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實踐作業

下午，鹿琢照常到地下訓練室做今天的體能鍛煉。

他的身體素質比精神力差得遠，體術也遠比不上機甲操作水平。不過他不準備考什麽精銳軍團，對自己要求不高，能把身體素質和體術提升到考核及格線就行。

鹹魚近二十年，體能着實不怎麽樣，連軍校生最低标準的體能訓練都只是勉強做完，成績一如既往——超時不及格。

做完一套訓練身上已經汗透，鹿琢賴在原地休息了一會，等汗稍幹，四肢酸脹緩解，才慢吞吞拖着步子回到一樓，拿上備好的換洗衣服走進浴室。

剛洗沒兩分鐘，鹿琢就有點後悔。

之前他都是只做半套訓練任務，今天中午突然被舟眠那個臭冰塊刺激，咬着牙一下子做了一整套訓練任務，就剛才休息的一小會，身體根本沒緩過來，現在胳膊都擡不起來，抹兩下泡泡就酸得要命！

右手試圖夠到左肩，擡了擡，手臂酸得沒力氣夠不着，瞬間，鹿琢心底呼啦一聲冒出一簇火。

鹿琢低頭，深呼吸一下，忽然伸手刮了兩把身上的泡沫，将泡泡全堆到左手心堆成一大坨，堆夠了，右手對着泡沫又戳又捏，漸漸的一個抽象的泡沫小人成型。

“哼，臭冰塊納命來吧！”看着泡沫小人，鹿琢嘴角翹起，眼底劃過狡黠的光，“啪！”雙手一合，将名為“臭冰塊”的泡沫人拍碎在掌心，頓時泡沫四濺，“屍體”散落。

眼睛彎起，心情頓時變好。

“叮咚——您有一份來自聯邦第三軍校的郵件待查收。”置物架上的光腦忽然響起重要郵件提示音。

“什麽內容？”鹿琢随口一問，心情愉快地開始沖洗身上的泡沫。

“聯邦第三軍校戰鬥系暑期實踐作業。”清脆的正太電子音一板一眼地讀着郵件名。

“直接讀吧。”不想過去查看，鹿琢吩咐光腦智能直接讀郵件。

“好的，主人。”

“尊敬的鹿琢同學，以下是您的暑期實踐作業詳細內容。”

“我院全體學生于今日上午在規定時間內盡皆完成百場訓練賽，本次暑期實踐任務将由學校系統根據每個學生放假以來完成的百場訓練賽成績分配，确保在保證學生安全的同時能夠使學生得到鍛煉……”一段公式化的內容簡要說明了此次實踐作業的分配标準。

鹿琢心情輕松，聽着郵件懶洋洋地沖洗身子。

暑期實踐作業，戰鬥系特有的額外作業，像他這種差生一般都是去獵殺星獸或者做一些簡單的清理或維序作業。

如果根據百場訓練賽的成績來布置作業，以他那垃圾無比的吊車尾成績，頂多能分配到獵殺幾只星獸那種最簡單的作業。

“根據鹿琢同學的百場訓練賽成績，您的實踐作業內容為：進入Z1314星獲得開荒學徒徽章。”

信心滿滿的鹿琢表情一懵，愣愣擡頭，桃花眼傻傻地看向置物架。

荒星，代表着無數未知與危險的星球。

“Z1314星為聯邦最新發現的未知荒星，于今年6月1日開始進行星球開荒工程……”正太音字正腔圓地繼續讀着，将鹿琢徹底聽懵。

“等等等等，這作業絕對不是我的！就我那一片飄紅飄綠的不及格成績，能給我布置這種任務才怪。”鹿琢十分有自知之明，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連忙喊道，“幫我發一封糾錯郵件，說任務跟成績不匹配，應該是系統分錯了，請求核查重新分配！”

“好的，主人。”

“叮咚——您有一封來自聯邦第三軍校的郵件待查收。”片刻，又響起郵件提示音。

“讀！”

“尊敬的鹿琢同學，您的糾錯回饋已收到，經仔細查詢嚴格核對，您的百場訓練賽成績綜合評分為A，分配實踐作業為A級，任務分配并無差錯。

暑期作業詳細要求已下發，請認真完成。

祝您假期愉快。

——聯邦第三軍校戰鬥系教務處。”

鹿琢：“？？？”

