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男朋友女朋友
陶溪和獨自在外求學多年,吃過不少沒跟家人訴的苦,也生過幾場只有自己知道的病。小小的感冒她壓根不放在心上,晨起就要去工作室奮鬥。
是陶老先生聽見她咳嗽,硬把她扣在家裏,請了大院兒裏的醫生來問診,開了點藥,逼她吞下後繼續睡覺。
她睡不着,關了房門找方幼宜語音電話聊工作,聊到最後,方幼宜一聲嘆息,忍不住拉開了聊感情的話匣子。
方幼宜對孟君寧念念不忘,明明心動,非要情話渾說,稱自己只是惦記孟君寧的身子。
陶溪和剛和季醫生鏖戰過兩回,現在倒是不饞季醫生的身子,但她有點糾結接下來是攻還是守,是退還是進。
沒過多久,陶洲和進來,見陶溪和在打電話,問她打給誰。
挂電話後,陶溪和把手機置于一邊,冷着臉道:“大哥你能有點分寸感嗎?”
“不能。”陶洲和拿起陶溪和沒有鎖屏的手機,當着她的面把季霆給拉黑了。
陶溪和覺得她大哥一遇到季霆就幼稚的像個十七歲大男孩。
她又想,結束關系既是季醫生提的,這之後,想必對她的冷淡要比之前更甚,那拉黑他又如何,他或許都不會發現自己把他給拉黑了。
昏昏沉沉睡了一覺,醒來四肢酸痛,身上有些發熱。陶溪和下樓去找耳溫槍,發現辜銘又來了。
陶洲和硬撮合兩人的态度讓她生厭。
38度5,果真低燒。陶老太太一聲令下,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同陶洲和跟辜銘去了醫院。
季霆的第一通電話她沒聽見,生出點游戲的心态,跟自己打賭他第二通電話會在什麽時候打來,要是一個小時之內,她就用planA,要是他晚上才找她,那她就用planB。
他們來的不是平京醫院,她無從打聽夜裏那場交通事故的後續,不知道季醫生他們有沒有把危重病人給救回來。她又查看新聞,看見進神外接受搶救的傷患痛失愛妻,心情down了下來。
沒過多久,季醫生的第二通電話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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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故意沒有接。
季醫生的情緒不一定因為患者的遭遇而變差,但肯定不會太好,接了說什麽?總不能在這種時候聊私情。
她立刻起草了一個planC。
下午退燒後,陶溪和執意要回工作室,陶洲和已抽身回公司處理事務,留在醫院陪她吊水的辜銘阻攔也無用。
可辜銘寸步不離,跟着陶溪和去了她的工作室,一陪就是晚上十一二點。
辜銘看着這姑娘把創業當成過家家,情懷大過天,提了不少自以為可取且有效的建議。
陶溪和禮貌笑笑:“辜先生說的我都懂。”但她不打算改。
進院門時,看見季霆房間裏的燈亮着,陶溪和讓老太太別急着鎖門。
老太太白天跟陳秋陽打過照面,兩人一合計,知道孫女心裏存着什麽心眼,季霆那邊又是什麽态勢。等到這麽晚,她勢要探得點新進展。
聽見隔壁這位鄰居來按門鈴,陶溪和滿足地往床上一趟。
計劃還真是趕不上變化快。
幾句寒暄加恰到好處的解釋後,季醫生要求重新談。
談吧。
陶溪和算了算時間,昨天這會兒他們倆正在第二次天人交戰。兩次談判時間相隔還不到24小時。
季醫生這回倒不拖拉。
季霆側對陶溪和坐着,說話時微低着頭,他先說了句:“你應該是喜歡孟君寧吧。”
陶溪和咬住唇,露出鄙夷之色。
這是他自己判斷的?
“符迪一早就跟我說過你心裏有人,我猜是孟君寧。”季霆又道。
符迪?
