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所以……靈力這種東西該怎麽控制?”織田作之助迷茫道:“神社和寺廟?”
別說咒術師們不知道,異能力者……更不知道。
好歹咒術師還占了個歷史悠久的優勢,異能力者呢?也就最近這一兩百年才有所風聞。
“這個,不清楚。”
坂口安吾搖搖頭又點點頭:“我去問問種田長官,異能特務科這邊對所有異能力者都有登記備案,先看看有沒有相似情況可以參考。至于其他的,就……”
其實這份記錄也有問題,更确切些的表述應該是“有戶籍和正常工作的異能力者名單”,更多寄身于黑暗的人根本就不在此列。
異能力者也好,咒術師也罷,依據使用者的不同,這些能力演化出了成千上萬種五花八門的應用,唯獨“治療”與“淨化”最為罕見。
本就人口基數小,又要在如此小衆的圈子裏找出極其特別的存在,只能像撞大運一樣先撞上去試試看。
織田作之助沒說話,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一時間屋子裏所有人都陷入了難言的沉默。
“叩、叩、叩、叩”
木門被人輕輕敲響,衆人恍然驚覺夜已經深了。坂口安吾馬上起身告辭離去,織田作之助和他一起走向玄關——不用想,跑來敲門的肯定是日和。
果不其然,抱着綿羊玩偶的小姑娘邊打哈欠邊揉眼睛,赤着腳踩在走廊上搖搖晃晃:“作之助……”
“好的,我這就回去。”
他伸手接住自動縮向自己懷裏的日和,注意到她又光腳亂跑,索性将人抱起來:“安吾,我就不送你了,還有,晚安。”
紅發少年向另外兩個高中生點頭:“失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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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晚安。”五條悟一手摟着好友脖子一手比劃着回應,兩位咒術師自然還有其他事要聊,就這麽拉拉扯扯回了宿舍。
這邊織田作之助抱着日和走進房間,短短幾步距離她就已經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真是的,着涼生病可怎麽辦。”
少年露出頭疼的表情,拉開壁櫥一看,布置在下面的床鋪什麽都沒墊,被子也整整齊齊放在原處沒動。
他只能先把日和放在地板上,低頭彎腰鑽進壁櫥鋪床,等把她放進去再蓋上被子,織田作之助突然又有了種養寵物的錯覺——就像那種被遺棄過的,特別黏人的小貓。
貓?貓的話……
是不是該買一張被爐回來?日期新一些的二手貨就很不錯,省下的錢攢一攢,明年還能多給日和買件新衣服上學穿。
小姑娘依戀的翻向靠近他的位置側躺着,呼吸綿長,睡得又香又甜。織田作之助發現自己喜歡這種被人依賴的感覺。
沉甸甸的,帶着暖意,無時無刻不證明着他存在的意義——雖然我的人生開局很糟糕,但能遇到你,說明我也沒那麽一無是處。
不,不僅僅是日和依賴着自己生存,自己又何嘗不是擅自将她定做了人生的錨點?同為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異類,有個能互相依靠取暖的夥伴不得不說是種幸運。
我真是個幸運的家夥!紅發少年這麽想着,輕輕拉上壁櫥的門,最後留了條漏光的縫。
純黑無光的環境下日和會睡不好,雖說不至于失眠,但翻來翻去的也談不上什麽睡眠質量,留條縫有點光源的話就不一樣了。
他匆匆走進洗手間整理個人衛生,半小時後躺進被子,對着隔了一道門的小姑娘默默道了句“晚安”。
車到山前必有路,總能想法子解決日和的靈力問題。不就是神社和寺院嗎?大不了天天上門去堵,一定可以找到答案。
在他隔壁,兩位東京來的咒術師正冥思苦想抓耳撓腮的泡制“任務報告”,五條一會兒把那個莫須有的特級咒靈描述得虎背熊腰血盆大口,一會兒又說是長着正六面體腦袋的觸手1怪,把負責斟酌詞句的夏油傑看得血壓都高起來:“章魚有八條腿,怎麽想也不能唯獨一條14.7米,你當別人都是瞎的?”
