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産高價變賣為最初的本金,又憑借精準的眼光,在華爾街牛刀小試後,幾乎将手上的錢翻了幾番,而這筆錢,最終幫助秦淵成就了旁人根本無法想象的霸業。

他做到了,以一種旁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方式做到了,而低估自己的這個孩子,是秦文桐驕傲一生最大的錯誤,而生下他,也可能是他這一生做的最有成就的事。

沒有人能了解秦家老爺子在夕陽之年的心境,人們只知道,他侍弄的花嬌豔蓬勃,在這個春夏交替之季,開得紅紅火火。

第四話

丁冬百感交集地看完篇幅很長的報道,等關上電腦時,時鐘已經指向深夜十一點,她的頭早就疼痛抗議,于是站了起來,到廚房倒了一杯牛奶,然後進麥麥房間,把小家夥j□j在外的手腳放回被子裏面,爾後拿着牛奶站在窗前。

她的心依舊不平靜。

在這個凄清的深夜,她想的都是秦淵那晚看着她時的可怕眼神,她還記得當時目光與他相觸的那一刻心顫的感覺,那眼神裏的溫度接近冰點,讓她幾乎寸步難移。

她望着寂靜的窗外,腦中莫名地浮起了那個男人的眼睛,那麽冰冷地望着她。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有這樣的男人,他冷酷無情,年少時的被忽略令他湮滅了內心親情的火種,他踏着父親兄弟們的骨血,站在家族最高點上神诋般睥睨衆生。

令人不寒而栗的男人。

丁冬喝了一口牛奶,想起了那塊手帕,不禁搖頭失笑。

那樣厲害可怕的男人,卻在深夜向陌生女人遞來一塊手帕,也許他不是一個好人,但确實是個紳士。

想到他那密不透風的盛大婚禮,丁冬真心希望他對靠名人吃飯養家的狗仔記者,也能紳士友好一些。

她喝着牛奶,重重嘆了一口氣。

第二天起床打仗一樣把麥麥送到幼兒園,還沒到到報社,攝影樓電話打了過來:“你好丁小姐,您上個月在丁冬們店裏訂了婚紗照套餐,您看看這個月是否有空,抽個周末和先生過來拍一下?”

丁冬立時頭皮發麻,站在大街上不知所措,猶豫了半天,想到目前窘迫的困境,有些為難道:“不好意思小姐,出了一些事情,我跟他……分手了,所以婚紗照也沒有意義了,我想退掉,訂金你們可以退還我嗎?”

那邊的女孩子顯然也是吓了一跳,但好在十分鎮靜,非常抱歉地笑,忙說:“真不好意思丁小姐,訂金當然可以退還給您,祝您找到真愛,到時請一定要再光臨我們影樓啊。”

“一定一定。”丁冬紅着臉對大馬路尴尬地笑,直到挂斷電話,都覺得自己真是可笑也可悲到了極致。

跟男友遠距離戀愛一年,眼巴巴等着他到這個城市,他也終于來了,他的兒子也漸漸能接受她了,眼看就要結婚了,倒好,他因為仿制名家名畫而被買家看穿扣下,對方獅子大開口,如果不交錢,那麽就要把他交送警方,面臨的是三到五年的刑期。

丁冬對着車來車往的大馬路發了一會呆,自怨自艾了一小會,後來幹脆咬牙不抱怨了,現階段,結婚的事再擱一擱,先把匡哥救出來要緊。

他那麽才華橫溢的男人,已經夠不得志了,又怎麽能接受得了牢獄之災,那簡直就是毀了他,丁冬決定一定要想辦法把他救出來,實在不行,再厚臉皮開口問她爸媽借。

這一天丁冬都在搜索與秦淵艾明媚相關的新聞,發現兩人是真的非常相愛,秦淵富有英俊,是上流社會名媛最想嫁的男人,卻沒有什麽不堪的緋聞,這幾年他專注于事業,是出了名的工作狂,經常加班到深夜,偶然會被拍到跟一些名門淑女吃飯約會,也是規規矩矩送女方到家門,完全是君子做派。