陶溪和很快想起一茬。
那是她剛回國不久。那晚符迪帶她去朋友的場子玩桌游,他們規定,一局最後輸掉的人要玩真心話或者大冒險。這幫人玩大冒險玩的又大又野,她偏又輸了一局,只好選了真心話。
提問的是個女孩兒,問她有沒有喜歡的人,女孩兒問的真誠,她便也不想作弊,說有。
大家一聽,紛紛起哄,說這問題太簡單,要她補充說明這人是誰,跟她是什麽關系。
氣氛烘到這裏,她又不是喜歡掃興的性子,只好硬着頭皮答。答之前,她特地瞧了符迪一眼,這人目光賊精,就等着她說出口好對號入座。兩人知根知底,她認識的人就那麽多,他很容易就能猜到。
于是她脫口而出:“同學。”
為了讓這個答案顯得真實,她還補充說明,說是大學同學,對方是一個幽默風趣的人。
幽默風趣,跟某位冷傲的倔脾氣醫生性格南轅北轍。為了将某人深埋在心底,她撒謊都要精心編造出跟他全然不同的屬性。
她的描述過于具體,符迪當了真,留了意。
……
如此一來,季醫生代入孟君寧倒無可厚非。
陶溪和正愁該怎麽解釋,季霆正經道:“孟君寧不是你的良配,你忘了他吧。”
陶溪和忽然心生一計,孟君寧這個誤會或許可以讓某個天平變得平衡。
她故作迷茫地問:“那我該怎麽忘呢?”
季醫生說:“你願意跟我試試嗎?你既然肯跟我那什麽,說明我還是有能入得了你眼的地方吧。”
陶溪和低下頭,手指緊緊相攥。暗自平複了一下驟然變快的心跳,笑得像只小狐貍:“季霆哥,你的意思是,你想做我的男朋友?”
季霆哥,男朋友……
如此怪誕。
季醫生眉心輕蹙:“如果你同意,就不要再叫我哥哥了。”
“我要是不同意呢。”
季霆平靜道:“那我們也沒辦法回到昨晚那種關系了。事情弄成這樣,是我太沖動了,溪和,希望我們都能抹去這段記憶。你永遠都是我妹妹,以後……”
“季霆!”陶溪和果斷地打斷他,“季霆季霆季霆季霆季霆……”
季霆:“……”
陶溪和抱住季霆,“那就試試吧,這樣再也不用偷偷去開房了。”
季霆繃着唇角拉下陶溪和的手,這姑娘好像只在乎床上那些事兒。可是話已經放出去,她也同意,不管怎麽着,他有了名分,不再是個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床伴了。
陶溪和又擡起手,緊緊抱着季霆的脖子。她把臉埋進他的頸窩,偷偷紅了眼眶。
“溪和,這樣不好。”季霆看一眼敞着的門,蹙眉道。
“有什麽不好,我抱自己的男朋友,有什麽不好。”她甕聲道。
季霆聽見她的鼻音,想她感冒不輕,關切道:“難受嗎?”
陶溪和搖頭。
季霆擡起手掌,輕輕拍了下她的後腦勺,“現在太晚了,你生病需要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明兒我再來看你。”
陶溪和不松手。
這時外面傳來老太太上樓的聲音,季霆強行把陶溪和從自己身上剝離。
陶溪和有些生氣地拽住他的衣領:“你怎麽這樣啊,現在我們倆什麽關系?”