“得了吧,那些爛橘子瞎跟不瞎有啥區別?都是身殘志堅還不忘堅守崗位的老人家呢。”
他故意惡心兮兮的捏着嗓子說話,屁股下面的凳子代為受過吃了個會心一擊。
夏油傑收起腿,用筆将前後矛盾的地方圈出來,語氣淡淡的:“至少先糊弄過夜蛾那一關吧你。”
呵,就憑昨天那段視頻,等回學校以後五條頭上的包絕對不會少。
“夜蛾會站在咱們這邊的,只要你或者我別蠢到公開大聲嚷嚷小不點的特殊性。說實話,我不覺得這任務不存在‘背後的故事’。”
五條悟好歹出自咒術禦三家之首,妥妥的豪門大少爺,這些世族私下媾和的交易嘴臉他心裏最清楚不過。
退上一萬步講,就算橫濱真和預計中一樣出了個過特級咒胎,第一批奔赴現場的也絕不該是兩個高專學生。要知道單就記錄在案的等級而言,他和夏油傑都只是一級術師。所謂準特級只不過他們有實力也有意願申請這個級別而已,至于什麽時候能更新級別信息……
鬼知道得等多久。
咒術師數量再少全國也能找出二十來個一級,怎麽那麽巧合點到兩個在校學生身上,真就救世主平均學歷是高中了呗?
但是這裏面千回百轉的利益交換與妥協之事,他又不想和好友說那麽多。一群人屁事不幹一天到晚淨勾心鬥角搞內鬥了,有什麽好講的!
再者,他也不想讓好友産生距離感,尤其是這種由家庭背景帶來的巨大差異。
果然,夏油傑對所謂“背後的故事”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将畫滿了圈的草稿扔給五條悟:“勞駕動動你那尊貴且無敵的大腦,給我一份人類能看得懂的東西。”
“……哦!”
及時開了無下限的五條在草稿落地前将它們撈起來,免除了一場“你給老子撿起來”的新沖突。
更遠一些的地方,坂口安吾打車趕回異能特務科,計劃着打份關于資料室閱覽權限的報告。
這種報告純屬流程需要,通篇廢話但又不可或缺。
至于再遠點,Port Mafia的新首領正對着張照片長籲短嘆:“唉,要不是我明确記得那個孩子沒能養活,說不定真會懷疑這是不是我們Port Mafia的大小姐呢,你說是不是呀,愛麗絲醬!”
“你有病嗎?有病就快點給自己開藥。”站在不遠處的冷淡金發美人兒把臉扭開不想看他。
首領先生絲毫不以為忤,頗為自戀的摸摸自己的臉:“這孩子和我可真像呢,黑頭發紫眼睛,就連聰明這一點也像我!”
“去做個頸部以上切除術吧,你已經沒救了。”她用力從書架上抽出一只文件夾,把它重重敲在男人桌面:“收起你惡心的目光和口水,少盯着別人家的孩子眼饞。當初不好好珍惜,現在又假惺惺的玩什麽睹物思人,嘔!”
她說得是首領先生年輕時留下的風流債,那可憐的、被遺棄的女子在得知真相後陷入瘋狂,連帶尚在腹中的孩子也先天不足,以至于降臨這個世界沒多久就回到了死神懷抱。
Port Mafia新首領冷下表情,語氣又低又沉充滿危險的氣息:“愛麗絲醬,即便你是我的異能力,有些話也還是不要仗着我的寬容随意說出口。”
“呵呵,”金發女人一點也不把他的威脅當回事:“我的一言一行難道不都是你事先設定好的嗎?作為母親,面對害得女兒早夭的兇手還能一切如常……”
“究竟是你瘋了,還是你瘋了?”
她從他手裏狠狠抽走照片:“現在還不能休息,首領。”
那是張普通至極的照片,不知被誰在街頭随手拍攝下來,又輾轉進了Port Mafia首領辦公室。
照片毫無構圖與光線可言,但卻讓人見之微笑。照片裏有兩個走在一起的少女,一個大些,一個小些。
大的明麗自信,小的綿軟甜蜜,手拉着手走在大街上。
“與謝野晶子……一轉眼那孩子這麽大了,越來越有前輩的氣勢了呢!”
愛麗絲的目光聚焦在波波頭少女身上,手指卻無意識來回摸着日和的頭發,就好像她能穿透這張相紙真的碰觸到她那樣。
聽到心心念念的名字被提起,首領先生更加不甘心了:“啊啊啊啊啊!都是福澤先生的錯,搶走了我的晶子醬,還搶走了我的小可愛!”
“要不幹脆派人去暗殺掉算了,這樣無論小晶子還是小可愛就都能回到我身邊,完美!”
“恕我直言,你打不過福澤先生。不想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的模樣被下屬看到,最好別打這個主意。”
愛麗絲将照片倒扣着放回桌面。
她是Port Mafia首領異能力的拟人化,從頭到腳,從外形到性格,無一不遵循着森鷗外做出的設置。
人造人究竟是不是人類這很難說,但人形異能體肯定不是。誰也不知道它作為主人某一個側面的體現,會不會也曾産生出某種奇跡般的自我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