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
秦穆傳出消息,剛剛晉升正參領的魏子陽身負重傷,至今昏迷不醒。
這邊,重傷未愈魏子陽手持秦穆的王爺令牌,已經帶領一千精兵秘密的趕往了北陵城。他從大牢中借調走了三百死囚,至于這三百死囚有何用處卻連秦穆都不知情。
那段時日魏子陽未曾再回過軍營,率領這一千三百號人在北陵山上秘密圈地安營紮寨。
那裏成了嚴防死守的重地,未經魏子陽批準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內,包括王爺在內。
聽聞,夜裏曾有大批的官兵化裝成客商到附近的城村收購物資,并一車一車的運送至山裏,還有人聽聞附近城村的木匠和鐵匠之所以全部消失也是被秘密的押送進了山裏,不過這一切都只是聽聞罷了,沒有人敢去證實。
任何敢于靠近那座山的人都已經成了刀下魂,上山的路上挂着人頭,提醒着來往路過的人避而遠之。別說平民百姓,甚至連路過的秦國兵将都要繞道而行。
陸央幾次邀戰都吃了閉門羹,秦國大軍像個縮頭烏龜,被逼急了也只是放幾只冷箭,緊閉營門就是不出來應戰。
次數一多陸央便起了疑心,此時又得到消息秦國大軍似乎有所異動,派暗衛去查,卻不見半個活人回來報信,如此一來陸央更是斷定其中必有蹊跷。
陸央一直有心吞并三國,這一戰自是做了萬全準備,不但糧草充足更是早在他國安插了不少眼線,那些人平日裏毫無用處,一旦開戰各個都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小則平民百姓,大則高官厚祿,此時便是這些人發揮作用的時候。
秦穆無論如何也沒有預料到,外敵未退,內讧又起。
大皇子秦隆親帥六百禁衛軍攜聖旨前來,奉命調查北陵重監三百死囚一事。
魏子陽被一道密令召回,天色未亮便喬裝打扮的回了營,一進門便看見這個傳說中皇位不二人選的大皇子秦隆。
金絲東珠頭冠束發,九團蟒金黃錦袍加身,薰貂領黑狐披風,手持禦賜寶劍,單單是這一身行頭便氣勢壓人。再看秦隆的相貌,雖與秦穆有幾分相似但卻明顯老成很多,眼神冷厲,不怒自威,讓人一看便心生畏懼。
雖然不曾見過,但魏子陽對他多有耳聞,此人表裏不一,陰險狡詐狠毒無情。
再看眼前這氣氛,很顯然在自己來之前秦隆就已經對秦穆興師問罪了。他倒是安逸,坐在太師椅上,細細的吹着杯裏的浮茶,不緊不慢的品着。而秦穆卻直挺挺的跪在地上,額頭上滿是細汗,依這情形來看他在此至少也跪了有一個時辰了,魏子陽心中不免有氣。
“下官魏子陽參見大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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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隆自他進屋便一直上下打量,那道善惡不明的目光讓魏子陽覺得渾身不自在。
此時營帳之內只有秦隆,秦穆,魏子陽與薛天四人,也是直到今日薛天才知道北陵三百死囚被人下令秘密調往了附近的北陵山上,自己卻毫不知情。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秦穆答應過不過問此事,不成想這件小事卻被有心人利用了去,秦隆此行定是來者不善。父皇也真是老糊塗了,怎會聽他蠱惑?所謂一山不容二虎,他一來,這軍中不亂了套?腦中反複想着應對之策,如何替魏子陽解圍。
四人心思各異,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時過半晌,秦隆才緩緩開的口道,“魏參領,北陵三百死囚可是被你調走?”
“正是!”
“皇兄,我已說過此事是我應允的。”
“閉嘴!”秦隆将茶杯摔在帥案上,厲色道:“本殿下奉旨查案,未問到你你休要開口!”
