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是她無法企及的未來
這招果然有用,溫晚老老實實地輸入了自己的電話號碼,為了證明真實性,還直接撥通晃了晃自己的手機表明沒有瞎輸號碼。
溫晚把手機還給葉川:“等我存夠了錢,會聯系你的。”
葉川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他一路看着溫晚的背影直到看不見才收回視線,回到車上之後就一直在走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晨遙走過來敲了敲他的窗戶。
上了車之後,葉川一路都異常沉默地開車到了餐廳。
點完菜後顧晨遙終于忍不住了:“你幹嘛呢?想什麽心事。”
葉川只是嘆氣,什麽也沒說。
或者說,他不知道怎麽說。
他複盤了自己見到溫晚的幾次場景,第一次見到她除了覺得是個長得漂亮點的銷售以外并沒有其他的感受,第二次也只是單純的樂于助人幫了個忙,就在他幫溫晚付完醫藥費走的時候,也并沒有以後要再和這個姑娘見面的想法。
但是今天,他見到了一個和之前兩次完全不一樣的溫晚。
好像這個溫晚,才是真實的。
之前見到的,都是帶着僞裝的她。
而她會想起溫晚說的那些話和自己對溫晚說的那些話,會覺得愧疚和心疼,後悔和自責。
葉川一晚上胃口都不好,手支着下颚,眼神迷離。
桌上放着精致的餐具和擺盤,但葉川一口都沒碰。
顧晨遙看着他:“欸,你在想什麽心事呢?”
葉川嘆了口氣:“我在想,怎麽賺錢?”
顧晨遙往後戰術性後仰,瞪大眼睛:“我沒聽錯吧,你沒毛病吧?居然問我怎麽賺錢?你賺得還不夠多嗎?”
“哎,我那是有啓動資金,而且也不怕虧錢,越是這樣越是膽子大,反而越是容易賺錢,”葉川抿了抿嘴唇,“我是說普通人,怎麽賺錢?”
“那就考個好點的大學,出來找個體面的工作,工作了幾年,自然年薪就不會低了。”
“那如果……沒讀過大學的呢?”葉川試探性地問。
“那你可就涉及到我的知識盲區了,”顧晨遙說,“這年頭,沒讀過大學,還真不好找工作。”
葉川嘆氣的聲音更響了。
“你到底想幹嘛?”顧晨遙都被整糊塗了。
“哎,就是想幫一個……朋友想想辦法,她缺錢。”
顧晨遙慢慢地夾菜:“男生女生?”
“女生。”
“漂亮嗎?”
“漂亮……”葉川脫口而出,然後慢慢拉了個長音,“算漂亮的吧。”
“那簡單啊,現在不是很多人做網紅,賺得都不少嘛?”
“不行不行,網紅圈太亂了。”
葉川當然知道那些圈子裏的事,就算姑娘本人本分老實,也會被圈子帶壞。
顧晨遙用紙巾擦了擦嘴角:“大少爺欸,那你到底要怎樣的?”