總有好事的雜志臆測他有地下情人,甚至把目光對準了與他朝夕相對的得力助手rina身上,好事者一番捕風捉影,直到rina一年前結婚,流言才算消停下來。

就在流言蜚語滿天飛的時候,秦淵的天命真女終于浮出水面,高調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

嘉瑞集團的千金小姐,艾明媚。

上流社會的淑女們大跌眼鏡,嘉瑞已經瀕臨破産邊緣,娶艾明媚不但不會幫助秦淵的事業,反而會成為他的一個包袱,這樣的婚姻對艾家來說是高攀,對秦淵來說,是負累。

愛情能讓事業狂秦淵放下機關算計,對于民衆來說,這本身就是一個十足的話題,對這樣出于愛情的結合也就更加期待。

丁冬浏覽着這些新聞,腦子裏在想,如果真能溜進婚禮現場拍到一些獨家照片,那麽也許她這幾年都不愁吃喝了。

她決定想盡一切辦法都要溜進去試試。

婚禮在秦家的頂級海邊酒店舉行,丁冬絞盡腦汁想了想,似乎有個大學同學的妹妹是在那裏做大堂經理,也許她可以幫忙想想辦法,心裏頓時燃起希望。

誰知希望的火焰很快被掐滅。

打了電話過去,同學告訴她說,她的表妹早在去年就出國定居,對于她的事,自然也就幫不上忙,挂了電話,丁冬一時又有些絕望。

生活總是在你被淋成落湯雞時,還要惡作劇地在你頭頂打個驚雷,讓你在雨中吓到魂飛魄散。

下午,扣着匡哥的那些人打來電話,丁冬戰戰兢兢地接了。

“丁小姐嗎?”

“是,是我。”

“賠償金湊齊了嗎?”

丁冬噎在哪裏,好半天才困難地應道:“沒,還缺一點。請……請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湊齊的,請不要把我男友送交警察。”

她焦急地握住手機,心砰砰跳得飛快,屏息等待那邊的回答。

那頭男人刻板無情的聲音完全不給人商榷的餘地:“丁小姐,你如果不能在約定好的時間湊齊賠償金,我只能把吳匡送交警察,他造假已讓我老板損失慘重,根本無法跟海外客戶交代,肯與你私下解決,只是念在他是謝子德大師的弟子,如果沒有這一層關系,我們老板不會手下留情。丁小姐,我的老板耐性有限,希望你好自為之,再見。”

“喂,喂……”

那邊迅速挂了電話,丁冬聽着電話那頭嘟嘟的盲音,一時茫然不知所措,她望着窗外無聲嘆氣,她不過是24歲的年紀,別人還在無憂無慮揮霍青春,她卻要無端承受這些。

她從不要求匡哥給丁冬錦衣玉食,不過是希望擁有平淡的幸福,可是就連這樣的簡單要求,他都不能為她做到。

是愛錯人了吧?

丁冬眼睛幹澀,欲哭無淚。

跟吳匡是在他老師謝子德的畫展上認識的,丁冬和同學逛街遇到大雨,只好躲進市中心的美術館,為了打發無聊的躲雨時間,買票進去參觀畫展,她們在一張山水畫前伫足很久,吳匡走了上來,熱情為她們當起了解說員,講解時望着她的融融笑臉簡直令人無法直視。

這就是一切的開始。

丁冬原以為吳匡是個對誰都熱情洋溢的藝術家,可他卻對她反複強調,他從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情有獨鐘,仿佛被愛神丘比特之箭擊中,只覺得這一刻錯過他會抱憾終身,所以才會鼓起勇氣上前冒昧搭讪,天知道他當時多怕遭到她的白眼。

丁冬被他的成熟體貼打動,盡管他後來坦白自己離異還有個兒子,丁冬還是不顧父母反對,毅然和他在一起,心中滿是對于未來生活的向往。

她欲哭無淚,明明幸福已經那麽近了,可為什麽會看到一條長長的深淵橫亘在她的幸福前面,她拼盡力氣跨過這條深淵,可這又何其難?她已經精疲力盡了。

她只是丁冬啊,沒有顯赫的家庭,強悍的父母,現在的工作也是岌岌可危,她要怎麽才能救匡哥于水火之中?

