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莫欺少年窮
大姐兒回去以後便把這個結果告訴了梁永韬。梁永韬也是護短得很,當着大姐兒的面道:“岳母真是……五弟哪點配不上她家女兒?”
大姐兒的臉色卻有點難看,但到底還是沒說出心裏話,只是道:“五弟年紀還小,還可以慢慢相看。”
梁永韬點點頭,卻是道:“只是恐怕五弟要傷心了。”
可是這回梁二哥卻估計錯了。
當他把這個消息告訴梁永安的時候,梁永安呆了呆,神色難免有些失魂落魄。梁二哥也沒有在意,以為他難過一陣子也就罷了。
梁永安卻是越想越難過,心裏好像是有什麽東西活生生被剝離一般,痛得厲害。他又想起了悅娘,那份漠然讓他的心更加刺痛,若是此時就這麽算了,那麽他永遠都只是悅娘心中的一個路人甲!不,他不甘心。
想到以後,悅娘的一瞥一笑都會屬于別人,他更是由心底散發出一種絕望。不!他不要!
梁永安越想越是硬氣,胸中的熱血使得他又一次拜訪了朱氏。
此刻倒也是巧,悅娘正和朱氏說着話。
“太太,梁少爺在外面呢!要見您!”
朱氏心裏便有了幾分了悟,便吩咐道:“讓他進來!”又叮囑悅娘:“你去內室避着,我來應付他。”
悅娘雖有些疑惑,但還是聽話地進了內室。
在朱氏面前,梁永安的确是極為規矩的,但并不意味着朱氏就不清楚他的真面目,把女兒許給這麽個人,又讓她怎麽放心?
她甚至沒給他開口的機會,只是冷冷道:“想娶悅娘,不可能!”
悅娘在內室倒是聽得一驚,這……這也太匪夷所思了點吧?梁小霸王居然想娶她?
梁永安神色卻是堅決,道:“劉夫人,請給我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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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反倒樂了,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才道:“那你說說看,你又能給悅娘什麽?”她也根本沒讓他回答,就道:“女兒家一生靠的就是丈夫!是!我承認,梁家富貴,嫁過去也不會過苦日子。可這是京城!女人的皓命可都是看丈夫的!你想讓悅娘在一幫貴婦中擡不起頭來?再者,我也把話說開了。現在有梁太太為你遮風擋雨,她要是去了,恐怕悅娘連富貴的日子也過不上!”
梁永安神色震動,他苦苦思索,似乎想要反駁,可是,他想想現在,他除了梁家小公子這個名號,卻也的确什麽都沒有。
他心底的絕望油然而生,但伴随着絕望的卻是從未有過的鬥志。
悅娘卻聽見“撲通”一聲,她忍不住撩開了簾子,便看到梁永安已經跪下!
此刻她心底不得不說是震撼的。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個時代的男兒更是只跪天地,跪父母,跪皇帝。可是如今,梁永安為了她,竟是向朱氏跪下!
此時的梁永安也總算有了公府嫡子的幾分風度,完完全全收斂了那般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作派,只聽見他說:“兩年,給我兩年,我必定拼出一片天地來!”
朱氏也是震撼的,可是她只是抿了抿唇,吐出的話語卻是殘忍到了十分:“憑什麽?我憑什麽要答應你?兩年對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兒多麽寶貴!再者,兩年變數太大,若是你那時已經變心,又如何?即便你沒變心,可是若兩年你還是一無所成又如何!”到最後,朱氏的語氣更是嚴厲。
梁永安卻是倔強地挺着背脊,雖跪着,但他的氣勢卻沒有輸給朱氏一分一毫:“就憑我把悅娘從湖裏撈了上來!”
朱氏面色也是一變,梁永安的眼神卻變得溫柔,語氣也是柔和:“我之所以沒有以此要挾結親,是怕悅娘一過門就要背上這名聲啊……”
他又垂下了頭,臉上的神色更是莫測,背脊挺得筆直,就像是經歷風雨依舊屹立不倒的青松,話語也是擲地有聲:“嫁給這樣的我,确是委屈了,但是我梁永安在此立誓,絕不變心,否則就讓我天打雷劈!若是兩年內我未有所成就,也必定不會再拿此事作為要挾,從此嫁娶無關!”
此刻,簾後的悅娘也終于開始正視梁永安,也明白,梁永安不再是她生命中的路人甲。
都說,我喜歡你,與你無關。可是怎麽可能無關的了呢?至少被喜歡的那人,看待那個喜歡着你的人時,感受就是不一樣的,心底多多少少會有些波動吧?或許是喜悅,或許是不以為然,又或許是其他。總之,已經不一樣了。
而悅娘此刻心中的感受,卻是帶着幾分震撼與茫然的酸澀。
過了半晌,朱氏的語氣也慢慢變淡:“那我就應了你。”又頓了頓:“如今是你拿落水之事要挾,我才答應賠上悅娘的兩年青春!可是,也僅此而已。就算兩年以後,你有所成就,我也未必會把悅娘許給你!你可明白?”
梁永安卻勾了勾唇角,緩緩站起,又是對朱氏作了一揖,才道:“這就夠了。”
此刻朱氏才發現,小霸王眉目間的狂妄與青澀已經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堅韌與信心。或許,以後這混世小魔王的稱號再也不适合他,這只是他的曾經。
莫欺少年窮!
朱氏的腦海中竟意料之外的浮現了這句話,她的眼神有些複雜,良久無言。
梁永安告辭離開,悅娘才走出了內室,她垂着眼睫,神色淡然,但顫動的睫毛到底出賣了她。她的內心并不如表面這麽平靜。
朱氏見了,拉着悅娘的手,照說,女兒家的婚事斷沒有跟女兒商量的道理,可她還是開了口:“你……你可看好他?”
悅娘的唇緊緊抿着,臉上卻沒有提及婚事的那分嬌羞,語氣更是冷靜理智到了十分:“說實話,梁永安身手還算不錯。這幾年西北不太平靜。他要是能闖出來,女兒也不會意外。”
朱氏等着她的下文,悅娘卻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不發一言。忽然,她垂下的頭猛然擡起,昂起的下颚如此精致,眼睛裏的神色更是堅韌。朱氏卻再也看不透女兒所思所想。
她只是聽到女兒說着極其叛逆的話語:“母親,女兒今生企盼,唯一生一世一雙人而已!”
朱氏已是震驚,悅娘卻續道:“梁永安有勇氣為了我争上一争,女兒很感動。但是,女兒更希冀的是,能遇上那個能讓女兒豁出一切去争的人!”