“就,錢多事少離家近的那種。”葉川想了想說。
“那你就自己雇她呗。”顧晨遙不知道為什麽葉川這麽糾結,在他看來對于葉川而言這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我自己雇她……”葉川覺得這倒是個好辦法,他手下确實有很多公司,随便招她做個高管應該沒問題。
雖然但是,這也不對口啊,莫名其妙招她來上班,感覺也挺奇怪的。
葉川覺得自己腦子都要想壞了,抓了抓頭發:“啊好煩啊。”
溫晚回家後,給母親吳菲打了個視頻電話。
“媽……”溫晚看着視頻裏的吳菲問,“最近怎麽樣?累不累。”
“不累不累,媽很好。”
吳菲為了還債,在傅歡家裏當住家保姆,好在傅歡家對她還算客氣,除了每天做點家務燒點飯以外,并不會為難她,只是平時除了傅家要出去旅游不在家,其他時候吳菲都要住在傅歡家裏随時待命。
溫晚又每周只有周五休息,兩母女也只能周五晚上視個頻。
平時上班又忙又累的,說實話溫晚也沒太多的時間去感悟人生。
她也從來不會給自己打氣。
但是每周五在面對吳菲的時候,她都還是會忍不住想要安慰她:“媽,再堅持一下,等以後我們總會過上好日子的。”
其實每次在和吳菲說這些話的時候,溫晚覺得也是在說給自己聽。
人有時候就是需要雞湯的,否則他們會活得沒有信仰和希望。
其實在好幾個夜晚,溫晚一個人想心事的時候,都覺得她的未來是黑暗的。
以現在的速度,等她把錢還完,起碼還有個十幾二十年,而那之後就算重新開始新生活,也已經晚了。
那時候就算還有夢想,也已經來不及追夢了。
但是如果她一個勁往那個方向去想,就會覺得現在的生活過得毫無意義。
可是承受着這一切的不是她一個人,至少在吳菲面前,她要表現得還充滿着期待和希冀。
她要表現得開朗和幸福。
“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吳菲問。
“嗯,你放心,媽,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也要注意身體。”
吳菲點頭。
突然聽到有人叫她,吳菲手忙腳亂地準備關視頻:“媽還有事,先挂了,你乖乖的啊。”
“嗯,你去吧媽,我下周再打給你。”
溫晚挂上視頻,發現旁邊泡的泡面已經漲糊了。
她打開碗蓋的時候,突然想起了那天醫生對她說的話。
“少吃點垃圾食品,一定要注重飲食,否則你的身體會越來越差。”
溫晚拿着叉子的手停在半空中。
其實她早就把泡面吃膩了。
但是,很多時候她沒有別的選擇。
因為便宜。
想到了那個醫生的話,她又突然想起了醫藥費。
沒想到才住了幾天元就要花三五萬。
不得不說身體真的是人的本錢,看上去省了一點小錢,如果真的身體壞了,花的可就是大價錢。
溫晚想了想,還是把泡面丢了,準備下樓去吃一碗熱騰騰的面。
溫晚家住在一個老舊的小區,樓下開了很多私人的小餐廳。
價格不貴,種類繁多。
溫晚選了一家面館,點了一碗大排面。
她已經很久沒有遲到熱騰騰的晚飯了。
一碗面下肚,突然感覺很滿足。
溫晚吃完飯順便去超市買了一點生活用品,回到小區樓下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喲,溫晚妹妹。”
溫晚一驚,擡頭看到了汪銘,整嬉皮笑臉地看着她。
“你……怎麽知道我家住這裏?”
“我問傅歡的啊,好像是你家簽欠債合約的時候寫的吧。”汪銘說着一邊一步步逼近。
“你……找我有事嗎?”溫晚不停往後面退。
“哦,沒什麽事,正好路過,想來看看你,”汪銘從口袋裏掏出一疊粉色的鈔票,“上次還欠你兩千五呢。”
溫晚稍微松了口氣,打算接過錢,哪知道汪銘并沒有放手,而是用力拽了錢一把,溫晚沒防備,整個人一趔趄,不小心撲到他懷裏。
汪銘得意地摟住她:“來讓哥哥抱抱啊,上次本來多好的機會,都怪那個不知道誰搞事。”
溫晚用力掙脫:“你放開我。”
“溫晚妹妹,說真的,你不搞考慮和哥哥談個戀愛嗎?”汪銘絲毫沒有要松手的意思,“哥哥幫你把錢還了,兩百萬真的沒有很多,只要你聽哥哥話,你要多少錢哥哥都給你。”
“不用,你放手。”
“你這女人,裝什麽清高?”汪銘的口氣加重,表現出不爽,“給臺階你不下?我現在好聲好氣地和你說,叫是我對你有點興趣,否則你就出去賣都賣不出這種價格。”
“你滾!你給我滾!”
