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飛機難得準時在下午三點降落在江市機場。
康亦寧出機場後上了車，梁玏開出收費站，擡頭看了眼後視鏡，問道：“康總是去酒店還是去公司？”
良久沉默。
梁玏以為再也等不到回答，他正為難之中，聽到後座的康亦寧說道：“去九號院。”
九號院是康亦寧是江市新買房的小區，他對這套房難得一見的重視，從買房到挑選家具，什麽都親力親為，更派梁玏駐守江市守着，絕不容有半點閃失。
梁玏十分佩服這個新老板，他不算親和好相處，卻絕對有能力有魄力，公司的股東們也對他又恨又愛。
恨的是很難再指手畫腳，愛的是能給他們帶來利潤。
原本跟潭泥漿一樣的康氏，康亦寧橫空出現之後，沒多久變成了平靜的湖泊。
不過自從康亦寧來了江市之後，他整個人好像神祇下凡，沾染了人間的煙火氣息。
梁玏跟在他身邊不算久，自認為對他還算了解，這時候卻有點摸不着頭腦。
康亦寧是那種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人，此刻他明顯心神不寧。打開手機屏幕又鎖上，來來回回數次，像是在等着什麽重要消息。
梁玏也跟着緊張，莫非是公司遇到重大困難，要破産了？
在胡亂猜測中，梁玏聽到康亦寧在問：“樓下的鄰居搬進來沒有？”
梁玏見康亦寧還有閑心說房子的事，看來公司沒事，他總算松了口氣，答道：“昨天剛擺好家具，小萬，就是Mia在那裏看着，我恰好遇到了她，吃飯的時候聽她說，等家具散散味再搬進去。”
“吃飯？”
康亦寧的語氣非常平淡，梁玏不知為何，莫名覺得後背一涼，幹巴巴解釋道：“小萬人很不錯，她見我一個外地人，對江市又不熟悉，說這個時節吃最湖蟹最好，河鮮也鮮美，她開車請我去湖上的船屋吃了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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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亦寧的臉色冷下去，克制住怒意後問道：“你有她的微信嗎？”
梁玏更加迷糊，萬柳在公司的群裏，康亦寧要她微信，翻出來加就是了，問他是什麽意思？
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說道：“我有她微信，康總您要嗎，我把她名片推送給你。”
“不用。”康亦寧探身上前，伸出手說道：“你手機給我，我看看哪個是她。”
萬柳每天換幾次頭像名字，要不是有備注，梁玏也不知道她是誰，把手機遞給康亦寧，不怕死地又多說了句。
“對了，小萬很酷，禁止通過名片加好友，禁止通過群加好友，手機號搜索這些都關閉了，只能面對面掃碼才加得上。”
說完之後，梁玏又很後悔，他對不起萬柳。
作為公司要面對客戶的部門管理者，她這種做法被老板知道，肯定要挨罵。
康亦寧當沒有聽到梁玏的話，心中的怒火已熊熊燃燒。
那個女人真的是從沒變過，前世就經常氣他，現在更是能氣死人。
他改變行程，幾乎是想盡辦法才與她吃一次飯，她卻不領情，卻主動請別人吃飯。
梁玏有什麽好？發際線已經告急，估計過兩年就會變成以前大清的發式。
康亦寧盯着他的後腦勺，眼神幾乎沒把那裏燒成禿子。
他收回視線，面無表情看向手機，她的最新頭像是豌豆射手。再翻朋友圈，一樣什麽都看不見，看來她照樣沒有對梁玏開放，臉色不由得好看了許多。
康亦寧把手機還給梁玏，什麽話都沒有說，撐着頭望着窗外出神。
自從上次離開江市，一直忙得不可開交，直到天氣都已經轉涼，才擠出了時間再來。
他想起來就忍不住苦笑，再次遇到她，不過短短一天的時間，他就惹毛了那個女人，被她拉進了黑名單裏。
他無數次想再加回去，手指點在上面，又再次拿開。簡直比前世處理朝政大事，這世奪回公司還要為難。
最後，他還是忍住了，告訴自己要慢慢來，別再激怒或者吓跑了她。
于公來說，萬柳非常聰明，雖說不那麽上進努力，屬于她份內的工作卻做得很不錯，該她做的事絕不推诿，全部盡職盡責完成。
于私來說，康亦寧根本舍不得她受丁點委屈。他本來想跟她說前世今生的那些事，深思熟慮之後，他不敢也絕對不能開口。
