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萬金買一笑只要你喜歡,便是值得……
第25章萬金買一笑只要你喜歡,便是值得……
淩錦韶咬了咬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湊近齊習染,低聲道:“不要點燈,他沒錢。”
蕭念的家底,淩錦韶多多少少還是知道的。她在東宮裏住了這麽久,知道蕭念有封地有宅邸,可現銀并不多。一萬兩的現銀,他拿不出來。
“那本醫書,你可想要?”
“想。但是——”
“那便值得了。”
他齊習染修長的手指扯住了一根紅繩,輕輕一扯,一盞七彩琉璃燈被點燃。屋內光華流轉,绮麗詭谲。
豪擲千金已經足夠讓人心驚肉跳,齊習染竟然面不改色,一擲便是萬兩。這般豪氣,淩錦韶即便是活了兩世,依舊被震住了。倘若她是尋常女子,怕是也要為他心折。
齊習染卻仿佛只是抛出一片羽毛,神色淡然。
“今日典賣之物還有三樣,你可還有想要的?”
淩錦韶對上齊習染的目光,心跳不由得加快。她趕忙移開目光,搖頭道:“不...不要了......”
齊習染卻仿佛是意猶未盡一般嘆了口氣,不多時那本書送來。他淡淡道:“時辰不早了,倒是有些餓了。淩姑娘可願意賞光與我一同用晚膳?”
淩錦韶看了眼對面臉色陰沉得能殺人的蕭念和躲在牆角瑟瑟發抖的程煜,這會兒還是別過去的好。
“榮幸之至。”
于是在蕭念紅得快要滴血的目光中,淩錦韶随齊習染一同離開了鏡花書館。
齊習染将那本醫書随身帶着,淩錦韶一邊走一邊思忖着該如何開口借來瞧瞧。不知不覺兩人上了馬車,再一擡頭,她才發現自己竟然與他坐得極近。
淩錦韶稍稍拉開了些距離,兩人雙眸相對。淩錦韶心跳驀的又漏了一拍,嘴角的笑意也止不住。她心中不由得有些鄙視自己,怎麽對一個連真容都不肯展露的人動了心?難道僅僅是因為他腰纏萬貫麽?
“齊兄今日破費了,今晚這頓我來請吧。”
“萬金買一笑,不算破費。”他的雙眸落在她身上。
淩錦韶移開了目光,心下卻十分不安。她不是情窦初開的少女,自然知曉成年人的世界裏沒有什麽平白無故的熱情。齊習染忽然砸下萬金,是想圖謀什麽?
總不可能真如他所說,只是萬金買一笑吧?
馬車停在煙澤坊內一處幽深的小巷裏。一旁低矮的牆上開了一扇門,門口挂着兩盞紅燈籠。
淩錦韶還以為他要吃什麽山珍海味,沒想到是這樣一個地方。她倒不是失望,以前在山裏和師父吃的東西也都是些野菜野果子,偶爾獵些兔子捉些魚回來吃吃。吃的東西很是粗糙,但她也覺得很開心。
淩錦韶一直覺得,吃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誰一起吃。
兩人進了小酒館,裏面卻別有洞天。淩錦韶環顧四周,不由得“咦”了一聲。
齊習染低頭瞧她:“怎麽了?”
“這裏看着有些眼熟。”
這酒館雖小,但酒香四溢,裏面幹淨且溫馨。四下坐着的不少都是熟客,彼此間隔着桌子也會打打招呼。若是不想與人交談的,便會放下簾幕。
桌子的中央都有一個洞,裏面放着爐子,上面溫着酒。冬日裏喝着酒,吃着下酒的小菜,在此談天說地,十分惬意快活。
淩錦韶也是混跡京城各街市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于是迫不及待地将師父帶去了小酒館。她那時酒量淺,偶爾喝上幾杯,卻是一喝就醉。喝醉了又什麽都不記得,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撒了酒瘋。
但每次第二天醒來都是緊緊抱着師父,那時師父還在裝啞巴,又無法說教她。她知曉師父無可奈何,于是也一直都肆無忌憚。
只有她自己知曉,她的心底裏對師父是偷偷存了些無法與任何人言說的情愫。可她那時太過年少,自己也弄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麽樣的情愫。只是覺得很依戀他,想要永遠永遠在一起。
可師父就是師父,她知道依照倫常,這些情意都是不該存在的。所以一直對自己說,這只是她對長輩的依戀。
後來這份年少懵懂的依戀,驟然掐斷在了他的不告而別之時。她的心裏仿佛是空了一塊,卻怎麽也填補不上。
淩錦韶和齊習染落了座,放下了簾幕。小二哥溫了酒,齊習染随意點了些下酒菜。一擡頭,卻見她正想什麽出神。
“想什麽這般出神?”