下午去幼兒園接麥麥,丁冬又遲了,小家夥又有些不高興,嘴巴任性地翹着,問他什麽也不搭理。

“冬冬,等爸爸回來,我告你狀的!讓他換了你這個女朋友。”小家夥甩開她牽着他的手,仰頭生氣地瞪着,語氣不善。

就連這五歲的小家夥也開始欺負她了,丁冬的心情略有些暴躁,“随便你。”

她顧自心事重重地往前走,很快,身後傳來哭聲。

小家夥在她身後凄厲哭喊:“冬冬,爸爸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嗎?”

那委屈稚嫩的聲音一下子戳中了丁冬的心髒,讓她疼得不行,鼻子一酸,積聚了好幾天的眼淚突然湧了下來,她在心裏罵自己,跟一個小孩子怄什麽氣,天知道沒有父母在身邊,他心裏有多麽無助害怕。

轉過身快步走到哭泣的小孩面前,蹲下,擦掉他滿臉的淚:“麥麥不哭,冬冬錯了,冬冬不會不要你。”

小家夥流露出迷途羔羊一般忐忑的神情,抽噎着問她:“冬冬你會不會在我睡覺的時候逃走?”

丁冬的眼淚也流個不停,堅定地搖搖頭,緊緊地抱住小家夥小小的身體輕聲安撫:“冬冬不會,冬冬一定不會不要麥麥。”

她在心裏說,就算全世界抛棄了我,我也不會抛棄你。

帶着小家夥去吃了他最愛吃的冰激淩,剛才還哭鼻子的小豆丁終于露出開心童顏,還狠狠地敲了她一頓,丁冬心裏雖然肉疼,可看他吃得那麽心滿意足,露出的笑容仿佛得到了全世界,頓時也就不再心疼錢包。

晚上的風吹在臉上非常舒服,混亂的思維也得到了釋放,丁冬幹脆牽着麥麥走回家,小朋友并沒有反對,似乎也很享受這樣牽着大人東看西看的短暫時光。

“冬冬,爸爸到底什麽時候回來啊?我會在我生日那天回來嗎?”

丁冬猶豫了一下,一個月後就是小朋友的六歲生日,那個時候,匡哥應該能出來吧?

“我也不知道,也許會趕得回來吧。你爸爸很忙呢,他要去很多地方辦畫展,讓更多的人喜歡他,也賺更多的錢,這樣不是很好嗎?”

小朋友耷拉着腦袋,“可是他為什麽不打電話給我呢?他不想我嗎?”

“他想你啊……”丁冬用了一個很沒有說服力的借口,“只不過他去的地方沒有電話,嗯……他辦畫展的地方是個海島,所以沒有辦法聯系我們。”

“哦。”小朋友精神低落,沒有繼續追問,丁冬稍稍松了口氣。

兩人慢悠悠走到住的小巷,卻見一輛豪華銀色跑車顯眼地停在巷口,這種破落小巷平常是極少有這樣高級的車出現的,丁冬只是多瞧了一眼,就見車門打開,一雙媲美模特的修長美腿從車裏跨了出來,十厘米的高跟鞋穩穩踩在肮髒的泥水地上,就像電影裏出現的那樣,美腿的主人也是豔麗非常,昂貴的裙裝,奢華的包,精致的容顏,美人與車是那麽的完美養眼,只是唯一不對的是地點。

他們不該出現在這裏。

丁冬作為一個攝影記者,出于愛美的本能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對方,本想擦肩而過,可美麗女郎卻摘下墨鏡朝她看過來,勾魂大眼富有深意地凝着她看,嘴邊甚至噙着似有所無的微笑,帶着揣測,也不說話,丁冬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又看了對方一眼,對方低頭倏然一笑,自言自語古怪地嘀咕着什麽,再擡起頭來就笑着問。“丁冬小姐嗎?”