他如此厲喝秦穆,讓魏子陽很是不爽,低聲道,“回殿下的話,借調三百死囚乃是為了制造兵器,未事先請旨,還望殿下恕罪。”
魏子陽難得好言好語,秦隆偏偏得寸進尺,帶着不削的表情道:“我大秦有神機營,乃是專為制造兵器所設,魏參領難道不知?......哼,山野出身,果然不懂規矩!”
魏子陽一口怒氣卡在喉嚨裏,險些張口就罵。他脾氣不算頂好,尤其這兩年更是一點火就着。可左右一權衡他怎麽說也是個殿下,還是不要出言頂撞的好,這麽想着便暗自壓下火氣,低着頭冷聲道:“神機營遠在秦都,如今戰事吃緊一來一回怕是會延誤戰機,所以下官便擅自做主動用死囚制造兵器。如此一來還能以防走漏風聲。”
“哦,不知魏參領所制的是何等兵器,還怕走漏風聲?”
我連王爺都沒告訴,還能告訴你嗎?“這......下官不能說。”
秦隆挑了挑眼皮,“是不能說?還是不敢說?據本殿下所知,半月前神機營剛剛運抵了一批上好的弓箭,此時軍中并不缺少兵器。由此看來魏參領借調死囚,擅動軍饷,制造兵器是假,趁機中飽私囊才是真的吧?”
秦穆一驚,當即就變了臉色,“皇兄怎能胡亂加罪?”
“九弟這麽忙着開脫,難道此事你也參與了不成?”
“皇兄,你......”
秦隆未曾理會他,将視線再次移到魏子陽身上,“不知此事魏參領有何解釋?”
魏子陽的好脾氣通通用光了,再也懶得解釋,冷言冷語的道,“沒什麽好解釋的!殿下若是懷疑下官中飽私囊便拿出證據來,否則這欲加之罪下官是萬萬不會認的!至于所制的是什麽兵器,事關機密,不足為外人道!”
“你說什麽?不足為外人道!”
秦隆鐵青的臉色讓秦穆暗笑,普天之下敢如此不給這個大皇兄面子的怕是只有魏子陽一人了。不過與此同時也不免擔心,這樣一來秦隆怕是會懷恨在心,加上徐海一事,這一關怕是不好過。
“此事的确事關機密,皇兄還是不要過問的好。”
“好個事關機密!難道連父皇都要瞞着不成?你好大的膽子!”
秦隆一句話便給秦穆扣上了一個大不敬的罪名,秦穆當即便起了身,與他對視,“至于父皇那裏,待攻退陸軍我自然會上書解釋清楚,父皇若要怪罪我自會承擔,不過此時,能不能攻退陸軍全在此一舉,若是露出半點風聲怕是會前功盡棄!還望皇兄以大局為重!休要再逼問!”
“軍中歷練幾日果然刮目相看!”秦隆氣急,一把将禦賜寶劍置于案上,“本殿下乃是奉旨查辦此事,難道你想違抗聖旨不成?”
秦穆怒目以視,剛要開口便被魏子陽截了話,“大殿下!”他站起身,掃了掃衣擺上的塵土,不卑不亢開口道,“這件事是我做的,王爺并不知道內情,你逼問他也沒有用。”
“那好,你便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如若不然本殿下今日便革了你的官職!”
“剛才我便說過了,事關機密不足為外人道!大殿下的記性可真差,這麽快就忘了!”話出口沒有半分顧忌,秦穆與薛天皆是一驚,誰都來不及阻止,又聽魏子陽冷笑一聲,接着道:“你想革我的職?大殿下不要忘了,我的官職可是皇上禦賜的,大殿下好像還沒那個權力革我這個正二品!”
“豈有此理!魏子陽,你好大的膽子!”秦隆怒發沖冠,一掌拍向帥案,嘭的一聲,吓的薛天渾身一抖。“敢對本殿下出言不遜,你便已經犯了大不敬的罪名,別說你是正二品,即便是正一品本殿下也有權将你下罪入獄!”
