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
從兩眉間的額頭到一側臉頰,一整塊黑青色的胎記擋去了大半的容貌,乍看上去竟像羅剎一般恐怖之極,見過之人無不驚吓失聲。
魏子陽大驚失色連忙用袖子擋住自己的臉,羞愧難當的把頭轉向一邊。
面對千軍萬馬都不曾怕過一分的薛天此時已經吓的手腳冰涼,“賢弟,你、你的臉?”他沖上去想要板過魏子陽的臉仔細瞧瞧,魏子陽卻死活不肯,薛天只好不顧禮數的一把奪了王爺手裏的面具從新罩回他的臉上,“這,這是怎麽弄的?”白天明明還好好的,怎麽幾個時辰不見竟變的如此恐怖,那一大片的青斑什麽時候冒出來的?好好的臉怎麽就給毀了?
到底是誰這麽大膽毀了我賢弟的天人之貌,他奶奶的,老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大哥,我不是有意瞞你的,實在是怕吓着了你才一直不敢以真面目相見。”
薛天心說,你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剛要開口問,突然感覺魏子陽在用力捏自己的手腕,并得了一記眼色。“賢弟,你,你這......”
“這是胎記,出生就帶在臉上的東西。”
魏子陽生怕他腦袋轉不過彎,手上連連用力,差點沒把薛天的胳膊給掐斷了。薛天總算是開了竅,明白他這是要故意隐藏相貌呢。雖然不明白這麽漂亮的一張臉為什麽就那麽怕見人,一張面具不夠裏面還要藏着一層,不過還是幫他圓了這個謊,“原來你這個......所以才......你,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
薛天一撒謊臉又紅了,幸好背對着衆人才沒有被人看着異樣。也好在這軍營裏見過魏子陽真面目的只有薛天一人,二人一唱一和旁人自然不會疑心。
只是那秦穆卻是眉頭緊鎖,似有無限心事纏繞心頭而無解一樣。他不再是惱魏子陽而是在惱自己,惱自己在妄想些什麽,惱自己竟然做出如此越舉的事,實在是于理不合。見魏子陽一臉的尴尬,連忙說道,“本王失禮了,還望公子海涵。”
“王爺言重了。”
“公子快請起!........李太醫,魏公子身體不适,還不快去診脈?”
“是,王爺!”
有驚無險,魏子陽驚了一身的冷汗,太醫診脈的時候他手還是抖的。他就料到沒那麽容易過關,早早的拿藥汁塗黑了臉,直到自己都覺得恐怖了才滿意。果真讓他猜着了,若非如此怕是又要惹來一堆的麻煩。
擡眼偷瞧秦穆,見他眼神裏已經不再有疑色,稍微安下了心,如此一來便能名正言順的日日以假面示人了。只是,這個男人此時的表情為何如此奇怪,如果沒看錯,眼底那一抹神色應該叫做失落吧。
秦穆的确很失落,甚至有些傷感。實際上他剛才并沒有想起來那個聲音在哪裏聽過,也沒想起來這個魏子陽到底長的像誰,只是那種感覺而已,所以才想要證實心裏的猜測,結果當然讓他萬分失望,他沒見過這麽醜的人,從來都沒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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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落了座秦穆才恍恍惚惚的想起,這個人的聲音,這個人的輪廓很像那個男人,像那個兩年前就死于非命的男子,像那個記憶裏一直都揮之不去的影子。
不得不說秦穆此時的心情很亂很亂,那是一種無語言語的感覺,仿佛無數的蜘蛛絲纏着自己,掙脫不開。
數九寒天的江邊,冷風刺骨的吹着,秦穆卻覺得這風吹的好,什麽都靜下來了。雖然有些失禮,但秦穆不得不想辦法讓自己冷靜下來,趁着太醫為魏子陽診脈的時候出了門,一個人躲在這裏吹冷風。
“王爺,小心着涼。”小鬼拿了件狐襖披在秦穆身上,見他臉色不佳沒敢亂說話,乖乖的站在一邊陪着。
過了那麽半晌秦穆突然回頭問了他一句,“你,覺不覺的那位魏公子有些眼熟?”
小鬼心說,那張臉那麽吓人,誰敢多看吶,反正我是沒敢仔細看。搖了搖頭說,“不覺得。”
“是嗎?”秦穆暗自嘆息了一聲,心道:看來是我想的太多了!