第五話

丁冬訝異地回頭,定睛一看才發現這女人很有些眼熟,可一時半會在小巷深處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見過,并且對方還知道她的名字,她面帶猶豫地問,“你是?”

“果然很健忘呢。”美麗女郎風情妖嬈地笑了笑,挑了挑秀眉朝她走了過來,“我們前一晚才見過。”

前一晚,冷峻的男人,高貴的女郎……

“啊!”丁冬腦海突然靈光閃現,手激動地指着對面的美人,“是你,艾……”

是艾明媚,秦淵的未婚妻,嘉瑞集團的千金小姐。

“怎麽你想起我來了嗎?”對方問道。

最近幾天總是在新聞報道裏見過的臉乍然出現在眼前,還是在這樣一條窄濕的小巷,丁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還是誠實回答,“是的,酒店門口我見過你。你和一位先生在一起。”

覺得有些奇怪,素不相識的大小姐又怎麽會知道她這種小人物的名字,只好禮貌問,“您怎麽會知道我?”

艾明媚并不驚訝,“我自有我的辦法。”

這回答引得丁冬皺眉,也更加不解,她卻并不急于解釋,指了指丁冬手上一臉茫然的小男孩,“這是你的孩子?”

“不是,他是我未婚夫的孩子。”

“未婚夫……”艾明媚似乎在細細咀嚼這三個字,看她的眼神也帶着幾分思量,丁冬不喜歡這樣的目光,按捺着情緒問,“您……是來找我的嗎?”

對方好像才回過神,明媚一笑,“自然是來找你的。事實上我來,是想請你幫個忙。”

“我?”丁冬很驚訝。

“對。你!”艾明媚的芊芊玉指點了點麥麥,“能把小朋友交給別人照看一會嗎?我們找個地方單獨聊。”

“我想你也知道,幾天後就是我的婚禮。”坐在對面的艾明媚巧笑倩兮,極其平常的語氣,像是在說着一件最平常的事,“我打算在婚禮上悔婚。”

“什麽?!”丁冬一口咖啡嗆住,訝異地瞪着對面的美麗女人,以為自己聽錯。

艾明媚撩撥了一下自己的秀發,優雅地啜了口咖啡,“悔婚而已,不要大驚小怪。”

丁冬倒吸一口涼氣,暗地裏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覺得痛,那就不是做夢了,她現在正跟只會在報紙雜志上出現的上流名媛坐在一起,而對方竟然對她說要悔婚,悔婚的對象還是這個城市最閃耀的鑽石王老五。

艾明媚不想跟深愛她的秦淵結婚!

天哪,她竟然知道了這樣一個驚天秘密,那意味着什麽?!那意味着價值千金的爆炸性新聞在她手上,是獨家!

丁冬不敢置信,卻又不得不信,因為坐在她對面的确實是如假包換的豪門公主艾明媚,她說出盤旋在心中已久的疑問,“艾小姐,你為什麽要告訴我?我們甚至不認識。”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艾明媚,對面的美豔女人嘴角性感勾起,“我說過我想請你幫個忙。”

“我?我能幫你什麽忙?”