“無所謂,我本來就是個半死的人,這條命早就不在乎了。若大殿下肯開恩早早的讓我擺脫這些紅塵俗世,我做鬼都會對你感恩戴德的!......還是那句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山上的還有事要忙,下官便不奉陪了,告辭!”
魏子陽一甩衣袖頭也不回的走了,聽聞寶劍出鞘的聲音也只是露出一抹滿不在乎的笑。
“魏子陽!”
魏子陽沒理殺氣騰騰的秦隆,就在此時突然聽見短兵相接的聲音,不用回頭看也知道定是秦穆。只是萬萬沒有想到,秦穆為了他竟然敢公然違抗聖谕,連尚方寶劍都不放在眼裏,這個男人,真是瘋了!
魏子陽心裏五味聚雜,腳步在猶豫,手已經撩開了厚重的門簾。
門外不遠處站着一個留着小胡子的青衣男子,探頭探腦的正向這邊張望,剛才進賬時便覺得他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而已,此時再見突然憶起了他的身份。
魏子陽放下門簾回過頭,秦穆正持劍與秦隆對峙,二人殺氣四溢,恨不得當場便要一決勝負。看見魏子陽竟然一步步走了回來二人都覺得有些意外。
“子陽,你先走,有本王在誰也別想傷你一分!”公然違抗聖谕,便已犯了死罪,可秦穆竟然毫不在意,不得不說為了他已經幾近瘋癫的秦穆的确讓魏子陽很感動。
“敢問大殿下,門外那位青衣男子可是您的屬下?”
魏子陽的話鋒跳的太快,屋內三人都有些跟不上他的節奏,尤其是秦隆。
那人是大皇子府的掌院,很有心計的一個人,秦隆對他頗為信任。日前曾明裏暗裏的提醒過秦隆,九王爺得高人相助不得不防,魏子陽此人若不能為己用便只能盡早除去,免得夜長夢多。
“是又如何?”
聽此,魏子陽一笑,擡手分開了二人的劍,湊近秦隆低聲道:“告訴大殿下一個秘密,三年前這個人曾進過陸國皇宮的禦書房。”
秦隆一滞,随即便恢複了怒色,“你此話是何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說他是奸細?”
“殿下,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吳掌院的确是三年前到的大皇子府,魏子陽怎麽會知道這個內情?難道他說的是真的?不對!秦隆心思一轉露出一抹冷笑,“就算吳掌院當真是奸細,你又何如得知?難道,是你親眼所見不成?”
就知道他會這麽問,把自己也扯進去。魏子陽也未有所隐瞞,點頭便承認了他的猜測,“不錯,我的确是陸國人,曾經。”
薛天一驚,看向魏子陽的眼神都變了,魏子陽滿不在乎的看着秦隆,接着道,“不然,我怎麽會和陸央有過節呢。”
秦穆開口說道,“此事本王早就知情,皇兄,還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人吧,若吳掌院當真是奸細,一旦被父皇得知,怕是你也不好交代。”
秦穆公然違抗聖谕,秦隆用人不查,二人各持一個把柄,這一局算是打平了。若日後計較起來今日的事也只能當做沒發生過。秦隆卻不甘心被人抓住把柄,心思轉了幾轉後,冷聲道:“就憑你一面之詞本殿下怎能信服?若是錯殺了好人,你擔當的起嗎?”
“他是個閹人!殿下不信可以馬上宣他進來,扒了他的衣服一看便知!至于他的名字,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好像叫趙德壽,曾是宮內一名掌事太監。”魏子陽顯然沒功夫陪他在這裏三堂會審,轉身要走,走了兩步又停了腳,想了想回頭對秦穆說了一句,“王爺,陸央在秦國安插了不少奸細,我多少也知道那麽幾個,明天我會派人把名單送過來,至于怎麽處理......”魏子陽彎腰拱了拱手,“還請二位殿下定奪。”說完轉身便告辭了。
留下滿心惱怒的秦隆,略有所思的秦穆,和一直擦冷汗的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