溫晚使出全身力氣推了汪銘一把,他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手上的錢灑了一地。
溫晚也借着他倒地的時機馬上逃脫,到了小區門口就馬上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上車的時候溫晚的心還砰砰直跳,緊張得沒有緩過神。
“小姐,去哪兒?”司機問。
“啊?”溫晚整個人都蒙着,她現在并不知道去哪裏。
她只知道不能回家。
“小姐?”司機又追問一番。
“A大吧。”
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唯一能給她安全感的地方,居然就是A大。
溫晚這還是為數不多的幾次坐出租,上車的時候沒反應過來,下車才意識到坐個出租這麽貴。
早知道就去近一點的地方了。
不過好在,逃離到了一個很安靜安全的地方。
說實話她還從來沒在晚上來過A大,A大是那種綜合類的學校,宿舍和學區連在一起,當中用一個巨大的操場隔開。
溫晚想着反正沒事做,不如去學生宿舍看看。
她從來沒住過集體宿舍,溫晚其實性格比較慢熱和獨立,可能并不太适合和別人一起住,但是一直以來都還挺向往的。
她走到一個宿舍樓下的長椅上坐着,身邊穿梭着來來往往的大學生。
他們聊的話題很雜,男生有些在聊籃球、有些在聊作業、有些在聊游戲。
女生的話有些在聊學生會的學長、有些在聊化妝品、有些在聊食堂的飯菜。
對于溫晚來說,都是一些很有意思的話題。
而她一個人坐在長椅上,一個昏黃的燈光照下來,她形單影只,顯得特別孤獨。
她擡頭看着那些宿舍樓裏亮着的光,感覺那個東西就是未來。
是她無法企及的未來。
溫晚就這麽一個人坐了一兩個小時。
一不小心就晚上十點了,宿舍樓也都快熄燈了。
身邊經過的學生老師越來越少,她覺得一個人坐着有點奇怪。
站了起來,往操場走去。
操場上還有一兩個學生在跑步,她走到臺階上坐着發呆。
其實她也不知道現在想幹嘛,只是不知道現在能幹嘛
一開始是不敢回家,怕汪銘還在。
等她意識過來的時候,發現末班車已經沒了。
她又不想打車,心想着索性就等到明天早班車回去,到家洗個澡直接去上班。
漸漸,操場上所有人都走光了,就剩她一個人。
夜晚的冷風吹來,涼絲絲的。
溫晚搓了搓手,搓了搓手臂。
好在她今天晚飯吃飽了,否則真的稱得上是饑寒交迫。
此時葉川和顧晨遙正經過操場外邊,葉川把車停下,顧晨遙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說:“別送進去,我自己回宿舍就行了,你這豪車開進去也不合适,黑燈瞎火的,萬一被誤會我被富婆包養就不好了。”
“那行,那我不送了,”葉川看了眼操場的方向,“你們晚上操場不關吧,我進去跑跑步消化一下。”
“嗯,不關,你去吧。”顧晨遙說。
“好,那下次見了顧教授。”
“別開我玩笑了,”顧晨遙拍了拍他的肩,“葉少。”
“怎麽不叫我葉爺。”
“聽着像賣萌的爺爺。”
兩個人有說有笑地下了車。
顧晨遙走了以後,葉川下了車往操場走去。
今天晚上由于顧晨遙在,他真的沒好好想明白溫晚的事情。
而他現在需要靜下心來一個人好好想一想。
他在操場上慢悠悠地散着步,繞了半圈,他才突然發現操場地階梯的角落坐着一個人。
一開始他吓了一跳,湊近一看,好像是有個人靠着睡着了。
借着路燈,他才看清楚了那個人的臉。
怎麽是溫晚?
怎麽這麽陰魂不散?還是說真的因為心裏老想着她,出現了幻覺?
他也沒喝酒啊。
葉川皺着眉頭走到溫晚面前,看到她正靠着旁邊的牆閉着眼。
不知道是在打瞌睡還是真的睡着了。
突然一陣風吹過,溫晚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整個人縮在一起。
葉川确定了自己沒看花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其實溫晚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睡着了,睡夢中她只感覺一陣涼意,下一秒,整個腦袋被一個溫熱的溫度覆蓋。
她睜開眼看到一片黑暗,吓得馬上手忙腳亂地把遮在她臉上地東西拿走。
總算透過起來恢複了視覺,看到一個人穿着短袖背對着她小跑步離開了。
而自己的身上多了一件白色衛衣。
仔細聞聞,似乎是那熟悉的雪松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