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
在這種時候拜訪敵營,這完全不在魏子陽的計劃之內。畢竟在陸國多年,這軍中又有不少人常出入皇宮,難免會碰到舊識,萬一運氣不好被人識破身份也不無可能。
可此時他卻這麽做了!
在魏子陽的提議下薛天派遣了兩位使臣前往敵營,魏子陽就是其一。
陸國接待使臣的規矩毫無禮數可言,命人在雪地裏将二人脫衣搜身之後才準入營。
死冷的寒冬天,大風呼嘯而過,身上僅剩一件單薄的裏衣,那股子刺骨的冷幾乎讓人瞬間失去知覺。而那些敵兵還在不緊不慢的一件件檢查衣服,生怕哪個縫隙裏藏着毒藥一樣。
為了求解藥,魏子陽忍了!任他們無禮之後撿起丢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回身上,在陸國大軍的竊笑聲中一步步進了營地大門。
時隔多年,魏子陽對曹元的印象只停留在那個常勝将軍的名諱上,此時一見才依稀想起昔日陸央對此人的種種贊譽與欣賞。從那字字句句的言語中不難聽出陸央對他這個兒時的玩伴到底有多信任。
也許正因為如此,曹元才會大權在握,年紀輕輕就淩駕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秦國使節來訪真是有失遠迎!”
年紀老邁的使臣被凍的此時還沒緩過勁來,強撐着說了一句,“曹将軍有禮了!”
曹元未讓座未讓茶,居高臨下,滿臉不削,很是讓人不爽,“請問閣下可是秦國尚書府王大人?”
“正是在下!”
曹元又把視線轉向一直安安靜靜站在身後那個帶着面具的男子,“不知這位是?”
“只是下官的馬夫而已。”
“馬夫?”穿着打扮倒是像,可這眼神......好像,好像在哪裏見過!曹元英俊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秦國竟會派一馬夫前來談和,看來并沒有什麽誠意呀!”
“談和?我想曹将軍是所有誤會了,我秦國千萬百姓同仇敵忾,就算只剩一兵一卒也會誓死抗敵,哪有不戰而降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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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既然不是前來談和,那不知二位前來又是所謂何事?”
“曹将軍何必明知故問,下官自然是來求解藥的!”
“解藥?”曹元一臉迷茫,想了想随後恍然大悟,“哦,原來是為了九王爺的事......不知九王爺現在身體如何?”
曹元那副嘴臉讓魏子陽很是氣憤,奈何擺着身份在此不能随意開口說話。王大人氣的冷哼一聲,“曹将軍派人對我家王爺下毒,害我家王爺命懸一線,實在非大丈夫所為,曹将軍這麽做就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曹元不緊不慢的端起熱茶飲了一口,“若你能拿出證據來,本将軍認下這欲加之罪也無妨,可王大人你一沒人證二沒物證就胡亂诽謗,若是被天下人知道,難免也要恥笑的!”
“哼!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曹将軍也不用在這裏兜圈子了,到底如何肯交出解藥,曹将軍不妨給句痛快話!”這老頭子看起來弱不禁風沒想到說話卻這麽痛快,連魏子陽都意外了一下,不愧為使臣,果然不是平庸之輩。
“九王爺曾多次出使我陸國,也算是我國人的朋友,日前聽聞九王爺被小人加害本将軍馬上修書一封表示願意獻出解藥相救,不想九王爺不但不感恩,反倒誣陷是我所為,實在是讓曹某心寒吶!”
“早就聽聞曹将軍是英雄出少年,不但是常勝将軍而且為人光明磊落,沒想到竟也會用一些卑鄙手段,下官也是心寒的很吶!”