“訓練賽成績是A？什麽情況，搞錯了吧！”鹿琢腦子懵得厲害，頓時泡泡也不沖了，急忙朝放光腦的置物架邁開長腿。

着急邁出兩步，沒落穩的腳似乎踩到一坨軟乎乎的泡沫，登時腳下一滑，“砰”得一聲，下一秒，鹿琢已經結結實實跪在了瓷磚地上。

“嗷嗚——”鹿琢疼得眼圈一紅，眼眶瞬間蓄起了生理淚水，呲牙咧嘴又兇巴巴瞪着眼扭頭尋找罪魁禍首，看到腳邊踩化的那坨泡沫，鹿琢心裏更來氣。

那分明是剛才從他掌心飛出去的舟某人的“屍體”！

嘶了半晌涼氣，鹿琢揉着膝蓋，一瘸一拐地慢慢站起來，挪到置物架旁邊，點開光屏，迅速點進軍校個人網頁，找到訓練賽模塊，登進後臺查看戰績。

他的綜合評分能是A？簡直開玩笑，如果能是A他就——

猛然看到最上方那碾壓紅綠的清一色亮金色“完美”評分，鹿琢瞪圓了眸子，整個人呆愣在光屏前。

“嗚哇，舟眠你不做人！！！”良久，一道滿是錯付的委屈哭腔忽的充斥浴室。

一牆之隔的衛生間裏，正在洗手的舟眠一愣，擡眸看向懸挂鏡子的牆壁，耳尖微動。

她不做人？

什麽。平靜無波的臉上露出幾分茫然。

“嗚嗚嗚沒良心……”花灑濺落的細密水聲中，摻雜着委屈又悲傷的嗚咽聲隐隐綽綽，“臭冰塊！罪大惡極！可惡至極！嗚嗚……”

隔壁，舟眠擦手的動作不自覺放輕，聽力敏銳，将那方的嗚咽聲攬入耳中。

鹿琢……躲在浴室裏哭？

還罵她。舟眠微微斂眸。

罪大惡極，可惡至極。因為沒有答應教他？

聽着委屈巴巴的嗚咽聲，舟眠眼前不由冒出鹿琢委屈得眼圈發紅躲在淋浴水聲中偷偷哭的畫面。

片刻，舟眠面色凝重地走出衛生間，餘光瞥了眼緊閉的浴室門，緩緩收回，眉心微擰，臉色愈發凝重。

再這樣白吃白住好像是不太合适。她心中反思。

浴室裏。

鹿琢還在花灑下沖着身上的泡沫吧嗒吧嗒掉眼淚。

不知道是膝蓋磕得太疼的緣故，還是忽然收到去新荒星開荒的A級實踐作業通知導致，突如其來的悲傷彙作一股洶湧的委屈洪流，沖破了突然脆弱的心理防線。

抽噎着沖完了身體，鹿琢腦子還有點懵懵的，反射弧慢吞吞地回來，看着鏡子裏眼圈鼻尖紅紅的自己，忽然感覺裏面的人傻的冒泡，哭得莫名其妙。

大概……就是說不上來的悲傷。鹿琢癟着嘴巴，也說不清委屈什麽，又想掉眼淚。

老半天，鹿琢才一瘸一拐地從浴室出來。經過客廳看到就坐在沙發那玩光腦的背影，鹿琢氣哼哼地扭頭，繞過沙發從小櫃子裏拿出醫藥箱。

拎着醫藥箱，眼尾餘光偷瞄一眼舟眠，腳下的方位一轉，原本走向長沙發的腳朝舟眠旁邊走去。

隔着一點距離坐下，甩掉拖鞋，爬上沙發，打開醫藥箱，找出可以消腫化瘀的藥品。

有噴霧，但藥膏效果更好。

打開藥膏，鹿琢曲起腿，小心撸起一點褲子，輕輕地将透明的膏狀體抹在膝蓋傷處，小心翼翼地抹開，餘光偷偷往身側瞥，想看看舟眠有沒有注意他，有什麽反應。

那家夥自始至終都沒轉過一次腦袋，一個眼神都沒瞟過來，就好像光屏裏有什麽勾得她挪不開眼似的，鹿琢氣鼓鼓地輕輕哼了一聲。

“嘶——”一個沒注意，用了些力道，手指按到了最疼的地方，剛擦幹沒多久的桃花眼頓時疼得淚汪汪。

旁邊，舟眠關掉正在浏覽的“如何做好一個管家”、“論管家的999種職責”、“管家進化手冊”等網頁，收起光屏，長眸微掀，側首看去。

鹿琢從浴室出來，鹿琢偷瞄她，她都知道。就是不知道鹿琢又跑到她旁邊想做什麽，鹿琢什麽也不說，她索性就忽略了繼續浏覽網頁。

舟眠的目光掃過鹿琢的膝蓋和手肘，淤青在白皙的皮膚上分外明顯，似乎是在浴室摔的。眼簾掀動，她想起剛看的管家進化手冊的一條內容。

遲疑一秒，舟眠開口：“需要幫忙——”

