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與前夫重逢 今日,蕭念會在城樓前滿懷……

翌日清晨,淩錦韶被嘈雜的聲音吵醒。花月端了水來伺候她洗漱,她打了個呵欠,不疾不徐道:“可是府尹來了?”

“回殿下,是府尹大人和六扇門的人都來了。正在和天字一號房的公子說話。”

淩錦韶洗漱完,桌上竟沒有早膳:“沒人做早膳麽?”

“驿館的人都死了...所以......”花月看起來面色蒼白,淩錦韶拉住了她的手,“別害怕,又不是沖着我們來的。”

“公主殿下,你昨日是不是受驚了?”

“這有什麽好怕的,戰場我都上過,還會怕這些?”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別擔心了,我沒事。”

花月見她這般鎮定,也不由得定了心。

她确實是不害怕,但肚子是餓得咕咕叫了。于是淩錦韶換好衣裳随花月出了門。幾名身穿黎國官服的男子已經站在樓下候着。她掃了一眼,認出了為首的男子——典客陳煜。

黎國和唐國重新交好,和談之後便派了各自的大使入住四夷館。典客程煜便是為首的官員,他出身文官世家,也是青年才俊,國之棟梁。所以身上難免會有世家子弟的幾分驕矜。

程煜上前一步,拱手拜道:“下官拜見公主殿下。”

“平身。”

淩錦韶記得,她前世來此處時并未先和他相見,而是隔了許久才見了一面。這些使臣都是最近才來和談的,程煜則是早在停戰之初就來到了唐國。和談進展似乎并不順利,當時淩錦韶和蕭念還未完全撕破臉。

她記得有一陣子蕭念甚至待她還頗為客氣,還帶她去了四夷館。那時兩國的和談還在膠着之中。對于邊關的領土劃分僵持不下。

不知道為什麽,那天她和蕭念一同去了之後,和談便很快進展了下去。那之後她和這位典客大人便也只是偶爾在黎國有來使時相見。

淩錦韶其實可以從使臣們的态度之中看出父皇對她的态度。她既不能在太子面前說上話,也不能在母國有所影響。對兩邊來說,都是無用之人。淪為棄子也就順理成章了。

蕭念自然也能看出她母國對她的态度,知曉她背後沒有任何靠山,欺淩她的時候便也愈發沒有顧忌。

如今看來,她着實是該好好維系與這些使臣們的關系。

程煜上前一步,拱手道:“公主殿下,驚聞驿館出事,下官來遲,還請公主恕罪。”

“無妨,孤并未受傷。”淩錦韶落座,努力露出了和善的笑容,“程大人,你們都用過早膳了麽?”

程煜怔了怔,心下有心感動,這位公主當真是和善又貼心。便道:“還未曾。”

“孤也沒有用早膳。孤昨日見那膳房裏瓜果蔬菜都備着,不如讓孤親自下廚,給你們炒幾道家鄉小菜!”她說着便要卷起袖子下廚房。

程煜等一衆使臣驚得下巴都快掉了,趕忙齊齊阻攔。讓公主給他們做飯,他們怕折壽。不過公主殿下着實是熱情又親民,與坊間的傳聞一點都不同。

淩錦韶撥開衆人:“都閃開,孤今日一定要讓你們吃上家鄉的小菜。”她說着一頭紮進廚房。

程煜和陸夜白趕忙跟了進去。只見地上齊刷刷擺了十幾具屍體,都用白布蓋着。淩錦韶神色自若,從一具屍體上跨過去,手裏拎出來一只帶血的圓白菜:“這菜炒肉吃如何?”

程煜的臉抽搐了一下:“上面...還有血。”

“沒事兒,洗洗就幹淨了。”她将圓白菜丢給了陸夜白,又勤快地去生火。

片刻之後,整個屋子裏濃煙滾滾。一衆人慌忙開始救火,順帶着把這個罪惡之源趕了出去。

淩錦韶身後的門被砰地關上,她一臉沮喪。她身為公主屈尊降貴給他們做飯,他們竟然不領情,當真是狼心狗肺。

她一擡頭,忽然發現院子裏多了許多官府的人,看穿着應該是六扇門的捕快。六扇門專門辦的是大案要案,殺朝廷的官員确實是大案了。

這有錢公子也在。而且官府的人對他都畢恭畢敬的,可見他應該是皇商無疑了。

齊習染遠遠瞧見她,她沖他揮了揮手,他也略略颔首。淩錦韶便晃了過去:“如何?可需要我為你作證?”

“不必了,你我昨日行事都在一處,有什麽問我便可。”

“可惜了,你昨日把人殺得精光,都沒留下活口。”

“逃了一個。”

齊習染的目光不由得看向她身後的廚房,那裏的濃煙剛剛散去。他忍不住想起那個笨丫頭,說要給他做一頓大餐,結果一出手便将那小竹屋燒了一大半。她小臉漆黑地耷拉着腦袋的樣子,可氣又可憐。

忽然,他聽到了一陣咕嚕聲。垂下眼眸,淩錦韶捂着肚子看向了一旁,似是有些尴尬。

他笑了笑,從袖中取出了一個紙包遞給了她。

淩錦韶接過來打開,是一塊白糖糕。她擡頭看着他,他淡淡道:“沒有迷藥。”

淩錦韶露出了笑容,她将面紗卷到嘴邊,用力咬了一口,軟軟糯糯的白糖糕在口中留下絲絲甜味。面具下,他也露出來一絲笑容。

身後的侍從走上前來,齊習染施禮道:“淩姑娘,在下今日還有要事要辦,先行一步。他日有緣再見。”

淩錦韶也抱了拳:“有緣再見了!”