李新桂診完了脈,不到半柱香就提着藥箱退了出來,向秦穆行禮道,“王爺,魏公子只是偶染風寒而已,屬下已開了幾幅湯藥派人去熬了,喝下去便好。”
“恩,你下去吧。”
“是,下官告退!”
回到帳內時魏子陽已經恭敬的站在一邊等候,素色的衣衫,肩膀上披着黑色的狼皮,微微的垂着頭,嘴輕輕的抿着,側面看去那半張臉的弧度很是漂亮。
秦穆強迫自己移開了視線,在接下來的談話中視線也再沒有落在他的身上。只是臨出門時突然走到他身邊輕聲的問了一句,“魏公子,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沒有。”魏子陽揚了下嘴角,“若是見過王爺,草民定會印象深刻。”
秦穆點點頭,随後也很是無奈的笑了笑,轉身離去。
那一夜秦穆睡的很不安穩,恍恍惚惚的又做了同樣的夢。一個絕色的男子站在綠意蔥蔥的竹林裏,可以轉過身卻滿臉是淚,滿臉是血。秦穆想抱住他,可卻怎麽夠也夠不到。只能無助的看着他哭,看着他流盡全身的血液。此刻猛然驚醒!
這個夢已經做過無數次了,可每次還是會被那景象吓醒,蘇離走了,靈魂卻好像化成了魔咒一樣,久久的纏着他不放。
外面的天色還很暗,五更還不到。
“王爺醒了嗎?”
“這才幾更啊,王爺還睡着呢。有事嗎?”
“薛将軍讓我來看看,若是王爺醒了請他去議事營商議軍情。”
聽見外面的人說話,秦穆疲憊的搓了搓臉,低聲問,“什麽事?”
帳外的兩個人都是一愣,前來傳話的小兵急忙對着門行了一禮,“打擾王爺休息了,有緊急軍情,還請王爺移駕。”
“知道,一會兒就去。”
“是!”
秦穆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對進門的小鬼道:“替本王更衣。”
“王爺,你臉色好差,是不是沒睡好?”小鬼猜想他可能是被來人擾了夢,心裏還挺埋怨他們。秦穆接了毛巾點點頭,沒多解釋。
他的氣色的确是不怎麽好,沒睡好是其一,其二,還是因為那個叫魏子陽的神秘男子。
進了議事營的門下屬衆人見了誰也不敢亂說話,行了禮數之後安安靜靜的站在兩側等着秦穆發話。
“出了什麽事?”
薛天抱拳道,“回王爺,據探子回報陸國鎮遠大将軍曹元親帥三萬大軍已到金沙江南岸。”
“如此說來陸軍的主力已經全在對岸了。”
“正是!曹元此人骁勇善戰詭計多端,依末将來看,不出數日定會有場惡戰!”
秦穆點了點頭,揮了揮手道:“你們接着商量就好,不用管我。”
“是!”
薛天見九王爺實在無心軍事便不再多說,招呼衆将領圍在地圖周圍繼續商量應戰之策。
秦國九位皇子,有四位皆以夭折,只餘下五位皇子。當今皇上年紀老邁,已到了退位之際,其餘四人都在争權奪勢拉攏朝中權貴,為自己登基搭橋鋪路。只有秦穆自小便是閑散人一個,早就請旨封王放棄了皇位。
也正因為如此皇上才會派他來這軍中,名為歷練,實為讓他遠離是非之地。
這一點所有人皆是心知肚明,秦穆自然不會為自己招來更多麻煩,凡事遠之。軍中之事能不參與就不參與,免得被他人的眼線盯上,招來殺身之禍。
衆人出謀劃策讨論的熱火朝天,秦穆聽着無趣,坐了不過半個時辰便起身走了出去。
薛天起身相送,到門口時秦穆冷不防的回頭問了一句,“魏公子呢?”
“額,可能還在睡覺。”
秦穆點點頭沒多說什麽,薛天看着他的背影心道,賢弟果然有先見之明藏住了樣貌,若非如此被這位九王爺瞧見那還了得,軍中生活寂寞無趣,習慣了花天酒地的王爺不把他拐回去摟上床才怪。
這純粹是他胡亂猜測,不過,也有那麽幾分道理。誰讓秦穆的名聲太爛呢!
帳外一片素白,鵝毛般的大雪還在沒完沒了的下着。秦穆心不在焉的踏雪走了一段,偶然擡頭,遠遠的看見江邊站着一清瘦男子,秦穆幾乎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