“不用！”沒等舟眠說完，鹿琢飛快搖頭拒絕，顯然還有點小脾氣。

舟眠微愣，想了想，還是盡着管家職責，認真提議道：“換個防滑更好的浴室地磚更安全些，一體防滑磚很好換，粘合很快，不會耽誤浴室使用。”

鹿琢塗藥的動作一頓，猛地擡起頭，桃花眼直愣愣看向一臉嚴肅提建議的舟眠，眸子微微睜圓，胸脯明顯起伏一下，看起來好像更生氣了。

“不換！”鹿琢兇巴巴地否決。

“如果不是你躺在路上我才不會滑倒！哼。”鹿琢氣呼呼又理直氣壯地甩鍋，完了腦袋一扭，抱着藥箱側轉身子，留給舟眠一個毛茸茸的腦後勺。

舟眠：“？”冷峻的神色微怔，有點懵。

她躺在路上，什麽時候？

“咔嗒。”鹿琢終于抹完藥，關上藥箱推開一點距離，胳膊腿伸展，身軀展開往後一仰，等藥膏慢慢吸收。

“你找到新私教了嗎？”舟眠突兀問了個問題。

鹿琢伸懶腰的動作一頓，清隽的眉毛挑起，斜着烏黑晶亮的眸子瞅了舟眠一眼，撇嘴反問：“幹嘛？”

“我今天是沒有時間去招人，不然我随便一招手就有的是人來教。”鹿琢小聲咕哝，眼珠轉動，小眼神偷偷落在舟眠身上，身側的手指悄悄蜷縮收緊幾分，不自覺摳着柔軟的褲邊。

“我擅長按鍵式手操機甲，累積的經驗也以駕駛按鍵式機甲為主，精神力接駁相關經驗較之偏少。”舟眠緩緩出聲，嗓音平靜冷淡，漆黑沉着的眸子靜靜看着鹿琢，透着認真。

聞言，鹿琢枕着沙發小腦袋愣愣轉向舟眠，桃花眼微微睜圓，喉結輕輕滑動，猜測湧至嘴邊想要飛出，卻又因為尚存的別扭小心思強行摁了下去。

“你說這些幹什麽，我又不想知道你擅長什麽機甲。”鹿琢睜着圓溜溜的烏眸，枕在沙發上的腦袋歪了歪，皺着小鼻子，神色不解。

“只是介紹一下。”舟眠啓唇答道，又繼續說，“如果你不介意我是手操機甲流派，我可以在新私教出現之前暫代你的機甲指導。”

鹿琢眼眸一亮，身子緊接着從沙發撐起，嘴角想要上翹又被他壓制到極細微的弧度，又緊緊抿着紅潤潤的唇瓣，将差點脫口而出“不介意”硬生生憋在嘴巴裏。

身後無聲翹起了一條毛茸茸的小尾巴，悄悄将脊背挺直，看着舟眠，下巴微擡，裝模作樣地清了清脆生生的嗓子：“舟管家是在毛遂自薦嘛？”

“既然舟管家認識到差點錯過本小天才的錯誤，又這麽主動熱情誠意滿滿地搶着要教機甲操作，那……我就大人有大量，再給舟管家一次機會好了。”鹿琢說着，自己先彎起了眸子，嘴角噙着小狐貍似的狡黠笑容，全然将方才的氣惱忘之腦後。

舟眠掃了眼兀自偷樂的鹿琢，沉默片刻，補充一句：“我的訓練方式偏于實戰，應該會比較辛苦，或許不用一周你就會後悔。”

“哎，瞧不起誰呢，誰先後悔誰小狗！”鹿琢笑意一收，微擡小腦袋大聲嚷道，一臉充滿信心的小表情。

“還有，我可沒說百分百聘用哦，我對教練的要求可是很高的，必須要通過試用期考核才行！”鹿琢說完，揮手打開光屏，白皙的手指靈活點動。

“嗡嗡——”舟眠手腕處的光腦震動提示。

展開光屏，是鹿琢發來了一份文件。

[Z1314]，一個像是星球編號的文件名。

舟眠側頭看向鹿琢，眸底露出些許疑惑。

“Z1314，一個正在開荒的新荒星。”鹿琢關掉光屏，“試用期考核任務……”

“就是陪我去Z1314開荒，獲取開荒學徒徽章！”

“開荒？”

向來平靜的聲音有了幾分波瀾，輕揚的低啞尾音透出一絲興趣，那雙沉寂漆黑的長眸微斂，眼底閃過一點不明顯的熾熱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