季霆從前從來沒覺得她是會撒嬌的主兒,心一橫,抱了下她,說:“等他們知道我們的關系之後你再耍無賴吧,咱們別驚着老太太。”
老太太打着哈欠回到卧室,跟等着聽後續的老爺子笑談:“妥了。”
老爺子樂得合不攏嘴:“溪和總算是能留在咱們身邊了。院兒裏這麽些适齡的孩子,也只有季霆配得上她。”
老人家頗有私心,一早給陶溪和設想的結婚對象得先滿足三個條件——知根知底、離家近、家風正。沒有比季家更合适的門第了。
老太太深切認同老爺子這話,感嘆道:“溪和命苦,親爹親媽是兩個冷心腸的人,一輩子只為自己活。現在好了,就算以後我們倆走了,有季家疼她寵她,她這輩子,也出不了什麽差錯了。”
“瞧把給你傷感的,這是喜事兒。”
為逗老太太開心,老爺子回憶起陶溪和跟季霆小時候的一件趣事。
那年陶溪和七歲,在學校染了水痘,渾身紅包,連小嫩鼻尖兒上都是。符迪那幫混小子年紀小,說話不知輕重,嘲笑小溪和變醜了,沒人喜歡了,又嚷着她身上有病毒,個個不帶她玩。
洲和疼妹妹,拎着爺爺的魚竿就去找這幫說渾話的小子算賬。他倒是把那幫小壞蛋教訓的鼻青臉腫,可妹妹身上的痛苦沒消解半分。
季霆性子沉穩,心思又細,他弄來一副偏方,親手熬了藥膏來陶家找溪和,說自己生過水痘不怕傳染,進了她房間,小心翼翼地用藥膏給她塗抹紅包。
“能止癢,而且塗了之後不會留疤。”
“真的嗎?”
“嗯。”
小小的溪和托着下巴看季霆耐心為她塗藥的手,突發奇想道:“季霆哥哥長大以後也做醫生好不好?”
“我才不要做醫生呢,我爸一天到晚忙得不着家,我媽一個人照顧我,太辛苦了。”
“做嘛做嘛,以後我做你的夫人,我不怕辛苦。”
兩小無猜,童言無忌。這話偏巧被老爺子聽了去,又巴巴記了二十年。
老太太笑道:“後來要不是洲和總跟季霆針尖對麥芒,季霆跟咱們溪和的關系也不會疏遠。”
“倒也不能全怪洲和,畢竟溪和跟季霆差了五六歲呢,季霆這孩子懂分寸,溪和一長大他就知道要避嫌了。”
老太太一拍手:“說到洲和,那這事兒可不能再拖了,千萬不能讓洲和把這婚事給攪和了。天一亮我就得打電話讓溪和爸媽回京。”
從陶家離開時,季霆覺得自己像個急湍之中的浮漂,而陶溪和是那支開了弓就回不了頭的箭。
溪和……女朋友?
他迎着冷風緩慢往前走,試圖讓風吹散心中的不切實際。
晨起陳秋陽正在做早餐,季霆下了樓,說自己不在家吃早飯了。
陳秋陽:“去哪兒?”
“回醫院。”
“你這班上的,輪休不成,調休也不成,你幹脆住醫院得了。”
“最近忙。”
“再忙,你下周也必須抽一天時間出來。”
“什麽事兒?”
“你說什麽事兒?”
季霆換好鞋,皺着眉看向陳秋陽:“您別賣關子了,我趕時間。”
陳秋陽抱着胳膊打量他:“你跟溪和确定戀愛關系了?”
季霆不知道她哪兒得來的這麽及時的消息,又真要趕時間,沒工夫再跟她打太極,便點頭默認。
“我要說的就是這事兒。下周抽一天,咱們一家三口上隔壁陶家提親去。”陳秋陽鄭重其事。
季霆差點一口氣堵在喉嚨口,急切道:“這才哪兒跟哪兒啊,結婚這事兒不急。”
“不急?那我問你,你跟溪和行沒行過周公之禮?”老太太一早給了準信,說是婚事越快定下來越好,陳秋陽這也是沒轍了,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
她在試探季霆。
前天晚上她故意出門倒垃圾,還真被她親眼看見陶溪和跟季霆在車上卿卿我我……
周公之禮?Hela
這是做父母的可以問的問題?
季霆聽得臉一陣燥熱,心裏更燥,取了大衣奪門而出。
被晾着的陳秋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兀自冷哼一聲,又輕笑一聲:“三十出頭的人了,怎麽跟個毛頭小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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