淩錦韶執了一個筷子随意輕敲着面前的碗:“只是想到了我師父,我與他在京城時也曾來過這樣的小酒館。改日我也要帶他來此處。”
“你師父與你年紀相仿,雖是師徒關系,總也是要避嫌的。”
“他是我師父,我與他喝個酒還需要避嫌?”這話戳中了她的心思,她忍不住辯解道。
“一同喝酒自然無妨,可若是醉了酒,你——”
淩錦韶挺直了腰杆子:“我不是同你吹,我的酒量,喝一壇子也不會醉!”
“哦?何時練出來的酒量?”
這話問得奇怪,淩錦韶卻沒有察覺。她的酒量自然是在東宮裏練出來的,蕭念這人也是奇怪,平日裏待她刻薄至極。她想喝酒,他卻并不阻攔。
“天...天生的。”
齊習染笑着搖了搖頭,似乎是不信。淩錦韶讓小二将那小酒杯換成了酒碗:“齊兄,不如咱們打個賭?”
“賭什麽?”
“就賭我十碗酒下肚也不會喝醉。若是我贏了,我也不要別的,你醫書借我鑽研幾日。如何?”
“好啊。那若是你輸了呢?”
“若是我輸了......”淩錦韶思忖着,她身上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唯一值錢的便是那羽衣,“我将羽衣還你。”
“不好。”他手中折扇一轉,挑起了她的下巴,“若是你輸了,今晚便要與我共度良宵,如何?”
淩錦韶怔住了,她又不是真的十七八歲的少女,自然知曉這共度良宵是什麽意思。其實以齊習染這身家,若是看中了哪個女子,似今日這般萬金砸下,哪有不心動的道理?
可他為何偏偏對她起了興致?難不成他今日種種真的是因為對她...也有意?
淩錦韶略一思忖,她這酒量不是胡亂吹出來的,十碗竹葉青算什麽,來十碗燒刀子她也不怕!
“好。願賭服輸,不可抵賴!”
淩錦韶說完将碗排開,十碗酒倒好。
齊習染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好整以暇瞧着她。他倒要看看,她的酒量如今精進到何種地步了。
她一碗酒咕咚咚灌下,只當是喝水一般,神色如常。
淩錦韶信心滿滿地端起第二碗酒,又是一氣亂灌,放下酒碗,正要吹噓幾句。忽然一陣頭暈目眩。
她想起來,在驿館裏,她喝了一壺酒便微醺了。那還是驿館裏清淡許多的酒。
難不成這身體沒經歷過後來的種種,所以酒量還如從前一般?
她心道不妙,面上還得裝作無事發生地吃起了下酒小菜。
“怎麽不喝了?”
“餓了,吃點東西墊墊......”
“喝不完也不必勉強,願賭服輸不要抵賴便好。”
她這完全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确實是有些後悔了。不過...想讓齊習染知難而退,也不是沒有法子。于是她扇了扇風:“好熱啊,這面紗帶着真是麻煩。”說着緩緩摘了下來。
齊習染凝神瞧着她,沒了言語,手中的扇子也不扇了。
她心下得意,見了她的真容,只怕現在想毀約的就是他了!
下一刻,齊習染拎起她的面紗,重新遮住了她的臉:“出門在外,不要輕易以真面目示人。”他的指腹擦過她的耳朵,仿佛是燙手一般又收了回去。
淩錦韶挑眉道:“如何?”
“什麽如何?”
“見了我的真容,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不過願賭服輸,醫書還得借我。”淩錦韶意識還半清醒着。
“不後悔。”他心下有些奇怪,為何她會覺得看到她的臉,他就會後悔?
淩錦韶無法,只得小口小口喝着第三碗酒。喝到了一半,她恍恍惚惚只覺得意識混沌。耳邊傳來了齊習染的聲音:“喝不下了麽?”
她擡起眼眸,眼前的人變成了模糊的影子。她端起酒碗搖搖晃晃站起身來:“誰說我喝不下!老子千杯不醉!來來來,是兄弟就一起喝!”說着踉跄着走向齊習染,腳下一個不穩,趔趄着撲向了他。
酒打翻在他的錦衣上,他卻渾然未覺,伸手接住了她。軟玉溫香撲了個滿懷,他抱住了她,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好了,別逞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