二人口才都是犀利的很,如此鬥下去怕是天黑都争不出個輸贏,魏子陽心念秦穆,忍不住偷偷扯了下王大人的衣服,示意他辦正事要緊。王大人心領神會,随即就止了這些沒有意義的話題,甩了下衣袖道,“罷了,老夫沒工夫計較,曹将軍有什麽要求不妨當面說個明白。”
“王大人果然快人快語,曹某也不想浪費時辰了,畢竟救人要緊嗎,我們能等,可九王爺怕是已經等不起了。”這個時辰,秦穆怕是已經出現毒發的症狀了!曹元暗自冷笑一聲,“若是換做平日,曹某獻上解藥也無妨,不過如今你我正兩軍正值對壘之勢,曹某若平白獻上解藥勢必會影響軍心,說不定還會被人參上一本。不過......秦國若能退軍百裏并割讓三座城池與我陸國,曹某再出解藥相救也就好向我千萬将士交代了。”
曹元如此漫天要價顯然是料定秦穆這個一無是處的王爺貪生怕死,為保自己小命定會下令退軍。就算秦穆不肯撤軍,按照先前的計劃秦國皇上得知愛子死于非命也會遷怒薛天,倒時秦軍內亂,陸軍便可趁機一舉攻破防線,一旦陸國大軍過了金沙江直搗黃龍那便指日可待。
“豈有此理!”王大人被氣的胡子直發抖,“我家王爺向來以大局為重,斷不會答應你這種無理要求!既然曹将軍無心救人,那咱們只有殺場上見了!”
“王大人!”魏子陽猛的一開口,聲音還挺大,把王大人的腳步生生的止住了,“我們可是來求藥的!如今藥未求成你怎麽就要走了?”
“你只是一區區馬夫,有什麽權利......”
魏子陽一聲冷笑,“王爺就料定你們這些迂腐的官員會從中作梗,所以特意派小人一同前來。果不其然,哼!”魏子陽轉過身對曹元施了一禮,笑着道:“曹将軍,失禮了,至于你剛才提的條件我想我們王爺一定會考慮的。”
曹元再次打量了他一番,看來剛才的猜測果然不差,此人絕非是馬夫那麽簡單。如此看來他才是九王爺派來的人,“九王爺當真肯答應曹某的要求?”
“王爺千金之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區區幾座城池又何足挂齒!”魏子陽狗腿子的笑道,“何況,這江山失了可以打回來,可這人若是沒了可就再也回不來了。”
“還是王爺深明大義。”
“不過......”魏子陽欲言又止。
曹元急忙道:“公子不妨有話直說。”
“這烏鵲乃是天下第一奇毒,聽聞這世間...根本沒有解藥!”
“你是怕曹某會诓騙九王爺嗎?”
“不敢,不敢,小人只是,只是......略微有些不安罷了,畢竟,王爺可是千金之軀呀,容不得一點的差錯。”
曹元會心一笑,走到一側自暗格裏取出一精巧的瓷瓶,把裏面那顆金色的藥丸倒在手上給他一看,“實不相瞞,當年毒翁仙去僅留下一粒解藥,恰好就在曹某的手裏。”
魏子陽定眼一看,果然是那顆一直藏在崇明殿裏的解藥。臉上不動聲色的問道,“這當真是烏鵲的解藥?”
“哎,可惜這世間只有一顆,無法一試了,公子若是不信,曹某也沒辦法。”
“曹将軍為人光明磊落,這天下誰不知道,小人自然是信。”魏子陽抖抖袖子行了一禮,“小人這就回去請旨。”
“那就不遠送了!”
曹元目送二人走出營房随即招來心腹,“他可是秦穆身邊的人?為何我從未聽聞過?”
“卑職也從未聽聞過此人。”
曹元自視過目不忘,可那個讓他熟悉的眼神卻一直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直覺告訴他此人并非他表面看起來的那麽簡單,“速去查查他的底細。”
“是!”
魏子陽二人回到營地就接到秦穆已經毒發吐血的消息,怕是此次毒下的極深,這一毒發便來勢洶洶。
軍中衆将領全都在帳內候着,手足無措的跪了一地。秦穆已經吐紅了幾條手帕,不知因何事生氣,把茶碗摔的遍地都是。“誰,誰讓你你們擅自做主的?說!”
薛天低聲道,“是末将擅作主張,王爺莫要動氣,身體要緊。”
“魏公子的身份別人不知你還不知嗎?那敵營猶如龍潭虎穴,若他有去無回本王定要,定要讓你......”話未說完又是一頓猛咳,哇的一聲吐了一大口的血。
“王爺!”魏子陽進了門就看見這一幕,頓時吓的白了臉。
秦穆看見他安然無恙心裏一顆石頭總算落了地,與此同時又難免埋怨他不知輕重,推開他遞到嘴邊的茶碗。魏子陽剛才在門外聽見了兩句,心知他為何生氣,跪在地上解釋道:“是我的主意,請王爺不要責罰薛将軍。”
“你連本王為何要生氣都不知道!”秦穆更加氣惱,“本王視死如歸,無需你們來救!”