艾明媚右眼眯起朝她眨了眨,表情有些頑皮,“我記得沒錯的話,你是個記者吧,很擅長偷拍的那種。”

“現在我要悔婚的事,整個a城,除了我自己,唯一知道的就是你丁小姐了。”

丁冬瞬間就明白了,娛樂圈經常有一些藝人為了出位博新聞版面,常常找相熟的記者躲在暗處裏應外合拍下照片,緋聞一旦炒熱,往往雙方都能名利雙收,何樂而不為。

艾明媚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她要丁冬拍下她悔婚逃婚的照片。

這種仿佛是天下掉餡餅的事讓丁冬如墜夢中,她口幹舌燥地問,“可是那麽多有名的娛記,為什麽你選中我呢?”

“這個嘛……”艾明媚低頭摩挲着她手上的鑽戒,沉默了好幾秒也吊足了丁冬的胃口,這才慢慢擡起頭來嫣然一笑,“因為那天晚上的你夠可憐啊。”

想起那晚的窘狀,丁冬眼神頓時黯然,抿了一口咖啡,不承認,也不否認。

她讪讪的,“這個……幹我們這行是很平常的事。”

雖然承認自己是個卑微的為了生存茍延殘喘的小人物,但她還是想要微弱的力量捍衛自己那一點點不起眼的自尊。

艾明媚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對于她這樣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千金小姐來說,她并不關注別人說什麽,她只在乎是否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剛好我也需要這樣一個人,沒什麽名氣的小記者,面孔也陌生,所以,”她女王般嘟嘟地敲着桌子,一錘定音,“就是你了。”

丁冬靜默了一會,覺得有必要說些什麽。

“艾小姐,不管怎麽樣,我要謝謝你給我這次機會,我真的非常非常感激你。”

艾明媚懶懶地靠在椅上,妩媚的紅唇吐出的卻是傷人的話,“你的生活看起來很落魄。”

丁冬臉紅,不敢直視她,難為情地點點頭,“我現在确實急需用錢。”

艾明媚深深地看着她,眼裏有太多內容,卻只淡淡問,“說說你和你的未婚夫吧。”

“啊?說什麽。”丁冬有些莫名。

“比如你們之間的感情,你愛他嗎?還有……你們同居了吧?”

丁冬不習慣和一個陌生人聊自己的私事,就算她給了她一個難得的機會,那也并不表示,她要拿自己的私生活與她交換。

但顧念到艾明媚和秦淵的感情生活也許沒有外界人傳說的這般甜蜜美滿,在別人眼裏擁有一切的千金小姐到頭來卻不能得到平凡的愛情,也許她是帶着羨慕心酸的心情看待她這樣普通人的生活的,丁冬的不悅也只持續了幾秒,她甚至好好得思索了艾明媚的問題。

她愛匡哥嗎?

丁冬突然意識到,她甚至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自然也就不知道問題的答案,她對匡哥的感覺更多的也許是習慣和依賴。最開始吸引她的,自然是他滿身的藝術才華,他對她窮追不舍,關心她的每個生活細節,有時把她當成迷糊的女兒寵愛着,怕她辛苦,想許諾她下半生的富足安樂,于是冒險創作贗品,最後卻出了事。

他愛着她,那她,應該也是愛的他的吧。

如果這都不是愛,她又何必铤而走險,只為救他于水火之中。

因為他愛她,所以她也想回報相同的情意,雖然沒有轟轟烈烈臉紅心跳的感覺,但這不是愛又是什麽?

但這一切丁冬都不打算跟一個陌生小姐剖白,窮人的愛情,她想她不懂,她只是淡淡一笑,“我們感情很好。”

艾明媚似乎不滿意她的答案,竟然窮追不舍,“你們住一起了?”

