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房租最終以六千元價格拍板成交,白允歡振振有詞:“既然已經便宜了這麽多,那家務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好。”
兩個人相互加了微信,梁暄看着那個柯基屁股頭像,琢磨着這小孩到底是機靈還是傻——兩千元擁有一個全職保姆,這事放在北京,睡着了都得樂醒。
白允歡收了轉賬,就樂颠颠跑出屋去,說是要好好去外面搓頓好的,另外,他得和他的小男友聊聊。
梁暄盯着他的背影,那一頭淺棕色的卷毛,倒是像極了出去撒歡的狗子。
直到那小孩走遠,梁暄這才反手給家裏常請的家政打了個電話。
“對,每周來家裏定期打掃三次,具體時間……”他想起自己還沒問過白允歡的課表,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具體時間再說吧,随叫随到,先別接別的活兒了,每個月我付你五千。”
這世界上有錢人多,好騙的傻小子也不少。
李陽坐在白允歡對面,嘬着珍珠奶茶,一雙圓眼睛從下往上看着白允歡,頗有幾分裝可愛的嫌疑。
白允歡紅着臉別開目光,輕咳一聲,想起正事:“上次跟你說那個镯……”
“哥,你上次幹嘛挂我電話呀!”李陽先發制人,眉毛擰在一起,委屈得不行,“那天我朋友就在邊上聽着呢,特別沒面子。”
“啊?什麽朋友?”白允歡話一問出口,就想打自己嘴巴子,心想着要聊正事,結果還是被李陽帶跑了。
他這個學弟,別的不提,腦袋瓜是真靈光,又會看人臉色。
當初就是白允歡去迎新志願的時候,被這個男孩彩虹屁吹得天花亂墜,又是誇他長得好看,又是說他聲音好聽,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跟在他後面打轉——白允歡這才跟他看對了眼。
但相處下來,白允歡也覺得有點不對味,兩人倒也不怎麽吵架,只是相處的時候怎麽處怎麽都覺得別扭。
至于這回跟家裏鬧,确實有一部分緣由是為了李陽,當然,還有另一部分就是單純的叛逆,父母非要他幹什麽,他就越不願意幹什麽。
想起家裏亂七八糟的事,白允歡愈發煩躁。
“那什麽,別的先不說了,那個镯子你能不能還我?”有了镯子,至少跟家裏有個交代,至于相親的事,那都有回轉的餘地。
可人家李陽不樂意了,嘴巴一撇說,不能。
“給出去的東西哪有又要回去的道理,哥,你好歹是我男朋友吧?”他隔着奶茶店的木桌,悄悄拉白允歡的手,又見對方表情沒有放松,嘆了口氣,挺為難道,“其實我也知道你有難處,只是呀,镯子我已經給我弟弟了,要不回來。”
“給了你弟,也可以要回來呀。”
“已經賣了。”
“賣了?!”白允歡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這小二十萬的镯子這麽快就被賣掉了,“那你找到買家贖回來。”
“不行啊,已經換成給姑娘的彩禮了。”
“???”
白允歡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字一頓:“李陽,你看我有傻到可以被你這麽忽悠的程度嗎?才兩星期,你單身二十年的弟弟就結婚了,你騙誰呢?”
“……哥,你這是什麽意思,不信我呀?”
“行。”
白允歡一拍桌子,“不是镯子換姑娘了嗎?姑娘還我,也行。”
基佬要姑娘,滑天下之大稽。
白允歡自知這話站不住腳,但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一來是覺得李陽這事做得過分,二來又不想承認他父母的眼光确實沒錯——那家人不是什麽善茬,他和李陽這事沒得扯。
那天晚上,他約着莫曉茜去工體旁邊喝了大半夜酒,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多,白允歡喝得爛醉如泥,靠在莫曉茜身上,聽她講鐵t跑去幫隔壁小0救火的都市傳說。
“我他媽不是零!”白允歡嗷了一嗓子,又趴莫曉茜肩膀上了,神神叨叨開始念繞口令,“是gay也做人上人,人上人,要上人,上人才算人上人……”
“關。”
莫曉茜翻了個白眼,捏住白允歡的嘴巴,“有本事你上課給老師念這個去。”
深夜一點半,那正是靈感爆發的時候。
梁暄一雙漂亮的手,飛舞在鍵盤上仿佛在彈琴,敲到盡興的時刻,那鍵盤按壓發出的聲響跟打擊樂似的。
他最近正在寫一個大學生為主角的劇本,奈何自己的大學生涯都在國外,一點國內的經驗都沒有,這才想借着合租一事“體驗生活”。
正當他寫到矛盾爆發時的争吵部分,驀地傳來一陣巨大的開門聲,聲音大到好像那防盜門被撞飛了一般。
他趿拉着拖鞋,走出去,剛好對上白允歡一張醉醺醺的臉,紅着臉蛋,嘴裏還念念有詞:“觀衆朋友們,晚上好,歡迎收看本期人上人欄目,我是你們的老朋友……嗝。”
“交給你了。”
莫曉茜搖搖晃晃将人扔到梁暄身上,她也陪着白允歡喝了不少酒,現在大腦也不清醒,甩了甩手,沒等梁暄做出回應就離開公寓,留下再一次關門巨響。
一系列動作發生太快,梁暄還沒從劇本裏走出來,就被白允歡砸進懷裏——千萬別相信什麽“美人投懷送抱”之類的鬼話,他只覺得自己幾乎被一個酒鬼身上散發的臭味熏暈了。
“你自己站好。”
梁暄下意識将他推開。
白允歡失去重心,搖搖晃晃就往地上栽,梁暄沒拉住,小孩就這麽跌坐在地面上,然後就開始哭。
一邊哭一邊還不忘嚷嚷什麽“觀衆朋友們我沒哭”,過了一會又抱着梁暄的腳踝說:“臺長別扣我錢,我不想貸款上班。”
這一系列聲情并茂的表演讓梁暄直接看傻了,有那麽一瞬間甚至在想——自己寫得劇本真的弱爆了。
生活從來都比劇本豐富,少爺難逃內卷文化荼毒。
在梁暄聽了整整一個小時的“人上人”欄目之後,白允歡總算是安靜了,被梁暄連哄帶威脅,給弄到床上。
剩下大編劇一個人躺在床上懷疑人生,一直睜眼到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