魏子陽只覺得心口一堵,一股氣沒來由的升了上來,厲聲喝斥道:“蝼蟻尚且偷生,王爺怎能如此輕視自己的性命!”
衆人皆是一驚,誰也沒想到區區一草民竟敢出口責備王爺的不是。薛天生怕王爺會怪罪他出口不遜趕緊扯他的袖口。哪知魏子陽不識相反倒把袖子扯了回來,“我說錯了嗎?我們想盡辦法救你的命,可你自己卻先放棄了,那我們做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賢弟,你別亂說話!”
二人認識不過短短時日,這魏子陽已經沖他發兩次火了,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偏偏他秦穆不吃別人那套軟的,就吃他這套硬的,心裏的火氣降了幾分不說,連心情都莫名其妙的好了幾分。
半晌沒說話,一開口語氣都軟了,而且那話鋒轉的極快,“曹元提了什麽要求?”
“從金沙江撤軍,并割讓江北三座城池。”
“果不其然!曹元如此漫天要價,定是料定本王貪生怕死!......卑鄙小人!......本王斷不會為了一己之私而棄天下蒼生于不顧。生死有命,此事到此為止!”秦穆已經用王爺的身份下了命令,表示寧死不屈了,下首衆人敬佩之及。“你們都下去吧。”
臨出門的時候魏子陽回頭看了他一眼,秦穆的眼神有些凄涼,他心裏明白,秦穆其實也很不甘心。可他寧可死也不願意妥協,果然是個深明大義的君子!
魏子陽走到帳外,悄悄将薛天拉到一旁,“大哥,解藥的事就交給你了!”
“曹元手裏當真有解藥?”
魏子陽點點頭,“我已經确認過了,那解藥的确是真的。”
“那就好。”
魏子陽四下看看,見沒有旁人,小聲道,“曹元把解藥藏在主營書案的暗格內,大哥今夜就派人去取,在耽誤下去就來不及了。”魏子陽刻意壓低聲音,提醒道,“記住,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秦穆已經認命,可下首的軍将又怎能眼見着王爺命喪黃泉,薛天精挑細選了一批死士準備前去竊藥,可魏子陽卻覺得此舉不妥。人數太多,太過容易打草驚蛇。應該選一武功高強的高手方可保萬無一失,只是這人選......
且不說那敵軍大營猶如龍潭虎穴,單是曹元一人的武功天下也鮮有對手。
就在二人為這人選而絞盡腦汁時,秦穆的暗衛婁寒不知從哪得到了消息,主動前來請命。
此人一直伴随秦穆身邊不離左右,但見過之人少之又少,就連魏子陽與他也不過只有一面之緣罷了。“那次在山上救我的也是你?”
婁寒身穿夜行衣,手持短劍,人前一站彷如影子一樣,話也極少,聽了魏子陽問話也只是點點頭,冷漠的說了一句,“我救的是王爺!”
魏子陽笑笑,沒有計較他的無禮,“我只是有些奇怪,你是從何得到的消息?”
婁寒猶豫了片刻道:“公子與薛将軍的話屬下不巧聽見了。”
“難道王爺也知道了?”
“若是王爺知道斷不會讓人為他冒險,公子放心,此事只是我擅做主張。”
如此就好!魏子陽稍稍安心,再一回想那日在身上被刺客圍堵時的一幕,心道,此人武功高強,絕對是最佳人選。王爺已經命在旦夕,如今也只能用他了。“曹元身手了得,你可有把握從他手裏取得解藥?”
“為了王爺,屬下自當全力以赴!魏公子不必考慮了,這軍中除了我你沒有第二人選!”
“也罷,那就勞煩你走一趟了。”魏子陽又低聲道,“事關重大還望你謹慎而行,如果行跡敗露自保為主。”
婁寒咬了咬牙,一抱拳,“即使豁出性命我也會拿到解藥!”話音一落轉身大步離去。
魏子陽看着他的背影,暗道:此人對王爺真是忠心耿耿!
婁寒這一去就是整整三個時辰,夜色已深,魏子陽毫無睡意,焦急的在營房內走來走去,時不時的撩開門簾向對岸望望。薛天也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光是茶水就喝了幾大壺。
“李太醫,你倒是快點走呀。”
帳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隔着厚重的門簾魏子陽也聽的出來那焦急的聲音是小鬼的。心下一驚連忙沖出營房,直奔王爺的營帳飛奔而去。
“王爺怎麽了?”
“王爺他,王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