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五十:

魏子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站在這兒,站在這些大哭小叫的人中間等着裏面的噩耗。

還有什麽意義?

“李太醫,求你救救我主的性命吧。若是皇上真有什麽三長兩短,新帝登基必拿我等問罪。到時我等皆會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啊。”陸國大太醫這一跪,身後的衆太醫也紛紛跪了下來,全當李新桂是救命的菩薩狠狠的磕頭。

“是啊,李太醫,您能想出辦法控制疫情,必能想出辦法救皇上的命,您就看在大家都是同僚的份上想想辦法吧。”

“這......老夫我......”那辦法根本不是我想的,你們求我有什麽用啊。李太醫進退不是,只得回頭看魏子陽。可他卻滿臉的冰霜,不言也不語,置身事外一樣。“老夫我也沒有辦法呀。”

“你我雖各為其主,但上天有好生之德,醫者父母心又豈分國界,李太醫,老夫求求你了。”

李新桂左右為難,他年僅四十幾歲而已,卻被陸國幾個五六旬的老太醫拜了又拜,心裏也着實不是滋味,可他也是無計可施啊。

衆人見他不肯松口,最後哭成一片,更有甚者直接抽出藥箱裏的醫刀,頂在自己喉嚨上,仰天高呼,“皇上,老夫這就随你去了,到了陰曹地府老夫在侍奉陛下。”

魏子陽急忙給身後的人使了一個眼色,幾人沖上去将老太醫手裏的刀奪了下來。魏子陽無奈的揉了揉眉心,暗道:陸央雖然可惡,可卻很得人心,幾個太醫都對他忠心耿耿,也難怪能把江山坐的這麽穩。

“師傅,您就進去看一眼吧。”

魏子陽發了話,李太醫自然照辦,嘆了口氣道:“也罷,老夫便進去看一眼。”

衆人一聽大喜,急忙起身讓了一條路出來,李太醫回頭吩咐了一句,“方兒,你随為師一道進去。”

“是,師傅!”

偌大的卧房內早就擠滿了朝中的官員,想必陸央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今日招來衆人搬下遺旨,安排好身後事。這其中有不少人都認得蘇離,也有不少武将在戰場上目睹過魏子陽。幸好他一直帶着面巾,将容貌擋去了大半,跟随李太醫身後也未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陸央躺在床榻上,中間隔着一道簾帳,隐約看去病已經發到了臉上,慘不忍睹。

讓魏子陽大感意外的是,那位嬌小俊美的伝公子竟然也會身在此處,站在床榻一角外,用手帕捂着口鼻,即使極力掩飾也稍微流露出了一絲的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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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醫隔着紗簾為陸央診了一脈,不由的一聲嘆息,示意已經回天無力了。

衆人見此皆是大驚失色,更有甚者已經小聲抽泣,不消片刻屋內便哭成了一片。

那位伝公子聽聞此噩耗,馬上悄無聲息的退到人後,不願再近陸央的身。

魏子陽看在眼裏,暗自冷笑連連,心道:陸央,當日的你可能預料到,大難臨頭之際他竟會如此待你?

他向床上那人看去,如今的他風采早已不在,簡直比路邊的乞丐還不如。實在可憐!可有句名言說的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想起昔日種種,不由的恨由心頭生!

遭此大難,也許就是他的報應!活該報應!

如此也好,你死了也怨不到我頭上,怨只怨你命薄福淺!

“師傅,即使無法醫治就走吧。”

李新貴點點頭,這就起了身。魏子陽提了藥箱,正要離去,突然聽見耳邊傳來一聲微弱的呼喚,含含糊糊的不慎清楚,卻叫魏子陽當即呆楞當場。

那是陸央臨死之際最後叫出的名字,蘇離!

他說,“蘇離......朕對不起你!”

奇怪的是,這一句,只有魏子陽自己聽見了,連站在一側的李新貴都沒有聽見。

不是幻覺,他清楚的看見陸央的嘴唇在動,可那微弱的聲音卻只傳到了他一個人的耳朵裏,好像那一句話就是說給他一個人聽的。

“方兒,走吧。”

魏子陽使勁握緊拳頭,強忍住即将沖框而出的淚水,半晌後,輕聲道:“師傅,可能......可能還有一個辦法,不妨一試。”

李新貴聽的一頭霧水。

魏子陽認命的嘆了口氣,悄悄把衣袖抻開一點露出腕上的疤痕給他看。這一看李太醫着實心驚不小,那七道傷痕可是他親手劃下去的又怎能不記得。魏子陽此舉是要仿效先前的法子用自身之血為人解毒啊。

這可如何使得,要是被王爺知道了還不将他活剮了。“這......”

“師傅,在耽誤下去就來不及了。”

李太醫見他目光堅決,長嘆一聲,“也罷,老夫便試一試吧,諸位大人先請回避!”

陸國一衆官員一聽當即便面露疑色,為首那位武将更是言辭拒絕。“豈有此理,怎能将我皇性命交與爾等手上?”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們要是這麽信不過就自己想辦法吧,師傅,我們走!”

好伶牙俐齒的藥童,說一說完當真收了藥箱就要往外面走李太醫也作勢一甩衣袖,大步往外走去。那邊的幾名太醫一看,這還了得,急忙攔住了去路,“李太醫莫要生氣,他們也是擔心皇上的安危罷了,你就讓他們在一旁看着,也誤不了您的事。”

“笑話,我師傅的醫術向來是不外傳的,怎能讓你們随便看了去,要不就全都出去,要不你們就自己想辦法去吧。”

李公公一見兩方僵持不下,靈機一動急忙湊到床邊請示聖意。陸央早已病入膏肓,根本就神志不清,哪裏還會下什麽口谕,李公公這一舉無非就是找個名正言順的由頭罷了。

“皇上有旨,衆人回避!”

魏子陽回頭瞟了一眼簾帳後的身影,又暗自氣惱的将視線轉了回來。暗罵自己蠢的要命,明明是仇人,為什麽要救他的命!

因為有聖旨,閑雜人便也名正言順的依次退出了門,房內只剩李太醫和魏子陽,還有一個快要升天的陸央。

“魏......”李太醫低聲問了一句有回頭瞅了眼床上的人,“您真的要......”

魏子陽暗罵了自己許久,幾次都想要離開,可腳步就像灌了鉛一樣就是挪不動一步。心裏那般堵得慌也不知是在生陸央的氣還是在生自己的氣。良久才一點點的挽起自己的袖子伸過去,“劃在舊傷上,我不想落下疤痕。”

“......是!”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李太醫還是有些下不去手,手哆嗦了一會兒才硬下心腸一刀割了下去。

接了整整一碗熱血,李太醫小心翼翼的端過去一勺一勺的喂陸央服了下去,從始至終魏子陽都沒過來看他一眼。自己胡亂的包了一下傷口便站在窗口發呆,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一碗血果然厲害,服下不過一柱香的工夫陸央的脈象就趨于平穩了。雖然還沒有立竿見影的效果但陸央這條命算是暫時保住了。

李太醫前來複命,魏子陽只是輕輕應了一聲便收拾好藥箱出了門。一路走的急匆匆,旁人的詢問是半字未答。

那夜,傷口一直在隐隐作痛,擾的人一夜無眠。

李太醫說這城中的事差不多都了了,能救的該救的也差不多都救了,是時候回去了。魏子陽此時卻打了退堂鼓,腦海裏總是想起秦穆的那幾句話,莫名的心寒。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總是被最信任的人出賣,想不明白這世界還有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他不想再回到那個男人身邊,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繼續和他在一起,

當然,這地方他也不想呆下去。

事到如今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無家可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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