。
并非邏輯上的斷層,而是這些“補習”內容明顯超出了高中生正常的學習範圍。
宮田日和才多大?十一……啊不是,她還有半年十五歲,新年後才入學高等中學。
這些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數學補習結束後坂口先生開啓了“附加課”模式,以聊天的形式聊着聊着就把許多日常生活中用不到的知識教給了一臉乖巧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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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反偵查反追蹤的技巧啦,什麽怎樣第一時間排除周圍是否有隐藏攝像頭存在啦,什麽犯罪心理學啦,包括并不限于如何從交談中收集情報……
第一條還能理解為女孩子獨自在外時自我保護的必備知識,後面怎麽回事兒?等等!坂口先生請你不要把自己的專業領域放在這兒講啊!
說實話,這些東西坂口安吾自己也不怎麽用,潛入Port Mafia的申請被種田長官駁回了,他上哪兒施展去?
百無聊賴之下就抓着日和灌。
至于宮田日和嘛……夏油傑表示自己沒看出來她到底聽沒聽進去這部分內容,小家夥裝傻的功力怕是已經爐火純青了。
一講就講了兩個多小時,眼看挂鐘的時針超過“九”字向前邁進,夏油傑在心裏感嘆夜蛾正道痛失乖寶寶的同時把做筆記的小本本收起來。
坂口安吾還沒走,他邊收拾提包邊對夏油傑道:“夏油君定下暫住的地方了嗎?需不需要異能特務科代為安排?”
他沒有任何弦外之音,只是出于一個成年人對未成年的關心。舉手之勞嘛,行政經費又不是安排不了。
夏油傑重新眯着眼睛笑起來:“不必了,我的搭檔不久之後就會趕到橫濱,到時候再說吧。”
年輕人不喜約束,自然也就不肯給坂口先生這個關懷的機會。
坂口安吾一聽倒也不怎麽往心裏去,又問了一句需不需要開車送他——車就停在樓下,順帶送個少年人一點也不費事。
夏油傑還是道謝然後果斷拒絕:“這兒附近挺舒服的,一個咒靈也沒有,環境也好。對于我們咒術師來說實在是難得的清淨之地,我還想多待會兒等人。”
關鍵是夜蛾正道與武裝偵探社的社長似乎很能聊得來,說不定有免費的宿舍可以蹭。
小日和多好玩啊,臉上表情不豐富不意味着眼睛裏的情緒不豐富。
聽他這樣說,坂口安吾也就不再多問。他向織田作之助點點頭,被小姑娘送進了門外的電梯。
等日和拐回頭重新走進辦公室,就看見身材高大的丸子頭少年拖過她的補習筆記正一頁一頁翻着仔細看。
不說別的,單就這個字,真是讓人賞心悅目。
——歌仙兼定可以喝一杯慶祝慶祝了。
“日和,你的筆記借我複印一份行嗎?”
白撿了個蹭課的便利,夏油傑覺得這便宜不占白不占,幹脆占到底。
能考進東大還能提前畢業又考上公務員的異能力者啊,疊這麽多BUFF的免費家教可不好找。
日和“嗯”了一聲,打開抽屜翻出好幾個本子拿去複印機旁嘩啦嘩啦操作。她喜歡複印機,沒事兒就拿它當做大型玩具擺弄,只差沒拆開仔細研究。
織田作之助站在窗邊目送坂口安吾的車開進茫茫夜色,走回辦公桌旁坐下,從桌鬥裏摸出一沓稿紙開始苦思冥想。
生活逐漸安定,那個關于寫作的夢想也有了碰觸的可能。
一時間辦公室裏就只剩下複印機工作、時翻動紙張、以及筆尖劃在稿紙上的聲音,三個人各有各的事兒,互不幹擾。
又過了一會兒,織田作之助的手機響了,紅發少年低頭一看,正是遠在大洋彼岸的福澤谕吉打來詢問。
他接通電話先簡單說明了一下這大半天的工作情況,又将東京來了訪客這件事告知上司。
福澤谕吉自然是早就與夜蛾正道通過電話,關于兩個學生在橫濱的任務內容也知曉一二,當下就告訴織田作之助可以酌情邀請客人暫住員工宿舍,反正空屋子還有那麽多。