丁冬心想在海外留學過的女孩子到底是思想開放,羞赧笑道,“我性格保守,不過我們很快就結婚了,到時就是一家人了。”

艾明媚不說話,繼續用複雜的目光看着她,丁冬意識到她和這位艾小姐就算年齡相當,但彼此閱歷簡直是雲泥之別,如果說她是一張白紙,那麽對面的女人就是一副看不懂的油畫,濃墨重彩,這種人的內心世界,是不會随便讓別人走進去。

她心裏松了一口氣,很高興她基于禮貌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丁冬這晚回到家的時候都有些腳踩浮雲的錯覺,天上掉餡餅這樣天大的好事真的發生在她身上了,要不是最近生活拮據,她真想買一瓶香槟好好慶祝一番。

這晚她翻來覆去睡不着,怕一切都是夢,醒了以後也就成了泡影。但手機裏明明白白有艾明媚發過來的短信,短信裏有她助理的電話號碼,到時由她帶入場內,至于偷拍的地點則由她自己決定。

艾明媚說:“記得把我拍得美一點啊,那天可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日子。”

“我的婚紗可是戴安娜王妃的婚紗設計師親自設計的呢,簡直是藝術品。”

“那樣飄逸的婚紗,轉身逃跑的時候一定很美吧。”

丁冬記得艾明媚最後托腮望着窗外說的一句話。

“那麽美的背影,他應該會記住吧。”

美人悵然若失滿臉離愁的樣子讓丁冬十分不解,艾明媚的眼睛騙不了她,那是一雙陷入愛情的眼,她是愛着她的未婚夫秦淵的。

可明明相愛卻為什麽不願意珍惜,非要逃婚讓心愛的人傷心呢,丁冬很有些憤忿,想她為了與未婚夫在一起疲于奔波,可卻有人偏偏不珍惜眼前人。

她只記得當時自己多嘴問了一句,“艾小姐,你為什麽要悔婚呢?你和秦先生郎才女貌,再沒有比你們更般配的一對了。”

丁冬自以為說的是實話,沒想到卻引來艾明媚的一陣狂笑,之後看着丁冬的又是那種帶着思量的眼神。

“郎才女貌……”她喃喃着,“要是只是那麽簡單就好了。”

艾明媚對她倏然一笑,“丁小姐,這世界可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哪。”

“那個男人,可是個魔鬼啊。”

第六話

“那個男人,可是個魔鬼啊。”

艾明媚最後說的那句話猶如魔音穿腦,就那麽深深地刻在了丁冬的記憶裏揮之不去,夜半時分,她耳邊不自覺地回蕩起那句話,腦海裏是那夜酒店外秦淵刀一般鋒利森冷的眼神,她在悶熱的夏夜裏,不禁打了個寒戰。

這樣可怕的男人,她一個小記者惹得起嗎?

丁冬不敢去想這個問題,扣住匡哥的人給她的最後期限快到了,她已經走到了懸崖陌路,這次的機會又是那麽千載難逢,她別無選擇。

她勸自己說,人生有時候是需要孤注一擲去做的,不去做,永遠不知道能得到什麽。

把照片賣掉,得到的這筆錢就能把匡哥贖出來,也許還會有多餘的錢留下來,那麽她就會得到一個體面的婚禮,她辛苦所做的一切也就值得了。

她在這樣美好的幻想中安然入睡。

丁冬不敢把艾明媚找她的事情告訴夏之荷,雖然她是她最好的朋友,但艾明媚囑咐過,悔婚的事情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否則她承諾的優渥報酬全部作廢,消息外露的話,她一毛錢都不會給她。

每天都有娛樂新聞不停滾動播報秦家婚禮的各種消息,雙方新人的家門口已經被娛記24小時蹲守,稍微有個風吹草動,長槍短炮就會蜂擁而上,甚至連秦家的傭人,都會成為記者的采訪對象。

