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也曾有個女兒。”
王著還欲再問,那人眼皮一落,枕在他肩上睡着了。細白雙腿仍纏他身上,小穴倔強嘬着,将那疲軟陽物含住不放。王著甚是煎熬,又不忍擾醒他,就這麽任他含了一夜,竟是一夜沒有合眼,眼見着外頭月升月落,直到曙光打入窗內,教那桌上黃金都黯然失色,懷中人卻仍是未醒。王著想着他昨夜話語,盯住那金子沉吟片刻,心裏忽然有了主意,便小心從他體內抽身而出,輕手輕腳穿好衣服,将那黃金一裹,負在身上越牆而去。
清早的帝都大霧彌天,再不辨紅牆碧瓦,亦無分官貴百姓,全部陷入一片蒼茫混沌之中。在這暧昧不明的時分,公家的車馬還未上路,王著已躍上房梁,沿着各家府苑一路奔過,直到尋到城中一處。主人家還未起身,他已輕身落入院內,叩窗翻了進去,等老鸨揉着眼睛下了樓,那廂早已自取酒壺在堂上飲了多時。
“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嗎!”老鸨看到那人,腿一軟便癱坐在地,轉身就要叫人。王著冷哼一聲,低頭飲下口酒,“做個死鬼好沒意思,不如回來看看故人。你若不想賠上性命,就閉上嘴,待王著辦完事,自會幹幹淨淨離開!”老鸨戰戰兢兢辨認半晌,終于認出眼前是人不是鬼,可那王著早已死在獄中,想到此處更是驚懼,終于忍不住哭喪罵道:“都是怡雲這個浪蹄子惹的禍!前些時日,張大人托人傳話,教她早早離了京城,她偏生賴着不走!如今到底教冤家找上門來!老身算是完啦,完啦!”聽她提及張易,王著心頭一緊,登時摔了酒壺:“少廢話,快叫人來!”一語落定,卻聽樓上“哐”地推開門,“媽媽罵我呢?”女人像一宿未眠,面色憔悴,仍打起精神道,“媽媽把我這些年賺的銀子吐出來,怡雲自會走!”“你、你這個見利忘義的騷貨!早教張大人玩膩了!好好散場豈不體面!還肖想着教人八擡大轎收入府裏?呸!想得美!”老鸨正在氣頭,一時也不懼了,便站在樓下叉腰大罵,張怡雲聽到這話,當即灑淚,又轉頭望向王著:“你來又是作甚!要想着嫖我一場,早早進屋辦事走人!”
說罷抹淚回房,王著愣了片刻,旋即翻身躍到樓上,打開房門跟了進去,卻見桌上酒壺橫斜,這女人竟獨個飲了一夜,也不知為誰買醉。王著稍稍一想,心底又不住冷笑,把黃金往桌上一甩,“張易便是個冷心冷血之人,何苦為他灑淚!你我相識一場,不如留個念想。這千兩黃金為你贖身,早早收拾離了此地罷!”聽他一語,張怡雲大驚:“是他教你勸我?他當真要做那事?所以才教我早早離開?”“什麽事!?”王著聽罷,心頭浮起疑雲,上前捏住女人肩膀,一把抛上床。怡雲一怔,眼見對面壓下來,便打開胸脯将人迎入懷裏,“原來你一直都不知道!”女人的胸脯如雲般柔軟,王著不慎跌入那兩朵雲山,便似被魇住一般,忍不住吻住那綿軟,深深吸吮起來。想到此處也曾是那人吻過的地方,心頭更是生恨,便含住她乳尖,大力吻吮,一手摸到她裙底,捏住花心撚弄起來。這是他從未嘗過的女人滋味,王著沉迷夢鄉,忽然覺出一陣荒唐:這一切又是因為誰呢?怡雲被他吮得渾身發軟,身子也化成了一灘水,不由自主打開雙腿,海草般纏上來。
這浮浪模樣與張易并無二致,兩人相好多年,也不知到底誰教會誰!王著想到此處,心頭更起恨意,便握住陽物插進女人陰處,才剛入頭,就被那濕軟裹得渾身發軟,直如溺水一般,那濕冷甬道全不似男子後穴般燥熱緊致。王著顧不得什麽,深吸了一口氣,連續頂了幾下,直到女人哭啼出聲,才意識到下手過重,當即心下一軟,又放輕動作徐徐進出,一邊弄着,一邊低聲道:“你好好交待,我不知道什麽!”怡雲身底被他插弄,心頭卻想着旁人,身心俱痛,終是落淚:“張易、張易!”“休要提他,眼下是我在上你!”王著怒道,又一氣頂入至根,直頂得女人喘吟不止,許久才哭道:“他又何曾碰我!盡是我一廂情願罷了!可恨到最後,卻是父不父,女不女!”*