賣咒術師們一個面子,總歸不會是自家吃虧。
挂斷電話後織田作之助果然就對邊看筆記邊豎着耳朵聽的少年發出邀請:“宿舍那邊還有幾間屋子空着,備用的幹淨寝具也有。這麽晚了,等你的搭檔過來再去找酒店也很辛苦,不如暫時住下。”
夏油傑笑着道謝,高高興興接受他的好意,轉頭就把早早預定的酒店給退掉。
任務是調查橫濱詛咒異常變動沒錯,但是能不看見那些醜得千奇百怪随心所欲的咒靈,咒術師們也願意眼前清淨。不光夏油傑這樣想,好不容易趕上最後一班新幹線的五條悟也一樣。
管他将來開出什麽BOSS呢,眼下先摸個魚偷閑休息休息。
既然敲定了要招待客人,織田作之助就對日和道:“你先帶夏油同學去宿舍,知道路怎麽走吧?沿着平時上下班的方向,不會走錯。”
夜班要值守到十二點呢,不好叫客人跟着枯坐。再說了,備用寝具是有,日用品就是另一回事了。紅發少年自動自發把客人當做需要照顧的對象,老父親情節發作打算去替他們準備些東西。
夏油傑這個人挺不錯,他不覺得把日和交給他有什麽可擔心的。
“哦,好。”
日和将複印好的筆記一份一份裝訂成冊,又找了只不知道誰留在辦公室裏的塑料袋一股腦全裝進去:“好了,給你。”
夏油傑接過袋子提着,另一只手裏是日和的夜宵飯團以及另一盒大福:“睡前就不要吃甜食了,放在冰箱裏明天再拿出來。”
小姑娘依依不舍拽着織田作之助的外套下擺哼了一會兒,低頭悻悻領客人走去宿舍。
九點多快十點的夜間,路上除了剛離開辦公室匆忙往家趕的社畜外,還有些閑散亂逛的無業游民。他們聚集在燈光明亮的鬧市區,或蹲或站或坐,腳邊手邊堆滿一只只空酒瓶,呼朋引伴大聲笑鬧,肆無忌憚。每每有精致的白領麗人經過,此起彼伏的口哨聲算是克制,更多可能是被這些人圍上前搭讪。
男人作為兩性中較為強勢的那一方群體,很難共情女孩子們在這一刻的恐懼,更多人只是冷冷掃過一眼,并不想多管閑事。
“呀~小妹妹可愛哦,要不要和大哥哥一起去玩兒?”
總有人喝高了膽子大到沒邊,一個染了滿頭黃毛卻又長出一半黑頭發的青年抓着酒瓶搖搖晃晃走到日和面前。
這小姑娘長得真好看,好看到幾乎不真實,當然要試着撩一下啦,閑着也是閑着嘛。
夏油傑原本的好心情蕩然無存,臉色黑得幾乎能和夜蛾正道一樣溶于夜色:“您說什麽?這麽晚了邀請我妹妹出去玩?請問您今年貴庚?”
“唉?”
酒鬼醉眼朦胧的來回找了一圈,這才發現日和身邊還站着個一身黑色校服的男子。
個子可真高,脖子差點仰過去扭到。
丸子頭,怪劉海,小眼睛,戴耳釘,衣服也怪怪的。
他又低頭看看面無表情的小姑娘,純潔無辜的紫色眸子裏蕩漾着清淺幹淨的漣漪。她就這麽毫無防備的站着擡頭看過來,目光裏既沒有鄙夷也沒有恐懼。
我好像……從她漂亮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
一個渾身酒氣,落魄浪蕩的模樣。
不知怎麽的,這酒鬼嘴裏話一拐:“這麽晚了,不趕緊把你妹妹拎回家,大、大街上逛什麽逛,也不怕遇上變态。”
拳頭都握緊了的夏油傑:“……”
這人到底醉了還是沒醉?感知到即将挨揍的危險,所以反應這麽快的嗎?
日和踮腳,攤開手掌往這人眉心輕輕拍了拍:“喝醉了會頭疼哦,不疼不疼啦。”
與謝野晶子就偷偷喝醉過,第二天早上臉色和脾氣都很臭。
她這一拍,握緊拳頭的和攔路的,都跟着一愣。
這!這是不可亵渎的神子!
酒鬼當下就軟着腿,一腳高一腳低,低屁滾尿流往路基處滾,看得日和一頭霧水:“他怎麽跑了?”
“大概是喝多了頭疼,沒人提醒就不知道,一被提醒才發現。”夏油傑松開拳頭,推着她繼續向前走:“摸了髒東西,回去要記得好好洗幹淨手。”
跑得慢,離得不夠遠的酒鬼:“……”
怪我耳朵靈?
你這個人,說話怎麽這麽損啊,要不是看塊頭就知道打不過,今天非得教訓教訓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