随着婚禮的臨近,總編也變得異常暴躁,根本不允許丁冬回到雜志社,要求她二十四小時蹲守在秦家,哪怕捕捉到秦淵在車內的一個側臉,都能上頭版。

丁冬自然不敢懈怠,她怕秦淵會記得她這張臉,因此避開秦家去蹲守艾明媚,跟着其他娛記一起風餐露宿,在街邊吃盒飯,也好歹跟着拍到了艾明媚去做美容spa的照片。

就連這樣沒什麽價值含量的新聞,讀者也是喜歡的。

地鐵裏的女人對着雜志上偷拍的艾明媚指指點點,有些羨慕,有些嫉妒。

“這樣看,這個女的長得也一般啊,居然能嫁秦淵那樣的男人,哪輩子修來的好命。”

“可是真的很時尚呢,你看她脖子上的絲巾,還有手上的包,就算不能擁有她的男人,擁有她身上的東西也很幸福啦。”

丁冬在一旁連連苦笑。

一場婚禮牽動全城人的視線,在各種流言蜚語中,丁冬終于坐立不安地等來了婚禮那一天。

因為要入會場,到時來賓都是本市的名流貴客,到處是衣香鬓影,她可不敢穿得太寒酸顯眼,穿了一條深藏在櫃中平時也舍不得穿的裙子,這條裙子是盛匡送給她的二十三歲生日禮物,幾乎花了他兩個月賣畫的收入,那天晚上她穿着這條價值不菲的裙子與他燭光午餐,本想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将全部的自己交給他,可是還是如過去嘗試的那樣,最後還是沒有成功。

化了個淡妝,再換上漂亮裙子,丁冬看着鏡子中婀娜俏麗的女人,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習慣了總是灰頭土臉地穿梭在人群中,一下子看到鏡子中自己明媚迷人的臉,心情無端也輕飄起來。

她對着鏡子左看右看,笑得像個傻瓜,“跟那些明星比起來,我也不差嘛。”

說完,她也覺得太不要臉,彎着腰搖頭大笑。

“丁冬啊丁冬,你可真是太不要臉了。”

把麥麥送到幼兒園,她按照艾明媚交代的時間趕到了坐落在海邊的豪華酒店,她自以為到的很早,可到了酒店附近才發現,勤勉的同行已經把酒店門口圍得水洩不通,安保早早就出動,把狗仔們擋在了酒店外面,今天一整天,整個酒店将不對外營業,全部的工作都是圍繞着秦家婚禮進行。

看着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進酒店的同行們,丁冬這才感嘆,真是哪裏來的狗屎運,好事竟然輪到她這個小記者身上。

丁冬不敢從正門進去,怕被同行們認出來,電話打給了艾明媚助手lisa,這個女孩語氣有些傲慢,責怪丁冬來的太早,讓她從酒店員工通道進去,她會在入口接應她。

丁冬趕緊照辦,一路腳步輕盈,慶幸自己出門的時候把那條藍色晚禮服脫下來了,她沒有晚宴請柬,更不可能從酒店正門進去,沒有穿那條裙子她自認為很明智。

現在離晚宴開始還有充裕的時間,她可以進了酒店再把那條裙子換上。

她在員工通道這邊停下,來去匆匆的酒店員工雖然警惕,但見她一身淑女打扮,不像是混入酒店眼睛亂轉的狗仔,因此也沒人過來盤問她。

她拘謹地站了一會,很快艾明媚那打扮時髦的小助手lisa出現在通道那邊,朝她揚了揚手,“這邊!”

她顯然不知道艾明媚的悔婚計劃,見丁冬上上下下穿着寒酸,只當她是艾明媚不知道哪裏跑來的死纏爛打要參加婚禮的窮酸朋友,神情就有些不耐煩,“你不要亂跑,今晚的來賓沒一個是你能得罪得起的,晚上的位置幾個月前就排好了,角落還有兩個餘位,你只能坐那裏了。”

她回過頭來冷冷警告,“不用我提醒吧?不要拍照,不要大聲講話,看着就行了,就算是坐你周圍的來賓,也不是你能高攀說上話的。”

“還有,”她用不可思議的眼神從上到下打量她,毫不掩飾臉上的嫌棄神色,“你就穿這身出席晚宴嗎?你瘋了嗎?”