王著如遭棒喝,驟然停住:“你說甚麽!”怡雲捂眼流淚:“他以為日日對着我,他女兒就會回來?他以為對我百般寵愛,他做的孽便能償還?”“你到底在說甚麽!”王著急道,身底停滞不前,弄得女人好不難受,便用腿輕輕蹭他,“你弄得我舒服了,我便說與你。”饒是美妙床事,王著也最恨被人戲弄,此刻被這女人拿捏,卻與那人并無二致,再看她含情帶淚的臉龐,竟與心中眉目有七分相像。王著心底一驚,恍然明白什麽,又如墜霧裏,全然不懂,如此更恨那人。他到底瞞着他什麽,他又騙了他多久,是否自始至終這便是個騙局,只待請君入甕?“張易、張易!”王著愛恨不能,心頭想着一人,身下卻肏着旁人,直待将女人碾出水來,仍不肯罷休。兩人翻來覆去不知弄了多少回,從白日一直弄到夜裏,直到彼此都再無力氣,才雙雙躺倒榻上。
“現在你肯說了麽?”王著摟着她,依舊喘息未定。女人靠他懷裏,淚水自他胸膛灑落,“他曾經有個女兒。”王著聽這句早已聽得不耐,“我知道!”說罷又自覺急躁,便摟緊她,低聲道:“你說罷。”“那女孩長到五歲,便在燈會上被人拐了去。他夫人傷心過度,從此再未生育。”頭一次聽人提及張易的妻,王著竟是莫名煩躁,又只能生生忍住,“然後呢?”“他夫人自此懶得理他,他又浪蕩難改,從此流連青樓多年,全京城都知道。”想到張易這癖性,王著不由一哼,也不插話,只聽她靜靜講,“平章阿合馬素與他交好,兩人皆喜好女色,秉性相投。知他好這一口,便将自己買來的姬妾挑出幾人,送到他府上,全是清一水的二八年紀……”女人稍稍停住,只覺貼在身上的拳頭下意識攥緊,再看他眼裏亦有殺意,心底便是一驚,王著咬牙吸了口氣,才示意她繼續。怡雲牙關微顫,聲息忽然顫抖起來,“其中一女孩教他睡過一夜,次日清早便上吊死了。”窗外轟隆一聲,似天頂滾過驚雷,兩人同時驚住,只不知這深秋亦有雷雨,待平複過來,雨點早已急促墜落。王著一邊聽着窗外悶雨,一邊聽女人緩緩道,“不出幾日,他夫人亦服毒自盡。他一直後悔那夜自己醉了酒,亦恨自己蒙了心,偏偏收了阿合馬送的人,又恨阿合馬為蓄妓收買民女,更恨那拐子将人拐了去……可是直到現在,他亦不知該去恨誰!想來多麽可笑!”
女人流淚笑道,窗外恰好滾過電閃,炫目光芒透窗而來,将沉悶內室鍍成冰冷幽獄。王著雙目失神,全然呆了,哪裏聽到房門霍然破開的刺耳聲響,直到渾身沐雨那人提刀進來,才恍惚回魂。
張易提刀立在門口,一眼瞥見床上風光,不由莞爾一笑:
“怡雲不妨說說,張某到底有什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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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父不父,女不女”改自司馬遷《太史公自序》裏“夫不通禮義之旨,至于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也是聽親友提到《枕花》一文知道的;張易女兒的身世部分參考《紅樓夢》裏的香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