她目送着齊習染離去,心下覺得這人似乎有些熟悉,可是完全想不起來。大約是與他有些投緣,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程煜率領一衆使臣在廚房裏砍瓜切菜,一群大男人此刻都頗為賢惠。很快做了一桌子的菜出來,淩錦韶也不急着去見蕭念,索性和他們一起吃喝了一頓。

到了微醺之時才不慌不忙地成上馬車進了城。

今日太子蕭念會在城樓下迎接她。她還記得那日他看向她的眼神,那樣熱切又滿心歡喜。她滿懷着新嫁娘的甜蜜下了馬車,緩緩走向他,福身向他施禮。

他也下了馬,還以國禮。相敬如賓之後,他忽然執了她的手,笑着将她抱上了馬背。那一路上他都在與她絮語,說着他心中的歡喜,他為她新建了宮殿。還問她這一路上可有何不适,來了唐國可還需要置辦什麽東西。

那樣細心妥帖,仿佛是要将人溺在蜜罐之中。

淩錦韶也曾經以為自己自小從未得到過親人的疼愛,蕭念是上天派來補償她的。可笑她那時有多麽天真。

馬車在城門口停了下來,淩錦韶在花月的攙扶下下了馬車。蕭念的神情一如當年,那般欣喜和熾熱。她絲毫不懷疑,倘若蕭念和她之間未曾有過誤會,他是會信守承諾疼她愛她的。

可十年的時光橫亘其中,她受過的諸多屈辱和苦楚讓她此刻需要用盡全力,才能忍住不抽出他腰間的劍趁他不被刺死他!

淩錦韶款步走向他,略略施禮。如同記憶中一般,他還了禮便迫不及待要執她的手。淩錦韶退後了一步,與他拉開了些距離。

蕭念怔了一下,心頭有些疑惑,怎麽她身上還有些酒氣?

一旁花月趕忙解釋道:“太子殿下,我家公主昨日受了驚吓,這會兒還未回過神來呢。”

他望着她,滿眼關切:“驿館之事我也聽說了,可是吓到了你?”

淩錦韶搖了搖頭。蕭念如今不知她的身份,所以迫不及待要同她完婚。她記得今晚是太後為她辦的接風宴,之後她在太後宮中住了兩三日,蕭念便急着和她完婚了。

可若是真的大婚了,她只怕是又要走上那條老路。

她嘴角揚起,淡淡道:“驿館之事與我并無牽連,我只是恰巧做了個見證罷了。多謝太子殿下關心,我并未被吓到。”

聲音一出,蕭念愣住了。

“你...你是......”

“孤乃黎國十七公主,奉父皇旨意與太子殿下和親。”

蕭念踉跄着後退了一步,驚愕地看了她半晌:“怎會是你?!”

“太子殿下以為是何人?”淩錦韶反問。

蕭念攥緊了拳頭,半晌才沉聲道:“太後宮中為你舉辦了接風宴,來人,帶公主入宮。”他說罷轉身拂袖而去。

此番蕭念來接她,不少愛看熱鬧的百姓都偷偷摸摸擠在後面瞧着這邊的情形。這會兒瞧見兩人這副不歡而散的模樣,許多閑話一下子傳開了。

淩錦韶不以為意,花月卻急得要命,上了馬車之後小聲道:“公主殿下,方才...方才太子殿下是不是與您生了什麽誤會?”

“沒什麽誤會。”淩錦韶打了個呵欠,“我小憩片刻,進了宮記得喚我。”

“喏。”

淩錦韶閉着眼睛卻并未睡着,她心中清楚,蕭念與她之間的誤會究竟是什麽。

他所有的溫存款款都不是給她的,而是給的她同父異母的八皇姐。

黎國的八公主,母妃是皇貴妃,出身世家,天之嬌女,黎國國君的掌上明珠。

她的八皇姐自小便與她像是活在兩個世界。家宴之上,她會被父皇抱坐在膝上溫柔地為她吃糕點,而自己則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哪怕是她悄然離席了也無人知曉。

逢年過節宮中有封賞,八皇姐一定是獨一份的恩賞。而她得到的都是別人挑揀剩下的。

她也曾因為這些在半夜裏委屈地偷偷哭泣,可是漸漸的她發現,她再怎麽哭也得不到她所擁有的一切。

于是慢慢學會了接受,甚至在八皇姐在她眼前炫耀之時,也知道要笑着恭喜她。

淩錦韶小時候也曾經試圖讨過她父皇的歡心,父皇喜歡子女文武兼備,她便勤奮讀書。有一次因為背了一整篇父皇寫的賦,得到了他的稱許。

那天她拿着父皇賞的糕點高興地回去想要分給花月嘗一嘗。半路上卻遇上了她的八姐,她趾高氣昂地走到她的面前,想也未想便一個擡手将她手中的糕點打翻在地。

“賤婢之女的身體裏果然也流着卑賤的血,盡學一些谄媚的手段讨人歡心。”

她在宮中再不受父皇寵愛,沒有母妃庇佑,到底還是皇家血脈。衆人只是冷漠,卻從來沒有人這樣撕開所有的僞裝,将血淋淋的刀子這樣直接又毫無顧忌地捅進她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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