丁冬強忍着心中翻江倒海的不悅,笑着提了提手上的袋子,“我帶了晚禮服來了。”

“不知道哪裏能讓我換下衣服。”她向四周張望了一下,想尋找員工更衣區,這個lisa的女孩子的手機去響了,她忙去接。

似乎是艾明媚打來的,lisa馬上判若兩人,丁冬只聽她恭敬地對着電話說“人在我邊上……她想換衣服……啊?那裏!……好,明白,我帶她去。”

挂了電話,lisa看着她的表情竟多了幾分恭敬,收斂了剛才的傲慢不可一世,低聲道,“我帶你去個地方換衣服。”

丁冬拽着袋子連忙跟上。

lisa出乎意料地帶丁冬上了酒店頂層,丁冬也沒有多想,猜想一定是艾明媚授意,多半是為了避人耳目。

她不知道艾明媚要幹什麽,她到底在下一盤什麽棋局,這些有錢人的想法總是錯綜複雜,她只要做好她棋子的本分就可。

出了電梯,lisa遙指了指一扇華麗大門,“那個房間。”

她沒有想帶着丁冬一起過去的意思,轉身就一言不發地進了電梯下樓了。

“哎……”丁冬看着阖上的電梯門一頭霧水,回頭再看向空無一人的頂樓,心裏難免惴惴的。

富麗堂皇的頂樓總共只有左右盡頭的兩扇門,這裏想必就是總統套房,她知道很多富商巨賈都喜歡住在高處,越高越好,享受着俯瞰衆生的無上優越感,而這裏六星級酒店的頂樓套房,一夜的價錢,想必是天價無疑了。

丁冬亦步亦趨,托艾大小姐的福,她這樣的小人物居然也能踏足這寸土寸金的地方一窺究竟,心裏不免起了好奇心。

“沒有門卡我怎麽進去啊。”丁冬嘴裏嘟囔,轉念一想,應該是她換禮服的房間,肯定是有人的。

“有人嗎?”小心翼翼地敲了兩下門,門內靜悄悄,丁冬納悶,手放在門把上,房門是打開的。

“hello”她大着膽子探身走進去,入眼的奢華貴氣讓她倒吸一口涼氣,房間每一處都透着精致貴氣,這樣的房間簡直能給人帶來帝王般的超豪華享受,而安裝着雙層複式玻璃窗的客廳可以飽覽海邊全景,彷佛世界已經被踩在腳下,唯我獨尊的感覺油然而生。

丁冬這個誤闖富人世界的貧窮小孩,生生被這眼前的陣勢吓得張嘴好一會。

這個總統套房似乎有好幾個房間,還設有健身房影音室,但丁冬不敢造次亂闖,張望了一會發現客廳還有打開的房門內都沒有人,放下心來,急忙進了洗手間換上裙子,再對着鏡子稍微補了補自己的妝,直到确定鏡子裏的人青春明媚,她才滿意地打開門準備下樓赴宴。

“啊!”

她捂着胸口吓了一大跳,原來空無一人的落地窗邊不知何時站着一個男人,他高大的身軀背對着她,像是君臨天下的帝王,俯瞰他龐大的帝國。

聽到身後的動靜,他轉過身來,冷冷的視線刀一般投射到丁冬身上,穿透了她的身體,紮在她的心尖,讓她的心和身體一起,無端地戰栗個不停。

是秦淵,艾明媚口中魔鬼一般的男人!

第七話

丁冬退了一步,飄零的身體卻退無可退靠在了牆上,驚恐地盯着秦淵,大腦也完全失去思考能力,說不出話來。

“你怎麽進來的?”秦淵轉身走了過來,薄涼的嘴唇狀若悠閑地吐出這幾個字,可卻讓丁冬緊張的心完全提了起來,大腦也已經高速運轉思索着該怎麽應付他的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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