以萬柳的個性，姑且算她能相信，可他前世後宮那麽多女人，她肯定會炸毛。
她的脾氣可不好，他就算是她老板，照樣不買賬。說不定會直接拍桌子走人，她底氣向來都足得很。
康亦寧擔心她辭職之後，就再難見到她，有相處的機會了。
想到兩世都不被萬柳當一回事，康亦寧又開始默默生氣，幾乎沒咬牙切齒。下定決心也不要理她，她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
到了九號院，康亦寧對梁玏說道：“車鑰匙給我，你回去吧，我自己開車。”
梁玏察覺到康亦寧情緒不對，忙把車鑰匙給他之後，掙紮之後，還是盡職盡責問道：“康總，要給您送晚飯來嗎？”
康亦寧聽到晚飯更火大，頭也不回冷冷地道：“我又不是廢物！”
梁玏碰了一鼻子灰，盯着康亦寧大步離開的背影，再也不敢多問。
康亦寧刷卡上樓，電梯到了一樓停下，門打開之後，電梯門前低頭刷手機的萬柳擡起頭，邁出的腳停頓在半空，在收回與落下之間掙紮了一秒，又若無其事放下進門。
上下樓的鄰居，公司裏的老板，遇到的時候多了去，某寶上又沒有隐身衣賣，她總不能躲一輩子。
萬柳把自己翹班的事自動屏蔽，也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客氣地打招呼：“康總您好。”
康亦寧見萬柳無動于衷，原本遇到她的喜悅，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全身上下冒着寒意，冷漠地點點頭算是回應，盯着電梯變化的數字一言不發。
萬柳悄悄側目，喲呵，真惱羞成怒了。
拉黑康亦寧的時候，萬柳早就做好了心裏準備，大不回家做二道販子，有什麽了不起。不過她才不會主動辭職，除非公司給離職補償。
後來倒風平浪靜，她也照常工作。除了李晉看她的眼光有些異樣，暗戳戳來打探了許多次，盤問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萬柳被問煩了，使出了殺手锏：“我肯定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你絕對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晉幽怨得跟貞子一樣，十分聰明閉上了嘴。
不過李晉倒給了萬柳一個新思路，莫非康亦寧真是一見鐘情一眼萬年，拜倒在了她的五寸高跟鞋下面？
萬柳被自己的想法逗得樂不可支，哎喲還真是太閑，自個跟自己演起了偶像劇呢。
于是她拿出百年不用的勤奮，收到萬元戶的大紅包轉賬之後，沒事就翹班跑來監工房子的軟裝，今天買一幅畫，明天買一盆花。
電梯裏安靜得呼吸可聞，氣氛詭異。
到了七樓停下，萬柳拿出假笑面具帶上，朝康亦寧說道：“再見。”
康亦寧毫不猶豫，跟在她身後走了出去。萬柳正準備開門，轉頭看着他提醒道：“康總你走錯了，你家還沒有到。”
康亦寧原本心裏的怨氣集結，像是氣球被吹到快爆，這時一根細針紮上去，氣呼嘯着散開，霎時偃旗息鼓。
他臉上不由自主露出笑容，語氣謙卑得自己都不敢相信，開口就道：“對不起。”
萬柳眼珠子定住，康亦寧前一秒還跟憤怒的小鳥一樣，這時候突然變成了乖巧的小狗狗。
他莫非真是精神分裂？
話一開口，康亦寧就找回了熟悉的感覺，對于看她臉色行事這件事，他已經有幾十年的豐富經驗。
“我真沒有別的意思，上次給你發消息，只是想開個玩笑，是我沒有把握好分寸，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萬柳努力轉動着眼珠子，慢慢回過神，她發誓在康亦寧眼裏看到了深情，這......
她心中嚯嚯嚯狂笑，做女王的感覺，總歸還挺爽的。
她還是摒得牢，努力板着臉不讓自己太過嚣張，虛僞至極地說道：“康總您客氣了，我沒有生氣。康總您去忙吧，我家廚房還開煮着湯呢，我得進去看看。”
康亦寧看了她一眼，聰明地沒有揭穿她只會煮開水的事實，拿出手機點了點，說道：“我重新加了你，你通過下吧。”
萬柳看也不看，呵呵笑道：“對不起康總，我微信已經加滿了，等我回去清理删除人之後，再通過啊。”
康亦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