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翌日天還沒有大亮,他們便開始收拾行裝進山。這裏晝短夜長,外面天氣陰冷。許清玄做了一夜的噩夢,夢裏總是一個男人的背,穿着黑色大衣,泛着香水的冷淡香氣。像是薛回,但潛意識裏又有些不确定。他總也不轉過頭來,也不看他,疏離又冷淡的樣子。許清玄心裏着急,輾轉了一晚上,導致看到薛回的時候心忽地就滞了一下。
薛回在給每個人檢查爬山的裝備,在準備的過程中他一直沒有看他。許清玄也像心虛一樣躲避着他的目光,因為昨晚的事,也不知怎麽了,他就是有點緊張。
他越怕,越躲,薛回也像感受到他的逃避,為他留出一點空間。
施漫穿了一身沖鋒衣,帽子,雪鏡,還拿一只手杖在前面領路。四對 cp,兩兩組隊。其他三隊都相互扶持,幫忙。唯有他們,相距一米多遠,客氣得像普通朋友,走在隊伍後面。
“昨晚睡得好嗎?”
“啊,好。”
走到半路他們才說了第一句話,薛回走在他後面,許清玄感覺沖鋒衣裏面熱得出汗了。被男人那種幽深的目光看着,後背都潮濕發燙,人也不太自在。
他明明什麽都沒做錯,內心在他面前就有些怯。
“薛哥,你昨晚睡得好嗎?”
“下了一夜的雪。”
“什麽?”
“你沒有聽到嗎?”
薛回拿着登山杖,掃開他前面的樹枝。許清玄幾乎在他的包圍下躲過枝杈。他呼吸緊張地道:“我睡着了。”
薛回護着他的手在腰上一撥,一觸即離。溫暖迅速離他而去。
“嗯。”
許清玄立馬去看他的神色,但薛回臉色平靜,看不出什麽。他這樣波瀾不驚的樣子讓許清玄更拿不準,有些抓耳撓心,不知道怎麽和他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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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開始走的時候,天非常的冷。雖然施漫領路,陸嘉生和胡夢都有登山的經驗,但像這樣的大雪山,叢林茂密,沒一會大家就稀稀拉拉累得走不動了。
這時候顯出了薛回的重要性,薛回自動走到了前方。他鼓勵着大家,在每個關卡和路口挨個幫忙,逐漸成為隊伍的主心骨。
施漫不服輸,還是很活潑地走在前面向大家招手,沿着河道的路不知深淺。一不小心腳就要踩到冰坑裏,薛回及時拉了她一把,把她歸入隊中。
施漫調皮地向他吐吐舌頭,胡夢白薇她們都累了,連陸嘉生都沒了脾氣。
許清玄看薛回走到了前面去,兩人前一周說開後,或多或少會給對方一個眼神,表示在意着彼此。并沒有規定,自然而然就有這樣的默契。
可是,走到中午了,大家在一個點暫時休息。許清玄喝着水望過去,薛回在給每個人分發食物,一直沒有看他。
他腳下踩着雪,體力還好,但是陰暗潮濕的環境讓他略微緊張。下意識又望一眼過去,薛回在離他很遠的地方坐下了。他和施漫在談之後走哪條路,怎麽走能在天黑前趕到駐紮地。
夢裏的那種輾轉反側和現實重疊在一起,讓許清玄的心情瞬間低落下來。他忽然覺得薛回也許根本不需要解釋,他們也沒什麽關系。
正心裏難受着,卓越走到他身旁,遞過來幾塊餅幹。
許清玄道:“謝謝。”
卓越在他身旁坐下,看着薛回道:“像他這樣的人不會和你有結果的。”
許清玄道:“你說什麽?”
卓越道:“你看過他和哪個人結婚,或者公布戀情?他們這種階層的人道貌岸然,不過就是玩玩罷了。你還當真啊?”
許清玄道:“他是什麽樣的人,用不着你告訴我。”
卓越道:“因為你的眼光太差了!”
許清玄道:“我的眼光好過嗎?”
卓越的話全梗在了喉嚨裏。
他呼吸滞澀地喘了好幾口氣,忽然低沉地道:“小玄,我錯了,我想回來。”
許清玄好奇地望向他:“你怎麽回來?”
“我有什麽毛病,你說,我改。我也可以和胡夢分開,不過你要忍一會。她很快就幫我出專輯,只要我能出專輯……”
許清玄道:“你的意思是,你和她保持明面上的關系,要我和你玩地下情?”
“當然我的心是屬于你的,我真愛的是你。”
許清玄看着就在幾米外不知世事的胡夢,不知道是她可笑還是自己可笑,或者卓越更可笑。
“卓越,不想得罪你金主的話,就離我遠點吧。我還想保留我們一點體面,一點美好的回憶。”
“可是你愛我!”
“誰年輕的時候沒有愛過一兩個人渣呢?”
卓越和許清玄在這的動靜驚動了周邊的人,胡夢一瓶熱水潑在了許清玄臉上。
水沿着他的頭發臉頰流下來,很快在空氣中結成了冰淩子。薛回連忙将他擋在裏面,用毛巾擦他臉上的水。
許清玄拿着毛巾擦幹,說:“沒事。”
胡夢和卓越走到一旁吵架,氣氛極為尴尬。好在水不是很燙,薛回問他:“傷到了沒有?”
他搖頭,躲開了他的擦拭。
薛回收回了自己的手。
“以後不要單獨和他在一起。”
“我沒有。”
許清玄有些氣地看着他,薛回道:“我說錯了。”
許清玄又抓住他的手,心裏很難過的,将毛巾遞還過去。
“算了。”
他現在什麽心情都沒有了。一天下來,忽冷忽熱,忽上忽下,真是折磨夠了。
一直到晚上露營,卓越沒有再找他。
但是晚上大家做飯,在營地有聚餐,許清玄沒有出席。他在帳篷裏鋪了一層防潮墊,鑽進睡袋裏還是冷,外面漫天星光,他也無心欣賞。
他想和節目組要一盞燈,要外面的燈都亮着。可是他的帳篷已經在最亮的地方了,雪山裏的夜和城市裏的夜非常不一樣,像是進入極夜,伸手不透一絲的光。黑暗的盡頭還是黑暗,星星更是看不到。這種鋪天蓋地的黑壓下來,普通人尚且承受不了,更何況是他。
他蜷縮在睡袋裏,只有帳篷外一盞搖搖晃晃的燈。不知道哪個地方彈起一首熟悉的歌,卓越第一次上音樂節送給他的歌,這首歌已經沒有了濃情蜜意,只剩下尴尬難過的刺心。
兩人的回憶滔滔地流淌在他的腦海裏,要否定自己的過去,否定曾經的愛情。親眼看着它在面前崩塌、消逝,那種痛苦無人能體會。
外面大家看星星的看星星,喝酒聊天,喧鬧嘈雜,然後寥落。各自鑽進帳篷裏,只有那吉他聲還響着,好像篤定他正在害怕一樣,他閉上眼,蒙住頭,想必這個雪夜又要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